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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見過,只從身邊人的口中零星聽過想象過的奇幻世界。 伊西讀完一頁,翻頁后突然卡了殼,路西恩耐心地等了他兩秒,突然意識到什么,伸手把書夠下來看了一眼,“這個字不認識?” “……是?!币廖鞑恢涝摬辉摳拐u路西恩的反應(yīng)遲鈍,但考慮到路西恩的成長環(huán)境又覺得他遲鈍得合情合理。 正常人誰會丟給雇傭兵一本書讓他念,好像是個人就應(yīng)該認字一樣。 路西恩眨眨眼,他并非沒有這方面的常識,很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的文化普及率沒那么高,但他穿越前和穿越后所處的環(huán)境,的確都給了他這個世界人人認字的錯覺。 難怪他把書丟給伊西讓他念的時候,對方一臉欲言又止有很多話想講的樣子。 “學校呢?你去過嗎?”路西恩頗感興趣地發(fā)問,伊西會基本讀寫,意味著他必然接受過教育——不太成系統(tǒng)的、相當基礎(chǔ)的啟蒙教育。 伊西想了想答道:“沒去過,但常用字基本都認識。” 能讀會寫才不至于在委托任務(wù)書上被雇主坑,部族里面的老人會教他們基礎(chǔ)讀寫,而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也會由于任務(wù)需求被動或主動地擴充知識儲備量,伊西甚至會帝國周邊幾個國家的簡單文字。 但他的確沒有正經(jīng)上過學。 這世界稱為學校的只有兩種,一種是光明教會下屬的教會學校,傳播教義的同時會教授學生文法算數(shù)之類的基礎(chǔ)技能,有魔法或者武技天賦的學生會額外開小灶教學,培養(yǎng)出來就是教會祭司和守護騎士的后備軍。 另一種則是背后由大貴族支持開辦的私立學校,教學資源豐富課程多樣,每年為帝國輸送大量優(yōu)秀人才。如果路西恩的身體沒有這么糟糕,他很可能會被送到這種學校里搞些藝術(shù)哲學文學類的專業(yè),然后成為藝術(shù)家或者學者。 沒有特殊天賦的貴族后代比較好的出路就是這類職業(yè),高雅好聽還不會被排斥出社交圈,干得好說不定還有彎道超車的機會。 然而以上這兩種學校伊西都進不去。 教會學校確實一直標榜有教無類不問出身,但學費高昂不說還得是光明神的信徒才行,伊西這種異教徒連踏足神殿都不被允許。 至于私立學校……那是貴族專屬。 “這樣啊——”路西恩挑了挑眉,點點書上伊西卡殼的部分自己念完那半句,放開書頁又舒舒服服地躺回去,“繼續(xù)。” 剛剛一瞬間他稍微想了一下普及義務(wù)教育的可行性——穿越文里搞教育普及屬于被寫爛了的基本cao作,他的領(lǐng)地屬性里也確實有文化和科學兩個需要普及教育來提升的數(shù)據(jù)項,但搞教育屬于又跟教會搶飯吃又分貴族的蛋糕,根基不穩(wěn)又cao之過急可能會把自己搞死。 先寫在計劃表里好了,既然是他要刷的系統(tǒng)數(shù)據(jù),那就總會有需要的一天。 路西恩想著,就順手翻了翻自己的兌換列表里有沒有什么能用到的東西,數(shù)據(jù)不夠沒解鎖也可以放在購物清單里,免得將來忘了或者找不到。 幼兒啟蒙教育…中小學課本…… 再來點教輔…… 路西恩想了想,又添上了一整套的教資備考教材,從教學能力到教育心理一應(yīng)俱全,將來怎么的也能給他填出一批能用的教師來。 此刻路西恩閉著眼沉迷系統(tǒng)的樣子在伊西眼里,就是自己終于把這位給哄睡著了。他心里松了口氣,很有職業(yè)素養(yǎng)地讀完了手里的冒險故事,才禮貌地對這個垃圾故事翻了個白眼。 吟游詩人那弱雞樣子懂個什么冒險,看完開頭伊西就知道這故事跟絕大多數(shù)霍爾傭兵的故事一個水平,八成以上源自創(chuàng)作者的自由想象,并且由于受眾群體是路西恩這種天真小貴族,幾乎沒什么血腥暴力少兒不宜的橋段。 小心放下手里裝幀精美的書本,伊西心里忍不住又小聲逼逼了兩句貴族的奢侈,這么好的紙張用來印點有意義的東西多好,印什么狗屁不通的冒險故事。 天天看這種東西,難怪都十六歲成年當領(lǐng)主的人了,還天真嬌慣得宛如塔上公主。 伊西克制住自己想伸手捏捏公爵閣下臉頰的沖動,這場病消磨掉了路西恩好不容易養(yǎng)出來的一點rou,臉上掛不住rou瘦得凹下去,看著手感就好不了。 伊西如此有理有據(jù)地說服了自己,靠在床頭放空大腦,任由著越睡越往他懷里鉆手腳已經(jīng)塞進他衣服里的公爵閣下擺布,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枕頭。 這里路西恩必須得解釋一下,他并非故意占人便宜,而是因為身體緣故治不好的手腳冰涼,伊西一個雇傭兵又血氣充足體溫高得像個暖爐。 雖然路西恩睡著了也能克制自己不亂動,奈何腦袋里的熊孩子對欲望更誠實,他只是專注研究兌換列表一時沒管住的功夫,手腳就自覺塞進了更暖和的地方去。 伊西倒是半點不覺得路西恩會口味奇葩到對個霍爾傭兵有什么想法,不僅體貼地幫他蓋了蓋被子,調(diào)整到一個更方便路西恩蜷縮進來的姿勢,還對著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威廉姆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睡覺呢。 所謂領(lǐng)導(dǎo),不就是你絞盡腦汁跟人談完生意回來,卻發(fā)現(xiàn)他睡得舒舒服服,安靜恬然儼然一副人生贏家的可惡嘴臉。 威廉姆深呼吸,再深呼吸,后退時“一不小心”撞上了桌子。厚厚的地毯吞沒了桌腿摩擦地面的聲音,桌上的花瓶茶杯熏香爐卻是不可避免地碰撞出幾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