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里，寧如玉才抖了抖腿：“阿月你家長輩也不少。”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捏了捏臉，“干嘛？”

    阿月好奇道：“阿玉，你方才魔障啦？”

    寧如玉捧腹笑著，一會才道：“才不是，到別人家里得規(guī)矩些嘛，不然我娘聽見什么不好的，就不許我再來了?！?/br>
    阿月恍然。拉了她的手在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寧如玉瞧著和普通姑娘的閨房也沒什么兩樣。可到了床前，見著那不知什么的東西，皺眉瞧了好久：“阿月，這么丑的東西你怎么放床上?！?/br>
    阿月將熊熊抱在懷里，指著它的胳膊腿說道：“這是我娘給我做的護身符，我給它取名叫丑丑，是一只大熊。你瞧，眼睛，手，腳。”

    寧如玉神情復(fù)雜看著它，看了許久才看出那么一絲俏皮來。跟她見過的所有玩物都不同，越看……越好玩。心里一癢，從她手里接了過來。

    “這是我娘給我做的?！?/br>
    寧如玉禁不住問道：“你放書的小包也是你娘做的，這也是，阿月，你娘真厲害?！?/br>
    阿月聽見娘親被夸獎了，比夸了自己還高興：“我娘心靈手巧?！?/br>
    方巧巧正好領(lǐng)人端茶點過來，還在門外女兒的聲音就飄入耳中，不由笑笑。敲門進去，笑道：“來吃點東西。”

    寧如玉只見過方巧巧一回，上次一心盯在阿月那了，這次細看，跟自己的娘一樣，好看得很。

    孩童已會分辨美丑，這一瞧，更是親近。

    方巧巧見寧如玉抱著熊，一雙烏黑大眼神采飛揚，面頰似桃，明眸齒白，真是個俊俏姑娘，日后定會長成個美人吧，淡笑：“快過來吃東西，不要拘謹?！?/br>
    阿月插話道：“阿玉方才夸了娘親呢，也喜歡這熊，唔，還有阿月的小包?！?/br>
    寧如玉立刻羞澀起來，這話怎么能當面說呀。頭剛埋進那熊碩大的腦袋里，便聽見阿月娘的聲音“你若喜歡，又不嫌棄，我改日給你做”。她當即抬頭，眨了眨眼，“方姨，真的么？”

    “自然是?！?/br>
    寧如玉面上緋紅，十分羞赧，這初次來別人家里就討了東西，好像不符規(guī)矩呀?？墒撬埠芟胍@些新奇的玩意。正遲疑著，已被阿月握了手拉到桌旁：“我們是朋友，不要拘束?！?/br>
    方巧巧摸摸她的頭，遞了碟子給她，上頭臥著一塊糕點：“阿月說的對，不要拘束，將這里當做自己的家吧?！?/br>
    這樣和善的母親，寧如玉想起自己的娘親來，抬頭看著這美婦人，當真跟自己的娘一樣。慕家，也不像傳聞中那樣不近人情嘛。

    夜里兩人洗漱睡下，最外面放著熊，兩人睡在里頭，寬大的床立刻顯得小了些。

    久沒和人一塊睡的阿月頓感安心：“阿玉，這樣睡真好，一人睡的時候常做噩夢呢。”

    “那以后你也可以來我家睡呀?！?/br>
    阿月眼一亮：“真的？”

    “唔，要趕緊的，因為娘說等及笄后就不許了?！?/br>
    阿月更是開心：“那過幾天我去你家玩。”

    雖然兩人都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可以以后不可以，但她們可不愿多去想，離及笄還有八年，何必想那么多呢。

    翌日，阿月早起去給老祖宗請安。請安后便一起用飯。

    老太太對客人并不如對自家人那樣苛責，在寧如玉看來，就是個慈祥的老太太?？汕埔娔介L善，當日那被當著眾人面吼罵的情形歷歷在目，不由多瞧了他幾眼。慕長善見著寧如玉，頗為尷尬——果真是這滾滾姑娘。

    用過飯，阿月和寧如玉就去垂釣了。

    二月十五，這讓禮部和一眾考官忙里忙外的會試終于結(jié)束，只等著審閱了卷子，待三月初一再進行殿試，欽定了名次才算三年科舉落幕。

    這五日，舉人皆要離開貢院，回到各自住處等待消息。

    慕韶華從貢院出來，才稍覺輕松，這一次考的尚可，只是為了謹慎，不會多夸?？?，待會若祖母父親問起，還是會答不知，放榜再看。正要步行回家，早就等候在外面的慕家下人已牽著馬車過來，請他上車。步子還未跨上馬凳子，就見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出現(xiàn)在貢院人群中，脊背直挺往外走，略顯孤清。

    下人瞧他看的仔細，說道：“那是陸家七公子，有名的神童。”

    慕韶華問道：“可是名滿京城的陸家？”

    “回大少爺，正是。”

    慕韶華若有所思點頭，這么小的年紀竟也能來參加會試，當真是天資聰穎。只不過想想是陸家人，也釋懷了。

    自大琴開國以來，云陸不離。

    云是國姓，陸，指的便是謀臣世家的陸家了。同姓而興，其中權(quán)貴，可見一斑。

    ☆、第21章 阿月偉大的買賣經(jīng)

    第二十一章 阿月偉大的買賣經(jīng)

    慕韶華回到家中，長輩免不了問話。大半個時辰，才回屋。進了屋，連衣裳都沒褪下，就躺倒在床。方巧巧見他甚是疲累，伏在一旁說道：“先睡一會，待會起來了再沐浴?！?/br>
    聽著妻子聲音，甚為悅耳。慕韶華抬手撥她青絲，偏身看她：“你怎的不問我考的如何？”

    方巧巧笑笑：“你不嫌被問的煩，我還嫌聽的煩了。不過呀，長輩也是關(guān)心，大郎心里別生了厭惡?！?/br>
    慕韶華喜她行事有分寸，伸手抱她主動親了一口。方巧巧想起事來，盯著他說道：“我信大郎能做貢士，有殿試的機會。因此提前和你說一事，免得被圣上被旁人搶先了。”

    “何事？”

    “你答應(yīng)我，打死都不納妾，你要是給我領(lǐng)個meimei回來，我就立刻帶著長青他們走。”

    這話可嚇了慕韶華一跳，看著妻子說道：“我何時動過這個心思?！?/br>
    方巧巧瞧著他：“如今你是世族嫡子，需延續(xù)先祖正體，承宗廟付托之重，能管你的人多得去了。要是長輩讓你納妾，而比我生的好又年輕的大有人在。所以我先說說，別家婦人怎么想與我無關(guān)，但我要的丈夫，不能有二心。哪怕說我善妒也好，要因此趕我走也罷，就是不許，要是你做出那樣的事，我們就再不讓你找著?！?/br>
    慕韶華氣道：“胡思亂想什么?！?/br>
    “那要是長輩這般逼迫呢？”方巧巧心中忍不住泛了酸，“況且要是我不許你納妾，還算犯了七出之條。”她真真是討厭極了古代對婦人的約束。

    慕韶華笑笑，撥著她的發(fā)說道：“你既然知道有七出，那可知有三不去？夫家不能離異休棄中的一條，便是‘前貧賤后富貴’，貧賤時娶之，富貴時休之，義不可取，官府也不許?！闭f罷，重重印吻在她額頭，聲音定定，又輕和得很，“信我，一世不會做出那種混賬事?！?/br>
    方巧巧信他，只是無由來的怕。從來到這古怪的地方開始，她就知道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她既沒有像其他穿越女那樣有大謀略隨手奪天下，也沒有魄力行商發(fā)大財。她只想守護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好自己的平淡日子。

    傍晚放堂，阿月三兄妹聽見父親回來了，歡喜的跑回院子里。才說了會話，就被老嬤嬤送出來了，說是奉了老太太的命在殿試前任何人都別擾了慕韶華休息。三兄妹從書房里出來，甚是不樂。這如今，連見親爹都是極奢侈的事了。

    阿月問道：“要是爹爹當了官，以后是不是更不能常見了，想必爹爹會很忙吧。”

    慕長青淡笑：“那阿月也去考女官，同朝為官，就能常見了?！?/br>
    慕長善嘖嘖搖頭：“那可不行，阿月要是去做女官，估計朝廷要雞飛狗跳了?！?/br>
    阿月直瞅他：“二哥是不騙人了，但卻還是喜歡打擊人。還是大哥好?！彼滞介L青身邊挪了挪，“哥哥日后定會做官的，爹娘總說你聰明。”

    慕長青只是笑笑，并不答。他有這抱負，但事成之前絕不會多言。自然，事成之后也不會多說。

    慕長善說道：“與你同窗的陸七少是不是去參加今年科舉了？學(xué)堂里傳的沸沸揚揚，也似乎確實許多時日沒見過他了。”

    說到陸家七公子陸澤，慕長青心里頭就不大舒服。他與陸澤同歲，自己也算是聰敏人，但但凡有陸澤在的地方，自己都要屈尊做第二。那樣的人，簡直是怪物。現(xiàn)在聽弟弟也說起他，更是心中有刺：“我也不知，與他并沒交談過，自視甚高，攀不得?！?/br>
    阿月好奇道：“跟哥哥同窗，那才多大呀?！?/br>
    慕長善笑道：“比阿月大一點點。說起來，要是真考上了，那便是貢士。能和爹爹一樣去參加殿試?！痹谒睦?，自家親爹早就過了會試，身為兒子的他深信不疑。

    阿月頓時羨慕起來，真真是個小神童。

    夜里，方巧巧去了阿月房里，將前些日子應(yīng)允給寧如玉的熊和小包讓阿月帶去給她。阿月瞧著那熊比自己的好看多了，尤其是那顆似蒜的大鼻子，更是古怪。心想阿玉這是要分刮自己的母愛了呀。

    早上拿到學(xué)堂，從大門抱著半人高的熊進了里面，引得一眾小姑娘圍觀，真可謂萬眾矚目。后面都跟了一條尾巴了“那是什么東西”“甚是奇怪，眼睛怎的那樣大，手卻那樣短小”。

    阿月本沒有在意，可說的人多了，倒是思量起一件事來。

    寧如玉收了大熊，欣喜若狂。挪了張椅子來讓它坐一旁，羨煞后面的人。連先生來了，看見那東西，眉頭擰了又擰，到底沒說什么，就當多添了個學(xué)生。放堂后，人更多，她便抱著沖著人潮，惹的眾人側(cè)目，絲毫不怕招搖。

    回到家，可將開門的人嚇了一跳，乍看之下自家小姐都被遮的看不見了。

    進了院子，柳氏瞧見，苦笑：“又是弄了什么奇怪東西回來？”

    剛放堂回來去向爹娘請安的寧謙齊也頗為好奇，戳了戳那軟綿綿頭大身圓的物件：“阿玉，你總愛弄這些稀奇玩意，書卻不好好念，小心爹爹回來責怪你?！?/br>
    寧如玉撇嘴，又抖了抖腰，那斜跨的布包也動了動：“都是方姨送我的，只有我和阿月有，別的姑娘都沒。”

    柳氏想了想，說道：“今晚我讓宋嬸做些點心，你明天拿去給慕姑娘?！?/br>
    “嗯?！?/br>
    這頭阿月回到家，還在想事兒。趁著向爹娘問安的空檔，纏了方巧巧說道：“娘，教阿月做小熊吧，巴掌那么大就好?！?/br>
    方巧巧意外道：“怎么突然想做這個了？”

    阿月不答：“日后就知道了，娘親說的，事未成，要低調(diào)?！?/br>
    方巧巧搖頭笑笑：“滑頭，將娘教過的話來堵人?！?/br>
    難得阿月有興致，方巧巧也樂得教。雖然她不想女兒變成正統(tǒng)的古代姑娘，但是以后她是要嫁人的，總不能不會女紅，那樣去了婆家也不好。見旁邊嬤嬤都退下了，低聲問道：“女四書學(xué)的如何？”

    阿月也壓低聲音回道：“聽娘的，都沒怎么記呢，但默寫不出，先生要打手板，所以還是背了。但阿月一定不會信上面的鬼東西，娘親放心吧?！?/br>
    方巧巧這才松了一氣，那種要婦人謙卑的東西，她可不要女兒學(xué)。她不會讓阿月的思維舉止完全脫離古代，但也不會讓她做個呆板姑娘。她的兒女，必然要和別人不同，否則她就枉為穿越娘了。

    寧如玉早上拿了點心去，午休時，兩人去了后院假山，尋了那處平日窩身的地方吃糕點。阿月這才從袖子里拿了昨夜做的小熊出來：“好看嗎？”

    抱了一夜大熊，這會見到縮小版的，寧如玉眼已經(jīng)亮了。阿月得意洋洋：“看來是喜歡的?！彼p聲道，“我呀，昨晚在尋思一件事。這小玩意備受青睞，因此我琢磨著，做多些，拿去賣給她們?！?/br>
    寧如玉撲哧一笑：“堂堂將軍家的姑娘去做商人？讓你家里知道，可一定會揍你的?！?/br>
    阿月?lián)项^：“唔，那怎么辦？”

    寧如玉摸摸下巴：“昨天我?guī)讉€堂妹都跟我搶瘋了，差點沒把它的手扯斷。再看我們學(xué)堂的反應(yīng)，賣出去不算難。但找誰去賣……”

    兩人托腮擰眉，連午飯也無暇顧及了，一心想著賺錢大計。寧如玉是因為覺得好玩，倒不在乎錢，想了一會倦了，又吃起糕點來。阿月要這些錢可是有用途的，勢在必行。可寧如玉認識的都是官家子弟，她在京城也人生地不熟，去哪里找人？

    放堂后，兩人沒回家，去街上走了一圈。阿月先是看中了小商販，以前母親也那樣擺過字畫賣的。但想想那些官小姐怎么會喜歡那種地方，再往深處想，恍然：“阿玉，我們可以找商鋪呀?！?/br>
    寧如玉問道：“怎么說服他們置放這些，還幫忙賣？”

    “給他們錢。”

    “可要是賣的不錯，他們私吞貨物呢？還有他們不見得會用心?！?/br>
    這些問題阿月都還沒想通，兩人合計一番，最后訕訕回家了。到底是拖不得了，等慕韶華去沐浴，阿月便拉了方巧巧進里屋，和她說了這事。

    方巧巧十分詫異自己這喜歡玩樂的女兒竟然也有這心思：“這法子可行，娘親不攔著你。只是好好的怎么想做買賣了？”

    阿月還是不說，口風緊得很。

    方巧巧搖頭笑笑：“你先答應(yīng)娘，做買賣的同時，不可誤了學(xué)業(yè)，還有，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你爹。”慕韶華是個好父親，但正因為他是好父親，才更會介意女兒去跟商人打交道。有些事，說不得，“買了東西，就說是娘給的錢?！?/br>
    阿月認真點頭：“可如今還在煩惱要怎么給店鋪老板，萬一他們賣的不上心，或者藏小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