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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和沙悟凈好歹將他按住了。 陳唐唐撿了鞋子過來,蹲在他的面前,仰著一張俏臉,聲音溫柔道:“貧僧幫你穿?” 那人笑了笑,口中道:“果然不愧是大唐來的高僧,這種心性不是常人能及的?!?/br> 他撣了撣衣擺,直接站了起來,順手將陳唐唐手中的鞋子拿了過來,自行穿上。 陳唐唐莞爾,“多謝施主夸獎?!?/br> 郎君微微頷首,指點道:“你西去五六里便是滅法國,這個國家的國王上輩子與和尚結了仇,這輩子便無端端造了殺業(yè),兩年前還發(fā)了一個愿,說要殺足一萬個和尚,不僅要殺得全國沒有一個和尚,就連過路的和尚都不放過,兩年間已經殺了九千九百九十六個,就差你們幾個了?!?/br> 敖烈數(shù)了數(shù),“不對吧,他還差四個和尚,可是我們這里有五個。” 郎君微微一笑,“是啊,有一個可以逃出生天,你們會把這個機會讓給誰呢?” 如果只能活一個,你會讓誰活著? 他這句話仿佛有種詭異的誘惑力,讓人忍不住不斷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越陷越深,不斷拷問內心,私欲泛濫。 突然一聲佛號蕩開所有迷障,幾人也清醒過來。 “阿彌陀佛,貧僧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陳唐唐雙手合十,低頭道:“國王這罪業(yè)可是因為貧僧犯下?” 郎君莞爾,“看來你已知曉?!?/br> “貧僧……犯了錯,是該貧僧贖罪的時候了?!?/br> “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只要你不忘本心,定然會有好結果的,去吧?!?/br> 那位形容狂傲的郎君揮了揮手,轉身走向林子中,卷地風來,他的身影一晃,居然就這么從眾人眼前消失。 “這……這是誰??!”敖烈忍不住問。 打水的孫行者回來,口中道:“是觀音?!?/br> 敖烈:“合著大師兄你早就認出來了!” 孫行者微微頷首,卻忍不住憂心地注視著陳唐唐。 陳唐唐笑容溫柔,“無需為貧僧擔憂,這位國王前世對和尚的恨意,可能就由貧僧起,還是讓貧僧去解決這一切吧?!?/br> 八戒蹙眉:“我們畢竟是師父的徒弟。” 陳唐唐拍了拍他的手背,淡淡道:“安心?!?/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隨著她拍他手背的動作,八戒只覺得一股暖意躥進胸膛,整個人頓時平靜下來。 陳唐唐輾轉幾世,遇見向她討債的人不知凡幾,根本沒有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可是,她雖然心里有譜,她的徒弟們可沒有譜,一路上不敢提起這件事,又不住偷偷望向她。 就在快要到達城門口的時候,陳唐唐道:“為師一個人進城,你們就裝作不認識為師,反正你們的頭發(fā)也未剃,他們也認不出你們是和尚?!?/br> 孫行者直接變出一把小剃刀,一言不發(fā)就朝自己金閃閃的頭發(fā)上割去,陳唐唐連忙阻攔他,可到底慢了一步,被他自己削掉一縷下來。 陳唐唐十分心疼地抓住落下的金色碎發(fā),那長長的一縷金發(fā)在掌心里,就像是流淌的金沙。 陳唐唐抬起頭。 孫行者淡淡道:“我跟師父同甘共苦?!?/br> 敖烈:“我也是!我也是!” 八戒:“師父還是不要再讓我們傷心了?!?/br> 沙悟凈:“嗯?!?/br> 陳唐唐不住搖頭,“不是貧僧在故意逞強,而是……這是屬于貧僧的債,已經有九千九百九十六個無辜的僧人為此犧牲了,貧僧若是不做些什么,恐怕會對不起自己的內心?!?/br> “這是上輩子的孽債?!?/br> 沙悟凈猛地抬起頭,遲疑道:“師父的意思是……” 陳唐唐斷然道:“對,就是你想的那樣?!?/br> 沙悟凈啞然。 孫行者、八戒和敖烈看了看沙悟凈,又看了看陳唐唐,很多問題已經不言而喻了。 孫行者想了想,嚴肅道:“好,不過,師父你必須把這個帶著?!?/br> 說罷,他就從自己頭上拔掉三根毛,與陳唐唐手里剛剛接住的那一把金絲編織在一起,他又輕輕吹了一口氣,這些金色發(fā)絲便變成了金手鏈,手鏈上還掛著像是松針的三個墜子。 孫行者指著墜子道:“師父你一旦有難就對著墜子吹一口氣,他們就會變成我的模樣帶您出來,給我報信。” 陳唐唐接過手鏈應下了。 即便徒兒們再如何擔心不情愿,這次的劫難也只能靠陳唐唐自己來解決。 陳唐唐與徒兒們告別,一人獨行,朝著城門而去。 此時正值灼熱正午,天上猶如下火一般,并沒有進出的人,城門口也只站著一個士兵,剩下的都不知道躲到哪里乘涼去了。 守城門的士兵攔住陳唐唐。 陳唐唐微微施了一禮,就像是怕人不知道她的和尚一般,道了一聲“阿彌陀佛?!?/br> 守衛(wèi)見她面貌清俊,神情慈悲,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他扭頭朝周圍看了看,拽著陳唐唐到城門下的陰影里道:“你快點離開這里?!?/br> 陳唐唐疑惑地看著他。 守衛(wèi)急切道:“這里是滅法國,陛下專門殺和尚,你要是進去肯定連小命都沒了!” 陳唐唐嘆息道:“施主心善?!?/br> 守衛(wèi)撓了撓臉,“不,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千萬別不當回事兒!整個滅法國國內都要殺僧的,你最好走荒野小徑,不要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