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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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青年的神情就微微一僵滯。他不耐煩似地揉了揉眉心,斜眼睨著孟弗生,抿唇?jīng)]說話。 “君上沒有斥責某放肆,倒是在某意料之外。”孟弗生靜靜地補充說。 伏晏立即眼神冷厲地盯了對方一眼,陰冷道:“哦?” 孟弗生就反手捂著唇笑起來,姿態(tài)陰柔中帶著股自然的風度:“君上若是想做什么夢,某隨時樂意之極?!?/br> “這種東西,我不需要?!狈袒亟^得很干脆。 孟弗生就意味深長地應了聲,調(diào)開了視線,忽地道:“其實,即便是不致命的夢境,若夢中人不愿醒來,時日長了亦會在現(xiàn)實中就此死亡。”見伏晏面色驟變,孟弗生笑著擺擺手:“放心,謝姑娘是不會在和她無關的夢境里滯留不返的……至于別的夢境,”他低低地笑起來,“還真不好說?!?/br> 伏晏想到了什么,眉頭一皺,卻只平淡無波地道:“你若轉生,這法寶自然要封存?!?/br> 他這么說,孟弗生便只笑笑。 這時候,猗蘇悠悠轉醒,盯著畫梁看了片刻,才坐起身,徑自看向孟弗生:“你給我看這個,到底想干什么?” 容色平凡的男子一偏頭,臉上柔軟妥帖的笑就好像一張撕不下的面具。他緩緩道:“謝姑娘能否告訴我,我是否愛上了易淵?” 謝猗蘇的神情一瞬很是古怪。她遲疑片刻,輕聲道:“在我看來,在那時候,并沒有?!?/br> 孟弗生木然地沉默片刻,張口似乎想說些什么,猗蘇卻又添上一句:“但也許現(xiàn)在,閣下已經(jīng)愛上心中的那個易淵了。”她說著眉眼微彎,卻笑得有些悲哀,聲音也低下去:“至于那個易淵,和真正的易淵是否真的是同一個人,我卻不好說……” 伏晏顯然不喜這種被排斥在話題外的感覺,淡聲發(fā)問:“你看到了什么?” 猗蘇垂了垂眼才看向他,卻不正視他,顯得躲閃:“他的過去?!彼p輕咬住了下唇,將未說完的話吞了下去: 也多虧了這個夢,她好像看清了一些自己難纏的心緒。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副本結束(^-^)v大家不妨猜一猜夢中發(fā)生了啥,以至于孟弗生這么拽的家伙為何會滯留忘川。 估計伏晏同學的心情和準備視jian暗戀對象的扣扣空間,結果發(fā)現(xiàn)只對指定人開放一樣233333 好久沒直白地賣萌了(喂)這篇文的字數(shù)正式超過上一篇,值此可歌可泣之時(?)打個滾求收求包養(yǎng)求冒泡qaq 贈品有白無常有夜游有胡中天有黑無常,從暖男到正太各款任君挑選~ 什么?伏晏呢? 我覺得他送不出去…… ☆、一夢浮生盡 這是易淵留在浮生巷后如往常一般的一天。 晨光透過重重簾帳,將熱度播撒在肌膚上。易淵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錦被就滑到了腰間。身邊的人就順手將被子拉回她肩頭,手指在她的琵琶骨附近輕柔地流連片刻,靜悄悄地起身;可易淵向來淺眠,到底是被驚醒了,迷蒙地睜著眼盯著對方看了片刻,聲音靡啞地低低道:“弗生?” “你再睡一會兒?!泵细ド鷤绒D身,手撐在枕邊俯身在她頰側吻了吻。 易淵就蜷起肩膀偏過頭,瞪了對方一眼,睡意略消:“一大早就那么不正經(jīng)。” 孟弗生發(fā)出了悅耳的低笑,而后溫柔道:“我去取早飯?!?/br> 易淵披散著一頭烏發(fā)坐在床頭,看著孟弗生繞過畫屏走出臥室,唇邊不由浮起一抹繾綣的笑。自從她和易湛來到這條不起眼的浮生巷,已經(jīng)一年有余:孟弗生治好了易湛的心病,因她們已無處可去,便干脆留在這里干些活換得容身所。 然后……然后她就和孟弗生相愛了。 這個轉變是這樣自然,以至于易淵此刻回想起來,都會不自覺將具體的細節(jié)模糊過去,只會想著他們的確相愛了,同時微笑起來。以前的事,就好像平滑水面的泡沫,悠悠閑閑地從心頭飄過,她完全沒有細究的心思。 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和孟弗生兩個人的日子就很好。 這時,孟弗生端著呈有兩人份早餐的漆盤進來,和易淵相對在內(nèi)室向著院子的廊下用了。今天配清粥的小菜有醬瓜,易淵素來不喜歡,她便嬌嗔著將整碟的醬瓜硬換了孟弗生的蝦子魚。 對方口中說著不依,卻仍舊任由她將碟子換了,隨后故意無可奈何地重重嘆了口氣,拿筷子末端象征性地敲了敲她的腦袋。 易淵便心滿意足地笑得燦爛而明艷。 用畢早飯,孟弗生就在那道竹簾子后頭坐好,接待各有所求的客人。 易淵隱身在孟弗生身后的矮屏風后,聽他編制出一個個夢: 有的人于門派比武會上遭暗算,修為大傷,卻無力報復,便在夢中大殺四方一雪前恥。有的人痛失道侶,尋到浮生巷于夢中與愛人一會,此后再無留戀獨身在修真路上前行。更有甚者,家傳寶被盜,希冀借夢境回顧失竊情形找出真兇…… 孟弗生一天最多接三筆生意。 之后的時間,他大都會同易淵一道打發(fā)時間。 或坐在廊下閑談,或御飛劍到無人的山野中漫步,或喬裝打扮一番探索附近的城鎮(zhèn)。每每到這時候,易淵便會覺得無比快活。 相比之下,此前家道中落、顛沛流離的過往,就愈發(fā)像一場虛幻的噩夢。 只有他們相愛的每時每刻,才是現(xiàn)實。 日子一天天過去。平凡而溫馨的日常不斷重復積累。 相擁著醒來,在廊下邊用早飯邊看四季更迭的景色,完成工作,相伴玩樂。 有一天夜里,易淵忽然醒來,身邊再沒有孟弗生的溫度,滿地月影斑駁。 恐懼兜頭而下,將她的神識籠罩,令她驚慌失措:“弗生?弗生!” 片刻的寂靜后,男人溫熱的吐息驀然落在她后頸:“抱歉抱歉,好像真的嚇到你了?!?/br> 易淵反身抱住孟弗生,將臉埋在他胸口,喃喃:“不要嚇我……我真的以為你消失了……” 孟弗生垂下眼看她的神情,有一瞬迷惘卻傷感。他笑著拍拍易淵的肩膀,貼著她的耳廓低語:“我怎么舍得消失呢?” 易淵的臉微微泛紅,她狠狠錘了他兩記,眼波卻流轉。 月影就愈發(fā)繚亂起來。 ※ “吃來吃去還是蝦子魚配粥最好?!币诇Y笑瞇瞇地道,“辟谷啊,以天地精氣為食啊什么的還是不適合我?!?/br> 孟弗生聞言無奈地睨了她一眼。 易淵再一轉頭的時候,孟弗生已然消失不見。她以為對方又是惡作劇,便揚聲道:“弗生?快出來!不然我生氣了!” 卻久久沒有回音。 易淵的手開始發(fā)抖,她擱下碗筷,低低地重復:“弗生?” 這一問,就顯出了庭院的寂靜除了她,好像再無一個人。仆役也好,易湛也罷,都不知去向……易湛,易湛?易湛!易淵猛然驚覺,自己的meimei竟然許久未現(xiàn)身,而她竟然絲毫沒有覺得奇怪。 那些仆從,仔細回想起來,易淵也從來沒有與之謀面所有的飯菜都是孟弗生端來的,起居瑣事亦是一醒來就已經(jīng)打理完畢 易淵覺得自己似乎正在逐漸接近什么可怕的事實,不由發(fā)起抖來,卻咬唇忍住。以前的自己,明明以前的易淵不是那么容易害怕的人啊……她盯著方才孟弗生還存在的虛空,緩緩皺眉,臉上浮現(xiàn)出熟悉又陌生的冷厲意味。 隨后她猛然聽見孟弗生那婉轉動人的嘆息。 舉目四顧,仍然只有易淵一人。孟弗生的聲音就是從易淵身邊傳來,仿佛他只是施了隱身術法:“也該醒了,這夢。” “夢?”易淵呆滯地重復。 “原本以為還能再撐一段時間,不過……看來我已經(jīng)不成了?!睙o身形的孟弗生低低地道,尾音帶喘。 “熊西嵐已死,出了這夢境,也請你好好活下去。” 熊西嵐三個字宛如點燃引線的星火,炸出一整段故事的始末。 易淵一瞬間將一切盡皆記起。她神情復雜地看著孟弗生的方向,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隨著這句話落地,幽美的庭院里一陣疾風刮過,吹滅了什么原本就隱匿于死角的燭火。 易淵唇角含笑,低下頭:“弗生,快出來。” 然后便真的有一個面容平凡的男子從廊下的陰影里走出來,眉眼溫和,唇角的美人痣隨笑意微微上揚:“啊呀,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呢?!?/br> 易淵定定看著對方,眸中萬千思緒紛繁而過,最后只是盈盈一笑。 自幼家道中落,她就不曾嘗過被愛護的滋味。才懂事便要拉扯著meimei為了幾塊靈石而奔波的辛酸,半夜流下眼淚卻不敢哭出聲的憋悶,meimei被欺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的不甘,發(fā)覺花重金贖出的易湛只是一個空殼時的絕望,孟弗生失敗后的心死,在熊西嵐掌中自以為是地折騰的可笑…… 這些都過去了。那些與她有瓜葛的人也已成過去。 易湛在一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熊西嵐死了,現(xiàn)在孟弗生也死了。而她,在剛才選擇了留在這永恒持續(xù)、沒有死亡的夢境里。 即便面前這個人只是夢境無限延續(xù)的產(chǎn)物,易淵也不在意。只要他會寵她愛她,又與之前有什么分別呢?不如說,這個全心全意為了滿足她被愛的欲念誕生的幻影,會比真正的孟弗生更盡職盡責地愛她。 等待他們的,是真正的天長地久、白首不離。 ※ 而后,謝猗蘇看到了初入冥府的孟弗生。 那熏香球模樣的法寶本名帳中香。每每吞噬了魂魄便會在層層疊疊的鏤花香球的中心多一分光亮。孟弗生站在奈何橋頭,看向掌中的帳中香,發(fā)覺里頭的亮光多得異常新吞噬的魂魄不止熊西嵐一人。 他將神識探入球內(nèi),看到了易淵的笑臉。 帳中香落地。 生平第一次,孟弗生感覺到了空落落的、仿佛要將心胸啃噬殆盡的痛楚。 可他竟然說不出自己為何會這樣悲慟。 他是愛上了易淵?孟弗生只覺得荒謬又慌張。愛上一個永遠消失在自己法器中的人,愛上一個沉淪在虛幻中的人,實在不像是孟弗生會干的事。 百思不得其解,孟弗生調(diào)轉了腳步,便往忘川中而去。 這個問題得到解答前,便是成為惡鬼又何妨? 轉眼白駒過隙,孟弗生都快記不清自己已然滯留忘川多久。他有時甚至產(chǎn)生強烈的沖動,想要自己進入帳中香中,再見易淵一面,確信自己的情緒的確是情愛。他卻從沒有勇敢到將沖動化作行動:他很清楚,那將會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夢??伤貋淼睦淠桶谅肿屗恢币詾橹灰胪?,他就能毫無負擔地轉生。 他想通的那一天卻始終沒有到來。 終于有一日,冥君和一個姑娘到訪。第一眼,孟弗生就覺得這姑娘和易淵有點像,外表驕傲,長著一雙顯得太冷的眼睛,卻有剛烈果決的內(nèi)心和令人難以理解的堅持。也許她能帶給他答案,那個他已經(jīng)渴求太久的答案。 從夢中醒來,這位姓謝的姑娘顯然明白了什么,看向他的目光澄澈卻也帶著超出感同身受的悲哀。她說:“在我看來,在那時候,并沒有。但也許現(xiàn)在,閣下已經(jīng)愛上心中的那個易淵了。至于那個易淵,和真正的易淵是否真的是同一個人,我卻不好說……” 孟弗生就隱隱約約地明白了。斟酌片刻,他說:“謝姑娘的意思是,我這么多年始終因為她而難解心結,最終已經(jīng)愛上這個令我進退兩難的人了?” 謝猗蘇點點頭,又輕聲補充:“可這個人,和過去的易淵,已經(jīng)沒有關系了。她永遠都只會是閣下記得的模樣,不會因為時間有改變。從這點上而言,這個易淵……和易淵選擇的孟弗生,是一樣的。” “我選擇易淵,也只因……我需要一個來愛的人?”孟弗生喃喃。 猗蘇似乎想點頭,最后卻只是勉強地彎彎唇角。她沒有居高臨下地評判孟弗生的資格,因為她始終試圖讓自己堅信愛著的白無常,不也是這樣一個只活在回憶里、不會因為現(xiàn)實演進而有任何改變的幻影嗎? 她從來沒有那么清楚地感覺到,即便是在冥府,生與死的隔閡是這樣廣袤。 那道界線一旦劃下,那一頭的人便陷入了永遠的凝滯。她此前愛上的,就是這樣一個值得懷念的倒影,和這樣投入地愛著白無常的自己。 而伏晏,不過是她這自憐自哀的演出中被無辜扯進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