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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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好幾日,羌蕪頭回看見小姑娘用完一碗飯,一直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 音音用罷晚膳,坐在海棠花下打發(fā)光陰,身邊人都散了,本來溫笑晏晏的神色凝住,半垂眼簾,空茫又襲了來。 桌案上的燭火噼啪一聲,她聽見門簾輕響,有腳步聲起。也未轉(zhuǎn)頭,隨口道了句:“羌蕪,不必進來伺候,容我待一會。” 話音落了,并不聞身后人轉(zhuǎn)身而去,只有一片春夜的寂寥。 她蹙眉回頭,便見江陳一身墨藍海水錦,立在昏黃的燭光下。 他今日未束冠,墨發(fā)用月白絲帶束成高馬尾,發(fā)尾撫過利落的下頷,竟淡薄了平素的冷厲,帶出了幾分桀驁不馴的少年氣。 負手走來時,步伐穩(wěn)健,清風朗月的矜貴,狹長的鳳眼迷離濕潤,有桂花釀的甘醇酒氣。 走的近了,他扯住音音的袖子,語氣不善,還帶著絲絲的委屈:“沈音音,我的荷包呢?” 音音頭一回見他飲酒,微偏開頭,眉眼間露出絲嫌棄神色。 江陳微揚了下眉,抓住她的袖口不放,頑劣的少年般,薄唇輕啟,朝她呼了口酒氣。 看見她轉(zhuǎn)頭避開,偏不如她愿,又湊過去,將桂花釀的清醇呼在了她耳際。 音音有些惱,干脆扭轉(zhuǎn)了身子不理他。 明明白日里還是沉穩(wěn)疏離的江首輔,一副運籌帷幄的不動聲色,這會子跟那三歲孩童般,幼稚的緊。 江陳見她依舊不做聲,又加重了語氣:“我的荷包呢?拿來!本官現(xiàn)在就要!” 這副執(zhí)拗又強勢的無賴模樣讓音音一愣,這才想起,她脫身那日,曾誆騙過他,要給他繡一只荷包。 當下有些不自然,微擰了身子,道:“沒有?!?/br> 明明知道騙他的,還來索要作甚? “羌蕪,拿針線繡活來。” 首輔大人的倔勁上來,捉住音音纖細的腕子,說什么也不放過:“沒有就現(xiàn)在做,本官看著你做!” 羌蕪誠惶誠恐的上了一應物什,躬著身子退下了。 音音哪做過針線活?她幼時,阿娘要她讀書習字,啟智開蒙,天上地下的學問都要同她說一說,唯獨不要求她針線女工、女德規(guī)矩。 可旁邊這人虎視眈眈,一副兇狠模樣,仿佛今日她不做,便立時要吃了她。 她硬著頭皮,伸手去拿布料,卻聽那人又道:“朱紅錦緞為底,金絲銀線繡制,本官要最耀眼的?!?/br> 音音一噎,瞥了他一眼,觀其通身用度,墨藍蜀地貢緞,羊脂玉鉤革帶,除了腰間那枚江家的玉佩,連個飾物也無,所用皆是不顯山露水的貴氣,實在沒料到今日竟如此品味。 待案上的燭火又燃去了一截,音音手里的錦緞才有了雛形,她低著頭,往江陳面前一送,語氣生硬的“喏”了一聲。 江陳目光在那物什上打量了一瞬,神色復雜,擰了眉問:“沈音音,這是個什么?” 而后默了片刻,認命的嘆了口氣,依舊強勢道:“給我繡上鴛鴦,要那交頸鴛鴦!” 音音咬牙,被磨得沒法,一把奪過那荷包,拿了針線來繡。 到底心緒不寧,甫一下針,便扎到了指尖,有鮮紅的血珠冒出來,掛在白瑩瑩的玉指上,格外晃眼。 她輕輕“嘶”了一聲,剛要擦拭,忽覺指上一暖,面前高大的男子已蹲在她面前,捧過那玉指,放在口中輕柔吮吸。 他微涼的唇貼上來,柔軟一片,舌尖輕動,吮盡了那艷紅的血珠。 指尖酥酥麻麻,帶著濡濕的觸感,一路綿延上來,讓音音身子微顫。她瓷白的面上暈起薄紅,推著他的肩,急急往外抽手。 不妨指尖勾住了男子衣襟,撕拉一聲,扯的那貢緞直綴斜斜脫落,顯出了男子肌理分明的前胸。 江陳愣了一瞬,反倒笑了,眼尾微挑,眸光細碎,實足的輕佻風流,壞壞的勾人。他反手握住那纖細的腕子,順著手肘往上,在那滑膩溫軟的肌膚上輕觸,輕笑一聲。 看見小姑娘腳尖蜷起,眼里慌亂一片,慢慢后退,不由傾身過來,將她逼近榻角,挑眉:“怎得,音音想看?” 音音一陣窘迫,眼神不住躲閃,急急道:“我.我沒有.” 江陳見小姑娘細白的肌膚上泛起緋紅,從臉頰蔓延到脖頸,又延伸進了領(lǐng)口,呼吸之間那春衫上的海棠起起伏伏,分外嬌艷。他那笑里的張揚輕佻更甚,盯著那飽滿的海棠花,低低道了句:“可我想看?!?/br> 音音愣了一瞬,才明白這話里的含義,她瞧著他一副無賴樣,全沒了首輔大人靜水深流的沉穩(wěn),不由惱羞更甚,伸手便來推他的肩。 動作過急,一時也忘了右手還攥了枚繡針,那寒芒一閃,順著墨藍刺入了男子緊實的上臂。 江陳動作頓住,微蹙了下眉,低頭瞧見那枚銀針,哂笑一聲:“沈音音,你要謀殺親夫嗎?” “親夫?”音音咀嚼著這個詞,垂下頭,低低道:“大人的妻另有其人,我算什么,一個外室,尚不敢稱大人為夫?!?/br> 這話帶著淡淡的落寞,讓江陳無端憋悶,他抬手抽出那枚銀針,盯住她孱弱的肩:“沈音音,你不該忘了你的身份?!?/br> 是了,她是罪臣之后,依大周律法,罪臣之后,男不得入仕,女不得為妻為良妾。更何況江家這樣的世家,若真娶了她,那是要家族蒙羞的。 音音仰起臉,澄澈的眼里都是堅定,她問:“大人,我從未奢望過你會娶我,可你不該困住我,為什么不讓我離開呢,是你太貪心.” 她還是要離開,那樣堅定,酒氣涌上來,江陳覺得自己眼里都有霧氣,他再不敢聽,傾身過來,吻住了她的唇。 余下的話含含糊糊,再說不出來,音音被他的氣息一寸寸侵占,險些呼吸停滯,腦子里昏沉一片,已被他抱上了床榻。 她掙扎不開,眼里的淚一點點沁出來,啪嗒一聲,落在了男子修長有力的指上。 江陳仿似被灼了一下,身形頓住,抬手來給她抹淚,語氣不善:“沈音音,不許哭!” 可小姑娘哪里聽的進去,淚珠斷了線的珠子般,接連不斷砸下來。 這淚水砸的江陳手足無措,扯著袖子替她抹淚,平日的波瀾不興、方才酒后的輕佻無賴都沒了影,毛頭小子般慌神,一個勁道:“你別哭,你別哭.沈音音不哭.” 音音自己也不曉得何時止住的哭聲,只記得被一個堅實的臂彎攬著,哭了個痛快,迷迷糊糊睡過去時,夢里還在抽噎。 第二日一早,長街上的梆子敲了五下,青藍的天際已是泛起了魚肚白。 于勁搓著手,大步進了垂花門,遠遠朝候在廊下的羌蕪使了個眼色。 早朝瞧著便要開始了,往日主子爺這時早已進了宮,今日卻一點動靜也無,他左等右等,連個人影也無,只得進后院來尋。 羌蕪會意,輕手輕腳進了內(nèi)室,止步在紫檀底座的玉蘭屏風外,低低問了句:“爺,該上早朝了,于勁已候了多時?!?/br> 屏風后一片靜謐,隔了一會,才聽見主子爺壓著嗓子,道了句:“今日讓于勁進宮,給圣上告?zhèn)€假?!?/br> 羌蕪愣了一下,倒沒想到,他們主子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于政務,竟也有告假的一天。 她“喏”了一聲,躬身退了。 江陳平躺在寬大的烏木鎏金纏枝床上,垂眼看蜷在他懷中的小姑娘。 她柔順的發(fā)細滑微涼,絲絲縷縷落在他腰腹,單薄的肩背孱弱的讓人憐惜,伏在他身上,與他緊密想貼,盡是依賴模樣。 這幾日她橫眉冷對,在這睡夢中才又恢復了溫順乖巧模樣,讓這內(nèi)室一下子溫暖又香柔,熏的他不想起身。 待窗外的光影一點點亮堂起來,音音睫毛輕顫,睜開了眼。 因著昨日痛快哭了一場,醒來時,便覺嗓子干澀,眼睛也腫的睜不開。 她微微動了下身子,手下溫熱又堅實,讓她有一瞬的愣怔,抬起眼,便見男子下頷線緊繃,利落又飛揚,閉著眼,仿似還在沉睡中。 她似是被灼了一下,立時彈坐起來,去摸床腳的外裳。冷不防聽見男子冷哼:“這會子倒是手腳麻利?!?/br> 方才這內(nèi)室的溫馨輕柔一下子散了個干凈,江陳利落的下了床,一聲不吭的穿戴,酒氣散去,又成了平素冷厲果決的江首輔。 待腰間蹀躞一扣,他忽而轉(zhuǎn)身,伸手便捏住了音音下巴,聲音帶著晨起的暗啞,他說:“沈音音,別再想著離開?!?/br> 頓了頓,又咬牙道:“若再有下次,想想你京中的親眷,譬如你那幻表姐,你那二哥哥?!?/br> “你.”音音猛然抬頭,直直看進他幽深的眸,帶出一抹防備神色。 江陳瞧見這神色,額上青筋跳了跳,順著她的話,替她說出了那下半句:“對,我就是個混蛋?!?/br> 說著再不停留,逃也是的,大步往外走。走到門邊,忽而腳步慢下來,低低喟嘆了句:“只對你混蛋?!?/br> 音音愣了一瞬,抬手便將手邊的腰枕扔了過去,沒砸到那大步流星的人,倒是擦著羌蕪的衣擺,落在屏風前。 羌蕪沒料到,這樣溫柔的一個人,竟也有發(fā)脾氣的時候。 她撿起那秋香錦緞迎枕,只當未聞內(nèi)室齟齬,走進了稟道:“姑娘,陳家來了個婢子,自稱是蘇夫人身邊貼身的大丫鬟萍兒,今日天不亮就來了,說是有急事,可要見一見?方才已被引著進了后院.” 羌蕪話還沒說完,便聽四棱支摘窗外萍兒帶著哭聲的喊:“表姑娘,你快去看看我們家夫人吧,她.她生了一夜了,今早上連聲兒都沒了?!?/br> “萍兒,你說什么?大jiejie生了?”音音連鞋都來不及穿,順手扯了件外裳,邊披邊往屏風外轉(zhuǎn)。 萍兒推開隔扇門,滿面淚痕的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她實在沒辦法了,蘇夫人沒有娘家人,現(xiàn)如今放眼京都,也就還有個親厚的表妹。她說:“是,表姑娘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命在旦夕啊?!?/br> 第31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蘇幻昨日歸來后便腰腹發(fā)沉,早早睡下了。 萍兒本不值夜,可瞧著夫人神色極倦怠,到底不放心,卷了鋪蓋臥在腳踏上守著她。 她是亥時一刻被驚醒的,彼時蘇幻額上沁了豆大的汗珠,身下濡濕一片,人都有些不清醒了,握著她的手,痛的直發(fā)顫:“萍兒,去喚穩(wěn)婆來,我.大抵是要生了?!?/br> 萍兒心里咯噔一聲,立時披衣而起,出門先去尋家主。 她穿過漆黑的院落,跌跌撞撞跑去書房后才知道,今日家主宿在了新姨娘房中。 無法,只得又折身去了偏院,卻被姨娘的丫鬟玉蟬攔了下來,直言:“家主今夜飲了酒,同姨娘早早歇下了,怕是不便打擾?!?/br> 萍兒哪里管她,一壁敲房門,一壁直著嗓子喊:“爺,夫人她生產(chǎn)在即,您快去看看吧。” 可話音落了,里面遲遲不見回應,過了會子,才聽見幼娘染了云雨的嬌音:“夫人要生產(chǎn),尋家主作甚,現(xiàn)下萍兒姑娘該去尋穩(wěn)婆?!?/br> 萍兒頭一回覺得家主如此陌生,明明已是暖春五月,心卻如墜寒冬臘月,她替夫人不值??!她其實是陳家的家生子,蘇幻嫁過來時,家主還是個清貧的舉人,知道陳家艱難,夫人連個丫鬟也未帶,勞心勞力,一手cao持府物,讓大人一心致仕,這才有了如今的吏部侍郎陳大人。可現(xiàn)在夫人要生產(chǎn)了,他卻一眼也不看,忙著同新姨娘云雨行樂。 她一咬牙,轉(zhuǎn)身便走,進了正院,吩咐粗使婆子燒熱水,又讓人進去伺候著,自己轉(zhuǎn)身去尋了穩(wěn)婆來。 好在那兩個穩(wěn)婆本是一早兒便備下的,聽聞了消息,立時趕了過來。 那時蘇幻已被一輪輪的疼痛折磨的失了力道,兩個穩(wěn)婆卻不慌亂,將人安置好,便關(guān)了房門,直言女子生產(chǎn)是個耗力氣的,不便旁人打擾,其余人等候著便是了。 萍兒看穩(wěn)婆如此沉著,倒是安心不少,可候著候著,便覺得不太對勁。她起初還能聽見夫人的痛呼聲,但那聲音越來越微弱,到最后已是幾不可聞。 她想進去看看,可那王婆子人高馬大,堵在門口,道:“萍兒姑娘,這生產(chǎn)不出聲才能節(jié)省力氣,你如今進去,沖撞了夫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可是不敢擔這責任。” 今日家主不在,院子里的幾個下人沒個主心骨,自然不敢擅自硬闖,萬一真沖撞到夫人,這怪罪下來可不是小事。 萍兒進不去,心焦不已,只得離了府來尋音音。 音音與她趕回陳家時,已是巳時末,明晃晃的暖陽照在身上,已有了夏日的微醺,可音音只覺周身泛寒,忍不住的打顫,她不敢想表姐若有個三長兩短,她要如何面對。 待進了后院,那王婆子正端了盆血水出來,嘩啦一聲,傾盆澆在了花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