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后，他將沈季澤的衣物放進一塊大石頭下方，用傘擋住雨，把自己也扒得只剩條內(nèi)褲，小跑著沖下了河。

    “??！”冰涼河水淹沒全身的瞬間，他慘叫一聲，差點就地變成鹿。

    沈季澤忙道：“你上去，你快上去，水里太冷。”

    好在也就入水那一刻很冷，他在河里游了兩個來回，也就沒什么感覺了。忽地潛下水，又偷偷游回來，抓住沈季澤的小腿往下一扯。沈季澤轉(zhuǎn)頭扎入水里來抓他，兩人就開始打起水仗來。

    雨越來越大，有人撐著傘從河堤路過，抱著兩條凍出雞皮疙瘩的胳膊，瞧著河中心那倆頂風冒雨還在嬉鬧的人，不由打了個冷戰(zhàn)，嘖嘖著這些年輕人火氣可真夠旺。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兩人上岸時，已經(jīng)雨休風住，太陽也從云層間探出了頭。

    “茸茸，我想去咱們結(jié)婚的廟里看看?！鄙蚣緷赏馔壬咸组L褲，嘴里笑道。

    盧茸也嘻嘻笑：“走吧，看看去?！?/br>
    龍泉村雖然沒了，但那一塊被建成了景點，雖然現(xiàn)在還沒多少游客，鎮(zhèn)子上卻也有上山的小客車。沈季澤將墨鏡帽子全副武裝上后，兩人到了街上汽車站，見一輛小客車正要發(fā)車，就坐了上去。

    往昔僅容一輛車通行的盤山路，被加寬成了雙車道，路面也修得很平整。盧茸挨著沈季澤坐著，短袖下的胳膊緊緊相貼。

    兩人皮膚都帶著泳后的滑爽，溫度稍低，貼著很舒服。盧茸將頭靠在沈季澤肩膀上，愜意地閉著眼睛，一根手指在他手臂內(nèi)側(cè)輕輕摩挲，感受那綢緞般的觸感。

    沈季澤將他手指握住，低聲道：“動手動腳是吧？小色鬼?！?/br>
    盧茸沒有睜眼，只抿嘴露出兩個淺淡的酒窩。

    小客車停在療養(yǎng)中心旁邊的停車場，兩人下了車。沈季澤看著不遠處那幢已經(jīng)翻修過的療養(yǎng)大樓，指著二層的一扇窗戶問：“還記得嗎？”

    盧茸知道他說的是小時候進入工地幻境的事，心領(lǐng)神會道：“當然記得。”

    沈季澤拍了拍他的肩，似是感嘆地搖頭：“你們把燭照干翻了，以后再也不能見到幻境里的那些鬼怪了?！?/br>
    盧茸奇怪地問：“難道你還懷念他們嗎？”

    “也算不上懷念?！鄙蚣緷蛇七谱?，“就是有時候拍戲的壓力太大，就想睡著后進去揍他們一頓解壓。”

    兩人盯著那扇窗戶小聲交談，不遠處一名身著療養(yǎng)中心浴袍的人，不斷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他們。在沈季澤看回去時，又腳步如飛地走向保安處。

    “快走快走，他當咱們壞人，要去找保安了?！北R茸見勢不妙，拉起沈季澤趕緊離開了停車場。

    兩人手牽手跑得像陣風，很快就跑出了療養(yǎng)中心，直到身后的人再也看不見，才氣喘吁吁地慢下腳步，去往龍泉村的方向。

    昔日成片的田地已經(jīng)成了郁郁蔥蔥的樹林，村子所在的位置也建起了農(nóng)莊。沈季澤在曾經(jīng)的村口位置佇立了會兒，牽起默然不語的盧茸，低聲道：“走吧，上山去寺廟?！?/br>
    順著后山的石階一路向上攀爬，很快就看到山腰上的那棟院落，還有大門口的蒼翠古樹，和十幾年前沒有什么區(qū)別。

    可當兩人進去后，發(fā)現(xiàn)里面卻是大變樣。泓大師自己居住的那幾間瓦房已經(jīng)翻修過，青磚紅瓦，雕花木窗，看著還有那么幾分古香古色。左邊供著三神和月老的廟宇，更是修建得堂皇，高高挑起的飛檐，廊前的大圓柱，給這院落平添了幾分莊嚴肅穆。

    “阿彌陀佛……”身后有聲音傳來，兩人回頭看，只見一位胖僧人身披褐色僧袍，低眉斂目地走了過來。

    他僧袍穿得端端正正，手上一串佛珠，有著幾分隱于山林的得道高僧架勢。若不是只臉上多了些皺紋，肚子也更大了點，兩人都差點認不出這人就是泓大師。

    “兩位施主風塵仆仆，可是遠道而來？先進偏殿去用杯粗茶歇息片刻吧?！?/br>
    雖然像是古裝劇里的臺詞對白，但普通話卻很標準，盧茸和沈季澤對視一眼，都面露驚愕。

    兩人沒做聲，泓大師也不追問，只轉(zhuǎn)著手上那串念珠，依舊低眉斂目，臉上一片波瀾不驚。

    “呃，泓大師啊，你現(xiàn)在沒養(yǎng)雞了嗎？”盧茸終于出聲打破沉默。

    以前院角處的雞圈沒了，那位置多出了一方小池塘，里面還游著幾條肥美的鯉魚。

    泓大師眉心跳了跳，終于第一次抬眼打量對面的人。他在兩人臉上飛快掃了眼，確定不認識，視線繼續(xù)下滑，從他們衣褲的奢侈品LOGO上劃過。

    “貧僧從農(nóng)人手里買下過要被斬殺的雞，后面也都盡數(shù)放生了?！便髱熞琅f面帶普度眾生的微笑，渾身散發(fā)著佛光，“遇見了，那即是緣，也是那只雞的造化。施主且看這塊放生池，里面的魚兒也是貧僧從漁人手上買來的，在這里已然生活了數(shù)載，倒也沾了不少佛息。”

    盧茸：？？？

    不要當我沒見你當初坐在賑災(zāi)帳篷旁啃雞腿嚼紅燒rou的樣子。

    沈季澤笑了聲，轉(zhuǎn)頭去看身后的廟宇，問道：“泓大師，那三神像和月老還在嗎？對了，有位神像的眼珠子被雞吃了，你從棲梧山請來黑寶石眼珠了嗎？”

    泓大師一怔，茫然地看著兩人，像是在搜尋回憶，片刻后一拍大腿：“居然是你倆！當初來拜神的那兩個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