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碧O(jiān)忙應(yīng)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懷恩見皇上睜著眼睛看著頭頂?shù)脑寰阈⌒牡纳锨皠窳艘痪洌骸罢埢噬鲜鞠?，早膳想用點什么？”

    皇上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你去問問那兩個孕婦想吃什么吧。朕現(xiàn)在也說不出來吃什么。”

    所謂的兩個孕婦，其中一個正在熟睡，肯定是不能問的。懷恩只得去問姚燕語：“姚大人早膳想用點什么？奴才叫人去準備?！?/br>
    姚燕語看了一眼皇上，輕聲說道：“不拘什么，只要清淡些就好?！?/br>
    “是了?！睉讯鲬?yīng)了一聲要轉(zhuǎn)身去吩咐。

    姚燕語便緩緩起身，至皇上跟前微微一福，說道：“皇上，臣的腿腳有些酸麻，想去殿外走走?！?/br>
    “你隨意?！被噬蠑[了擺手，緩緩地合上了眼睛準備養(yǎng)神。

    姚燕語步出內(nèi)殿，恰好在殿門口遇見去而復(fù)返的懷恩，便對他使了個眼色。懷恩忙看了三順一眼讓他進去服侍皇上，便跟著姚燕語出了正殿往東偏殿去。

    “姚大人有何吩咐？”進殿后，懷恩拱手問道。

    “我看公公的臉色十分不好，是不是受了傷？趁著這會兒功夫有空閑，我給公公施一次針。”姚燕語說著，抬手從腰封里摸出一根如意云頭的金簪來，捏著簪頭轉(zhuǎn)了幾圈兒，簪身跟簪頭分離，里面是一根三寸長的金針。

    懷恩已經(jīng)感動的掉下淚來，忙拱手道：“老奴謝大人了！”

    “公公何須跟我客氣。”姚燕語說著，抬手示意懷恩去那邊的椅子上落座。

    勞宮xue，又名五里，掌中，鬼路。屬手厥陰心包經(jīng)。在手掌心，當?shù)?、3掌骨之間偏于第3掌骨，握拳屈指時中指尖處。

    姚燕語取懷恩左手的勞宮xue，以太乙神針之溫補針法刺入，并緩緩地注入內(nèi)息，調(diào)節(jié)疏通懷恩的心包經(jīng)絡(luò)。

    懷恩便覺得心口處像是被一把文火慢慢地撫慰著，暖哄哄的說不出的舒服。之前的憋悶疼痛漸漸地疏散了，不過片刻功夫，之前像是壓在心口上的一塊石頭便被這神奇的醫(yī)術(shù)給搬走了。

    姚燕語沒有急著收針，而是讓自己的內(nèi)息在懷恩的身體里游走了一遍，順便把那些肢體末梢上的小病灶一并消除之后，才緩緩地把金針拔了出來。

    懷恩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立刻站起身來朝著姚燕語跪了下去：“老奴謝大人救命之恩！”

    姚燕語忙笑著把他扶起來，說道：“公公雖然有傷在身，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傷，救命之恩從何談起？倒是我，昨晚若不是公公親自前來回護，怕已經(jīng)是他人的箭下之鬼?！?/br>
    “大人千萬別這么說，您若是有什么閃失，皇上肯定也饒不了老奴。再說，老奴以后還怎么見衛(wèi)將軍和姚大人？更何況，奴才也不全是為了大人，皇上的龍體還需要大人盡心照顧呢。”懷恩抱拳拱手，很是不好意思的笑道。

    姚燕語則笑著嘆了口氣，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生死面前見真情，經(jīng)過昨晚，誰是行端坐正的朗朗君子，誰是陰謀詭計的戚戚小人，已經(jīng)見分曉了?！?/br>
    “是啊，大人雖然女子，但也比那些男兒更了不起，奴才還請大人多多拂照?！?/br>
    “這話說的，公公常伴皇上身邊，應(yīng)該是你拂照我才對嘛?！币ρ嗾Z笑道。

    “不敢不敢?！币幌蜓鄹哂陧?shù)膽讯鞴B連擺手：“大人面前，老奴萬不敢托大?！?/br>
    “好吧，以后我們和衷共濟，共同效忠皇上?！币ρ嗾Z正色說道。

    懷恩忙抱拳應(yīng)道：“大人說的是。咱們和衷共濟，齊心協(xié)力，效忠皇上?！?/br>
    后宮各處那邊經(jīng)過昨晚的一場暴亂，也弄得烏七八糟，幸好上頭傳下來的話是要寫清淡的粥菜，各色貢米是現(xiàn)成的，上百壇子精心腌制的醬菜也是現(xiàn)成的。

    御膳房的人不至于抓瞎，七拼八湊的，也弄出八樣四樣清淡細粥，三十二樣清淡小菜，一水兒官窯青花瓷五寸瓷盤裝著滿滿的擺了一桌子。

    素嬪還在睡，皇上也沒叫人叫醒她，皇上身體虛弱的很，此時再也沒有力氣下榻就餐，懷恩便挑著皇上愛吃的幾樣端上來，在龍榻跟前服侍皇上進餐。外邊偌大的檀木調(diào)花長桌跟前只坐了姚燕語一個人。

    “真是奢華??！”姚燕語暗暗地嘆了口氣，拿起筷子開吃。

    反正桌上就她一個人，不用等誰，更不用看誰的臉色，累了一夜早就餓了，肚子里的小寶寶甚至開始反抗了。還是先吃飽喝足再說吧。

    衛(wèi)章辦事素來是雷厲風(fēng)行，這邊姚燕語剛吃了幾口，他便帶著謹王父子，并武安侯世子，次子，嫡孫，等人回來了。

    在東里間用飯的姚燕語聽見動靜忙放下筷子站起身來，透過雕花玻璃長窗，她看見外邊院子里五花大綁站了五個人。每個人都低垂著頭，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不過猜也能猜得到這些人這會兒肯定后悔死了。

    跟紫宸宮里頭號大太監(jiān)搞好關(guān)系的好處就是，皇上在用膳的時候，衛(wèi)將軍沒有在門外等，而是被三順悄悄地引到了姚燕語這邊來。

    衛(wèi)章進門看見一桌子吃的，并一副碗筷，頓時樂了：“先吃上了？”

    姚燕語微笑著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低聲問：“你餓不餓？這宮里的素包做的不錯，要不要吃點？”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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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綢繆

    姚燕語微笑著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低聲問：“你餓不餓？這宮里的素包做的不錯，要不要吃點？”

    “嗯?！泵盍艘煌砩希I的前胸貼后背的衛(wèi)將軍重重的點了下頭，便在椅子上做了下來，“哪個包子好吃？”

    “這個。”姚燕語直接端起那一盤十二個素包放到衛(wèi)章面前：“多吃點，別浪費?！?/br>
    衛(wèi)章笑著瞪了她一眼，抓起筷子夾了個包子丟進嘴里——嗯，味道的確不錯！不愧是宮里的廚子，素包能做出這個味道來，以后就不用吃rou包了，太浪費rou了！

    如風(fēng)卷殘云般一口氣吃掉一盤十二個包子，又喝了一碗黃米粥，衛(wèi)將軍才拿了帕子擦了嘴巴，說道：“飽了。”

    姚燕語又忙遞上一杯茶給他漱口，之后將軍又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個響的才往皇上那邊去聽旨。那邊皇上被懷恩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一碗粥才剛吃下半碗。衛(wèi)章只好在門口等著傳喚。

    事情的結(jié)果跟預(yù)期的差不多?；噬铣赃^飯后便命衛(wèi)章先把武安侯世子，次子二人帶進來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然后宣布抄家，武安侯一門嫡系不管男女老幼全部入獄。另外下旨給在湖廣的韓熵戈，讓他去把在西南鎮(zhèn)邊的武安侯押解回京。

    衛(wèi)章奉旨去拿人，當然不可能只拿主要的，主犯是必須帶進來見皇上的，至于從犯家眷等，早有鎮(zhèn)國公派兵圍了，任何人不許妄動。這會兒抄家倒是現(xiàn)成的。

    處置完了武安侯的事情，便輪到逆子云琸了。

    云琸是被人從被窩里掀出來的，當他聽說內(nèi)宮出事的時候還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布了那么久的局竟然被人利用了！

    按照他和賢妃母子兩個的計劃，應(yīng)該是賢妃把一切都攬起來，把他給撇清，然后憑著皇上對兒子的一點感情再慢慢地修復(fù)父子關(guān)系，得到皇上的信任后坐上皇帝的寶座。然后再為賢妃正名，封她為太后。

    所以這一刻云琸跪在自己的父皇跟前萬分痛悔，恨不得一頭撞死。

    皇上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傻兒子，冷笑一聲擺了擺手：“什么也別說了，你先去天牢呆著吧，朕現(xiàn)在看見你就煩。”說完，也不聽云琸辯解便命人把他拉了出去。

    最后進來的是謹王父子。

    皇上靠在榻上，冷眼看著跪在面前的兄弟和侄子，半晌沒說話。

    謹王父子匍匐在地上，以頭觸地，也不急著有什么反應(yīng)。空氣中詭異的氣氛逐漸的濃重起來。

    直到殿內(nèi)的氣氛壓抑的幾乎要凝固了，皇上才冷笑出聲：“云慎仁，朕想了很久還是沒想明白，你謹慎一輩子，怎么老了老了，反而沖動起來了呢？這不是你的作風(fēng)啊。你不應(yīng)該等著朕的兒子打得頭破血流之后，以叔王的名義坐收漁翁之利么？昨晚這一場，你可是不一般的沖動??！”

    “英明不過皇兄??！”謹王直起身子來，嘆了口，那表情那神態(tài)，依然是皇上的好兄弟模樣，“只是臣弟再謹慎下去，整個屎盆子就被你的愛妃扣在我的頭上了。所以，我也只能兵行險招了。”

    “哈哈哈！”皇上仰面大笑，一直笑出眼淚來，方又嘆道：“你聰明一世，也不過是這般下場。你服了嗎？”

    “不服?！敝斖醯灰恍?，“皇兄不過是有一個好母親，所以才能坐上這把龍椅。”

    “你難道沒有一個好母親嗎？你母親為了讓你得到母后和朕的庇護，不惜替朕和太后擋箭，以命相酬。臨死之前最后一句話便是求太后善待你?！被噬侠湫Φ溃骸叭舨皇翘蟠饝?yīng)了你的母親，你以為你真的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xiàn)在么？”

    “或許吧?！敝斖醯男α诵?，“可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寧可不要被你們母子庇護到現(xiàn)在，也不希望母妃那樣慘死……”

    “不管你愿不愿意，朕答應(yīng)過宋太妃護你一生平安就不會食言。謹王府還是你的，你可以舒舒服服的在里面住著直到老死。但是……”皇上說著，把目光落到云珅的身上，“僅限于你一人而已。你的妻妾子孫，將會為你去還賬?！?/br>
    “不！你不能這樣！”謹王聞言立刻急了：“你殺了我吧！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他們無關(guān)！”

    “朕是九五之尊，豈能言而無信？你們父子不僅離間朕的父子，還離間朕的后宮。說起來只讓你嘗一嘗孤獨終老的滋味，也算是便宜你了！”說完，皇上猙獰一笑，揚聲道：“傳旨，將謹王削爵，幽禁于謹王府。其子女妻妾，家臣奴仆等一律押送獄神廟，命大理寺議罪！”

    “你不能這樣！這不關(guān)他們的事！皇上……皇兄……”謹王還要分辨叫喊，門口的衛(wèi)章一擺手，進來兩個烈鷹衛(wèi)點了他的啞xue，把人拉了出去。

    大殿里再次恢復(fù)了安靜，皇上接過懷恩遞過來的參湯喝了兩口，方沉聲道：“衛(wèi)章聽旨！”

    “臣在。”衛(wèi)章忙上前兩步，躬身跪地。

    “輔國將軍衛(wèi)章，平亂有功，忠心可嘉，晉封為龍虎上將軍并兼任鎮(zhèn)撫司大都督一職。享二等侯爵，封號為……”皇上蹙眉略做思索，便道：“賜封號‘寧’。自今日起，你便統(tǒng)領(lǐng)錦麟衛(wèi)，提督九門。朕的全副身家可都交給你了！”

    衛(wèi)章立刻叩頭謝恩，并朗聲表忠心：“皇上隆恩，臣無以為報，只有殫精竭慮，拋灑熱血，為皇上掃除鬼魅，滌蕩jian邪！”

    “好！”皇上緩緩點頭，又道：“查抄四皇子府，武安侯府和謹王府，并掃除起爪牙黨羽的重任，朕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朕失望。”

    衛(wèi)章再次叩頭：“是，臣謹遵圣旨?！?/br>
    “你下去吧?！被噬蠞M意的說道。

    衛(wèi)章又應(yīng)了一聲，叩頭，退出。

    皇上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緩緩地倒在身后的軟枕上。

    素嬪早就醒了，因聽見皇上再說公事便沒敢出聲，這會兒大殿里沒有了外臣，她方緩緩地起身，扶著香薷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給皇上請安。

    皇上見她臉色雖然蒼白但嘴唇好歹有了些血色，便寬心了不少，只道：“是不是餓了？叫人給你把吃的端過去就是了，何苦又下床？”

    素嬪虛弱的笑了笑，說：“臣妾不放心皇上?！?/br>
    皇上聽了這話一顆老心立刻軟成了糖稀，摟著素嬪許久無言。偏生在這種時候，外邊有個小太監(jiān)進來輕聲回道：“皇上，后宮各位主子里給皇上請安了?！?/br>
    皇上不悅的皺眉：“讓她們各自回去養(yǎng)著！朕好著呢，不勞她們費心！她們少惦記朕幾分，朕還能多活幾天?！?/br>
    小太監(jiān)領(lǐng)命出去，沒多會兒又苦著臉回來了：“回皇上，各位娘娘們說，她們十分關(guān)心皇上的龍體，一定要給皇上請安……她們都在宮門外跪著呢。”

    “哼！不就是想看看朕死了沒有嘛？”皇上冷笑道。

    素嬪忙勸道：“皇上，各宮娘娘關(guān)心皇上的龍體定然是真的。經(jīng)過昨晚一事，jiejie們定然也嚇壞了?；噬喜幌矚g人多，便只見見幾位jiejie吧?！?/br>
    “嗯，你去東里間，讓你的恩師給你診個脈吧。再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被噬陷p輕地拍了拍林素墨。

    “嬪妾謝皇上垂愛?！绷炙啬Ａ烁Ｉ?，由香薷攙扶著出去了。

    這邊姚燕語已經(jīng)吃飽喝足，因為衛(wèi)章又升了官職爵位，紫宸宮里平日能說得上話的小太監(jiān)都圍著她恭喜呢，聽說素嬪娘娘來了，小太監(jiān)們方才各自散開。

    素嬪進來，不等姚燕語起身便福了下去：“給恩師道喜?！?/br>
    姚燕語忙伸手扶了她，嗔怪道：“你怎么起來了？”

    林素墨輕笑道：“折騰了這一夜，我餓的前胸貼后背了?；噬献屛疫^來找恩師吃點東西?！?/br>
    “呀，快叫他們傳膳，可不能餓著小皇子。”姚燕語笑著轉(zhuǎn)頭吩咐。

    小太監(jiān)們早就送了一桌精致膳食來擺好，林素墨坐在桌前看著這琳瑯滿目的一桌子，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姚燕語一看她滿面愁容，便給香薷使了個眼色，香薷福了福身和烏梅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姚燕語和林素墨二人，姚燕語握著林素墨的手，輕輕地捏了捏，以眼神詢問：可是有什么不好說的事情？

    林素墨反手在姚燕語的手心里寫字：皇上的壽命。

    姚燕語心中一凜，卻也不好瞞著她，便在她手心里寫了兩個字：半年。

    林素墨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半晌才苦笑著搖搖頭，又輕聲嘆了口氣。半年已經(jīng)很好了，最起碼她的孩子可以在出聲后見父親一面。

    姚燕語看著她撫在小腹上的手，心里也一陣陣的酸楚。林素墨還不到二十歲，皇上若是不在了，她就是太嬪，先帝的女人在后宮之中可怎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