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她這邊一上岸便有人喊了一嗓子:“柴胡!我們需要柴胡!有柴胡嗎?” 姚燕語一怔,柴胡主治感冒發(fā)熱,寒熱往來。這人喊著要柴胡,看來這里是有高熱不退的病人了。只是為了使用方便,小舟上的藥材都是她早就配好的草藥包,有治外感風(fēng)寒,寒濕侵體的,有治痢疾的,還有治外傷的,但卻沒有單一的草藥。 于是她往人群里走去,一邊問:“是何種癥狀?我這里有配好的柴胡復(fù)方藥包?!闭f著,姚燕語遞上兩個藥包,一個是柴胡和葛根、羌活等配制在一起主治感冒的藥包,另一個是和黃芩、半夏等配在一起制成主治邪在少陽,寒熱往來的藥包。配藥和主治功能都寫在藥包的絹帶上,一看就知,十分的方便。 “復(fù)方藥包?你里面配了什么藥?”一個臟兮兮的年輕人抬頭看著姚燕語,不滿的問:“你知不知道各種藥材搭配有不同的功效,每個人的病不一樣,藥方也必須不一樣。你這樣一概而論倒是省事了,可也是對病患的極度不負(fù)責(zé)任!” “休要胡說!”許侍陽生氣的斥道:“我家夫人乃是國醫(yī)館的姚院判,醫(yī)術(shù)無雙,救人無數(shù)!你等草民又懂什么?也敢指摘夫人的藥方!要用就用,不放心的話就還回來,那邊還有許多人等著用呢!” “不要啊!華先生!我兒子昏迷了兩天了!既然有藥,就趕緊的用吧!”一個婦人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哀求著那個一身泥濘的男子。 那被稱為華先生的男子把一包柴胡和黃芩半夏等配在一起的藥包撕開,攆著里面的藥粉放在嘴里嘗了嘗,說道:“行吧,拿這個煮水給你兒子灌下去。” 那婦人如得仙音,忙接過拿包被拆開的藥包千恩萬謝的走了。 姚燕語又看了那男子一眼,淡淡一笑,說道:“既然這里有醫(yī)生,那我就不耽誤工夫了。許侍陽,把藥和吃的都留下,我們走?!?/br> 許侍陽把手里的兩袋子食物放下來,不悅的瞥了那位華先生一眼,隨著姚燕語轉(zhuǎn)身上船。 “哎!”那位華先生朝著姚燕語的背影喊了一嗓子:“你就是舉國文明的女神醫(yī)嗎?” 一身男女皆可的交領(lǐng)白衫,高綰獨髻的姚燕語踏上扁舟施施然轉(zhuǎn)身,看著那位華先生淡然一笑:“這世上沒有神醫(yī)。” “哼!分明是沽名釣譽,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華先生一甩袖子,表情極為不屑。 姚燕語淡然冷笑:“我沽名釣譽自然有沽名釣譽的資本,你呢?你空有滿腹醫(yī)術(shù),卻只知道在這里守著幾十個百姓,舉目整個嘉州縣,又有多少百姓在水中垂死掙扎?像你這種只知道指責(zé)別人的作為,難道就不是惺惺作態(tài)?” “你……”姓華的男子被搶白的說不出話來,便冷哼了一聲,說道:“圣人之言果然不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你這刁民!”許侍陽氣急,手中竹篙一揮指著那男子便要發(fā)難。 姚燕語擺了擺手:“不要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說完,又朝著那男子一揚下巴:“你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那么請問,你是何人所生何人所養(yǎng)?你的母親難道不是女人?為你開枝散葉繁衍子孫的人難道不是女人?天下萬物,陰陽相合才能生生不息,若天下只有你這種迂腐不堪的男子,恐怕人類早就滅了種?!?/br> 此言一出,這孤山頭上的難民們紛紛捧腹大笑起來。 “你這女人實在牙尖嘴利!”姓華的男子一甩袖子,背過身去。 也有一些忠厚老實之輩朝著姚燕語拱手作揖,替姓華的男子告罪:“夫人不要生氣,華先生性情耿直,但卻精通醫(yī)術(shù),對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都很好。此番我等被困在這里也多虧有他在,不然那幾個老人孩子早就沒命了?!?/br> “不要多說了!吾最厭煩跟這些自命不凡之人糾葛!”姓華的男子揮了揮手,示意難民們不必解釋。 姚燕語卻冷笑道:“如今整個嘉州遭此劫難,但凡有點良知之人便知道對周圍的人施以援手。要知道在這整個嘉州縣,還有數(shù)萬百姓被困在水中無人救治,或許這一刻他們還在呼吸,但到下一刻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此人好歹也是七尺男兒,看樣子還精通醫(yī)術(shù),也不過在這方寸之間做了一點該做的事情,卻自視為君子,而視數(shù)萬生靈與不顧,這種行徑簡直可恥!” “哎……”那為人出頭的難民被姚燕語這樣一說,也覺得無話可說了。 姓華的男子被姚燕語的話給說的面紅耳赤,一時急了,便叫嚷道:“誰說我不顧旁人的生死?只是我被困在這方寸之間沒辦法走出去!否則我不會比你差!” “好?。 币ρ嗾Z拍手道:“你要船,要藥,要吃的,那邊官船上盡有。你若有心,便跟我走!”說完,姚燕語轉(zhuǎn)身蹬上了扁舟。 “華先生,你去吧!我們這些人都沒什么大礙了??蛇€不知道多少人在水里等著郎中醫(yī)生救命哩!” “是啊,華先生,咱嘉州的百姓忘不了你的大恩!” 這些百姓們都被洪水沖的妻離子散,大多數(shù)都有親人流落在別處,于是紛紛起身朝著那男子作揖行禮。 “罷了!華某一生最厭煩跟官府打交道。今日為了嘉州百姓,也顧不得了!”說著,他便一把撩起袍角掖進(jìn)了腰里,赤著腳蹬上了姚燕語的扁舟。 姚燕語站在船頭側(cè)臉看了這個又臭又硬的家伙一眼,只是淡然一笑便別過臉去。 許侍陽心里也老大的不樂意,心想就這么個酸腐的貨色,也不知道夫人看上他什么了,還把他帶回去委以重任。值得么? 因為船上除了三個擔(dān)任和那個已經(jīng)退了高熱的小丫頭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糧食藥品全都分發(fā)完畢,小船撐起來便輕快了很多。許侍陽一路撐船的本事也不錯,小船朝著官船的方向急速滑行,不過兩刻鐘的功夫便靠近了官船。 上船后姚燕語把小丫頭抱給一個從難民里選出來的婆子:“好生照顧這孩子,回頭她的家人會來找的?!?/br> 婆子答應(yīng)著把孩子抱進(jìn)了船艙。姚延恩便從里面迎了出來,見了姚燕語便蹙眉道:“meimei辛苦了。里面?zhèn)淞孙埐?,快進(jìn)去洗漱用飯吧?!?/br> 姚燕語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子,輕笑道:“大哥,這個人懂醫(yī)術(shù)。你叫人待他去洗漱一下?lián)Q身衣服,一會兒吃了飯便給他一艘快船,吃食以及相關(guān)的藥材,讓他先一步去給那些等待救援的災(zāi)民們醫(yī)治傷病?!?/br> 姚延恩對這樣的事情自然沒有異議,立刻揮手叫了一個隨從過來吩咐帶人下去。 姚燕語卻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待會兒他去救人的時候給他帶個書記官,把傷患病情如何,如何用藥,或者施針醫(yī)治等都詳細(xì)記錄,回頭我要看的?!?/br> 姓華的男子聽了這話,頓覺羞辱,便狠狠地瞪了姚燕語一眼,想說不干了,但又怕被這女子嘲笑,于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走了。 姚延恩皺眉看著他的背影,不悅的問:“這人怎么如此無禮?” 姚燕語卻毫不在意的笑道:“有點本事的人都有一副臭脾氣?,F(xiàn)在咱們正是用人之際,哥哥就不要跟他計較這么多了。” 姚延恩搖了搖頭,輕笑道:“meimei對他倒是禮讓,只是讓這種人壞了規(guī)矩叫旁人看著也不像話?!?/br> “哥哥放心,我有分寸的?!币ρ嗾Z開心一笑,她故意那么說自然是為了激怒這個自命不凡的家伙,目的就是讓他憋著這股氣,為了不被自己找出毛病來,等會兒下去醫(yī)治傷患的時候,這家伙肯定會用十二分的力氣。 有的人就是屬驢的,不抽不打就犯懶,還嗷嗷叫著自命不凡。所以姚夫人就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給了這驢兒狠狠地一鞭子,好讓他不遺余力的去干活。 姚延恩看著meimei進(jìn)去船艙吃飯,便轉(zhuǎn)身去吩咐心腹去打探姓華的男子的出身背景。不是他太過謹(jǐn)慎,實在因為這片兒太亂了,為了防止意外,他必須把所有上船的人都查個仔細(xì)才行。 華西淩,祖籍川都,蜀州華氏一族皆善制藥,自詡為華佗后裔。然華西淩自幼討厭這種說法,雖精通醫(yī)術(shù),卻同樣為族人所不容。文德二十年,父卒,族人以克夫克父之罪名驅(qū)逐他們母子,遂不得已隨母遷往嘉州定居。 平日其母以針線度日,后因熬夜壞了眼睛,華西淩自配草藥,醫(yī)治好了母親的眼睛,從而成名于嘉州。嘉州老幼但凡有病痛者皆上門求醫(yī),而華西淩只收些微診費,不求富貴,只求能溫飽度日。 后有富貴者上門求醫(yī),開出天價,這位華先生卻絲毫不動心,并揚言:富貴者自有富貴之門,他乃貧賤醫(yī)者,只為貧賤者醫(yī)病,富貴者請回。如此一來,他更是名聲鵲起,但也因此得罪了嘉州的富貴人家,從而被多番排擠,吃了不少苦頭。 原本開的一家賴以生存的小醫(yī)館也被擠兌的開不下去,連租住的屋子也被房東收回,后來只得結(jié)廬而居,混在河邊貧困百姓的窩棚里過日子。至于娶媳婦成家什么的呃,簡直是妄想。而這次發(fā)水,因他當(dāng)時不在家中,老娘被大水沖走,十有*是活不成了,說起來這家伙算是新喪的孤兒。 嘉州水災(zāi),百姓逃生無門,恰有國醫(yī)館老院令成公回鄉(xiāng)安葬,他的高徒國醫(yī)館院判輔國夫人正在湖州,聽聞水患特地趕來救災(zāi)援助,實是一樁義舉,但華西淩卻不以為然,把姚燕語當(dāng)成沽名釣譽之輩,才有前面的那些沖突。 ------題外話------ 親愛滴們!二更來了! 月票呢?月票呢?月票呢?! 哇哈哈……趕緊的砸過來吧! ☆、第二十四章 何為名醫(yī) 姚燕語一邊吃飯一邊聽姚延恩的心腹下屬把有關(guān)這位華先生的光輝事跡說了一遍,便忍不住笑著搖頭。姚延恩嘆道:“meimei把這么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弄來,真是給自己添堵?!?/br> “無妨,好歹他也是塊石頭。是石頭就有石頭的用處,總比一塊捏不成形的爛泥強?!币ρ嗾Z笑道。 “meimei說的是?!币ρ佣餍χc頭,又道:“不過這塊石頭棱角太過,若想好用還需要敲打雕琢一番?!?/br> “哥哥的話不錯?!币ρ嗾Z把碗里的飯吃飯,轉(zhuǎn)身要茶漱口。之后又道:“不過這人太過狂傲,一般人怕是敲打不成反而給敲碎了?!?/br> 姚延恩深有同感的嘆了口氣:“我看也是,就他那性子,就是個闖禍精。等這邊的事情了結(jié)了,還是讓他哪里來哪里去吧?!?/br> 姚燕語這次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接話。其實對于華西淩這樣的人,她是從心底里喜歡的。人不怕狂傲,就怕沒有狂傲的資本。華西淩少年成名,又有一顆憐貧惜弱的心,不追逐名利,不謀求富貴,這正是醫(yī)者難得的品質(zhì)。這樣的人若加以引導(dǎo),將來必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飯后稍作休息,姚燕語便又要出去救人。自從到了嘉州,她帶來的幾個懂醫(yī)術(shù)的丫鬟便全都被派了出去,以這種方式各處游走。 嘉州官府和姚延恩帶來的人也正在加緊重修堤壩,但此時正是泄洪期,工程進(jìn)行的相當(dāng)困難,看樣子至少還得半月才能通行。 而陷于一片汪洋之中的嘉州縣已經(jīng)在各個方面接受救援。相鄰的州縣都幫忙安置難民,尤其是清江對岸的安陵州已經(jīng)已經(jīng)安置了上萬的難民。 當(dāng)然,收留這上萬難民的條件是姚延恩帶來的一船糧食無償捐獻(xiàn)了。這事兒姚延恩默默地心疼了好一陣子。要知道這些糧食都是姚家的私產(chǎn),裝船運到湖州去平抑糧價已經(jīng)讓姚延恩很心疼了,在平白無故搭上一船,怎么能不心疼。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這里幾十艘船的糧食在江上停著,那邊上萬百姓嗷嗷待哺眼看要餓死了,若是不發(fā)放救濟(jì)糧,那些百姓能把糧船給搶了。再說,這事兒若是傳到京城,一正一反,對姚遠(yuǎn)之的官聲影響也不小。姚延恩就算心疼的滴血也不能吝嗇那一船糧食。 卻說姚延恩的人帶著華西淩洗漱之后又給了他一身干凈的衣服。華西淩一看那綢緞衣衫便皺眉道:“我不穿這個,有麻布葛布衣衫隨便拿一套來?!?/br> 姚家的仆從心里自然膈應(yīng),但又因為此人是姚燕語帶來的,卻也不敢怎樣,只得又把姚延恩的一套淺灰色細(xì)麻布長衫拿出來給他。 華西淩換過衣裳后簡單吃了點飯便上了扁舟。許侍陽還生怕這家伙出幺蛾子,特意找了個錦麟衛(wèi)跟著他,為他撐船之余,也隨時記錄他的診療記錄。 姚燕語跟華西淩先后離開大船,兩艘小船分方向而去的時候,華西淩還挑釁的看了姚燕語一眼,心里暗暗地想,我一定要超過這個女人去!定叫她輸?shù)男姆诜?/br> 于是接下來的半天,華西淩同學(xué)干的十分賣命。診脈看病,療傷救人,一點都不含糊,而且他也懂針灸之術(shù),很多災(zāi)民病的人事不知,經(jīng)他診治,皆大有起色。嘉州百姓們又都知道他的名字,見了他倍感親切,眾人贊嘆之余,都稱他為‘小華佗’。 為他撐船的錦麟衛(wèi)開始還十分的不屑,覺得這些升斗小民實在沒見識,就這也能稱華佗,那輔國夫人就真的是神仙了。 但經(jīng)過一下午的觀察記錄,錦麟衛(wèi)的哥們兒也不禁暗暗地佩服,心道這小子別看年紀(jì)不大,醫(yī)術(shù)倒真是高明。最叫人佩服的是他這一股子用不完的勁兒,一個下午看了百十口子病患了,這位小華佗還精神抖擻。 最關(guān)鍵的是,人家并不輕易用藥,能針灸的就針灸,能不用藥治的病絕不浪費藥材。而且他還善于隨時隨地發(fā)現(xiàn)采集藥材,什么亂七八糟的野草青稞子對他來說都是寶貝,興沖沖的采回來,說不定下一個山頭屋頂就用上了。 如此一直忙活到月上中天。扁舟里的食物藥材都用完了,連同華西淩隨時隨地采集來的藥材也用完了。錦麟衛(wèi)從懷里拿出一只小懷表來一看,嘆道:“已經(jīng)亥時了。怪不得肚子咕咕叫!” 小華佗仰天長嘆一聲:“哎呦,可累死我了!”然后便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船上。 錦麟衛(wèi)心想老子這體格都累的腰酸腿痛了你小子一個文弱書生忙活到現(xiàn)在,能有力氣喘氣就不錯了。 回去的路上華西淩睡了一覺,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的老母親朝著自己笑,夸他是好樣的。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華西淩打了個哆嗦從夢中驚醒,撲棱一下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悶聲問劃船的錦麟衛(wèi):“我一共救治了多少人?” “華公子很厲害,咱們一共出來了八個時辰,你一共救治了一百九十七人?!?/br> “什么華公子?誰是什么狗屁公子。我叫華西淩?!比A西淩啐了一口,又兀自喃喃的嘆道:“一百九十七人……真不算少了?!蹦悄晡烈邫M行,他一天的功夫最多也只醫(yī)治了一百五十多個人,還是在縣城里沒動地方。想不到今天憋著一口氣,坐著條小船漂來漂去的,居然救治了將近二百人。 歇了一路,等回到大船跟前時,華西淩終于攢了點力氣上船。 上船后錦麟衛(wèi)便去找許侍陽,許侍陽看了一眼華西淩,淡淡的笑了笑:“喲,才回來???夫人可等了你有一會兒了。夫人有話,華先生回來就進(jìn)去見她。” 錦麟衛(wèi)拱了拱手,答應(yīng)一聲率先進(jìn)去。華西淩極為不屑的瞥了許侍陽一眼,也跟著進(jìn)去。 姚燕語已經(jīng)回來洗漱換了衣裳,正靠在榻上用宵夜。見了華西淩后淡然一笑,吩咐香薷:“給華先生也盛一碗小湯圓來?!?/br> 香薷答應(yīng)著下去,不多會兒果然端了一只精致的青花瓷湯碗來,里面是雪白的酒釀桂花小湯圓。 姚家祖上經(jīng)商,算是富足之家,有錢人都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這酒釀桂花小湯圓看著簡單,其實卻與尋常人家不同,單只那桂花蒸露便是經(jīng)過十幾道工序得來的,這一碗小湯圓在江寧城能買到三錢銀子。 華西淩這孩子這幾年沒吃過好吃的,但之前他爹活著的時候他還是過了幾年富足日子的。這小湯圓吃了一個便覺得特別好吃,桂花香味很純很正,這樣一碗湯圓還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換做平時他又要批判一頓,然后把碗一推,高傲的說一句:“給我來碗陽春面?!?/br> 但現(xiàn)在不行,現(xiàn)在他餓的連半條命都沒有了,不管什么好吃的難吃的,先填進(jìn)肚子里再說。 姚燕語在他吃湯圓的功夫已經(jīng)把錦麟衛(wèi)遞上來的記錄大致看了一遍,華西淩吃完湯圓后姚燕語也剛好把那本記錄合上。 “你的成績還說得過去?!币ρ嗾Z淡淡一笑,把那本冊子放到一旁。 “請問大人,還說得過去是什么意思?”華西淩以‘大人’相稱而不稱‘夫人’自然是從醫(yī)者的角度,但語氣里也帶了幾分嘲諷。 “還說得過去就是工作效率跟我的丫鬟差不多?!币ρ嗾Z說著,抬手理了理衣袖,手指從袖口精致的刺繡花紋上拂過。 她穿著一件玉白色苧羅紗對襟長衫,領(lǐng)口和袖口用銀色和淺灰色絲線繡了芝蘭花紋。這種刺繡工藝十分復(fù)雜,光淺灰色的絲線就分了十幾個色階,花紋素雅靈動,比進(jìn)上的差不了幾分。 華西淩本來就被她這鄙夷不屑的語氣和話語給氣壞了,又看見她身上一件衣裳足以抵上尋常百姓家兩年的花銷嚼用。頓時怒氣沖天,忽的一下站起來,冷聲道:“士可殺,不可辱!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因為大人是女子,便視天下男兒于無物,即便是你的丫鬟,也比我大云七尺男兒強么?” 姚燕語聞言不急不惱,又是輕蔑的一笑。 華西淩索性上前兩步指著姚燕語的鼻子就要責(zé)罵,站在姚燕語身后的丫鬟剛好是白蔻,白蔻本來就看這個臭男人不順眼,見他上前,便揮手推了一把,并斥道:“大膽狂徒!膽敢對夫人不敬!” “哈哈,夫人?”華西淩又看了一眼一身碧色衫子的白蔻,見這丫鬟雖然也很樸素,但身上的衣裳雖然比不上這位院判大人的一襲白衫,但也是上等的絲綢,刺繡花紋也十分精致,就這件衣裳拿去當(dāng)鋪,至少也能換五兩銀子。 一時之間,華西淩心底那股仇富的情緒完全被激發(fā),他仰天大笑兩聲,忽然低頭怒視著白蔻,冷笑道:“夫人!我倒是忘了,眼前這位不僅僅是國醫(yī)館的二品院判,而且還是輔國大將軍府的二品夫人。我就不明白了,像爾等富貴之人不躲在深宅大院里享清福,卻跑來這里沽名釣譽,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