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鑒玉
被挖出的陵墓,應是前朝某個皇親的冢,因墓群面積大,從墓道連接到地宮,又挖出好幾間陳列室來,該是存放大量隨葬品的地點。 然而這墓卻是空的。 有人下去探查后帶了本畫冊上來,上面記載著一些物件的名字、模樣,厚厚一本都是,可見隨葬品繁多。 這是大事,寂行派了人去向王爺稟告,隨后翻看起這本畫冊,翻到某一頁時,手指微頓。 他的視線停留在那一頁過久,飲花見狀靠近來看,也霎時愣住了。 那一頁上畫著的,不是前些日子剛被他們埋在屋后的青玉又是什么! 為確認,寂行問:“是那塊嗎?” 飲花帶在身邊許久了,閑時將它放在手里翻來覆去摩挲過許多次,沒有記錯的道理,她仔細比較一番:“是它?!?/br> 寂行的面容忽地沉下來,咬了咬牙,恨恨地低聲念了個名字。 “陸均曄……” 怪道他總是說不出這玉真正的來歷,原來原本就是來路不正的贓物。 將從墓中盜出的青玉放在身邊,只會越發(fā)不吉利,比尋常的更易招致災禍。 好在寂行謹慎,連續(xù)做了四十九日的開光法事才送給飲花,但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效用。 寂行忙問飲花:“帶玉在身上這些日子,你有沒有事?” “沒有啊?!憋嫽ǖ?。 “有沒有出現(xiàn)過哪里不舒服?” 飲花笑:“真的沒事,況且人哪有不生病的,哪能什么都與它有關?!?/br> 寂行眉間皺出個川字:“是我的錯,該核實來歷再給你。” 飲花原地蹦幾下,向他展現(xiàn)自己的完好無缺:“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br> 寂行這才放下些心,卻可見眼中滿含的歉意。 因出了這樣大的事,建造之事被迫暫停。 過了約莫一個多時辰,王爺被請到了現(xiàn)場。 飲花悄悄問寂行:“這是哪個王爺?” “岳王。” 飲花恍然大悟:“就是皇上唯一的那個弟弟吧。” “正是?!?/br> 寂行此前還未與他見過面,不知這個王爺是怎樣的脾性,于是預先提醒她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冒犯王爺,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飲花也就“知道了知道了”地應和他。 所有人皆跪地做叩拜禮,頭也不敢抬,大氣不敢出。 飲花想偷偷看一眼,不知為何被寂行察覺到,她剛有動作,就被他壓了壓手臂提醒。 飲花自然便停下,又在寂行試圖放手的時候,像是還要做什么,那手隨即又壓了回來。 小計得逞,飲花也就一動不動,任憑寂行這么看著自己,不過這個時間并沒有很長,王爺很快就讓大家不必叩拜,都趕緊起來。 聽聞當今圣上已經(jīng)年近花甲,想必這位王爺年紀也不小了,可能滿臉都是胡子,聲音應當是渾厚嚴厲的,但如今親耳聽見,竟覺出幾分清雅的書生氣。 飲花起身看見他的樣貌后,更與方才的第一感覺應,雖看著是不惑之年,大概因保養(yǎng)得當,卻是頗有一番美男子意味的,年輕時定然是傾倒一片的人物。 “你覺不覺得,王爺長得有些好看?”飲花問身邊的人。 寂行沒反應過來:“嗯?” 飲花沒來得及答,因為當事人已走到了他們面前來。 “這位便是清覺寺的寂行師父吧?!蓖鯛斆婧σ獾?。 寂行向他行禮:“正是在下?!?/br> “來京已有些時日,本王卻還未及好生接待,請師父見諒。” “王爺已賜予落腳之處,貧僧感激不盡?!?/br> 飲花見王爺點了點頭:“此事解決之后,本王定設宴款待師父?!?/br> 岳王簡單處理了前朝陵之事,令人將此地圈起,在場人等皆不得靠近,另外去報刑部,派專人來查失竊一事,這已算是一件大案了。 寂行上前道:“稟告王爺,貧僧或許能提供一條線索?!?/br> 王爺饒有興味:“但說無妨。” 寂行道:“嵇州第一大茶商,陸均曄,或許從他那里能問出些什么?!?/br> 王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話卻是對手下說的:“聽到了?還不快去。” 飲花一直在一旁默默看著,視線忽然碰上了什么。 她仔細觀察了一番,開口道:“王爺所佩此玉,民女似乎見過?!?/br> 王爺看過來:“這位是?” “民女飲花?!?/br> 寂行快速接上道:“是貧僧的故友,近日才到京城,聽聞新寺建造之景宏偉,特隨貧僧前來一觀?!?/br> 王爺點點頭表示知曉,伸手將玉托起于手掌,問飲花:“姑娘是說這個?” “正是,”飲花身子微微前傾,確認道,“就連上面的小字都一樣呢?!?/br> 王爺瞬時面上一僵,將玉佩解下來遞給飲花:“姑娘再仔細看看,當真一模一樣?” 一天之內(nèi)鑒兩塊玉,也不知是哪里這樣湊巧。 飲花沒多說什么,謹慎地接過細看,唯恐掉到了地上,那便是將她賣了也賠不起了。 她來回看了幾遍:“應當是一樣的。” 王爺頓時說不上來是什么神情,似是又驚又喜,又很急切,匆匆問飲花:“姑娘是在哪里看到的?” 飲花沉默片刻,一時不知該怎樣答。 這可是王爺?shù)挠瘢话闳嗽鯐p易見過一樣的東西,會不會有什么不該說、不能說的? 王爺似乎看出她的猶豫,開口道:“這玉佩確實有兩枚,還有一枚本王曾贈與了友人,已有多年不見了,想著若是姑娘遇到過,不知能否告知下落,也好讓本王去將人尋回來。” 飲花聽后訝異道:“多年不見的友人?” 王爺點了點頭。 要怎么說? 她爹怎么可能是一個王爺多年不見的友人? 飲花看了看寂行,得到一個安撫的眼神。 她定了定心,開口道:“我父親正是也有一個,珍藏許多年了?!?/br> “姑娘的父親?敢問姑娘是哪里人?” “嵇州榆縣圩鄉(xiāng),就住清覺寺山下?!?/br> 王爺?shù)吐曌匝宰哉Z道:“難怪……” “什么?” “無事,”王爺說,“敢問令尊名諱是?” 飲花沒說話,寂行見狀道:“她沒出來見過什么世面,王爺問得這樣細,倒是將她的那顆膽嚇住了?!?/br> 王爺恍然大悟地笑了幾聲:“是本王唐突了,此事之后再問姑娘吧,關乎多年舊友,是本王心切了?!?/br> 飲花淺笑著點了點頭。 聽說王爺身體不好,果然沒吹多久的風,就開始咳嗽起來,很快與眾人告別,臨行前又說日后請寂行與飲花一道用飯,算是遲來的接風洗塵。 將那塊地方圈起之后,除了最開始就負責挖那塊的人需留下協(xié)助調(diào)查,其余人皆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繼續(xù)動工。那塊地方只是好幾間佛殿其中之一,還有其他好幾間殿需要蓋筑。 兩人走著路,堪看各處情況,飲花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莫名。 她方才是不是不應當提起玉佩之事? 正走著,身旁忽沒了動靜,飲花跟著停下來,發(fā)現(xiàn)寂行還站在身后幾步的位置。 “怎么不走了?”飲花問。 他眉間緊著,不知是因烈日曝曬還是別的什么。 答非所問:“你當真覺得王爺好看?” “比我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