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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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鳥聲高鳴,楚梟一抹臉上的灰塵和淚水,也笑了起來。 南蠻宮內(nèi)。 眾人神色肅穆得近乎難看,從京城帶回來的消息更讓他們?nèi)缱槡?,皇上現(xiàn)在這種樣子,怎么回去的了呢? 這件事只傳回去了給了丞相還有幾位楚梟的心腹大臣,他們這群人暫時(shí)可以穩(wěn)重局勢,但要說穩(wěn)多久那就很難說了,現(xiàn)在宮中只有年幼太子在,連岳王都跟隨皇帝一起伐南去了,上次皇帝服丹藥病重期間朝中已有不安分子在蠢蠢欲動,雖最后皇帝大刀闊斧的進(jìn)行了處理,可貪欲這種東西從來都滋生于無形,誰知道昨日的功臣,就不是今天的叛將呢? 不說京城,單說這軍中將領(lǐng)間,早已暗潮涌動,彼此間千線萬縷的拉扯著,看起來平衡安和,只怕那條線忽的一斷,局勢就會像山石崩塌一樣不可控制。 可就是局勢越緊張,躺在床上的皇帝卻依舊毫無動靜,各種治病的方法和藥材都統(tǒng)統(tǒng)用上了,也還是日漸消瘦。 阮勁鋪開一張南蠻城的地圖,展開在桌面之上,朗聲道:“如今已經(jīng)封城三日,這三日里任何人不能出入南城,所以說女巫他們絕對是在城中的。” 在座的將領(lǐng)有人提出疑問:“阮將軍,那救走南蠻國王的,也會是女巫?” “是的?!比顒庞檬种改槠鹨粭l煙管子似的物件:“這就是當(dāng)時(shí)他們用來迷暈獄卒的迷煙,里頭的材料已經(jīng)證實(shí)是南蠻皇族中所獨(dú)有的,而且南蠻女巫善用毒術(shù)巫術(shù),可以幫人劫走也不出奇。” 楚岳接過阮勁手頭的物件,長眉蹙著,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堅(jiān)毅的不近人情:“從南蠻王宮里逃出去的人,都知道有誰沒有?” 負(fù)責(zé)這件事的官吏馬上翻開手頭的卷軸,道:“回岳王,已經(jīng)一一核對過名單了,現(xiàn)在不明下落的人一共有七十六人,其中宮女三十五人,護(hù)衛(wèi)……” “說重點(diǎn)。” “咳……是。”官吏擦擦額頭的汗,道:“單說宮中女眷中,就有一位公主,兩位王妃都不在了,對不上名冊?!?/br> “本王記得,南蠻王當(dāng)時(shí)砍掉了自己女兒的手臂,可就是那位公主?” “是的,這位公主是獨(dú)臂,標(biāo)志明顯,絕不會認(rèn)錯。” “見過女巫的人太少,這樣,你們現(xiàn)在加重搜查小孩多的地方,他們既然要救下國王,就不會拋下公主?!?/br> 眾人一離去,楚岳就一刻都等不住,阮勁趕在了楚岳前面,將楚岳攔下,從懷里掏出一封信。 楚岳狐疑地看向阮勁。 “岳王,這是太子托人帶來的?!?/br> 楚岳強(qiáng)撐微笑,接過薄薄的信紙,放入懷中:“阮將軍臉色不怎么好,多注意休息。” “王爺也是?!比顒胖雷约哼@些事自己沒有立場說,可還是不忍,他常年訥言,如今也只能勸道:“王爺,有些事交給下人做就好?!?/br> 楚岳長嘆一聲,揮揮手示意沒有必要:“也沒什么,再過幾天就好了,再過幾日等皇兄醒來我就好好睡一覺。” “王爺這是要去皇上那兒?”阮勁明知故問。 楚岳原本的眼眸是烏漆抺黑一般,這些日因?yàn)閯诶圻^疲,眼里布滿紅絲,頭發(fā)整齊的束著,就算是在炎熱的南蠻,也依舊是一身規(guī)矩的黑長王袍,縛著金色的長腰帶,身姿挺拔依舊。 他實(shí)在不想等楚梟醒來的時(shí)候,自己太過狼狽。 最好皇兄醒來的時(shí)候,自己可以整整齊齊的坐在他床邊,然后用最好最精神的面貌去擁抱他。 楚梟今日還是乖乖的躺在床上,伺候的一群宮女們正在將南蠻宮里供上了冰塊融化掉,楚岳疾步而來的時(shí)候,正見楚梟衣衫微開,他不言不語,帶冷的視線掃視過拿著帕子給皇帝擦拭身體的宮女。 “誰準(zhǔn)你們這樣的?” 宮女跪地求饒:“王爺,奴婢是看皇上身上出了汗,才,才……” 楚岳接過冰涼的帕子,沉聲道:“下去吧。” 楚岳卷起長袖,用帕子給楚梟全身擦拭了一次,期間換了好幾次水,自己倒熱的滿身是汗,他往楚梟的臉頰上蹭了上去,冰涼的觸感讓他滿足的舒了氣,楚岳從衣中掏出太子寄來的家書,慢條斯理的在楚梟面前打開來。 他微笑起來:“皇兄,是罌兒的來信?!?/br> 太子思戀父親,總是迫不及待的講從太傅那兒學(xué)來的詞句用在家書之上,幾乎兩日就要來一封,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到楚梟這兒來。 在這一路上,楚梟和楚岳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在一起看楚罌寫來的信,楚罌是不曉得這邊發(fā)生了什么事的,于是這些天的信件,都是楚岳模仿楚梟的筆跡來回信給小侄子。 其實(shí)小孩子那么小,就算不模仿也不至于說會露餡。 楚岳在幫楚梟回信的時(shí)候,會一邊猜想侄兒收到信的時(shí)候,會是什么表情,想到侄兒收信時(shí)候的快樂,楚岳也會跟著笑起來。 他將侄兒寫的信折好,放到楚梟的手邊,直勾勾的看著楚梟的蒼白面容,道:“皇兄,今天罌兒又學(xué)了一句詩,你想知道嗎?” 他握住楚梟的手,連同那張折好的信,一起握在手心里。 “行行無別語,只道早還鄉(xiāng)?!?/br> 親吻上楚梟的嘴唇的時(shí)候,他嘗到了苦麻的滋味,那是因?yàn)檠蹨I沒辦法抑制了,非常丟臉的順著臉頰劃著,沾在了楚梟唇上。 撐著臉哽咽的青年并沒有看到對方的睫毛也慢慢滾出了一滴水。 回魂第三十九章(ok了) 楚梟終于是等來了女巫一行人,雖然那支隊(duì)伍已經(jīng)七零八落,算上他和阿覓兩個傷殘病弱,滿打滿算也只有七個人。女巫會易容,巧手之下這些人都改頭換目,化作老鼠一般落魄的流民,左竄右逃的混在逃難人群之中。 這一路上,楚梟總算是看清了戰(zhàn)后南城的景象,這里街道冷清,如果是白日會出現(xiàn)在街道上的百姓就更少,斷壁殘?jiān)?,蕭索滿目,處處可見被火燒過的新痕,而南城北面是流民聚集較多的地方,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大多三五人結(jié)伴在一起,等待慶軍開城放行。 這種場景楚梟自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經(jīng)歷太多,也太過熟悉,只是以往他都以獲勝者的姿態(tài)昂首出現(xiàn),視這些為理所當(dāng)然。他去過無數(shù)的城池,南邊的,北面的,東西南北他都到過,卻一點(diǎn)不覺得這些地方有什么區(qū)別。 因?yàn)橹灰?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爭,這些地方就不會有太大區(qū)別,再美的城池,被毀后也就那樣,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區(qū)別。 藏身的廟宇擠滿了人,但里頭卻靜悄悄的,沒什么人說話,楚梟熟悉這些人眼里頭的空洞的麻木,因?yàn)檫^于麻木,看起來就像活死人一樣嚇人。 阿覓是被楚梟抱在懷里走進(jìn)廟子里的,她看見里頭黑壓壓的一片人,背脊頓時(shí)一陣陣寒涼,就像被虱子爬滿身一樣,她扯著楚梟的衣領(lǐng)子,啞聲問道:“父……爹,我們要呆在這里嗎?真的要呆在這兒嗎?” 楚梟安撫的摸她的頭,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無可奈何的。 女巫與楚梟扮作夫妻,剩余的幾個光棍子將軍扮作他們的兄弟,霸據(jù)了廟子后頭的一間小房,鋪好稻草做床,將楚梟和阿覓安置在那,楚梟心知這些人又要出去秘密商量什么事,自覺不去理會,于其關(guān)心這些,不如自己專心養(yǎng)神。 吃晚飯的時(shí)候,他們又回來了,帶回干糧,煮了一大鍋粥,米香歡樂的透過破門窗使勁的往外竄,引來好幾個干瘦小孩在外徘徊駐足,瞪著眼睛流長口水,阿覓難得見同齡人,十分想與他們分享自己的那碗粥。 飯后女巫與那幾人又離開了,阿覓在楚梟懷里扭動腦袋,她說不想睡覺,因?yàn)榈静菰耍闲U是很熱的,但這個氣候地上還很潮,直接睡地下又會受涼。 楚梟一邊聽孩子的細(xì)碎聲音,心道這真是一個聽話又懂事的好孩子,他又想起楚罌,他自己的兒子,他忽然覺得以后兒子是不能太嬌慣的,真的要嚴(yán)厲一點(diǎn),他對兒子兇不起來,楚岳也是那種沒有原則就只會一個勁的溺愛,這樣是不行的,他們兩人總要有個站出來犧牲一下扮白臉,不然男孩子不吃苦頭,就很容易變成紈绔子弟。 但是女兒呢,就可以一直捧在手心里養(yǎng)的香香嬌嬌的,多嬌慣點(diǎn)也無所謂,女兒長大了也可以照樣對自己撒嬌,多好。 可自己既然要跟楚岳一直在一起,就自然不能去與別的女人再生兒女。 阿覓見父親一直眼神恍惚飄忽不定,忽然就生氣了,她從楚梟懷里坐起來:“父王,你都不聽我說話!” 以后把這個孩子當(dāng)做女兒也很好,等回去之后,他就把阿覓也帶回京城,封作公主,她一樣可以過榮華富貴,以后一樣可以嫁青年才俊。 缺一條手臂又怎么樣呢,誰敢嫌棄皇帝女兒身體有疾呢? 楚梟默默的打定好了主意。 阿覓看看門外,這個時(shí)候天已經(jīng)快黑透了,月色稀少,烏云濃厚,她又忘記了生氣,紅著耳根,小聲的對楚梟說道:“父王,阿覓想嗯嗯了?!?/br> “……” “就是要嗯嗯!” “嗯?”楚梟費(fèi)勁而吃力的理解著這句話。 過來很久,楚梟才從孩子漲紅的臉上讀明白了要嗯嗯是何意思,他趕緊摟著阿覓出了小房,雖然孩子小,但也是閨女,這種事總要找個安全干凈的地方才行,等他放下對方guntang的小手的時(shí)候,阿覓便跟兔子一樣跳了出去。 楚梟見這兒野草叢生,隱是夠隱蔽了,就是看著不踏實(shí),他本想跟過去的,誰知阿覓就像后頭長了眼睛一樣,轉(zhuǎn)頭對楚梟說:“父王,你不要偷看?!?/br> 楚梟滿臉真誠,近似無辜。 女孩漲紅臉,跺腳:“那耳朵也要閉上?!?/br> 他忍俊不禁,做樣子的用手雙捂住耳朵,楚梟一側(cè)身子,匆地瞥見遠(yuǎn)處有身影東張西望匆匆而過,不由暗驚,女巫與這幾個人竟來到這個地方談事,小心翼翼的也太過分了點(diǎn)。 這樣子,既然事都撞到他眼前了,就只好勉為其難的去聽一聽了。 他沒有猶豫片刻,就靜悄悄的跟了過去,因?yàn)榧澎o,只有蟲鳴之聲,人與人的談話就顯得格外清晰。 “崖萍大人,請您不要再猶豫了,阿覓公主是絕對不能再跟著我們了,這次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們都必須要將她留下?!?/br> ———— 楚梟俯低了身子,用手輕輕的將身前粗長的野草撥開,四周烏漆抹黑的,他不好離的太近,就潛伏在草叢邊上,隱約可以瞧到不遠(yuǎn)處的小高坡上站著那幾人的背影。 其實(shí)這些武將并沒有說錯,帶上這個年紀(jì)的小女孩要逃難本來就是難事,而且阿覓又缺了一條手臂,這樣顯著的特征擺在這里,就像一面會招蜂引蝶的旗幟,無時(shí)無刻的在昭告危險(xiǎn)。 楚梟從一開始就看出女巫對阿覓有憐惜之情,初初維護(hù),只是這種維護(hù)能到什么程度,他不好說。 女人對小孩的憐愛常常出自天性,無奈大局當(dāng)前,天性亦可克服。 楚梟就當(dāng)自己知道了答案,松開手指,野草在野風(fēng)中悠悠打旋,搖曳晃腦,楚梟也輕手輕腳的退后離開,此時(shí)女巫終于發(fā)話:“讓我再好好想想?!?/br> 言語之間已有退讓妥協(xié)的意味。 任憑夜風(fēng)吹著自己,楚梟沿著原路回去,他原以為阿覓早已解決完,但還是不見小孩身影,楚梟心頭一緊,猛然想到那些武將明里說要征求女巫的意思,暗地里說不準(zhǔn)早就準(zhǔn)備好要將阿覓解決掉。 而自己竟然就這樣將小孩單獨(dú)留下了! 楚梟悔恨的握緊拳頭,正要去尋人,叢中深處傳出阿覓怯怯的聲音:“父王,父王……” 楚梟連忙大步踏了過去,阿覓半蹲在地上,山風(fēng)鉆進(jìn)她空蕩的袖子里,吹得里頭漲飄飄的,阿覓如見救星,大喜過望,連聲道:“父王我在這兒,我看不清楚東西,我衣服扣不好,要往下掉……” 因?yàn)榕⑷绷艘恢皇郑〗夂缶秃茈y把衣裙系好,就只好蹲在這兒等父親過來找她,楚梟松下一口氣,蹲下為孩子系好帶子,他總是看不慣南蠻的衣物,缺少教化,又短又通風(fēng),連女孩子的衣物都是這樣,穿起來就跟猴子一樣,太不成樣子,在他們那兒,哪家的閨女不是穿花俏的長裙,這樣子才會像嬌嬌的花朵。 楚梟是真的將這個孩子當(dāng)做自己的了,或許是他真的需要一個女兒,或者是這個時(shí)候他必須需要一個親人,再可能是這個身體里殘留的天性使然。 此時(shí)樹木寂靜無聲,正做著一個長久的而遙遠(yuǎn)的夢,阿覓抬頭看看天空,又看看還蹲在地上的父親,忽然就落下眼淚。 “父王,如果在白天我都是可以的?!?/br> 手背微涼,楚梟驚訝的抬起頭,手蹲在空中,不知要放哪里,他不知道孩子忽如其來的悲傷是從何而來。 她的眼里光影俱無,灰蒙蒙的帶水色,用一種極認(rèn)真的表情哀求著。 “真的,白天我都是自己來的,絕對不會麻煩到別人?!?/br> “真的……” “是真的,父王……” 楚梟用兩只手掌捧著她的小臉,這種眼神他看得懂,原來小孩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們是這樣敏感,對于大人們的愛意和惡意有種接近本能的判斷,于是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學(xué)會了哭得無聲無息,生怕惹出一絲不得人喜歡的雜聲。 “所以不要扔下阿覓一個人,不要扔下我啊……父王?!?/br> 心里頭像無底洞一樣空不見底,無處不是漏洞,無處不是冷寂,風(fēng)四面八方的虎嘯而來,將整個魂魄都要吹成棉絮一樣柔軟的東西,看到這樣幼小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哭泣求助,他只能素手無策的捧著對方的臉,他不知道自己發(fā)出的聲音能不能告訴對方,不會拋下,不會扔棄,無論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都不會的。 楚梟想不明白眼淚的重量究竟是用什么來算的,竟然沉重過鉛石萬斤,比鐵騎撼動大地的聲音還要讓他血?dú)夥v,從原先無底洞一樣空蕩的心里重新迸發(fā)出一股強(qiáng)有力的火光。 掩蓋著月亮的烏云散了開去,楚梟親吻阿覓小小的鼻尖,他十分喜歡這種骨rou相依的感覺,難以形容,充盈的像承諾,他緊握她殘剩的小手,長長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