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維克猶疑。

    這樣的態(tài)度以及這樣熟悉的氛圍……但這樣的身型，自認(rèn)為記了人就不會(huì)忘的維克還真想不起來有誰。

    樂離憂透過白簾，隱約瞧見維克的模樣，即便景象鋪了大塊的白，在記憶的加筆下，維克的輪廓逐漸清晰了起來。

    是維克，但卻與他記憶中的巨人有所出入。

    樂離憂復(fù)仇的自信又更足了些，身前的樂洋成了他出刀的唯一阻礙。

    樂洋說，不要生事。

    為了雪恨，為了斬?cái)鄩?mèng)魘，他可以不要命，但他不能不顧及樂洋——樂洋還要平安回到花千宇身邊。

    于是樂離憂忍了，即便怒火燒紅了眼、厭惡沿著舌面鉆出口、恨意從心臟爬往四肢，刀刃還是藏在了刀鞘中。

    左手被樂洋的左手碰到的那一刻，樂離憂放松了收緊的五指，讓樂洋握住他的手，將他牽起。

    手真小，樂離憂想。

    手也小，個(gè)子也小，這么可愛的人兒卻擋在他身前，總是擋在他身前……

    漸漸地，比起憤恨，樂離憂感到更多的是悲傷，像是跌入了谷底，連樂洋伸下的手也無法將他拯救。

    樂洋沒去注意樂離憂手心傳出的無力，一心只想帶樂離憂從目下的狀況中逃走。他對(duì)著維克笑笑：“哈哈，那我們先走了，有緣再會(huì)?！闭f完也等不及維克回應(yīng)，他帶著樂離憂轉(zhuǎn)身，才剛跑沒十步，拔劍之聲傳入耳中——

    維克拿劍指著兩人，挑眉道：“摘了帽子?！?/br>
    見維克認(rèn)真了，同伴們騎著馬圍在了兩人身周，擋住兩人去路。

    不能保證自己能帶著樂離憂從四個(gè)騎馬大漢的圍攻中逃脫的樂洋松開了樂離憂的手，再一次擋在樂離憂身前，他帶著討好的笑，對(duì)維克道：“公子行行好，我家少爺自幼眼盲，面上也有缺陷，不喜見光——”

    維克打斷他：“我倒是奇了怪了，看一眼是能讓他死嗎？”處處避著不給看，顯然有問題。

    維克的同伴起哄：“再丑也亮出來瞧瞧，男子漢大丈夫，怕個(gè)屁??！”

    樂洋嘆氣：“沒辦法了，離憂，給他們看吧?！?/br>
    樂離憂沉默片刻，抬起手，一邊解著下顎的綁繩，一邊道：“待會(huì)，別管我，你逃吧?！?/br>
    “那你呢？”樂洋不樂意聽到這樣的話。

    “我？”我會(huì)殺了他，然后死去。

    誰也不能再把他困在籠中。

    樂離憂摘了帷帽，一松手，帷帽掉在了地上。

    樂離憂說：“我有我要做的事，你別阻礙我?！?/br>
    瞧著樂離憂的模樣，維克先是吃驚，進(jìn)而轉(zhuǎn)驚為喜，他收起長(zhǎng)劍，邁步向樂離憂走來。他瞪著眼，嘴巴卻笑得合不攏：“眼盲？缺陷？開什么玩笑？托利亞，幾年沒見，你還是這么完美——多年風(fēng)塵也沒能染了你純凈??！我的托利亞?！本S克停在距離樂洋一步外的位置，看著樂離憂，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

    樂洋看向樂離憂，又看看維克，見維克如此熱情，樂洋放心了些，笑問：“你們認(rèn)識(shí)?。俊?/br>
    樂洋方要讓出位置給兩人敘舊，就想起樂離憂似乎對(duì)此人存有敵意。他回頭看向樂離憂，而此時(shí)的樂離憂已戴上了笑臉。

    樂離憂推開樂洋，走到維克面前，道：“好久不見?！?/br>
    “哦？”維克挑眉，“看來這幾年的磨礪，磨掉了你的棱角……”

    樂離憂微微點(diǎn)了頭。

    維克挑起他的下巴，端看他的臉，又問：“又偷跑了？還帶了個(gè)‘小娘子’？”

    確認(rèn)無損，維克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樂離憂解釋：“他和我不一樣?！眳s不反駁“偷跑”一事。

    維克把目光投向樂洋后，樂離憂即刻道：“我跟你走，讓他離開?！?/br>
    “這么主動(dòng)？他有那么重要？”維克攬住了樂離憂腰，并肩后可見他比樂離憂矮了半個(gè)頭。

    既然樂離憂肯乖乖聽話，抓不抓樂洋對(duì)維克來說已經(jīng)沒有太大所謂了。

    樂洋心下一冷，面前的畫面與他在長(zhǎng)惜院瞧見的畫面重疊在了一起，只是那時(shí)與樂離憂并肩的人，是安清楓。

    樂離憂笑道：“我不主動(dòng)，你就不會(huì)帶走我嗎？”

    從和維克對(duì)上話開始，樂離憂便不曾看樂洋一眼。

    維克點(diǎn)頭表示贊同：“不錯(cuò)，光你這張臉就能再騙不少錢。”

    “騙”一字是維克知曉本就不肯屈服在他人身下的樂離憂還有一具極其不敏感的身體。對(duì)于許多買家來說，難以挑動(dòng)的寵兒缺乏情趣，但這買賣多數(shù)只看形貌，不要求其他——雖然樂離憂個(gè)子高挑了點(diǎn)，可找個(gè)有錢的買家，換個(gè)十金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喂，離憂，”樂洋哽咽，“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一邊說著，一邊跟著樂離憂走去，但樂離憂仍然沒有回頭，維克也無視著他。

    好奇樂離憂模樣的騎馬者們皆繞回了原來的位置，但瞧見樂離憂面容的他們也無能夸贊。片刻沉默后一位騎馬者感嘆：“走個(gè)買賣都能讓你遇著老情人，你這是什么運(yùn)氣？”

    “老情人？我的情人不是金子嗎？”維克與同伴相視而笑，“你們要是喜歡他就拿去玩，動(dòng)作輕點(diǎn)，別把人玩壞了?！?/br>
    同伴皆為他歡呼。

    維克無奈地?fù)u了搖頭：“高興得太早了——托利亞上面的嘴都比下面的嘴可愛，至少還有點(diǎn)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