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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醫(yī)女庶手馭夫在線閱讀 - 第250節(jié)

第250節(jié)

    說起來,人不算什么,太醫(yī)院里吃閑飯的有的是,而且能進這地方混飯吃的總會有兩把刷子,隨便扒拉出十幾二十個人來便都能夠獨當一面。最關鍵的還是錢。

    雖然大云國庫不算空虛,但若是憑空多出這一項開銷,別說皇上他老人家會肝疼,就是戶部的那些官員也絕不會同意。

    所以姚燕語又順帶給了一個讓國醫(yī)館經(jīng)濟獨立的辦法。

    她想仿照現(xiàn)代的‘學院’制度擴大對醫(yī)女的培訓。當然,如果有男丁想來學醫(yī)她也大大的歡迎。

    收學費當然只是最基礎的,學費作為國醫(yī)館本身的費用支出勉強能夠,所以發(fā)不了財。

    關鍵的是,她想用她手里這三十幾張藥方賺錢。

    國醫(yī)館里配制出來的藥品明碼標價,不僅僅供應皇宮和貴族,而是要面向老百姓,面向大江南北所有的三教九流,只要有錢都可以買藥治病。

    也就是讓國醫(yī)館站在神臺上開創(chuàng)副業(yè)創(chuàng)收,然后再用這筆銀子去全省各地開設醫(yī)藥司。

    醫(yī)藥司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第一時間防疫,另外可以搜集民間古方,也可以設立醫(yī)學講堂,適當?shù)氖找稽c講課費,醫(yī)藥司歸當?shù)氐亩礁茌?,只對本地的醫(yī)藥行有監(jiān)督權(quán),但不能私自開方子賣藥。這一點姚燕語只要是怕拍下去的醫(yī)藥司主官唯利是圖,在下面搞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另外還有許多環(huán)節(jié)的問題,姚燕語也都盡量的想到,如此她以自己的語言習慣,洋洋灑灑的寫了萬字左右,而這一萬多字她寫了一整天。連午飯都沒吃。

    下午的時候有醫(yī)女進來收拾餐具,見飯菜完完整整的放在那里沒動,一時不知所措,趕緊的跑去回了翠微。翠微還以為她家夫人身體不舒服,趕緊的跑過來詢問。

    姚燕語猶自趴在書案上一邊看一遍修改,這里劃一句,那里添一句,十分的專注。

    “夫人?您忙什么呢這是,連午飯都不吃?”

    姚燕語頭都沒抬,只給了翠微一句話:“先別打擾我,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br>
    翠微愣了一下,但還是依言悄悄地退了出去并關上了房門。

    冬天黑的早,剛過申時天色就暗了下來,饒是姚燕語的書案靠近窗戶,光線也有些模糊了。姚燕語便抬手扣了扣窗戶上的玻璃,喊了一聲:“來人,掌燈?!?/br>
    有人應聲而入,把燭臺上的幾只蠟燭都點上,放到了書案上,并低聲勸道:“夫人,該回去了?!贬t(yī)女把燭臺放好后,開始替姚燕語收拾書案。

    “你們該干嘛干嘛,不用管我。我今晚忙完再說?!币ρ嗾Z想著趁熱打鐵,趕緊的把這份東西給弄出來,不然一丟恐怕就斷了思路。

    “那您晚上在這里用飯么?”醫(yī)女又問。

    “再說吧。哎——那個別動。好了,這里不需要收拾,你先下去吧?!币ρ嗾Z有些不耐煩了。

    醫(yī)女沒敢再問,悄悄地退了下去。

    姚燕語這一忙起來便忘了時間,外邊漆黑一片,何時飄起了雪花她都不知道。

    卻說衛(wèi)將軍今天正好不忙,早早的從兵部回來,想著冬天天冷正好吃湯鍋,便吩咐廚房新宰了一只肥羊,切了薄薄的rou片,燉了nongnong的雞湯等著夫人回來一起吃。

    熟料他家夫人卻是一等不來,二等不來,三等還是不來。

    “怎么回事兒?!”衛(wèi)將軍不耐煩的問:“夫人怎么還不回來?”

    香薷忙道:“已經(jīng)叫人去國醫(yī)館瞧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br>
    “再叫人去催!”衛(wèi)章說完站起身來,圍著飯桌轉(zhuǎn)了半圈兒,又問:“派了誰去?再叫人去瞧瞧,是不是宮里有事?”

    香薷答應著剛要下去,恰好半夏從外邊進來,有些著急的回道:“將軍,田螺回來說夫人今日忙了一天了,午飯都沒吃,這會兒還在忙。翠微jiejie她們勸也不聽,說還得將軍過去瞧瞧?!?/br>
    “真是不叫人省心!”衛(wèi)將軍嘆了口氣走到門口又站住腳,轉(zhuǎn)身吩咐兩個丫鬟:“把這些吃的都裝上,叫人備車你們都跟著去?!?/br>
    香薷趕緊的答應著把羊rou片,冬菇,冬筍,凍豆腐,大白菜等裝了食盒。半夏則把那一鍋香濃的雞湯裝進了一只大湯盅里,烏梅和麥冬則收拾好了銅鍋和銀絲雪碳等,一并裝了盒子臺上,跟著衛(wèi)將軍出府上了馬車直奔國醫(yī)館。

    姚燕語終于把能想的都寫上,覺得不合適的都劃掉,如此折騰了兩遍,看著雪浪紙上寫寫畫畫亂七八糟的樣子,長長的出了口氣。剛坐下,便覺得腹內(nèi)空空,竟咕咕的叫起來。

    “唔——有沒有吃的?”姚夫人疲倦的靠在高背交椅上,無力的問了一聲。

    “有?!毙l(wèi)將軍恰好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四個提著抱著抬著的丫鬟。

    “??!你們怎么來了?”真是意外的驚喜,姚夫人立刻不覺得累了,一摁桌子站了起來——她聞見香噴噴的雞湯味了。

    “你不回去,我不就來了嘛?!毙l(wèi)章說著,回頭吩咐丫鬟們:“擺上來吧?!?/br>
    翠微和翠萍兩個人擔心了一天了,因見將軍來了,自然趕緊的進來伺候。

    姚燕語這屋子平日以公事為主,還真是沒準備飯桌。翠微便叫人現(xiàn)抬了一張桌子進來,把銅鍋拿出來,銀絲雪碳點上,雞湯用保溫筐捂著,倒進去的時候還是熱熱的。各種湯鍋食材一樣一樣的擺上來,姚燕語在旁邊看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衛(wèi)章看著湯咕咕的開起來了,方拿了筷子夾了羊rou放進去煮,旁邊翠微要上前來服侍,姚燕語便道:“坐下一起吃吧?!?/br>
    翠微笑道:“這都什么時辰了?奴才們都已經(jīng)用過飯了?!?/br>
    “真的?”姚燕語不怎么相信,自己都還沒吃,翠微和翠萍她們兩個會去吃飯?

    “真的?!贝湮⑹沁€沒吃,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敢真的坐下來跟姚燕語一起吃飯。其實夫人倒是沒什么,平日里極其和藹的人。但將軍那雙殺人的眼神著實讓人受不了。

    跟著姚燕語的這些都是明眼人,見將軍無微不至的樣子,小的那幾個早就悄悄地退了。翠微和翠萍不好悄悄地走,只得福身道:“奴婢不打擾將軍和夫人用餐,先下去了?!?/br>
    姚燕語還要挽留,衛(wèi)將軍已經(jīng)擺擺手:“我叫人帶了羊骨湯來,你們都下去用點吧?!?/br>
    翠微和翠萍趕緊的道謝,心想這真是太陽打四面八方出來了,真是太驚悚了——將軍居然會關心人!

    屋子里沒了外人,衛(wèi)章也不用端著了,撈了嫩嫩的羊rou沾了醬料便往夫人的嘴里喂。

    “我自己來就好了?!币ρ嗾Z忙抓起筷子夾了rou往嘴里送。

    衛(wèi)章皺眉道:“聽他們說你連午飯都沒用?”

    “唔唔……”姚燕語一邊吃一邊點頭,羊rou鮮美無比,湯料也是自己最喜歡的口味,她又餓極了,這會兒哪里還顧得上說話?

    “慢點!”衛(wèi)章一邊勸,一邊往她的面前撈羊rou,又低聲埋怨:“你這是何苦?當個院判就如此賣命,若是給你個院令,你不得把家門口朝哪邊開都忘了?”

    “嗯嗯~”姚夫人一邊吃一邊搖頭,待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方笑道:“哪能呢。這不是還有將軍你在呢嗎?就算是我忘了,你也會把我?guī)Щ丶业穆铩!?/br>
    衛(wèi)章無奈的笑了笑,又抬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嘆了口氣:“你呀!”

    一聲嘆息里是滿滿的寵溺,萬般不舍,又無可奈何,只是一味的遷就,只圖她此時的展顏一笑。

    這兩天衛(wèi)章時常在想,他從沒想到自己竟然也可以這樣。他自幼失怙,祖父對自己教導極其嚴格,后來十四歲入了軍營,幾乎是從最底層做起,訓練,剿匪,殺敵。

    在他的生命里不能說都是腥風血雨,但卻跟卿卿我我柔情蜜意之類毫不相干。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變成這樣的人,對著一個女子,心里只有扯不盡的柔情,訴不完的愛意,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捧在她的面前,只愿她能開心快樂。

    “慢點吃?!笨粗约簱屏艘粔K豆腐,斯哈斯哈的吹熱氣,衛(wèi)將軍又忍不住皺眉,“你都忙什么了?連飯都顧不上吃?”

    姚燕語神秘一笑,端起旁邊的菊花茶喝了一口,低聲說道:“大事?!?/br>
    “大事?你這能有什么大事?”在衛(wèi)將軍看來,除非敵國來犯邊境戰(zhàn)亂,天下就沒什么大事兒。

    “一件做成之后,可以名垂青史,功在千秋的大事?!?/br>
    衛(wèi)章認真的看著姚燕語,半晌方問:“你這能跟我細說說嗎?”怎么聽著這么沒底呢?當然,后面這句衛(wèi)將軍不敢正面質(zhì)疑,只能從肚子里腹誹了一下。

    姚燕語又吃了兩片白菜,喝了兩口茶,然后拿過帕子抹了下嘴巴,起身去拿過自己死忙活了一天的那幾張紙過來,衛(wèi)將軍很配合的把面前的杯盤都推到一邊。

    “喏,你看?!币ρ嗾Z指著紙上亂七八糟的鬼畫符,對衛(wèi)將軍侃侃而談。

    衛(wèi)章一開始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缺胳膊少腿的字只覺得頭疼,但聽姚燕語有條有理的一番神侃下來,忽然覺得他的夫人正在想的這件事沒準兒真的可以名垂千古功在千秋!

    姚燕語說完之后,看著衛(wèi)章一言不發(fā)只盯著自己寫的那幾張紙看,一時間便有些心虛,忙把她的勞動成果收起來,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匪夷所思了些?皇上怕也不會準。不過我還是想去做。”

    衛(wèi)章抬頭看著她,燭光朦朧,給她清麗端方的面容籠上一層淺淺的金色,越發(fā)顯得眉目如畫。

    “算了,不說了?!币ρ嗾Z看他這樣,一時間心里的那股豪氣也散了幾分,把那幾張紙收起來,重新坐回來吃東西。

    “我覺得你這的確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乃是福澤萬千子民的事情。做好了真的是功在千秋。只是……這有多難,你想過沒?”

    姚燕語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這世上有什么事情不難?捧著個誥命夫人的封號在家混吃等死也不容易啊!還得整天跟內(nèi)宅的那些女人勾心斗角,擔心生不出兒子,生出兒子又怕養(yǎng)不活。實在不行還得給丈夫納妾,還得替妾氏養(yǎng)兒子!一個不小心小命兒都得丟了。”

    “我不是蘇玉平。”衛(wèi)章苦笑著摸了摸下巴,“絕不會讓你過那種日子?!?/br>
    “其實都一樣,定北侯府還算是好的呢。我敢說,在這云都城里,還有比他們更不堪的事情。只是我們不知道,也懶得去打聽罷了?!币ρ嗾Z嘴上這樣說,心里想的卻是姚鳳歌。那么聰明美麗的一個人,出身也不差,如今怎樣?若不是娘家的兄弟姐妹扶持著,再有個能干的老爹給撐腰,早就化成灰了。

    像這些女子,一生碌碌無為,也不一定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那種日子。而自己,如今什么都有,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再說,這些事情雖然難做,總也還是行善積德的事情,不至于丟了性命吧?

    其實姚燕語想的跟衛(wèi)章還真的不一樣。衛(wèi)章所謂的不好做,是真的擔心姚燕語的安危。

    她要在各省設立醫(yī)藥司,以朝廷的名義對藥行進行監(jiān)督,那就擺明了跟天下藥行過不去。若是那些憑著良心做買賣的藥商還好說,他們不至于以假亂真,以次充好,也就不怕什么監(jiān)督。但所謂無商不jian,憑誰好好地做著生意,也不愿有人給自己套個緊箍咒。

    當然,如果這醫(yī)藥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還好說??梢砸ρ嗾Z的性子,那種事情又絕對不會容忍。如此就很難說那些人不會狗急跳墻,使出一些極端手段。

    他衛(wèi)章自然不怕那些蠅營狗茍之輩,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讓他的小心肝去冒天下之大風險的事情,衛(wèi)將軍想都不敢想。

    一時間,兩人各懷心事,屋子里安靜下來。蠟燭安靜的燃燒著,一滴滴燭淚緩緩的留下來,在黃銅鑄就的蓮花式燭臺上結(jié)出累累的珊瑚珠子。

    最終還是姚燕語打破了沉靜:“這事兒我還沒計劃好呢。等回頭再理一理,弄出個章程來你再幫我參詳參詳?!?/br>
    衛(wèi)章始終是說不出阻止她的話來,他知道不讓她去做這件事情就跟不讓自己上戰(zhàn)場一樣,她會抑郁成病,一蹶不振。他不要她那樣,那不是真正的她,也不是他喜歡的她。

    于是,衛(wèi)章微笑著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鼓勵道:“好,我會盡全力幫你的?!?/br>
    “嗯,只要你不怪我不夠賢良淑德,不怪我不顧家,就好了?!?/br>
    “怎么會?”衛(wèi)章微笑著伸手扣住她的后腦,手指在她的脖頸上輕輕地揉捏,“現(xiàn)在可以安心吃飯了嗎?”

    “飽了?!币ρ嗾Z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肚子,一張清秀的臉龐皺成了包子:“好像吃撐了?!?/br>
    “外邊下雪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下雪了?!”姚燕語驚訝的問。

    衛(wèi)章無奈的笑了笑:“你看你都忙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br>
    雪在衛(wèi)章來的時候才剛開始下,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二指厚了。風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窸窸窣窣的雪粒子細碎又密實,在廊檐下安靜的站著,果然能聽見簌簌的落雪之聲。

    宛如春蠶吐絲,又宛如麥田抽穗。姚燕語看著被燈光照涼的一片雪色,心里生出無限的希望。

    晚上回去的時候兩個人不做馬車也不騎馬,而是手牽著手踏雪而行。

    姚燕語說傳說中有一種功夫叫踏雪無痕,不知道將軍會不會?

    衛(wèi)章輕笑,牽著姚燕語的手奔跑,幾十步之后他的身體便離開了地面,輾轉(zhuǎn)在街道兩邊,借力使力,偶爾以足尖點一下旁邊的墻壁便可除去一丈有余,地面上的雪卻沒碰到一下,是真正的踏雪無痕。

    從國醫(yī)館一直跑回去,姚燕語不但沒覺得冷,身上反而微微出了點汗。

    三日后,姚燕語把那份亂糟糟的思路整理成章,又細細的斟酌著措辭,寫了一份五千多字的奏折,在給皇上請平安脈的時候遞了上去。

    恰好當時皇上沒有要緊的事情,便隨手打開看了一遍??赐旰蠡噬衔⑽欀碱^半天沒說話。

    姚燕語立在一側(cè)也不好說告退,只得安下心來等著。

    倒是旁邊侍立的恒郡王悄悄地看了一眼面色略帶緊張的姚燕語,又看一眼沉默不語的皇上,上前一步躬身問:“父皇若是沒什么吩咐,兒臣先請告退?!?/br>
    皇上卻舉起手來,把姚燕語的奏折遞給了恒郡王:“你看看。”

    恒郡王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姚燕語,上前去雙手將奏折接過,展開后從頭到尾細致的看了一遍。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嘆道:“姚院判的思路可謂妙不可言,而這番事業(yè)若真的要做又可謂繁瑣冗雜,且一不小心便會把藥行的人都得罪盡了!實在是……太大膽了?!?/br>
    皇上便問姚燕語:“連恒郡王都說你這想法太大膽了。姚燕語,你就不怕把天下藥商都得罪了?”

    “回皇上,若說得罪,也只是得罪那些黑心藥商。至于有仁善之舉的藥商,應該是巴不得朝廷能這樣。”姚燕語躬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