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矛盾爆發(fā)
和寧王李成順,享年四十有五,之前是身強體健,無病無疾。怎么就忽然得了急癥暴斃身亡?實在是耐人尋味。 和寧方面派出的告哀使已經(jīng)在岱州登陸,岱州知府派信使急報京中,這才有了禮部某主事前往戶部領(lǐng)取招待經(jīng)費的事,撞上了沈其音倒真是湊巧。 不過就算沒碰上,明為禮部主事,暗為隱衛(wèi)云領(lǐng),京華報社社長的陳子延也一定會抽空把這個消息告訴沈其音的。誰讓咱們隱衛(wèi)雨部的沈副領(lǐng)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地說和寧恐有蕭墻之禍呢? 不過現(xiàn)在手頭的信息還太少,隱衛(wèi)在和寧可沒有堂口,一切信息都要等和寧的告哀使抵達京城才能知曉。所以這和寧王到底是怎么駕崩的,和寧的小朝廷眼下又是個什么情況,佛朗機人是否已經(jīng)開始了侵略,現(xiàn)在可以說是一問三不知,分析只能靠猜。 這種情況下,沈其音可不愿意白費腦子。還是耐下性子等著吧,從岱州到京城并沒有多遠,最多兩三天就能見分曉了。 沈其音愿意等,宋世平卻等不得,他得到消息后不久,又把宰相夏伯嚴和那三位尚書傳詔入宮,議和寧之事。 沈其音從戶部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接近朝官散值的時間了,那會和寧告哀使抵達岱州的消息才剛傳到京城不久。等四位大臣領(lǐng)命入宮時,天色已是黃昏了。 見到了披著夕陽余暉趕到的四位重臣,宋世平的臉上依然掛著憂愁。 他這是兔死狐悲! 同是帝王,和寧王李成順比他大不了幾歲。今年正旦,李成順還派了賀使來朝,借著新年到來一歲初的時候恭賀大成的新皇登基。 接見和寧賀使的時候,宋世平還拉了幾句家常。從那使臣口中得知,李成順身體康健,秋獵時還親手射死了一頭豹子,那金錢豹皮正是獻給成國新帝的賀禮。 宋世平雖然沒有親見李成順其人,卻對這位藩屬國的皇帝頗有好感。僅從使臣的只言片語中,宋世平便可得知那李成順也是個文武雙,卻又溫良謙和的賢王,治國理念上也和他有相似之處。 哪怕倆位帝王或此生無緣得見,但宋世平還是暗自把李成順引為知己,并回賜了許多禮物。誰曾想,再次聽到對方的消息,竟是由告哀使來傳遞的。 世事無常嗎?還是遭人毒手?不管是哪個原因,都讓宋世平這個才做了大半年皇帝的同行心里發(fā)寒。 所以,哪怕產(chǎn)生不了多少實際的意義,他也想和人談一談此事。 “諸位卿家,關(guān)于和寧王駕崩一事有何見解?。俊?/br> 皇帝那糟糕的心情在語氣里體現(xiàn)得一清二楚。 禮部尚書彭允不敢怠慢,因為告哀使的接待是禮部的工作,就算另外三位無話可說,他也必須說點什么才行。 “陛下,如今和寧的告哀使還在岱州城中,岱州知府的急奏中也說了只知和寧王駕崩,他事一概不知。可見此次進京的告哀使乃是小使臣,只有遞交告哀國書之權(quán),故而不敢妄言妄語。臣已經(jīng)在會同館做好了安排,前去迎接告哀使的禮部官員也已經(jīng)前往了京南驛站。一切就緒,只待和寧使臣抵達!” 彭允話說得委婉,實際上想表達的意思就是讓皇上您踏實等著,人到了咱們再聊也不遲?,F(xiàn)在除了和寧王駕崩,其他詳情一概不知,有什么好商議的?。?/br> 然而宋世平也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沒聽進去,他不理會彭允的答復(fù),而是轉(zhuǎn)向夏伯嚴問道 “夏相,依你之見,這和寧王李成順究竟是病故還是為jian人所害?有沒有可能是佛朗機人暗中下的手呢?” 宋世平不知道的是,夏伯嚴現(xiàn)在也不太開心。 佛朗機佛朗機佛朗機,這段時間,朝廷似乎就躲不開這三個字了。是沒別的事可做了嗎? 夏伯嚴認定尚武的宋世平是想在佛朗機身上夸耀武功。畢竟北虜不好打,大成周邊抱有敵意的鄰居也就剩強占了東寧島的佛朗機了。 可三才灣不是已經(jīng)打過一仗了嗎?打沉了幾十艘船,抓了不少俘虜,獻俘儀式上城歡慶,連番人都老老實實地高呼萬歲了,這癮也算過足了吧?怎么還念念不忘的呢? 之后收編佛朗機俘虜,看在多少能用來抵御北虜,還能分武將之權(quán)的份上,夏伯嚴配合了;又弄出個報紙一期一期地宣揚佛朗機的威脅,不管背后的人是誰,言辭之辯有何懼哉?夏伯嚴連兒子的官途都舍棄了,奉陪到底;哪怕朝中武將借著那些夸大其詞的文章,再次提出增強武備以御佛朗機,夏伯嚴也從未改變過立場,一句一句地都給駁了回去…… 可現(xiàn)在呢?僅憑一條來路不明的情報,又想把和寧牽扯進來,這不就是變著法地找借口和佛朗機開戰(zhàn)嗎? 還有完沒完了! 夏伯嚴鐵青著老臉,梗著脖子回復(fù)道 “未見信使,未見國書,只憑無端臆測就招重臣夜入皇宮,陛下這是嫌京城里太安穩(wěn)了不成?” 的確,除非是邊關(guān)告急,或是皇帝有恙,否則的話,為防人心浮動,重臣是不該在夜晚進入皇宮的。 可現(xiàn)在只是黃昏啊,太陽還露著半個臉呢,怎么叫夜入皇宮? 更重要的是,你夏伯嚴用這種近乎訓(xùn)斥的語氣在說話,請問君臣尊卑被扔到哪去了? 本就心情不佳的宋世平,這下子也火了。 “夏相是在教訓(xùn)朕嗎?”宋世平厲聲問道。 “不敢!”這句的聲音卻比剛才更大,“臣只是覺得無甚大事卻屢招重臣,陛下身為天子,怕是有失穩(wěn)重!” “無甚大事?藩屬國的國王暴斃,還可能被敵國暗害,這叫無甚大事?那有一天若是朕暴斃身亡,在你夏相眼中是不是也無甚大事?” 夏伯嚴不理會宋世平后半句誅心之語,只是剛直地抓著前半句來反駁 “藩屬國國君暴斃,遣使告哀,朝廷自有一套應(yīng)對流程,何須商議?至于被敵國暗害,臣倒是想問一句,這條消息是從何處得來?陛下手中的什么隱衛(wèi)嗎?這等雞鳴狗盜之徒不可信用!即便當真要對番邦用間,也該由朝廷中書省批準,兵部管制。如今卻等于陛下私遣家奴代行國事,這豈是明君所為?” “夏伯嚴你大膽!” 兵部尚書石開聽不下去了,趕緊吼了這么一句。 他要是不吼的話,估計就是臉已經(jīng)漲紅的天子自己吼出來了——那就是徹底撕破了臉,還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雖然石開也不喜歡夏伯嚴,但若是任他們帝相二人爭吵下去,讓夏伯嚴以這種方式卸下相位,那么朝中必然大亂! 都盯著佛朗機呢,可別忘了,今年北虜缺糧,正朝著南邊虎視眈眈呢。這種時候內(nèi)部生亂,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