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珠璣點頭：“什么湯什么火的，我都會幫三郎的?！?/br>
    江殊立馬坐直了起來，雙手搭在元珠璣肩上：“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太好了。此次若是有你幫忙，想必我就能在包大人面前嶄露頭角了?！?/br>
    元珠璣也替江殊高興。

    據(jù)江殊說，酒席間包大人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端州地處沿海，每年都有許多的臺風(fēng)過境，造成百姓流離失所、餓殍滿地。包拯上任前，臺風(fēng)剛剛肆虐而過?，F(xiàn)如今許多地方民情不滿，若是放任自由，許是會生出起義的苗頭。

    包拯希望江殊能談?wù)勊目捶ā?/br>
    元珠璣問：“你怎么說的？”

    江殊說：“不管是什么天災(zāi)人禍，賑災(zāi)都是這么一套流程：集中災(zāi)民、開倉放糧、發(fā)放物資、安撫民心。災(zāi)情一過，就該由包大人帶頭，進行災(zāi)后重建。再多說些，也是細節(jié)上的補充，沒什么意思。”

    元珠璣覺得挺有道理的：“那包大人怎么會問你這么簡單的問題呢？”

    江殊搖頭：“簡單？不簡單啊。”

    他捏走了袖子上沾著的棉球，頗為無奈地說：“災(zāi)民大多流離失所，現(xiàn)如今分散各地，集中起來便是一件難事。更遑論開倉放糧，發(fā)放物資了。這些都是要銀子的。包大人雖已上奏，可賑災(zāi)款的撥發(fā)流程繁瑣，且各層剝削克扣，不知何年何月能到手，到手時又剩下幾分幾毫？包大人明著是問我賑災(zāi)的方法，實則是想看我有沒有辦法搞銀子出來?！?/br>
    元珠璣：“要很多銀子嗎？你是怎么回答包黑……咳，包大人的？”

    江殊點頭：“很多很多。災(zāi)民粗略估計有近萬人，不算災(zāi)后重建那部分的話，最少需要五千兩。”

    他沉默了一會兒后，直勾勾地盯著元珠璣看：“我跟包大人說，我能搞到銀子。元澈，你有沒有辦法幫我……”

    元珠璣皺眉：“三郎，不是我不幫你。我也沒銀子啊。我都是你養(yǎng)活的，你都沒辦法，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算人，根本不需要我養(yǎng)活?！苯庹f，“而且恰恰因為你不是人，所以你才能幫到我的忙！”

    元珠璣連忙搖頭說：“我法力低微，也變不出來銀子給你啊。而且這樣會擾亂陽間的秩序，我會被抓回地府去的?！?/br>
    江殊忙安慰說：“不是要你變銀子，也不會讓你去殺人放火。我們只是幫百姓們，把他們的銀子要回來?！?/br>
    元珠璣不明白：“把他們的銀子……要回來？怎么要回來？”

    江殊說：“我一個人辦不到?？扇绻由夏愕脑?，那這件事情便再簡單不過了。”

    ☆、裝神弄鬼

    夜色濃郁，擋住了月華。

    更夫慵懶的吆喝聲回蕩在巷間，一只黑貓被驚起，慘叫著跳入了黑暗之中。

    龕臺上的燭火明滅不定，明黃色的光芒在馬忠的臉上不安地跳躍著。他點燃了三根細香，把蒲團勾到了自己腳邊，慢條斯理地跪了下去，嘴巴里念念有詞。

    “馬——忠——！”

    他還未起身，便被這陰森的聲音嚇得一抖。一陣陰風(fēng)猛地吹開了門窗，斷裂的細香砸在他的手背上，燙出了幾個紅點。

    馬忠一聲冷汗未消，顫顫巍巍地望向泛著青光的龕臺，驚聲問道：“娘……是你回來了嗎？娘？”

    那聲音說：“娘？啊……對，我是你娘。你這個不孝兒，還知道給你娘上香嗎？”

    馬忠撒腿就要跑，誰知那門又被一陣風(fēng)給關(guān)上了，把他腦袋給撞出了個大包。他仰躺在地上，惡狠狠地說：“早知道如此，當(dāng)日便依了那道士的話，將你打得魂飛魄散，省得你還來作惡！我自認你死后待你不薄，生前那些齟齬何必還記恨著？”

    過了很久，那聲音才道：“你也知道我生前被你害慘了！你這個不孝子！我就不該把你生出來，生出來也該直接掐死！”

    馬忠冷笑：“娘，你死都死了，還爭這口氣做什么？是，我是不該在你藥里下毒，可論說你也到了命歸西天的年紀了吧，我不過是讓你走得順利了些罷了。你要知道，你死在了該死的時辰，你兒子我就會有大把的銀子！這輩子都用不完的金銀珠寶！天底下的娘哪個不是為了兒女掏心掏肺的，你生前都沒說什么，死后有什么好抱怨的??？”

    那聲音說：“你什么意思？”

    馬忠卻好像忽然反應(yīng)了過來：“不對，你不是我娘！你是誰？”

    回應(yīng)馬忠的是一記偷襲！馬忠只覺得眼前金光一閃、狂風(fēng)大作。待他再清醒時，一切又完好如初，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他忙拉開衣領(lǐng)，拽出了脖子上吊著的一道符篆——已經(jīng)燒成了灰燼。

    這不是做夢！

    元珠璣踉蹌著跑回了院子，虛弱地撲到了江殊懷里。他責(zé)怪著說：“三郎，你聽誰說馬忠是孝子??？他就是個混賬，居然親手殺了自己老娘！”

    江殊也不可置信，畢竟端州首富馬忠在當(dāng)?shù)氐挠绊懱罅耍址秽従訋缀醵紝λ澆唤^口。他還為自己老娘辦了一個空前絕后的葬禮，若不是大宋律例的約束，儀仗怕是能趕超一眾誥命夫人。

    “這都是死后做戲罷了！”元珠璣氣得咬牙切齒，將一切來龍去脈告知了江殊。

    江殊聽完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問：“元澈，你確定……他說的意思是，只有他娘在該死的時候死了，他就會財源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