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jié)
馮嬤嬤匆匆進來看見蘇玉蘅忙福身問安,蘇玉蘅知道姚燕語對這位乳母素來親厚,忙上前攙扶:“嬤嬤快不要多禮,我也不是外人?!?/br> 姚燕語因見馮嬤嬤的神色有些凝重,因問:“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么?” 馮嬤嬤盡量放緩了語氣,回道:“回夫人,剛剛外邊傳話進來說,靖海侯府蕭帝師仙逝了?!?/br> “喲!怎么這么突然?!”蘇玉蘅詫異的問,“我前兒還見著韓jiejie,沒聽說老爺子病重啊?!?/br> 馮嬤嬤仔細看著姚燕語的臉色,緩緩地說道:“據(jù)說昨晚就已經(jīng)是彌留之際了,今天下午申時終于撒手去了。靖海侯府那邊報喪的人剛走,長矛叫人進來傳話,老奴怕夫人乍然聽了這事兒心里過不去,才把她們擋住了?!?/br> 對蕭帝師的身體,姚燕語的心里早就有數(shù)。當初為他續(xù)命一年覺得已經(jīng)是極限了,卻不料因為調(diào)養(yǎng)的好,用藥也及時,再加上自己太乙神針的威力,竟讓他多活了這半年多。說起來,這也算是一件奇跡了!誰也不能指望真的長生不老。 “老爺子這算是高壽了。”蘇玉蘅嘆了口氣,“只可惜我現(xiàn)在身子笨重,沒辦法幫韓jiejie料理家事?!?/br> 姚燕語點了點頭,又道:“幸好漢陽郡主在京,她必然不會袖手旁觀的?!?/br> 蘇玉蘅應(yīng)道:“jiejie說的是,那我去料理一下憑吊的事情,等那邊開吊了我們也好早些去吊唁。” “你也不要太cao心了,回頭我跟賀嫂子商議一下,再說還有翠微呢。反正我們幾家素來都是共同進退的,該準備什么都準備好就是了。” “我不要緊,橫豎還有兩三個月才生呢。倒是jiejie平日里還要應(yīng)付宮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就不要cao心了,要好生養(yǎng)胎?!?/br> 姚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搖頭道:“蕭太傅這一去,皇上必然傷心……哎!”皇上一傷心,身體就會變得更糟,而自己肩上的擔子也將更大。看來近期之內(nèi)想要清閑是不可能了。 蘇玉蘅前腳剛走,衛(wèi)章便匆匆回府。 “夫人呢?”一進門,衛(wèi)將軍便著急的問道。 “回將軍,夫人在里面?!毕戕该氐馈?/br> 衛(wèi)章也不等人打簾子,自顧急匆匆的進了臥室,看見姚燕語靠在榻上看書方松了口氣,在她對面坐下來,說道:“蕭太傅去世了,你可曾聽說?” “聽說了,靖海侯府來了人報喪。”姚燕語平靜的看著衛(wèi)章,又問:“你做什么這么著急?” 衛(wèi)章嘆了口氣,抬腳讓香薷把自己的戰(zhàn)靴脫下來換上了家常布鞋,自嘲的嘆道:“我這不是怕你一個沖動又跑去安慰你的好jiejie么?!?/br> 姚燕語給了將軍一個美麗的白眼:“我在你心里就是個二愣子么?” 衛(wèi)章立刻笑了:“怎么會!我的夫人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俠客?!?/br> “切!”姚燕語哼了一聲,繼續(xù)翻書。 “逝者已矣,靖海侯府那邊這幾日肯定忙亂,你現(xiàn)在懷著身孕,就別過去湊熱鬧了。”說笑歸說笑,衛(wèi)章還是不放心自家夫人這性子。 “知道了!”姚燕語無奈的嘆道,“我已經(jīng)跟蘅兒商議過了,暫且準備著奠儀,等他們那邊開吊,總要過去走一趟吧?” “嗯,到時候我跟你一道去?!毙l(wèi)章說話間又脫下了外袍,換了一件家常的交領(lǐng)長衫,也不系腰封,就那么隨意的散著。 姚燕語又嘆道:“說起來,這個七月還真是煞氣的很。生命如塵埃,一陣風來便飄忽不定,一陣雨過便被拍進泥里,半點不由人啊!” “怎么?定北候夫人不好了?”衛(wèi)章詫異的問。定北候夫人病重,請姚燕語過去醫(yī)治的事情衛(wèi)章還是知道的,除了她,誰還能讓姚燕語發(fā)這樣的感慨? “呸呸!瞧你這話說的!你還信不過我的醫(yī)術(shù)么?”姚燕語不悅的瞪他。 “那還能有什么事兒?”在衛(wèi)章看來,只要定北候夫人沒事兒,再加上他大姨子沒事兒,定北侯府其他的事兒就沒什么可cao心的了。 姚燕語嘆了口氣把封岫云謀害嫡姐未遂,被定北候當場捉住并要報官,封家為了顏面,讓封岫云喝下那杯下了毒的茶水的事情跟衛(wèi)章簡單的說了一遍。 ------題外話------ 親愛滴們!今天萬更哦! 很久沒萬更過了吧!今天大珠珠讓大家一口氣看個痛快! 然后希望大家痛快之后,把月票砸過來呀! 大珠珠急需月票加油! ╭(╯3╰)╮ ☆、第三十六章 深挖 “這也是她咎由自取?!毙l(wèi)章聽完后淡然冷笑,“就說后院女人多了麻煩多?!?/br> 姚燕語聞言不由得笑了:“喲,我今天可算是聽見了一句英明話了?!?/br> “我什么時候不英明了?”衛(wèi)章已經(jīng)趿拉著布鞋轉(zhuǎn)到她身邊去,一只手把人攬進懷里,另一只手又撫在她的肚子上,岔開了這不宜討論的話題:“別家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管不著,我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我們寶寶乖不乖?” 姚燕語不知道那根神經(jīng)不對,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遂那些后院女人的話題丟開,一本正經(jīng)的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喜歡?!毙l(wèi)將軍也不傻,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惹夫人不開心? 嗯,意料中的答案,不過姚夫人還是不甘心:“如果這一胎是女孩呢?” “女孩很好啊,長得像你一樣好看,然后再跟著你學醫(yī)術(shù),成為新一代女神醫(yī)。等我老了,還可以看見年輕時候的你,多好?!?/br> “那若是男孩呢?”姚燕語繼續(xù)追問。 “男孩更好了,我可以帶他練武,教他騎馬射箭。讓他長得跟我一樣英武不凡。嗯,等我老了,你還可以看見年輕時候的我,他還可以替我保護你,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豈不是更好?”衛(wèi)將軍笑瞇瞇的。 其實這番說辭真的很美好,很讓人感動。只是姚燕語存心找茬,便故意崛起了嘴巴,不樂意的哼道:“哼,什么叫男孩更好?你還是喜歡男孩的是吧?不然怎么會是‘更好’?” “夫人??!”衛(wèi)將軍幽幽長嘆,“不得不說我真的很冤枉啊!你這明明就是挖個坑給我跳嘛!可憐我還跳的那么歡天喜地……哎!我希望我們女兒將來千萬別跟你這當娘的學,不然你們兩個人一大一小,這府里可沒有為夫的容身之地咯!” 姚燕語終于忍不住笑了,抬手推了某人一把,哼道:“呸!你這話什么意思?我難道就是河東獅么?!” “不不不!河東獅哪有我家夫人萬分之一的好?我家夫人最多也是個善于挖坑給人跳的小狐貍而已。”衛(wèi)將軍忙按住孕婦的雙臂,免得她揮來揮去的,再不小心傷了自己。 “你罵我是狐貍?” “嗯,就算是狐貍,那也是個美麗勾魂的玉面狐貍?!?/br> “呸!又胡說!” …… 臥室里面嬌聲軟語,笑語連連。外邊,香薷看了一眼旁邊飯桌上已經(jīng)擺好的晚飯,鼓了鼓勇氣,終于掀開簾子進屋去了。 城郊,一處不起眼的小莊子掩映在蒼翠的林木之中。大雨之后,莊子里的洼地里積滿了水,碎石子鋪成的小路也滿是泥濘。一輛油壁車棚的馬車穿過林間小路,不聲不響的進了莊子。 片刻后,馬車停在粉垣黛瓦的小院子門口,身穿墨色長衫一臉陰郁的定北候蘇玉平從馬車里下來,抬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小院子的墨漆大門上陳舊的銅鎖,沉聲道:“開門?!?/br> 跟前的老家人忙答應(yīng)一聲,從腰里拿出一支生銹的黃銅鑰匙塞進了鎖孔里,把大鎖打開。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玉平皺著眉頭進了小院。 這是一道僅比尋常農(nóng)家小院略精致些的院子,五間小巧的北房,左右各有廂房,院子里青磚鋪地,只種著一棵石榴樹,此時七月末,樹枝上累累碩果已經(jīng)泛紅,有早熟的幾顆已經(jīng)悄悄地笑開了口。 蘇侯爺顯然無心看著院子的景致,悶聲不響的進了正屋。 老家人忙跟進去用袖子擦干凈了一把椅子請主子坐了,又要招呼人去弄茶水,卻被蘇侯爺止住了:“別弄那些沒用的了,人呢?提上來,我有話問她。” “是。”老家人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進了東里間。 他掀開東里間土炕上的席子,叩開一道木板,土炕上便顯出一個地洞來。老家人側(cè)身下去,沒多會兒的功夫拉著一個發(fā)絲凌亂的女人上來了。 女人還穿著來時的衣服,湘妃色杭綢褙子,月白色綾子襦裙,若非面頰紅腫,留著兩個模糊的手印,不難認出她便是定北侯府七竅玲瓏八面逢源的二奶奶孫氏。 老家人把人帶到主子面前隨手一推,孫氏便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蘇玉平看著倒在地上的孫氏也不廢話,身子往前一傾,直接問:“怎么樣,想清楚了嗎?” 孫氏冷冷的瞥了蘇玉平一眼沒說話。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娘家會保下你吧?”蘇玉平冷笑道,“我勸你別做夢了。你告訴我那些毒藥是誰配的,或許我還能讓你少受些罪。” 這幾天孫氏在這小莊子里的地洞里,不僅僅缺吃少喝,而且還跟老鼠作伴,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yǎng)的她哪里受過這種苦?能堅持這幾天,無非是心里懷著一定要活下去的念想罷了。 是的,她一直在等著娘家人來救命。她堅信她這些年為了娘家明爭暗斗,做了那么多事,父親和叔父一定不會讓自己慘死。 蘇玉平看她不說話,又冷笑道:“孫家跟四皇子暗通款曲,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你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也算是個有見識的,應(yīng)該知道萬歲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皇子與權(quán)臣勾結(jié),謀取皇位。你說,我若果把手里的一些證據(jù)送到大理寺,孫家會怎么樣呢?” “你胡說!”孫氏咬牙道,“你若有證據(jù),早就送上去了,何必等到此時?” “早?”蘇玉平冷笑,“早幾天你還是我定北侯府的二奶奶,孫家倒霉,我侯府有什么好處?” “現(xiàn)在我也是定北侯府的二奶奶!”孫氏哼了一聲,為了顧及蘇瑾宣的將來,蘇玉安并沒有休妻,現(xiàn)在對外的說法是孫氏患了怪病,送莊子上修養(yǎng)去了。 雖然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但孫氏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蘇玉安的正室妻子,也要按照正妻的禮儀風光大藏。否則他蘇玉安唯一的兒子將來就會被人詬病,沒有出頭之日。正是咬住這一點,孫氏才有這般底氣。 蘇玉平冷笑道:“你哪里來的自信?因為宣兒?” 孫氏一怔,此時她才陡然明白,眼前的人是蘇玉平而不是蘇玉安。自己的兒子再好,也不是蘇玉平的骨rou。 “宣兒很不錯,只可惜攤上你這個陰險毒辣的母親——前程堪憂??!”蘇玉平冷笑。 “怨有仇,債有主。我做的事情跟孩子沒關(guān)系!他再不濟也是你的侄子,你不能對他下手!” 蘇玉平頓時暴怒:“那你就能對我的兒子下手?害了一次還不夠,還要來第二次,第三次!你這種毒婦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孫氏被蘇玉平瞬間爆發(fā)出來的怒氣給震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蘇玉平的怒氣也一發(fā)不可收拾,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抬腿朝著孫氏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腳。 一個常年練武之人,又是暴怒之下。這一腳的威力可想而知。 孫氏‘嗷’的一聲慘叫被踹出去,‘砰’的一聲,脊背撞到墻角,整個人又彈回了兩步,腹背的劇痛讓她痛苦的蜷縮了身子,嘴唇被叫破,鮮血順著嘴角緩緩地流了出來。 “你可以不開口,我今天有的是時間?!碧K玉平看著緊咬著嘴唇的孫氏,冷聲說道:“而且我還帶來了幾樣好東西給你試試,讓你也嘗一嘗什么是蝕骨之痛!” 蘇玉平說到做到,接下來孫氏受到的痛楚前所未有。她到底不是金剛不壞之身,身體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雙管齊下,最后還是把提供毒藥之人給供了出來。 當然,如果蘇侯爺連這么個女人都對付不了的話,他以后也沒什么臉面做蘇家的家主,更沒臉面在云都城混下去了。 下午,大理寺便接到了定北侯府的一張狀紙,狀告云都城西門街一家名曰‘善濟堂’的藥鋪,告的是他們泯滅天良,配制巨毒,害人性命,謀奪錢財之余又利用毒藥控制仕宦家族,以圖謀不軌。 按說,大理寺接受定北侯夫人被府中下人陷害下毒一案,本就應(yīng)該查明毒藥的來源。只是因為封岫云的死和孫氏被暗中囚禁,侯府交上來的人犯不過是負責傳話奔走的小廝和婆子,連最先拿到毒藥的人也說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下人只招供出每次都是上面約好了時間地點,他們只負責給錢拿藥,其他一概不知。所以才有了以上,蘇玉平才不得不去私下審訊孫氏的事情。 善濟堂藥鋪是三年前開的,初時只是個小鋪面,后來還被莫名其妙的砸了一次。店鋪的掌柜的當年也沒報官,就那么忍氣吞聲的堅持下來了,這兩年藥鋪的生意漸漸地好轉(zhuǎn),因為他們家的藥算得上是貨真價實,所以在云都城里也混出了一點小名氣。 只是再有名氣也沒用,大理寺卿賀庸接到定北候送來的狀紙之后,立刻派人下去先封鎖了藥鋪,再把藥鋪的掌柜及坐堂先生等主要人員全部拿下,也不等明天了,當時就開膛審訊。 審了一番才知道這藥鋪的所有成藥方子都是東家配的,這坐堂先生也是東家的遠房侄子。再問東家何在?坐堂先生答曰:我們東家是北關(guān)大營里的軍醫(yī)。 軍醫(yī)?!大理寺卿頓時愣住,怎么又扯到軍醫(yī)的頭上去了? 不過賀庸身為大理寺卿本就要處理重大刑獄案件。而且定北侯府的案子一開始就沒往刑部送,一來是案件復(fù)雜,牽扯到內(nèi)宅之事,往深處審的話還要牽扯到姻親各族,關(guān)系著實復(fù)雜;二來也是因為牽扯到毒和藥,便會跟太醫(yī)院,國醫(yī)館的人打交道,大理寺卿的身份更合適些。最關(guān)鍵的是,刑部侍郎孫寅是孫氏的親二叔,蘇玉平傻了才把這案子交給刑部去處理。 這些原因賀庸不用問也猜到了幾分,他也深知蘇侯爺?shù)臎Q心,所以即便牽扯到軍醫(yī)也不能含糊。這案子若是查不清楚,蘇侯爺可有的是辦法自己弄清楚,到時候他這把大理寺卿的椅子就不好坐了。 所以,啥也別說了,下令拿人吧。 這邊大理寺派往北關(guān)大營拿嫌疑犯的人馬在玄武大街急匆匆穿過,驚得街上的百姓們四散開來。也擋住了姚燕語及阮氏蘇玉蘅等人乘坐的馬車。 “怎么回事兒?”和姚燕語同乘一輛馬車的蘇玉蘅皺起了眉頭,抬手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 “回夫人,據(jù)說是大理寺的人去拿人?!备隈R車外邊的白蔻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