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矛盾升級
皇帝和宰相又吵起來了,而且這一次是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 期間的詳情,沈其音是在通聞司衙門里聽王鶴一字一句復(fù)述出來的——受宋世平欽命! 而聽到二人爭執(zhí)的起因之后,沈其音覺得有些荒謬,卻又可以理解。 宋世平是皇帝,坐在龍椅之上,自然對有僭越不臣之心的人生不出好感。輔國重臣自處嫌疑之地,已然是瓜田李下,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處理國政,反而伸手討要與主君平級的地位,這樣的臣子不該申斥? 而夏伯嚴(yán)的反應(yīng)就有些意思了。聽他在殿上說的那番話,看似是在維護李成德,實際上則是強調(diào)輔國重臣應(yīng)該得到足夠的尊重。甚至把人心想的臟一些,夏伯嚴(yán)說和寧新王李芳春年幼無知不可親政,有沒有影射宋世平的意思呢? 不管老夏是不是拐彎抹角地損人,反正宋世平必然認定了他的宰相是在指桑罵槐,否則也不會動氣。 同樣的話,假如換了張啟真來說,宋世平不但不會生氣,恐怕都能認真考慮一下給李成德封郡王的利弊與可行性。可夏伯嚴(yán)一開口,兩人立刻針鋒相對起來,足以說明皇帝對宰相的猜忌和不滿有多深。 而另一方面,夏伯嚴(yán)的建言或許可以自圓其說,但絕不是什么良策。 李成順?biāo)赖锰柢E了!之后兒子繼位是順理成章,但是王叔輔政可一點都不正常。而在向大成遣使告哀的同時,李成德居然直接給自己請封親王?這樣的cao作就更顯得古怪了。說他有不臣之心,沈其音覺得一點毛病都沒有! 能在兄長暴斃之后迅速成為輔政重臣,甚至攝政王一樣的角色,或許無法斷定李成德弒兄,但他早有準(zhǔn)備和野心卻是必然的。從告哀使順利抵達大成這個結(jié)果來推斷,如今的李成德應(yīng)該已經(jīng)控制住了和寧的皇宮和軍隊,要是再得了大成皇帝的冊封,等于是如虎添翼。 哪怕不封他親王,給郡王封號也是一樣危險。雖然和寧王世子也相當(dāng)于郡王禮制,但那是和寧王自己封的。大成正式冊封的郡王跟和寧自封的郡王能一樣?大成御賜的冕服跟和寧人自己照著圖樣縫的能一樣? 宗主國的承認會給李成德帶來巨大的名望,再加上已經(jīng)被他握在手中的實權(quán),等于是萬事具備了。到時候九歲小國王李芳春再得個什么‘急癥’病死,那么下一任的和寧王,李成德就能名正言順地去做了——哪怕李成順還有其他幼子在世。 說實話,誰來做和寧王,包括封建王朝的正統(tǒng)傳承什么的,在沈其音眼里并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但仔細想想,李成順一代雄主,又正值壯年,對王權(quán)的掌控應(yīng)該處在巔峰階段才對。在這樣的情況下忽然死得不明不白,還被野心勃勃的弟弟一下子掌控了國家,到底是李成順太過疏忽大意,還是李成德得到了其他勢力的幫助呢? 雖然沒有證據(jù),但沈其音相信,和寧的一連串劇變肯定和佛朗機人有關(guān)!不然的話剛收到佛朗機人覬覦和寧的情報,和寧國王就立刻橫死,也太巧了吧? 這么想來的話,給李成德封郡王,很可能等同于把和寧國白送給了一個親佛朗機的政權(quán)。這是沈其音無法接受的。 而夏伯嚴(yán)對佛朗機的威脅視而不見,自然是不會考慮這一層的。 “沈縣主考慮得如何?和寧請封一事的新聞報道該如何來寫,沈縣主可理出了頭緒?” 沈其音思考的時間有點長,坐在眼下京城最忙碌的衙門里,王鶴有些著急了。 “抱歉,王大人,妾身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清楚?!鄙蚱湟袈冻隽艘粋€歉意的微笑,而后正色問道,“不知朝會當(dāng)中對和寧請封一事是否議出了結(jié)果?而在陛下和夏伯嚴(yán)分別表明立場后,又有哪些官員出面支持陛下,哪些官員依舊支持宰相呢?” 王鶴方才主要復(fù)述了帝相間的爭執(zhí),對其他官員的立場倒是沒有細說。 此時沈其音問起,王鶴也是一聲嘆息,而后說道 “帝相各執(zhí)一詞,暫無結(jié)果。這次議事并沒有多少官員主動發(fā)言,表態(tài)支持陛下的就更少了。除了本官,也就只有張老尚書和幾個排不上名次的小官。掌管禮部的彭尚書也沒有支持陛下,他提議對李成德所請不加理會,既不冊封也不斥責(zé)。至于武將倒是想支持,但這種事情輪不到他們說話?!?/br> 沈其音倒是目光一亮,說道 “那豈不是說,也沒有多少人公開支持夏伯嚴(yán)了?曾進宮議事的三位尚書,現(xiàn)在誰都沒有站在夏伯嚴(yán)一邊,對吧?” 張啟真支持皇帝,彭允兩不得罪,兵部尚書石開沒有發(fā)言權(quán),不過就算有的話,肯定也不會支持夏伯嚴(yán)的。這么算下來的話,幾乎可以說是一邊倒,但王鶴卻不敢如此樂觀。 “三位尚書中只有兩位是文官,其中唯一支持陛下的張老尚書當(dāng)是在捍衛(wèi)儒門正道,而非完倒向陛下一方。若是換成別的事務(wù),張老尚書的立場猶未可知。而百官之中鮮有人站出來支持夏相,恐怕更多是因為對外邦交與他們的本職無甚關(guān)聯(lián),實在難以言之有物。若是換個題目,比如重提發(fā)兵東寧島或是整修南方武備之事,他們也依然會跟著夏伯嚴(yán)走到底的。” “王大人先不必想得太長遠,只說這一次。經(jīng)此一事,帝相間的嫌隙之深可以說是擺到明面上了。其他官員不愿多言,恐怕也有不想卷入其中的意思。王大人,若是天子和宰相,二者只能留存其一,您覺得那些官員到底是想換個宰相還是換個天子呢?” “這……陛下自登基以來勤于政事,并無過失。只因政見與宰相不和就要另立新君,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但明君豈可逐直臣?沈縣主所言二選其一的情形,實際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現(xiàn)?!?/br> 說白了還是礙于名聲唄! 天子并無過失,那兩朝老臣,有賢相之稱的夏伯嚴(yán)又何嘗不是如此?若是擺出有我沒他的架勢,逼走了老賢相,宋世平的名聲也就臭了。用‘啟泰’做年號,雄心壯志的天子又怎么會容忍這樣的污點呢? 所以,還是得靠她沈其音。給夏老頭挑毛病,甚至制造毛病,然后用報紙公諸于眾,宋世平那邊才好順?biāo)浦?,聲名不損地拿下夏伯嚴(yán)的相位。 當(dāng)然,沈其音擬定的計劃也正是走的這個路線??捎眠@個計劃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她和宋世平的約定只剩下十幾天了,有點來不及! 為了讓老夏盡快露出馬腳,皇帝陛下那邊也得出點力氣才行。 所以沈其音狡黠一笑,對王鶴說道 “王大人,妾身有辦法讓直臣變成愚臣權(quán)臣,不過卻需要陛下配合著做點事情。這一點陛下也曾允諾過妾身。而現(xiàn)在,正是要兌現(xiàn)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