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讀報
在錦樓和肖錦說打賭的時候,沈其音其實只是隨口一說,她自己根本沒把握,只是想到一種可能性而已。 輸贏?五五開吧,賭著玩唄。因為她只知道皇帝該這么做,但這并不意味著宋世平能這么做……畢竟夏伯嚴早就用自己的倔強證明了,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不過當董宇恒進入這個賭局之后,性質可就變了。 沈其音必須要贏! 所以她借肖錦之口往宮里傳了話,就算宋世平?jīng)]想過要給沈其羽封官,現(xiàn)在也該有這個想法了。 這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要去堵夏伯嚴的嘴,讓他無法反對。 “這要怎么做到?要是這么簡單的話,我姐夫就不用發(fā)愁了。” “你就等著看吧,看看傳媒的力量?!?/br> 沈其音笑得十分自信。 “就憑這些內(nèi)容?”肖錦疑惑地看著《京華周報》首期的初版小樣,“你想好了沒有,跟那董宇恒的賭約是十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咱們只來得及出這一期報紙。要是沒效果的話,你可就輸了?!?/br> “輸了又怎樣?不就是幾份菜譜嘛,我還輸?shù)闷??!鄙蚱湟粲忠淮未_認了報紙上的文章,翹起了嘴角,“不過現(xiàn)在這個形式,我贏定了!定稿吧!連夜印刷!” 京華報社,一夜未眠。 獻俘儀本該是近期京城里最大的新聞了,但詭異的是,它并沒有產(chǎn)生應有的熱度。 南方海疆上的一場勝仗,京城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在意的人就更少了。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佛朗機依然是一個略顯陌生的名字。哪怕佛朗機的使團幾個月前才剛剛造訪過京城。再加上朝堂上的大風向,邊防重北輕南,宰相也不看重此戰(zhàn),所以就連官府的邸報上對這場勝利都只是一帶而過。 而朝中官員,文官們緊跟著宰相站隊,對佛朗機的威脅不屑一顧。而武將們哪怕夜里睡覺臉也是朝北的,根本不會往南邊多看一眼。滿朝文武分歧不斷,但在輕看佛朗機這件事情上,倒是難得地達成了默契。 所以當禮部和兵部一起籌辦這次獻俘儀的時候,倒也沒有出現(xiàn)太多不和諧的聲音……一切從簡吧。文官不想靡費國財來夸耀武功,而武將則希望把隆重的儀式留給北面的功績,那才符合更多數(shù)人的利益。 真正重視此次獻俘儀的除了親身參戰(zhàn)的將士們,恐怕就只有宋世平了。然而并非因為他看清了局勢,和宰相唱反調(diào)的因素反而還更大一些。 這像話嗎? 沈其音可不會答應的。 所以,在得到了陳子延的審核和批準之后,專門報道獻俘儀的《京華周報》首期提前面世了。不是在獻俘儀之后,而是在之前兩天。 雨部在京城建的兩家養(yǎng)濟院派上了用場,幾百個孤兒穿上統(tǒng)一的服裝,成了專門賣報的報童。他們走街串巷,用稚嫩而洪亮的聲音高喊著: “《京華周報》,五文一份!國家大事,坊間奇聞,妙趣話本,一份報紙看盡世間百態(tài),只要五文錢,《京華周報》——!” 在京城,五文錢根本不算錢。 雖然報紙是個新玩意,但一眼看去,那是一沓子寫滿了字的紙。粗略地估計一下,這一份‘報紙’的字數(shù)快趕上一本小書冊了。買本書多少錢? “娃娃過來!與你五文錢,這報紙給俺來一份!” “還有我!” “我也要一份——” 連識字不多的普通百姓都紛紛購買,那些自詡熟讀詩書的士子,渴望消息靈通的商賈,還有政治嗅覺敏感的官吏們就更是不會錯過。 一天之內(nèi),十萬份報紙銷售一空。 報紙上登載的各類文章,各種消息,也在不同的人群之中傳播開來。 而最該讀到這一份報紙的人——夏伯嚴——在上早朝之前就看到了這份報紙。 怎么可能看不到呢,光是夏府門口,沈其音就給安排了三個報童,一大清早就開始高聲叫賣。 在京中做官的人,不論大小,一定都知道豎著耳朵聽風向,即便是宰相也不例外。 夏府的門房聽到了報童叫賣,立刻就買了一份《京華周報》。拿到手里一看,只見當頭的版面中一上一下兩篇文章,分別是: 《獻俘儀——三才灣的大勝》 《建國三十五周年預熱——凌煙閣憶文武》 門房一看就知道這東西不得了,于是上交給了管家。而管家則立刻呈給了夏伯嚴,此時,這大成國的當朝宰相正在吃早餐。 “報紙?” “是的老爺,今天早上開始賣的,上面說了一些朝中的大事,小的就趕緊給您送來了?!?/br> “嗯,很好,放在這吧?!?/br> “是老爺!” 管家退了下去,報紙則被留在了餐桌上。 夏伯嚴緩緩地喝著粥,坐在對面的兒子,翰林院編修夏韶文,心中好奇,便取了報紙來讀。 夏伯嚴連個眼皮都沒抬,一口一口吃完了粥,擦好了嘴,這才問道。 “上面都寫了什么?” “這……”夏韶文早就看花了眼,支吾一陣之后,起身走到父親身邊,雙手呈上報紙,“里面的內(nèi)容繁復,還是請父親自己過目吧?!?/br> “哦?” 夏伯嚴接過報紙,瞇起眼睛,快速地瀏覽了起來。 “獻俘儀?朝廷大事,這還沒辦呢,他們就敢寫,也真是大膽?!?/br> 夏伯嚴的語氣很平淡,甚至有些調(diào)侃之意在其中。 夏韶文則提醒道: “父親,您還是看看下面那篇文章吧。就是建國三十五周年的那篇。” “嗯?這是個什么名頭?祖國的三十五歲生辰,唔……非以帝王生辰為賀,而是以開邦立國之日為念,倒也不錯。不過三十五年,也該是明年才對啊。這還有一年呢,怎么就要‘預熱’了?”夏伯嚴自言自語地讀著報,一會點頭,一會搖頭。 “父親,您看那個凌煙閣功臣提名?!?/br>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唐代,自然也就沒有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典故。 《京華周報》上說的凌煙閣,乃是一個為慶賀建國三十五周年所設置的特別板塊。 “經(jīng)有關部門許可,本報將在每一期凌煙閣專欄內(nèi)介紹兩位國朝功臣,一文一武,直至今年年末……沈渠昆……龐洪?!?/br> 這是此期凌煙閣介紹的文臣武將,兩位都是已故之人,皆為國公。這龐洪龐將軍比沈渠昆死的更早,是在沙場戰(zhàn)死,馬革裹尸的。 介紹此二人的短文用詞質樸平實,只論功不議過,卻也相對觀,沒有太多溢美之詞。 文章是挑不毛病來的,除非去咬文嚼字,牽強附會。 可夏伯嚴反復讀了兩遍,不知為何,卻總有種后背發(fā)寒的感覺,好像文字之間有什么陷阱一樣。 饒是心中有些波動,但夏伯嚴依舊穩(wěn)如泰山,反問兒子道: “這篇文章怎么了?” “父親,您才是當朝宰相?。《以谌螘r間最長,為國為民,cao勞最久。他們要議功臣,排在第一位的也該是您?。≡趺茨馨焉蚯シ旁谀那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