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和彭詩雅關(guān)系不像現(xiàn)在這樣針鋒相對，彭詩雅對她還算可以，經(jīng)常叫她一起吃飯，一起去教學(xué)樓，偶爾的還會買些零食送大家。

    兩人第一次發(fā)生爭執(zhí)是大一下半學(xué)期，彭詩雅扔了件穿過的羽絨服給她，她說的話亦暖至今記憶猶深，她說：【你一年四季穿一樣的衣服不冷嗎，我送你一件吧！】

    當(dāng)時她可憐的自尊心受到侵犯，把彭詩雅的舉動認(rèn)為是在侮辱她，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搭理過彭詩雅。

    再次回想這樣的話，亦暖心里很平靜，沒有一點波瀾。

    第二天是周五，下課亦暖沒去夜遇酒吧，回了家，七點的時候那個號碼又發(fā)了條信息過來，是段視頻。

    她心里似是有所預(yù)兆的狠狠跳了兩下，喉嚨發(fā)干，發(fā)癢。

    她點開了視頻。

    “小暖，我是建國叔叔，你不記得我啦，我以前抱過你的?！?/br>
    八秒短視頻，上面是一個面容憔悴，形同枯槁的老人，他臉上帶著的笑如同變態(tài)殺人時發(fā)出的笑。

    亦暖身上出了一層冷汗，濕淋淋的打濕了衣服，臉色煞白煞白的，仿佛被人放干了血，只剩下一層蒼白的皮。

    兩腳踉蹌著退后兩步，膝蓋撞在茶幾上，身體忽的沒了重力，跌倒在沙發(fā)上。

    手機從手里掉了下去，摔在瓷磚上，“啪嗒”一聲脆響。

    她好似也聽見了心臟裂開的聲響。

    第69章 她死了！昨天！死在酒吧……

    “袁隊, 老陳他們傳來消息，南宮言今天晚上八點，在常去酒吧交易?！?/br>
    “馬上集合?！?/br>
    “是！”

    s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緊急集合聲響起, 三十秒, 身穿便衣的警官們集合完畢，袁征言簡意亥把本次行動傳達(dá)。

    “所有人, 立刻出發(fā)！”

    “是！”

    警笛聲在黑夜里劃破長空，心中有鬼的人不由慌了神。

    -

    從染上毒癮那天起，彭詩雅已經(jīng)想到她的結(jié)局，她沒有勇氣走進戒毒所, 而在一次次迷失中期盼被抓而得到救贖。

    當(dāng)警察破門而入時，她濃黑粘稠的世界涌進一抹光亮，很快的這抹光亮熄滅，她知道從這道門走出去將面臨的是萬人的唾棄, 是父母年老失望的眼, 是親戚朋友的落井下石……

    她最后一點的自尊迫使她沖出人群，沖向不遠(yuǎn)處窗臺, 在尖銳的叫喊聲中，躍然而下, 她混沌腦海中一片清明，長時間纏繞在心上的藤蔓斷裂，這一刻她是自由的, 沒有一點拘束。

    -

    夜色濃黑粘稠如沼澤, 一切的美好陷入這沼澤便是在劫難逃。

    黑夜下的燈紅酒綠照不亮腳下路，來往的男男女女是游蕩在沼澤上沒有靈魂的孤魂。

    “夜遇酒吧”霓虹燈環(huán)繞著字，一個大大骷髏頭在字左邊，猙獰笑著, 準(zhǔn)備吞噬這些游蕩的孤魂。

    蘇亦暖也變成了孤魂，前面的門成了通往地獄的門，里面往外散發(fā)著腐蝕萬物的惡氣。

    往前一步，她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將幻滅！

    “奕寒，奕寒，蕭奕寒……”她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沒有人從天而降，她的心從惶恐，忐忑到靜如死水。

    她握緊包里的發(fā)簪，尖銳簪腳抵在手心，只需要稍微用一分力，手心必定流出鮮紅溫?zé)岬难?，她抬頭，同哪個猙獰的骷髏對視，茶色瞳孔里暗流翻涌，眼底深處是令人心驚的森冷，陰郁。

    她面無表情踏進地獄的門，門內(nèi)鬼哭狼嚎，群魔亂舞，各色燈光交織閃爍，照在她臉上形成斑駁光影，時明時暗。

    一身灰色衛(wèi)衣，緊身牛仔褲，臉色冷戾，不像是來找樂子的，像是來捉j(luò)ian的。

    門外，年輕的警官坐直了身子：“剛剛進去那人！”

    “怎么了？”年長的警官問。

    他搖了搖頭，說：“總覺得她來的奇怪?！?/br>
    年老的警官見著機會給他上課，不經(jīng)意的分析：“你有沒有認(rèn)真看她的動作，神態(tài)？”不需要對方回答，他獨自說下去：“她剛才是導(dǎo)航來的，走到門邊時后退了小半步，之后怔愣了半天才進去，顯然是被人逼著來的……酒吧這地方來的不一定全是壞人，但你要學(xué)會辨別對方有沒有刻意演戲，從而誘導(dǎo)你，干我們這一行的要學(xué)會多觀察，多分析，不能光看表面。”

    “那，剛才那人？”

    “今天這個時間點她來的不對勁，一會兒多注意?！?/br>
    “好。”

    -

    “嗨美女！第一次來？”有人前來搭訕。

    亦暖不冷不淡看了對方一眼，眼睛沒有任何情緒，如同看空氣。

    那人無趣撇了撇嘴，端著酒走開。

    來這種地方還裝什么清高！

    亦暖沒急著上去。

    站在一樓角落里觀察四周，猝然，她看見一個穿著黑色牛仔衣的男人上樓，那人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掃視一樓，她下意識背過身子，心跳驟然加快。

    過了幾分鐘，她轉(zhuǎn)身，那人消失在了二樓。

    “他怎么會在這？”亦暖輕聲呢喃，心跳亂了節(jié)奏。

    剛才那人，是上次一次吃過飯的老袁，亦暖記得清除，當(dāng)時在座的大部分都是警cha，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來找樂的，他出現(xiàn)在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打消了上去的念頭。

    悄然環(huán)顧四周，在吧臺，門口，舞池這些地方都有人站著，看上去像是隨意的站姿，可仔細(xì)一看，那些人站的很巧妙。

    門口處的一個女人朝她笑了笑，她忙收斂心神。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總覺得這些人是警察，做壞事的人怕遇到警察，她也怕，她怕的這次來這里是發(fā)信息那人設(shè)的局。

    從某種角度來說，蘇亦暖真相了。

    她來這里是南宮言設(shè)的局，目的是為了毀掉她。

    她最近的不理不睬，以及拉黑讓南宮言自尊心受挫，所以才會直接發(fā)了唐建國視頻給她。

    今天他在這里舉行一場大型聚會，暗地里除了交易外便是拉蘇亦暖下水。

    亦暖身邊多了個人，是剛才站在門邊的女人。

    “美女第一次來？”

    音樂太吵，女人不得不扯開嗓子詢問。

    她的聲音氣勢足，嗓音偏中性，帶著點沙啞，應(yīng)該是長期大聲說話造成的。

    亦暖可有可無點頭，心神集中在一起，警惕應(yīng)對。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她抬起下巴指向吧臺位置。

    亦暖搖頭，說：“我來找人。”

    她的聲音很小，在嘈雜音樂下一點也沒有。

    那女人好心多了一嘴：“噢，那你趕快找到人回去吧，這里可不適合你來?！?/br>
    這人會唇語，亦暖明了，對對方的身份更有了一點把握。

    “謝謝?！?/br>
    她道了謝，對方端著酒杯離開，回到剛才位置，那里還站著個男人。

    兩人湊在一起，湊的很近，女人笑得多情，似是調(diào)情，可亦暖覺著兩人應(yīng)該不是常來酒吧的人，調(diào)情的動作過于僵硬，喝酒也喝的不夠痛快。

    “啊啊?。。?！”

    猝不及防的，一道尖銳女聲劃破長空，高過震耳欲聾的音樂，群魔亂舞的人似是被按了暫停鍵，只是暫停了幾秒，人群又開始瘋狂扭動。

    “嘭”

    又一聲巨響，類似電視里槍聲。

    亦暖第一時間看向門的方向，剛才那兩人不見了，門被人從外面關(guān)上，很快從各個地方涌出十幾個穿制服的警察，他們手里舉著證件和槍，堵在各個角落。

    “警察，不許動！”

    二樓有人朝一樓開槍，有人中了彈，鮮血噴濺，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破了膽，尖叫的尖叫，逃竄的逃竄，有從樓上往下跑的人，跑了一半看見一樓的警察又急忙往回跑……酒吧里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亦暖本就蒼白的臉更白了兩個色號，不知是誰大喊了聲“蹲下”，她急忙應(yīng)聲蹲下，一顆子彈從頭上飛過，她身后三米遠(yuǎn)的大理石石柱上多了一個孔。

    劫后余生的恐懼壓迫著神經(jīng)，背上一身冷汗，心跳變慢，慢的幾欲停止。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jì)，其實不過過去兩分鐘不到，音樂不知何時被關(guān)，幾百人的酒吧噤若寒蟬。

    從二樓，老袁押著個男人下來，亦暖恍惚間抬頭，只覺眼熟。

    她的腦袋成了鐘，被人敲了一下，鐘聲不斷回蕩。

    -

    酒吧里的人都要接受審查。

    在酒吧外面，挨近垃圾堆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圍著一圈人，透過這些人，亦暖看見有穿深藍(lán)制服的警察在封鎖現(xiàn)場，那地上躺著一個人。

    一個死了的人。

    她的心猝然的，下墜，無止境下墜。

    -

    從警察局出來，天空飄著毛毛細(xì)雨，天黑得隨時能吞噬掉點人。

    和她一同出來人還在咒罵，罵自己點子背，罵別人，也罵警察。

    亦暖縮在人群后，出了警局身體涼的厲害，冷風(fēng)吹在身上她狠狠打了個冷顫。

    她剛才仔細(xì)觀察過，唐建國沒在這些人里，他沒被抓，那他一定會再次找上她。

    他找她做什么？

    她又想起了在酒吧里被老袁押著的人，那人她見過，和她一個學(xué)校，學(xué)校開大會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見過幾次，他好像是學(xué)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