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離憂語氣淡然，拔也拓聽來也平靜，拔也拓只道：“他阿史那治國無道，突厥遲早歸為拔也統(tǒng)轄，到時候便是阿史那要看我們的臉色過日子?！?/br>
    “汗準備得如何？”

    “私下無需拘泥，叫我兄長，托利亞?！?/br>
    樂離憂面對拔也拓，微微低下頭，喚了聲：“兄長?！?/br>
    拔也拓點頭，回復(fù)樂離憂此前的問題：“我已遵照你的建議暗中聯(lián)合了與阿史那有過沖突的鐵勒諸部，目前看來一切妥當，但并不能保證他們不會臨陣倒戈?！?/br>
    樂離憂沉默，似在思索，良久道：“也許他們還在觀察，在衡量站哪方更有利?！?/br>
    “九姓鐵勒的力量也比不過長期居于頂端的阿史那。就目前看來，當然是站阿史那更穩(wěn)當?！?/br>
    “兄長可想增加籌碼？”

    “怎么做？”拔也拓蹙眉。

    “內(nèi)力不足，借助外力如何？”

    “你的意思是……”拔也拓松了眉心，“寧？”

    樂離憂點頭：“寧足夠強大，拔也若能取得寧的支持，不僅能打贏這場內(nèi)戰(zhàn)，更能在阿史那倒臺后順利取得統(tǒng)治地位?！?/br>
    “之后鐵勒便成了寧的附屬——我不同意?！?/br>
    “沒有寧，我們贏不了?！?/br>
    “你早就把這一步算計在其中嗎？你說的后手就這是寧？”拔也拓的話語帶了怒氣。

    “是?！睉?yīng)完，樂離憂只是看著拔也拓，沒有解釋，也沒有退縮。

    “哼?！卑我餐貏e開了視線。這時，樂離憂才道：“獲得新生的突厥不會成為寧的附屬，寧國土遼闊，人口眾多，且自顧不暇，我們以邊境和平及放棄陰山以南的所有權(quán)與寧交換兵力，既是平等交易，鐵勒為何要成為寧的附屬？況且，與寧和平往來有利無弊。內(nèi)戰(zhàn)后國力必然有所消耗，與寧交好是換取糧食和布匹的前提。用和平交換繁榮，何樂不為？”

    聽到這里，拔也拓才重新把視線放樂離憂身上，只是依然沉著臉，他問：“向敵軍借兵，引賊入室，假使他們趁亂里應(yīng)外合，大好的江山豈不是拱手送給外人？”

    “寧現(xiàn)在的君王與上代奉行不一樣的治國理念，并不以擴張領(lǐng)土為功績。況且中原人以儒治國，為服眾，皇帝不敢背信，只要得到皇帝背書，我便有功成的把握——比起擔心中原在合作后背叛，倒不如先考慮如何讓他們答應(yīng)合作。隨心所欲的阿史那已經(jīng)把突厥的信譽消耗殆盡?！?/br>
    “你對中原人很了解?！北臼瞧匠５脑?，但這話卻因為一年前發(fā)生之事而帶上懷疑的意味。

    樂離憂面不改色，回道：“我不會和不了解的敵人對戰(zhàn)?！?/br>
    拔也拓也沒有追問，只說：“該如何讓寧承諾聯(lián)手？”像是已經(jīng)接受樂離憂給出的方案。

    “讓我去?！?/br>
    “你去？”

    “除我以外，有更好的人選嗎？”

    “你有辦法讓大汗不懷疑你？”

    樂離憂仍是簡言：“盡力?！?/br>
    “哈?！卑我餐剌p笑一聲，不再多問，像是給足了信任。

    ……

    自拔也部回到阿史那部，樂離憂還沒歇息多久便被瓊阿利喚了去，幾句場面話后，瓊阿利終于問出了他真正關(guān)心的問題：“聽說阿伊迄特勤與非羅可汗私下獨處了很長一段時間，朕很好奇你們聊了什么。”

    樂離憂反問：“大汗以為我們聊了什么？”

    瓊阿利霎時變了臉色，沉聲言：“帝國發(fā)生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逃不出朕的雙眼，你的兄弟近來動作頻繁，真以為朕被蒙在鼓里嗎？”

    “大汗以為非羅可汗蓄意謀反？”對于瓊阿利迫人的視線，樂離憂絲毫不閃不避。

    “難道不是嗎？”

    “非羅可汗就算集結(jié)了半數(shù)鐵勒也無能與阿史那抗衡，何況他拔也拓要稱大，其他可汗便甘愿伏小嗎？”他的話暗喻拔也拓確實有意勾結(jié)其他部族，但這分明的態(tài)度讓瓊阿利消了幾分殺氣。

    “你姓拔也，他拔也拓是你親兄弟。”

    “阿納托利記憶中的親人只有母親，我與拔也的聯(lián)系不過姓氏。非羅可汗真把我當?shù)艿芫筒粫任沂芰舜蠛沟奶酆蟛排c我相認——提攜我的是大汗，不是非羅可汗?！?/br>
    瓊阿利鼻中呼出笑意，也不知是否真信了他的話。

    樂離憂嘆了口氣，說：“非羅可汗對圖斯葉護指揮拔也派出的部隊攻城一事頗有怨言，他誤以為葉護是有意讓拔也氏赴死?！彼恼Z氣帶著幾分無奈。

    “只和你說了這些？”

    樂離憂沒給出直接的回答，只道：“非羅可汗還年輕，也有些意氣用事。但正因為他年輕，即便圖謀造反也不會有人擁護，大汗大可放心?！?/br>
    “好，”瓊阿利微微揚起了下巴，“朕就暫且信你——明日，朕會帶著圖斯親自上門道歉?！?/br>
    “是！”樂離憂重重點下頭。

    就在瓊阿利要再起話頭時，樂離憂道：“大汗知曉阿納托利為何只忠于大汗嗎？”

    “嗯？”

    “因這世上不會有比大汗更值得效忠的君主?！彼f，抬頭與之對望時神情堅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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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122

    一向諂媚的人口中再多忠心的話語都難以獲取信任，而往日清高自傲的人只需說一句好威力便勝百句。

    樂離憂拿捏得當，恰恰在瓊阿利盡顯王者氣度之時把話出口，這使他的“坦誠”更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