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隱風雷
“沈縣主,請留步?!?/br> 剛從編輯部出來,沈其音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仡^一看,卻是個熟人。 “啊,是周先生啊。莫不是聞大人有事相商,又派你來尋我?” 看見來人是周處,沈其音也只想到這一種可能性。 然而今日的周處似乎有些惜字如金,往日里多少會寒暄幾句的他,這一次只說了兩個字。 “正是?!?/br> 確實是有些奇怪呢。 沈其音雇來的馬車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駕看起來更為豪華,卻密不透風的馬車。這是縣衙的公車嗎? 之前常跟在周處身邊的衙役也不見一個,駕車的,護衛(wèi)的,全是不茍言笑的生面孔。 “今天這氣氛,倒是與平日不同。怎么,周先生和衙門里的弟兄年沒過好嗎?” 沈其音玩笑一句,這也是她在周處面前常做的事情。 “尚可。請。” 周處還是不愿多說半個字,這嚴肅的樣子,也許衙門真的出了什么狀況? 既然如此,沈其音也不好多說什么,連忙帶著小寧上了馬車。 馬車動起來,搖搖晃晃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一陣困意襲來,沈其音很快就睡著了。 “沈縣主?沈縣主!” 沈其音被人喚醒的一瞬間,立刻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睡覺?那可是她這段時間里做得最多的事情,早就睡飽了,睡撐了!她甚至可以說,哪怕接下來連著三天不睡覺,也不會感覺到困的。而這種情況下的她,居然在馬車上睡著了?這絕對不正常! 而現(xiàn)在,她被喚醒的地方,顯然也不是馬車的車廂里。 罷了,事已至此,裝睡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是睜眼看看自己的處境好了。 “沈縣主,你可終于醒了?!?/br> “你……你們!” 沈其音原本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可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坐著的人時,這個判斷又顯得不那么牢靠了——一左一右,并肩端坐的,是兩個周處,長得一模一樣。 不,對比著仔細看來,也是有細微不同的。五官上有一些細小差異,而氣質上的區(qū)別則要明顯許多。一個文雅隨和些,另一個則多少有些陰沉冷淡。沈其音猜想,隨和的那個是自己平日見到的周處,而冷淡的那個,則是今天把自己帶來此處的人。 人皮面具和易容術這些異想天開的東西先拋到一邊,倒是有一個最簡單的解釋。 “雙胞胎!” “看來沈縣主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呢?!?/br> 在一句話里使用了十幾個字,這肯定是原來的周處無疑了。 再看看四周,昏暗的房間,微弱的燈火,像地牢一樣陰冷,卻整整齊齊,不臟不亂。 此刻,沈其音正安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手腳自由,并沒有被捆起來。不用看也能感覺到,椅子上還蓋了軟墊。她面前的案幾上放著一杯冒著香氣的熱茶,身邊有一個身材修長,一身黑衣的女子半躬著身子,一副搶小寧飯碗的樣子。 沈其音可以肯定這里不是縣衙。但她也并不認為,自己遭到了惡意的綁架。事實上,這一出到底是什么戲碼,沈其音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而兩個周處的身份,看他們的行事調度,以及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似乎也不難猜。 不過,該問的事情,還是先問清楚比較好。 “小寧在哪里?” “沈縣主放心,您的丫鬟正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著呢,可能是比較勞累吧。一會您離去的時候,她自然就會醒來。” “那還真是恰到好處呢?!鄙蚱湟舳似鸨樱瑥娜莸睾攘艘豢诓?,潤了潤嗓子,然后問道,“聞大人知道嗎?” “知道什么?” “你是陛下的探子?!?/br> 周處露出了一個贊許的笑容,回答道: “自然不會有誰明確告訴聞大人,但我想,他應該也有所察覺了吧?!?/br> “也對啊,既然做了這常寧縣令,看管著身份敏感的大人物,就該知道自己身邊會多上幾雙眼睛。算了,這些事情說來也沒什么意思,咱們還是直話直說好了。你們把我‘請’到這里來,到底是想說什么?” “早該如此?!?/br> 周處的雙胞胎兄弟不滿地哼了一聲,顯然不喜歡他們兩人繁瑣的說話方式。他搶過了話頭,半句廢話都沒有,直入主題。 “縱火案的兇犯,查到了?!?/br> “什么?” “夜刀,殺手,受人雇傭。雇主是番人,原因不明。此人已在追捕之中,若有線索,不要妄動,交予我隱衛(wèi)處置?!?/br> 這是沈其音聽他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但由于太過簡練,聽起來還是讓人一頭霧水。 一旁的周處也意識到不妥,只好說道: “兄長,你還是去部署巡邏搜捕之事吧,這里還是由我來向沈縣主解釋的好?!?/br> “嗯。告辭。” 周處的兄長還真不含糊,沖沈其音一抱拳,就干脆利落地離開了房間。 “呼……” 沈其音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有那種家伙在,房間里的氣壓都低了不少呢。 再看看周處,雖然擺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實際身份卻是皇家密探,錦衣衛(wèi)一樣的存在,也讓人親近不起來呢。 “周先生,哦,不對,周處這個名字應該也是假的吧。不知該如何稱呼?” “我們兄弟本是孤兒,無名無姓。后得陛下賜了魏姓,在隱衛(wèi)之中,我號風,兄長號雷。但魏風這個名字,倒是真沒用過幾次。沈縣主還照以前相稱就好,畢竟這個‘周處’,還是要繼續(xù)做下去的?!?/br> 沈其音很規(guī)矩地沒有再問和隱衛(wèi)相關的問題。因為她發(fā)現(xiàn),周處,或者說魏風,有問必答,作為一個專業(yè)的情報人員,對她這個外人解釋得有點多。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吶,無知才能無畏。知道得越多,包袱就越大呢。 “所以說那個叫夜刀的,就是放火燒了我沈家的刀疤臉?” “刀疤臉?沈縣主那晚看到犯人了?” “沒有,是王鶴王大人查到了嫌犯的線索,他告訴我的?!?/br> “原來如此。不錯,刀疤臉就是夜刀。而他的雇主,也就是想滅殺沈家的黑手,應該是東寧島上的那群佛朗機人。” 佛朗機人?原來在她穿越過來之前,沈家就和佛朗機人有了瓜葛,甚至仇怨了嗎? 這是沈其音完全沒有想到的。 “這個消息準確嗎?” “這是蘇全從那個斷江虎段杰嘴里套出來的,尚不知真假。但兇犯是夜刀,當是確信無疑。只要捉住夜刀,再問出主使,便可以互相驗對了?!?/br> 沈其音的眉毛挑了起來。 夜刀和幕后主使的消息對沈家固然重要,可這個情報本身甚至未經(jīng)驗證。為了這么一點事,隱衛(wèi)就把自身完全暴露到她面前,有必要嗎? 這次形同綁架的邀請,倒更像是一種實力的展示??墒?,目的為何呢?恐嚇?威脅?從態(tài)度和氣氛上看又完全不像。 看著對面魏風的眼神,審視和品評的意味甚至都未加掩飾。沈其音忽然意識到,自己看上哪個人才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的眼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