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這么著，那小子肯定做賊心虛，只要我們說去告官，他一定不敢不把東西分給我們?！?/br>
    “噓，你們小聲點，別讓羅家人聽到?！?/br>
    “怕他們什么？實在不行，咱們就發(fā)動大伙搶他娘的！”

    這邊，傳海把事情交給萬司哲，也趕了上來，“哥，你說要開流水席，今天肯定是開不成了，咱們還得殺豬宰羊、做各種準(zhǔn)備，最快也要到后天下午才能辦得起來?！?/br>
    傳海忙歸忙，看到這么多物資，心情愉快得不得了，現(xiàn)在不管干什么事都有勁。

    “行，你看著辦就成。”本來傳山想把酒樓準(zhǔn)備好的酒菜拿出來開席，可聽到人群中那些妒忌、謾罵的不和諧聲，突然就不愿意了。他家人和他家小龜都還沒吃上嘴呢，憑什么要先供著那些豬狗不如的東西！

    流水席肯定是要辦的，那是為了給家里人、給他弟撐面子，但要吃，你們就自己弄去吧，相信他那摳皮小氣不下庚二的弟弟一定舍不得讓村里人敞開了吃。

    聽傳海宣布要辦流水席宴請麻山屯所有屯民，屯民們發(fā)出了一陣陣歡呼。

    傳海雖然不像他哥所料那般小氣得要命，但他讓萬司哲親自帶人清點他哥帶回來的東西，要求把所有物資全部記錄成冊，然后和幾位心腹斟酌再斟酌，才擬出了一個流水席單子，保證大家都能吃得飽，又不會浪費，并且杜絕一切夾帶行為。

    全屯老少共九百六十四人，為辦流水席，宰殺了三頭豬，三頭羊，還有雞鴨鵝各三十只。

    車?yán)锏母鞣N面粉各扛出五袋，分別蒸饃饃、搟面條、攤大餅；又拿了兩大袋小米熬甜粥，這是為了娃娃們；雖然心疼，大米和高粱米也拿了三袋出來蒸成米飯。

    然后把屯里剩下的各種野菜干、蘿卜干、蘿卜纓子、豆芽之類搬上桌，傳山買回來的咸貨、咸菜也拿出一部分配成主菜。

    至于酒水……看著村里饞酒的老人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傳海勉強同意拿出五壇來讓大家過個嘴癮。

    這樣出乎意料的豐富席面，把麻山屯的人們高興壞了。這樣的葷菜量，就是日子好時家里辦親事也就這樣了，何況是缺吃少喝的現(xiàn)在。

    當(dāng)聽說幫忙的人還可以把畜牲血和內(nèi)臟都帶回家，報名想要幫忙的人爭得差點打起來。

    最后，在萬司哲等把手的安排下好不容易才調(diào)解好。

    當(dāng)天下午開始，麻山屯的人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地準(zhǔn)備起這場讓他們到老都還記得的流水席。

    小孩們更是編了童謠傳唱：

    騎大馬，穿綢袍，羅家大郎跨金刀，散財童子把錢拋。

    二十四輛車，四十八頭騾，無數(shù)牛羊后面跑。

    千匹布萬斤棉，件件制成花棉襖，你我都有新衣袍。

    大米小米高粱米，羅家任你吃個飽；白面黃面高粱面，做成饃饃隨你嚼；

    雞rou鴨rou老鵝rou，羊rou鹵rou五花rou，吃得滿嘴油直冒。

    大人小孩齊歡騰，都贊羅家大郎真正好呀真正好！

    而這個童謠一直到羅家人離開了麻山屯，麻山屯變成了雙河城、雙河縣，還有不少當(dāng)?shù)匦『⒛茈S口唱出。到后來如果這附近誰衣錦還鄉(xiāng)，小孩子們就會唱這個童謠以此做對比，更因此讓附近地方留下了辦喜事就撒銅錢的敗家習(xí)俗。

    以上已是后話，且說傳山和庚二在眾多羨慕妒嫉恨的眼光中，被家人堂堂正正地迎回了羅家。

    羅家似乎被簡單打掃過，炕上的棉被都疊放了起來，放在墻根的炕桌也放到了炕上。

    唯一的方桌也放到了房屋正中間，四條長凳擺得整整齊齊。

    老人們被請上了炕，四老還想叫上庚二。

    庚二連連搖頭，拉著傳山在長凳上坐下，還偷偷跟傳山表示，他已經(jīng)很餓很餓，尤其在他消耗了很多靈氣的情況下。

    傳山失笑，心疼地捏了捏他家胖墩的臉蛋，又摸了摸他的肚子。這小傻子，早上酒樓送酒菜給他的時候，他就不知道先吃一點嗎？

    庚二對傳山的上下其手已經(jīng)由抗拒、無奈到習(xí)慣了，所以他一點也不覺得傳山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羅家人不習(xí)慣啊，尤其是四位老人，就生怕長孫輕薄小神仙，會被小神仙懲罰。不過他們?yōu)槭裁匆谩拜p薄”這個詞？

    四老面面相覷，都用眼神問對方：你也這么覺得？

    羅母疑惑地看看兒子，又看看小神仙。她大兒子和小神仙的親昵勁可不像是師徒或者是兄弟之情，但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呢？

    從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在一起的羅母根本就想不到那一茬。

    羅父最鎮(zhèn)定，把老人們請上炕后，又招呼羅母趕緊殺了后院唯一一只下蛋的老母雞，想法弄頓像樣的中飯出來。兒子帶了這么多東西回來，總不能讓他連頓有油水的飯菜都吃不上吧？

    聽到羅父的吩咐，傳山連忙跟母親道：“娘，您不用忙。飯菜都是現(xiàn)成的，今早上我和庚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你們連飯菜也準(zhǔn)備好了？”羅母驚訝。

    “采辦外面那些東西時，一陣讓酒樓準(zhǔn)備了?！眰魃浇忉?，轉(zhuǎn)頭讓剛跨進大門的弟弟去趕一輛騾車停到后院做樣子。

    忙得團團轉(zhuǎn)的傳海很想使喚別人，可家里沒一個他能使喚動的。找白菜幫，白菜幫正在門外幫家里擋客。無奈，只得他自己去了。

    羅父聽說兒子置辦了酒菜，多存了一份心思道：“你置辦的酒菜多不多？如果多的話就請村里德高望重的長輩們一起過來吃酒。他們都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你正好也借這個機會說給他們聽聽?！?/br>
    “不用！這是我們羅家的家宴，讓那些不相干的人來干什么？想讓他們再來氣死你老子一次嗎？”羅爺爺突然發(fā)火。

    羅父連忙解釋，“爹，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們家關(guān)起門來吃宴席，如果讓別人知道了，又是多話?！?/br>
    “多什么話？他們想說就任他們說去！這是我孫子回來孝敬我的！他們看不過眼，讓他們孫子孝敬他們?nèi)?，我羅千溪保證不眼紅！”

    “大福啊，你的意思我們都懂?！惫珜O姥爺也開口了，“不過那些人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想當(dāng)初，就因為羅大強不想承擔(dān)里正的責(zé)任，他們就一起出面倚老賣老，硬是逼海娃挑起羅家村這個重任，帶大家一起走?；氐酱謇?，為了其他村人和他們的面子，他們又能一起來施壓，逼我們把你哥那點賣命錢也全拿了出來?？僧?dāng)時羅家村有人出賣我們，他們說什么了嗎？他們在一旁袖手旁觀！”

    公孫姥爺嘆口氣，繼續(xù)道：“更不用說逃到這里的路上他們給咱們家找了多少麻煩。等來到這邊安生下來后，他們又為了羅大強來逼我們把詠子嫁給羅癩子?，F(xiàn)在山娃子回來，還不知道他們會干出什么事，這時候遠著他們是最好的。千萬別指望那些人能吃你的嘴短、拿你的手軟。相反他們看我們家好過了，只怕這貪心也會起來了。”

    傳山聽了這些話，嘴角微微扯了扯。

    庚二抓住他的手，在心里警告他：你可別犯魔性！不過那些人真壞，我聽了也想揍他們。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慨，他還捏起小rou拳頭揮了揮。

    傳山……很想把那rou拳頭抓過來啃兩口。

    “岳父說的是。爹，您也別發(fā)火了，為了那些人不值得。您說不請那些人就不請，都聽您的。您別氣了，都是兒子不好?！绷_大福趕緊過去給爹順氣，又給兒子打眼色，讓他開口勸勸他爺爺。

    “爺爺，姥爺，咱們自家關(guān)起門吃好的，不理那些外人?！眰魃街苯拥馈?/br>
    他爺爺和姥爺都笑了，啥氣也沒有了。

    說話間，傳海趕著騾車回來。堵在門口的人紛紛勾頭向車?yán)锟矗肟窜嚴(yán)镉惺裁春脰|西。

    可惜傳山買的大車都是有車門的，車門沒開，誰也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傳海也壞，直接把車子趕進后院，車門對著后門，做出一番把里面的東西全都搬進屋里的樣子，最后把搬空的騾車就往后院一丟，前后屋門一關(guān)，把所有窺探的人都拒在了門外。

    第126章

    白菜幫被傳海留了下來。

    白菜幫為此還假惺惺地推拒了一番,后來被傳海拎住衣領(lǐng)硬拖了進來。

    庚二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把收在空間中的美食一樣樣往外拿,很快,簡陋的方桌上就擺滿了還冒著熱氣的美味佳肴。

    白菜幫口水流了滿地，再也不推說要回家吃飯了。

    羅家人也在硬忍，這都多久沒見這些葷腥和精致菜肴？只是聞著、看著，口水就開始泛濫。

    為了方便老人,方桌早已抬到炕前，老人們就坐在炕上蓋著棉被享受兒孫們的孝順。

    羅父羅母帶著小一輩坐在方桌前。

    如果有老人喜歡吃的菜肴，會先傳到炕桌上，等老人吃了再傳到炕下來，兩邊菜肴傳來傳去，雖然麻煩，卻也熱鬧。

    等庚二抱出了一壇酒，家宴的氣氛也達到最高/潮。

    老人們詢問著傳山這些年的經(jīng)歷，傳山就撿一些有意思的見聞跟他們說，庚二在旁邊做一些比較誠實的補充，聽得老人們一驚一乍，也聽得傳海和白菜幫心生向往。

    傳山也問了家人這幾年他們是怎么過的，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事，現(xiàn)在有什么麻煩等等。

    老人們都撿好的說，傳海倒是實事求是，把他做首領(lǐng)時遇到的各種問題都和他哥聊了聊。

    談話中，傳山也知道了白菜幫的來歷，原來這孩子和他母親是被傳海親手救回來的。

    說來可悲又平常，白菜幫父親嗜賭，認(rèn)為兒女老婆都是自己的財產(chǎn)，先是賣了自己女兒還賭債，過了兩年竟然要把兒子也賣了，大概在他想來只要有錢，兒女還不是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如果不是白母已經(jīng)人老珠黃賣不出價錢，他早已把自己的妻子賣掉換錢。

    白母是個軟弱的，女兒被賣也不敢反抗丈夫，只能在家哭了幾場，倒是白菜幫小小年紀(jì)愣是追了二十里路，后來實在追不上才回了家。

    白菜幫那時候起就恨上了自己父親，后來他老子要賣他，他娘又只會哭，他便反抗了，把他爹腦袋砸個大窟窿，帶著他娘跑了。

    傳海遇到他們母子時，就是官府的捕快正在抓捕這個弒父的逆子，白菜幫母子為此東躲西藏，已經(jīng)生出天下之大無處容身的絕望感之時。

    因為他們母子沒有路引，不能進城，只能在城外行走，白母淋了場雨受了寒，沒有多久就病倒了，而白菜幫畢竟年齡還小，覺得自己殺了父親罪大惡極，加上母親病重，一時竟萬念俱灰生出了和母親一起死的念頭。

    “我那時看這小子背著他娘跳河，抓他遲了一步，無奈，只得下水撈人，還好你弟我水性好，白小子也會撲騰幾下，我就先救了他娘，然后又救了那小子，后來知道他們的情況就帶著一起走了?！?/br>
    白菜幫假裝擦汗抹了下潮濕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道：“當(dāng)時首領(lǐng)連救我娘和我，在河里泡得時間太長，上來還大病了一場，我娘也差點去了，后來還是爺爺奶奶賣了一頭代步的驢子才有錢請郎中救回我娘還有首領(lǐng)。從那時候起，我們就一直靠兩只腳在走路?！?/br>
    “哎呀，都說這些傷心事干什么？俗話說苦盡甘來，以后啊，這好日子少不了你們的！”羅奶奶擺手道。

    “就是就是?！绷_母也連忙開口，招呼小輩們給長輩們敬酒。

    四位老人不敢多喝，都是略微沾沾唇就放下。公孫姥爺有點好酒，想多喝一點，被靠坐在一邊的公孫姥姥發(fā)覺，打了他一巴掌。

    公孫姥爺嘟噥，小孩子一樣地說“你管我一輩子，我都快死了你還管我”，把大家都逗笑了。

    公孫姥姥笑著罵他，“我不管你這個老棺材，你喝死了都沒人知道！”

    公孫姥爺也不知道是真醉了，還是假醉，倒了杯酒敬老伴。

    姥姥害羞，連啐了他好幾口。

    羅奶奶吃味，暗地里擰羅爺爺，羅爺爺一邊板臉小聲罵羅奶奶不像話，一邊夾了羅奶奶愛吃的魚rou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還給她把刺都挑了。

    羅奶奶抿嘴笑。

    羅爺爺向老伴炫耀，“自從被小神仙昨晚治療后，我現(xiàn)在連眼神都好得不得了，你看這些刺我給你挑得多干凈?！?/br>
    羅奶奶臉黑了，感情你是練眼力來的？

    羅父羅母也不輸老人，羅大福本來就是疼愛妻小的，桌上一直和妻子分擔(dān)著侍候老人，偶爾在妻子忙不過來時還會體貼地給妻子盛湯夾菜。

    傳海和白菜幫邊吃邊斗嘴，不時還拉著庚二要他評理。

    庚二樂得一個勁笑。

    傳山也笑，看著眼前和和樂樂、勉強算得上健健康康的一家人，心想就差他meimei和妹夫一家，等他們賣完布回來，他們一家就徹底團圓了。

    看到弟弟在和庚二一個勁討好賣乖，傳山下意識就把手臂搭上了庚二的肩膀，這是一個絕對占有欲的姿勢，除了傳海噎了一下，羅家其他人也不過在心里感慨他們家大郎和小神仙的關(guān)系真是好。

    庚二自己啥也沒感覺到，他就覺得傳山貼著的胳膊火熱火熱的。

    這頓慶賀傳山回來的家宴一直從巳時末吃到未時正，到后來一家人已經(jīng)不是在吃飯，就是純聊天，四位老人精神好得出奇。

    “咚咚咚?！?/br>
    羅家人抬頭向前門看去。

    就聽外面?zhèn)鱽硪幻倌甑穆曇簦骸笆最I(lǐng)，萬大哥讓我來告訴您，說是那位客商到了，問您現(xiàn)在方不方便，如果方便就到前面大屋見見那位客商。”

    傳海放下酒盅，如果這消息是昨天這時候傳來的，他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可是現(xiàn)在……有兄長的支持，他已經(jīng)不那么急切為鐵礦找賣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