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線索
永安縣的碼頭上,還是那三艘白艚船,管接管送。 少了十萬斤紅薯,多了七個滿心期待的家庭,船艙里比來的時候可鬧騰得多。 葉良滿不在乎,而是饒有興趣地擺弄著竇靜閣改良的一些火器。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扇羰墙桡y還金呢?那可真是一筆意外的收獲! 葉良沒想到,眼前這個瘦瘦的大胡子番人,竟然真的能搞出點(diǎn)名堂來。 雖然神火飛鴉和火龍出水讓他們給用了,但換回來的是實打?qū)嵉慕速\之功。而那些還回來的火銃,竟然還做了改良和加工。變動最大的一支,已經(jīng)改名叫抬槍了!光看模樣,葉良都認(rèn)不出來。 不知道這二百步外擊殺匪首的抬槍,使用起來手感如何? 葉良很想立刻揚(yáng)帆起錨,看看能不能在出港之后打個海鳥試試手。 可讓他心焦的是,最重要的沈姑娘還沒有上船,正在下面和欽差大人說著什么。葉良又不敢去催,只能一邊和竇靜閣聊聊火器,一邊望眼欲穿地等待。 沈其音對王鶴沒有什么依依不舍。反正此間一別,最多半月,又能在常寧相見了——那里是王鶴啟程回京前的最后一站。 而王鶴此來送行,也是剛接到了一個消息,想要跟沈其音通一下氣。 “沈竹?我不記得這個人。您說……那是我家的花匠?” “對,他的尸體,在三沙縣被發(fā)現(xiàn)了。” “三沙縣?”沈其音記得這個地名,那不就是肖錦假冒欽差的第一站嘛,她趕緊問道,“他為什么會跑到三沙縣去?” “據(jù)一個三沙縣的商人說,沈竹是找他去購買三沙縣特產(chǎn)的花種的。因為老太太喜歡,他大概每三個月都會跑一趟三沙縣,買回去種上。八月底九月初,本該是沈竹去買花種的時間,可他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br> “那不正是我沈家大火之前嗎?縱火案是九月初二,那沈竹的尸體,又是什么時候被發(fā)現(xiàn)的呢?” “是九月初四,一個漁民在河里撈上來的。當(dāng)時三沙縣花了一些時間查證死者的身份,因為尸體腐爛嚴(yán)重,一直沒查出結(jié)果。后來,是那個商人靠手上的一條傷疤認(rèn)出了沈竹。而那個時候,沈家失火的消息也傳到了三沙縣里。然后,三沙縣的縣令郭秉通,就把這個案子壓了下來,沒再追查。直到本官前陣子巡視到三沙縣,才得知此事。” “壓下來?我記得這個郭秉通,曾經(jīng)做過京官來著?這是在揣測上意嗎?” 沈其音的笑容冰冷刺骨。 王鶴嘆了一口氣,說道: “朝廷就是這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消息不通,很多時候就只能妄加揣測。說句犯忌諱的話,本官得受圣命之前,也不敢斷言你沈家的案子與陛下無關(guān)。那郭秉通未必是想討好誰,只是怕惹麻煩罷了?!?/br> “哼,官場嘛,我懂的?!?/br> “沈姑娘放心,郭秉通瀆職之罪,肯定是要加以懲處的。本官已經(jīng)令三沙縣重新調(diào)查此案,今日有消息傳來,說是有了一些線索?!?/br> 郭秉通會怎樣,沈其音已經(jīng)無暇關(guān)心了。她連忙問道: “是何線索?” “沈竹在八月廿七已經(jīng)抵達(dá)了三沙縣,投宿在一家棧里。據(jù)那棧掌柜回憶,當(dāng)時有個刀疤臉的人,曾經(jīng)主動和沈竹攀談,還請他吃酒??傻诙?,兩個人就都不見了,連房錢都沒結(jié)。而根據(jù)仵作驗尸的推斷,沈竹的死亡時間,應(yīng)該就在那一兩天?!?/br> “也就是說,兇手很可能就是那個刀疤臉?” “沒錯。而且沈竹身上有多處傷痕,應(yīng)該是受到了嚴(yán)刑拷打。本官以為,可能是兇手在逼問沈家的一些內(nèi)情,為之后放火行兇做準(zhǔn)備?!?/br> 沈其音點(diǎn)點(diǎn)頭,王鶴的分析很有道理。不然的話,偌大的沈宅,也不會那么容易被人一把火燒個干凈,只靠一只凡理之外的神貓才保下兩個活口。 “那么這個刀疤臉,可查出了來歷?” “沒有,他沒有留下姓名,是在沈竹之前幾天投宿到那家棧的。除沈竹之外,也沒跟他人有過什么交流。據(jù)掌柜回憶,那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習(xí)武之人,左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任何信息了?!?/br> “嗯,能查到這一步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多謝王大人相告!若是日后還能找到此人的消息,還請王大人受累,知會小女子一聲?!?/br> “那是自然,沈姑娘不必如此氣?!?/br> 沈其音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也沒有顯露出多少情緒上的變化。 案子肯定要查,仇也肯定要報。但一切的前提,還得是沈家能擁有相應(yīng)的實力。 那個刀疤臉,也只不過是殺人的刀而已,而握刀之人又會是誰呢?沈其音相信,絕不會是什么平庸之輩的。 報仇當(dāng)然要報全套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沈其音這個小女子也是認(rèn)同的。要知道,這句話可不是讓君子們干等十年,而是花十年心血去積聚報仇的實力啊! 而在這一點(diǎn)上,王鶴倒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本官的加急奏折,應(yīng)該早就到了京城。陛下那里,肯定也會對沈姑娘有所封賞的。很有可能,之后常寧再見的時候,沈姑娘就已經(jīng)不是什么小女子了?!?/br> “多謝王大人提攜?!?/br> 沈其音淡然地福了一禮。這幅寵辱不驚的樣子,讓王鶴不禁暗暗點(diǎn)頭,與此同時,又惋惜不止。 唉!有才智,有膽識,連心性也好。怎么就是個女兒身呢? 若是換成沈其羽,他就能收入門下以弟子待之,將來在朝中,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也不知道,他在密奏中提到的那個辦法,陛下能不能同意? 葉良最終還是沒忍住,下船來詢問沈其音起航的時間。沈其音也意識到,耽擱得是有點(diǎn)久了。便準(zhǔn)備登船離開。 臨走的時候,她覺得還是該還王鶴一個人情,于是最后說了一句: “王大人,若是實在拿那段杰沒辦法,不妨把他換到遙州關(guān)押。畢竟常寧縣的大牢里,還有個蘇全呢?!?/br> 沈其音點(diǎn)到為止,而王鶴聽了此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向東寧島派遣密諜的事情,他也寫在了奏折之中。如無意外,等他回轉(zhuǎn)常寧的時候,京城的人手應(yīng)該已經(jīng)派遣到位了。這塊硬骨頭,還是交給那些熟手去啃好了。 誰知道呢,也許蘇全為朝廷效力的第一功,就要立在段杰身上了。 王鶴看著漸漸升起的船帆,還有甲板上那道亭亭而立的倩影,不禁暗自感嘆: 沈家女,還是那般敏銳多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