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
江酬沒有直接打電話給她。 他覺得這事,應(yīng)該她主動來解釋,所以他不打。 但他又怕她沒那個意識,所以叫小李去接她。 將她帶到他面前,他給她解釋的時間,只要她解釋合理,那他就信。 這讓他覺得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積極且大度,甚至可以算得上通情達(dá)理。 這套邏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說得通。 但放在女朋友身上,女朋友不一定會明白,等明白過來,說不定還會炸。 所以說,江酬不懂女人。 再精準(zhǔn)一點,他其實不懂劉溪曦。 小李的奪命連環(huán)call震得整個化妝間都在顫抖。 有了上次漏接某人電話的事件后,溪曦現(xiàn)在都會開震動。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Joyce沒敢上前打斷工作行程,就這么握著電話又不敢接,手都震麻了,終于等到Cissie封面拍完。 “Cissie姐,你的電話,一個小時前就開始打來了?!?/br> 溪曦接過手機,出乎意料地guntang,幾十個未接,都是同一個號碼。 正想著會是誰呢,電話又震動了起來。 她接起來,很官方的開場白:“我是Cissie?!?/br> “Cissie小姐,您好,江總說要見你?!?/br> 聲音很熟,甚至沒有自報家門,但一提到江酬,溪曦就猜到他是誰了。 可是為什么是他打電話來。 江酬要見她,喊司機過來接她。 這感覺似曾相識,溪曦皺了眉,一年多前,他們的關(guān)系就是這樣的,他想見她,或者說,他想解決生理需求,就是這樣簡簡單單一個電話,司機就在門口等著了。 像是召喚一個寵物。 那時候,溪曦對于江酬而言,就是留之無用,棄之可惜的寵物。 時隔至今,再聽到熟悉的對白,不知怎么的,就聽不順耳了。 連帶著這些天變了質(zhì)的想念,她的氣惱也變得順理成章。 “他呢?” “江總剛回國,直接去別墅了?!毙±顧C敏,聽出不對勁,生怕有什么變數(shù),又追問了一邊:“您在哪里,我過來接你?!?/br> 他沒說老板已經(jīng)等了一個多小時,感覺就是立刻接了人送過去,也是死罪一條。 溪曦把電話遞給Joyce,叫她告訴小李地址。 隨后又找了Susan和攝影師商量,看看之前的片還需要補拍什么鏡頭。 這一來二去,等真正上了車,外頭的天色已經(jīng)從午后變成傍晚。 小李是個實誠人,看到溪曦,也不計較在外頭等的個把小時,喜滋滋地將人接上車。 這下反而是溪曦不好意思了。 她心里不痛快,何必跟一個司機置氣,害人家白白等了這么久。 帶著一點點歉意,去見江酬的路上,她的臉色稍稍緩和。 車子一路繞著圈開,小李是老手,知道怎么躲開狗仔和記者。 和當(dāng)初一摸一樣。 溪曦想著從前,恍然如夢,白駒過隙間,好像什么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車子開了很久,連帶著工作一天的疲乏,溪曦有些昏昏欲睡,眼睛閉著就打起了盹兒。 等到了,還是小李喊醒了她。 下了車,習(xí)慣性地環(huán)顧四周,這地兒她沒來過,周圍沒什么,只有一棟棟矗立雷同的別墅群。 大概又是他的眾多房產(chǎn)之一。 她心里吐槽了一句資本家,可腳步卻輕快了幾分。 歸根究底,她是想他的,想見他。 進(jìn)了門,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客廳里,他手里拿著水杯,應(yīng)該是剛剛口渴去廚房間倒了水。 溪曦看著他,換了鞋,拖沓著一雙男士拖鞋往他走去。 先前見不著他的時候,什么情緒都有,大多是負(fù)面的,時間一久,連帶他都變得討厭了。 現(xiàn)在見到了,眉眼俊朗的人就在眼前,所有的小矯情又奇跡般被治愈了。 原來她不是生他氣,是討厭見不到他這件事。 她笑顏歡悅,閃亮的眼眸里全是他。 “你怎么今天回來了,不是說明天的飛機嗎?!?/br> 江酬看著她,像是要看出些什么蛛絲馬跡。 他沒說話,甚至暗罵自己沒用。 他等了很久,江酬從沒試過這樣等一個人,或是等一個回答。 從不爽到生氣,從不解到可笑,最后的最后,所有情緒化被在等待中無盡壓抑,至谷底至深淵,只剩冷靜。 他告訴自己,還是要聽一聽她的說辭。 冷靜歸冷靜,氣也確實沒有消。 可現(xiàn)在呢,她笑著走過來,摟著腰問他,眼里滿是驚喜。 她期待見他,滿滿的思念從眼角眉梢漏出來。 江酬突然覺得心里的某一處被什么東西熨貼平整。 幾個小時里糾纏不休的壞情緒憑空消失了。 感性告訴他,別計較了,事情發(fā)生了,過去了,就這樣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理性又赤裸裸地擺在眼前。 那封八卦雜志躺在客廳茶幾上,他沒瞎,雖然他情愿這一刻自己是個盲人。 男人放下玻璃杯,虛虛環(huán)著她的肩膀,幾秒鐘后將她摟著自己的手拉到身前。 他耐著性子,用一種相對平靜的口吻問她:“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br> 溪曦也看到了茶幾上的雜志,知道他在問什么,也清楚他想聽什么。 “我有一個案子需要處理,他是律師,并且勝率有保障,后來頻繁見他,也是因為這件事。” 這是她能想到最簡明扼要且最真實的答案。 事實就是如此。 八卦爆發(fā)到現(xiàn)在,整個事件還處在發(fā)酵期。 和上次不同的是,不管是溪曦這邊還是溫禹霖方一直沒動靜。 這是一個訊號,讓躲在暗處的人有了肆無忌憚借題發(fā)揮的膽子。 他們不作聲,是心虛了,還是間接承認(rèn)其中事實。 這就是他們的原計劃,等誹謗衍生出的惡意造成一定量的傷害時,緊接著一紙訴訟,事半功倍。 理想很飽滿。 溪曦料到了所有人都會這么想。 可她偏偏忽略了,江酬也包含在所有人之中。 甚至因為了解溫禹霖的為人,他比外人多信了叁分。 溫禹霖的變態(tài)孤僻癥,他的住處,江酬都鮮少踏足,為什么她可以。 他們關(guān)系匪淺。 所以當(dāng)江酬問她“就這樣嗎?”的時候。 她一臉篤定地點了頭。 就在她的以偏概全里,江酬腦海里的認(rèn)知從“他們關(guān)系匪淺”升級至“她在撒謊”。 男人笑了笑,比剛才對著記者的神情更冷淡,再細(xì)細(xì)探究,里面還帶著不易察覺的自嘲。 他嘲諷的不是聽了一個謊。 而是明知是謊話,他仍愿意聽她自圓其說。 如果能騙他一輩子,好像也能接受。 江酬覺得自己很可笑。 所以他笑了。 笑得燦爛且難過。 他問她:“劉溪曦,我該相信你嗎?!?/br> ńρo18.coм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