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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總該把賀禮補上。 “我想……我想要的都得不到?!焙镁谱砣耍坏兰t暈掛在安明熙的鼻梁上,這輕薄的紅順著鼻梁兩側朝眼下飄散,也熏紅了安明熙的眼。 “說說吧!” 就算安明熙此時已醺醺然,安清玄還是冷著臉,擺出一副疏離的模樣。 “我想要母妃……想、想……想成為你?!卑裁魑踉鞠胝f想要父皇,可即使醉了,瞧著如今的安清玄,他也說不出口。過了一會,安明熙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搖搖頭:“你連母妃都保護不好,成為你也沒什么好……沒什么好……我做皇帝就好了,比你好的皇帝。” 靈兒…… 安清玄捏緊了手中酒杯,幾乎要把薄杯捏碎,他道:“你不行。” 聞此,安明熙抓起酒壺,狠狠甩在地上,怫然起身:“憑什么我不行!”吼完他低了頭,轉身走出座位,蹲下身去,去收拾地上那碎成一片片的玉酒壺,不論安清玄怎么勸他不用管,他還是蹲在地上,和那碎渣較量。 安清玄無奈,只能朝安明熙走去。他剛彎下腰,試圖把安明熙拉起來,便見安明熙停了手,把手中用來盛小碎塊的那大塊碎玉放在了地上,對著已沒了形狀的酒壺道:“為何我不行……為何三皇兄就可以……明明都是父皇的孩子……為何我什么都不行……父皇不是說……不是說熙兒很聰明嗎?我明明……明明……”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躺在地上,以手臂為枕蜷成一團睡下,很快沒了聲音。 見安明熙如此,終于還是心軟的安清玄蹲下,伸手抹去安明熙臉上的淚水,柔聲:“熙兒很聰明,是父皇不好……生辰吉樂,賀禮,父皇晚點送上?!?/br> ……是啊,清閑度日是福氣,但當年也是不甘平凡的他,有什么資格逼著現(xiàn)在的安明熙享這福氣? 第80章 080 花千宇將幾頁紙一張一張、從右到左平鋪在書案上—— 紙上是衛(wèi)忠良對當年借糧一事的說辭,其中大意是:寧和二十一年,也就是二十七年前,本在京中從文職的衛(wèi)忠良被調至閩南參與平亂。四年后,衛(wèi)忠良已擢升元帥,同時因走私者泛濫,閩地大批糧食外流,儲存軍糧的糧倉也被叛國者燒毀,兵將挨餓,于是他派人日夜兼程趕往京城將危情上報,并就近向江南各州請求供糧,但江南方面的回應幾乎都是在未收到皇令的情況下,無法擅自撥糧——只有王孟不顧瞞上的風險伸出了援手。另一邊,王孟早已把今年所收糧稅運往京城,情急之下只能冒險以臨時提高田稅為由,強制百姓多交一份糧食,短時間內便把糧食集好并供給衛(wèi)忠良的軍隊,化解了危機。衛(wèi)忠良發(fā)去書信感謝,并告訴王孟若天子怪罪,他必然挺身代罰。此后忙于戰(zhàn)事,二人再無通訊。興正元年,安清玄登基,同年宣布解除海禁,鼓勵民間貿易,走私集團取得了合法身份,倭寇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衛(wèi)忠良結束了斗爭,回洛京前,他順路去蘇州拜訪王孟,經由這次拜訪,衛(wèi)忠良才知曉當年事情全貌,也驚訝王孟竟然一直隱瞞不報。為了報答當年的恩情,他決定閉口不談,但在天子于大殿上揭露王孟的罪行前,他對王孟貪污稅糧一事并不知情。之后衛(wèi)忠良再見到王孟便是王孟回京之后。 紙張鋪好,花千宇又重新將之收成一疊,放進比紙張還大一圈的信封中,雙手捧著信封,將之遞回肖正手上——肖正愿意把早已封好的信封再拆,而沒有固執(zhí)地讓他看內容相同的抄本已是寬容,他也就不讓這重要的衛(wèi)忠良親筆的供認狀在他手上停留太久,用行動展示對長官的恭敬態(tài)度。 肖正接過信封,訝然問:“都看清楚了?”照方才所見,花千宇幾乎是一眼便看盡了一頁黑字,雖說每頁紙的內容也不多,但肖正想這點時間還分不好句讀。 花千宇應聲:“是,字跡工整,內容詳盡而無沉余?!笨此普\懇,實則把罪責推得干干凈凈。 不知為何,即便沒有證據指向衛(wèi)忠良,花千宇仍對他抱有極大的懷疑——也許是他看著太像好人了,這份手書也太過完美了…… 花千宇垂下眼簾,視線落在肖正手中的信封上。 “如此大事,衛(wèi)尚書自然是不能隨便應付?!毙ふf著,同時心中贊嘆花千宇不愧天才之名,就連閱讀的速度也超乎常人。 “肖御史到訪前,衛(wèi)尚書可知還有份供認狀要寫?” 肖正搖頭:“陛下在大殿上都不曾表示衛(wèi)尚書需要配合調查……但也許衛(wèi)尚書心里有了預想。” “可有廢稿?” “監(jiān)察所見便是初稿?!奔热皇枪┱J狀,哪有讓人將辭藻一再修飾的道理? 得到答復,花千宇又問:“這紙上所述,肖御史查證得如何?” “遺憾王中書一死,少了對證,二十多年前的事,能找來詢話的人不多……提起當年之事,那些人都說過去心中崇敬王中書,更信任他之為人,對他的命令不曾懷疑。失蹤的張刺史的屬官大多也都說不知內情,只以為那多收的糧食都被運回了京……質疑者都被以犯上之名投進了牢獄,困在牢獄中,能獲得的情報有限。” “糧食運進糧倉,再運出時便少了數(shù)百石……說不知情,到底是太過信任,還是掩飾得太好?掌糧倉和賦稅的判司呢?” “失蹤。” “又是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