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幾個人抬著個箱子走進(jìn)來。他們退下之后,唐天遠(yuǎn)親自把箱子打開。里頭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金磚。 譚鈴音看到一片金光。她驚呆了,走過去,蹲下來伸手去摸那金磚。 唐天遠(yuǎn)好笑道,“把口水擦一擦?!?/br> 譚鈴音仰頭看他。 唐天遠(yuǎn)見她仰著脖子甚是吃力,他便也蹲下來。他一手扶著箱子,趁機(jī)在她嘴角輕輕抹了一下,“都說了,擦口水?!敝赶掠|感又細(xì)又滑,唐天遠(yuǎn)心神一漾。 譚鈴音才不相信有口水。她摸著金磚,心情大好,“大人,你真有錢。” “不是我的錢。”唐天遠(yuǎn)說著,解釋了這三千兩黃金的來歷。 譚鈴音微訝。 “這些錢你先保管,往后還會追回更多。等把所有黃金都找到,我向皇上請旨,給你表功,請他分給你一點,怎么樣?” 譚鈴音果真兩眼放光。她眼睛本來生得漂亮,現(xiàn)在添了許多光彩,整個人登時像是發(fā)光一般。 唐天遠(yuǎn)無聲地笑。 譚鈴音突然有些警惕,“大人,為什么突然對我這么好?” “你覺得呢?”唐天遠(yuǎn)反問。 他的目光漸漸染上些熱度。她應(yīng)該會明白吧?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有人大喊,“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45章 李大王像是一枚離了膛的鐵炮,飛奔進(jìn)院中,邊跑邊鬼哭狼嚎,把唐天遠(yuǎn)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壞了個干凈。 這鐵炮咚地一下拍在門上,把臉幾乎拍成一張餡兒餅,才反應(yīng)過來門竟是從里面插著的,也不知縣太爺在做什么機(jī)密的事。 “大人,出事了!”李大王邊敲門邊喊道。 出事出事出事,你倒說是什么事!唐天遠(yuǎn)面色陰沉,目露兇光,扶著箱蓋啪地一下合上,掩住滿箱金光。 譚鈴音也不知他為何突然就心情不好了。她起身去開門,把李大王放了進(jìn)來。 李大王大口喘著氣,“大人,孫、孫員外家被土匪搶了!” 譚鈴音很奇怪,“土匪打劫?什么時候,怎么一點動靜都沒聽到?可有死傷?光天化日搶東西,膽子也太大了吧?” 她是急性子,一連串問題拋出來,小鞭炮一樣。李大王思考不夠快,只抓住她最后一個問題答道,“啊,是昨天晚上?!?/br> 唐天遠(yuǎn)很快發(fā)現(xiàn)疑點,“昨晚做的案現(xiàn)在才報?還有,晚上城門關(guān)閉,匪徒是怎么進(jìn)來的?” “不是,那些土匪搶的是孫員外在城外的莊子?!?/br> 哦,這樣一來就解釋得清了。否則縣城里出了搶劫案,一定鬧得滿城風(fēng)雨,不可能他們現(xiàn)在才知道。唐天遠(yuǎn)坐下來,指指桌上茶具,“先喝口水,然后給本官講講,到底怎么回事?!?/br> 李大王灌了兩碗水,接著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這事兒很簡單,就是昨天晚上,孫員外家在城外最大的一個田莊,被土匪給洗劫了?,F(xiàn)在這時節(jié),新糧食都剛收上來,因為太多,不可能都運(yùn)到孫員外在縣城的家,所以就地藏在糧倉里。糧倉外面日夜都有人守著,一個是放火,二是防賊。 晚 上三更天,人睡的正迷糊的時候,一幫從鳳凰山下來的土匪,熟門熟路地摸到田莊,找到糧倉,把糧食都搬走了。他們就跟從自個兒家里拿東西似的,動作特別快, 下手也狠,直接給搬空了。糧倉里守著的人想攔著,結(jié)果誰攔著打誰。不過幸好大家都不太敢反抗,也就沒鬧出人命。倒是有幾只狗喊得兇,結(jié)果被匪徒打死帶走 了。 幾乎是剛一聽完,唐天遠(yuǎn)就把思路理順了,問道,“怎么確定土匪是從鳳凰山來的?” “小的也不知道。” 唐天遠(yuǎn)又拋出第二個問題,“土匪從來到田莊到劫糧而走用了多長時間?搶了多少糧食?后來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小的不知?!?/br> 唐天遠(yuǎn)又問道,“明明是昨晚的事,為何拖到現(xiàn)在才報?” “小的……” 李大王覺得有點無辜。他就是受了孫家人所托,前來向縣太爺報個案,再細(xì)節(jié)的東西他也不清楚。哦,他知道有幾條狗慘遭殺害,可惜縣太爺又不問。 唐天遠(yuǎn)擺手,“罷了,叫幾個目擊者前來問話,”頓了頓,補(bǔ)上一句,“要腦子清楚的。” 李大王受傷離去。 趁這個空當(dāng),唐天遠(yuǎn)讓譚鈴音先把金子帶回去,好好藏。譚鈴音回去打開箱子把金子都取出來,看到箱底鋪著一層小一號的木箱,小木箱里是空的。合起來,小木箱的體積比金子的體積要大上許多。 譚鈴音有點疑惑,以為縣令大人故意充門面,這手段太不高明。但轉(zhuǎn)念一想,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眾所周知,金子壓手,同樣大小的一塊金子,比旁的東西都沉。有經(jīng)驗的人,光看大小和重量,就能鑒別出黃金的真假。當(dāng)然,這都是內(nèi)行人的做法。就算你知道方法也不一定能管用,還得有眼光和手感。譚鈴音自己也掂金子掂過這么多年,都不敢拍胸脯保證一定不會出錯。 不過,你知道了方法,也就可以避開別人的檢查,這是無疑。 如果一個箱子里裝滿金子,萬一抬箱子的人是行家,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疑點。所以縣令大人才會往個大箱子里填充其他的東西,為的是混淆視聽,又使金子不用在空闊的箱內(nèi)晃蕩。 譚鈴音捏著金子感嘆,這縣太爺怕是要成精了。 藏好金子,譚鈴音去了退思堂。目擊者已經(jīng)來了,縣令大人正在問他話。她走進(jìn)去的時候,他又問到了為何不早點來縣衙報案的問題。 那目擊者是個小老漢,五六十歲年紀(jì),駝背,皮膚黝黑,說話的時候態(tài)度恭敬,但目光坦蕩。 譚鈴音輕手輕腳地坐在一邊旁聽。 小老漢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他沒見過這樣漂亮水靈的姑娘,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唐天遠(yuǎn)敲敲桌子,“說。”語氣里透著不快。 一看縣太爺要生氣,小老漢連忙道,“是,是。那個——”說到哪里了? 譚鈴音插口道,“為什么這么晚報案?” “哦,這個,小的也不知。桑管家讓我們不許亂說,還讓人看著我們。他帶著人一早去城里找老爺。小的什么都不知?!?/br> 譚鈴音聽到這里,有一個猜測。那個什么桑管家看樣子挺托大,他不會是想把人看起來自己抓內(nèi)賊吧?孫員外顯然同意了他的建議。但后來沒商量妥,或是能力有限,抓不出內(nèi)賊,只好求助官府。 唐天遠(yuǎn)思考了一下,又問,“可還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小老漢搖了搖頭。 “你仔細(xì)想一想,那些土匪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地方。” 小老漢眼睛一亮,“有!他們說話不是本地口音。他們自己的口音也不統(tǒng)一,像是從好幾個地方來的。” 流民。唐天遠(yuǎn)點點頭,“很好,還有嗎?” “哦,還有,有一個人長得特別像老鐵。我還很奇怪,多看了幾眼?!?/br> “老鐵是誰?” “老鐵是孫府的雜役。他已經(jīng)死了?!?/br> “什么時候死的?” “好幾個月了吧?!?/br> 唐天遠(yuǎn)點頭,又問了些問題。譚鈴音時不時地插一嘴,問到后來,那小老漢的眼神總往譚鈴音身上瞟。唐天遠(yuǎn)有些不耐煩,反正也問不出什么,就讓他走了。 小老漢走后,唐天遠(yuǎn)笑看著譚鈴音,“東西可藏好了?” 譚鈴音挺著胸脯點了點頭。 唐天遠(yuǎn)知道她善于藏錢。就好比老鼠愛糧食,打個九曲十八彎的洞,藏滿糧食。他托著下巴微笑看她,眼神有點黏糊,“不愧是本官的左膀右臂?!?/br> 譚鈴音坐得稍遠(yuǎn),根本接收不到他的眼神。她就覺得,縣令大人夸她能干,她很高興。 唐天遠(yuǎn)有點郁悶。現(xiàn)階段,他的情意只能通過某些含蓄的方式傳達(dá),偏偏譚鈴音是睜眼瞎,反應(yīng)還慢。 兩人一時無話。唐天遠(yuǎn)覺得,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心情也能出奇地好。 然后,他一掀眼皮,看到退思堂外探頭探腦的黃瓜。 “何事?”被打擾之后有些不悅。 “少爺,西葫蘆帶著家信到了?!?/br> 這是人家縣令大人的私事,譚鈴音自然不好還待在這里。她告辭出去,帶著糖糖一塊去廚房找吃的。 糖糖是廚房里最受歡迎的小客人。廚房上至廚子管事兒下至燒火的雜役,都喜歡翻騰東西投喂糖糖。不過縣太爺有令,不許喂糖糖生東西,尤其是生rou生血生雜碎之類,否則重罰。 老丁托著刀,刀上放著一大塊凝固的豬血,他拿著逗糖糖,“吃嗎?糖糖?!?/br> 糖糖聞了聞豬血味兒,嫌棄地扭過臉。 這個東西是苦的,不管它多好聞,它都是苦的。 老丁哈哈大笑,彎腰揉了揉糖糖的頭。他轉(zhuǎn)身掀開大蒸籠,“給你們留著吶!” 蒸籠里有一碗紅燒rou,一碗雞塊,一盤蒸魚,還有兩個素菜,兩碗米飯。另一個鍋里還留著湯。老丁又不知從哪里變出兩個涼菜。 此時早已經(jīng)過了飯點了,譚鈴音也沒吃晚飯。她吞了吞口水,“也有我的份兒嗎?” “有啊有啊,”老丁笑道,“縣令大人特意吩咐啦,你沒吃飯,讓給你留點。 是縣令大人?他今天那么忙,還能抽出空來囑咐廚房。譚鈴音有些感動,想想今天那一桌子菜紅紅的菜,也許真的不是惡意? 糖糖看看譚鈴音又看看老丁,它不明白,明明有好吃的,他們?yōu)槭裁床怀裕瑸槭裁匆膊唤o它吃。 老丁夾著一塊紅燒rou逗糖糖,“糖糖,來,張嘴?!?/br> 糖糖急得兩只前爪離了地,它直立起來,渴望地看著紅燒rou,張大嘴巴。 老丁把紅燒rou松開,糖糖準(zhǔn)確接住,夸張地嚼著,瞇著眼睛一臉的幸福。老丁又哈哈笑。 譚鈴音看著那些菜。這些菜應(yīng)該有一部分是留給縣令大人的,她不如狗腿一下,親自給他端過去? 正想著,外頭又走進(jìn)來一人,是香瓜。 香瓜是來給少爺取晚飯的,她看到譚鈴音,笑道,“譚師爺又餓了?”這女人經(jīng)常跑到廚房找吃的,餓死鬼投胎。 譚鈴音知道香瓜不喜歡她,她打了哈哈,沒打算跟她扯皮。 老丁跟香瓜也不算熟,他滿心惦記的是怎么逗糖糖,于是把縣令大人的飯菜準(zhǔn)備好,等著香瓜快些離開。 香瓜卻神秘兮兮地對老丁說道,“聽說了嗎,我們少爺要成親了!” 她擺的是傳小道消息的姿態(tài),cao的卻是吵架的嗓門。譚鈴音要是聽不到,那就是聾子了。 譚鈴音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心口一悶,她好奇道,“真的嗎,是跟誰呀?” 老丁也顧不上逗糖糖了,“真的真的?恭喜太爺!這是好事,怎么太爺沒提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