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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一個永遠無法再見的人,那么這錐心的痛楚存留的時間也是永遠。 “勝兒啊,汝何時來娶吾啊……” 回想那夜的清冷,安明熙的淚水不由爬出眼眶,悲涼涌上了喉嚨,喉中酸澀難以言喻。他無法再出聲,柔柔抬起的雙臂也逐漸放下。 ——“我娶你??!” 忽地,身后傳來了聲音,聲音很近很近。 安明熙受驚之下轉(zhuǎn)身,一雙淚眼瞪圓,怔怔看著來人。 花千宇這才注意到安明熙臉上的漣漣淚光,一時慌張,笑容頃刻不見。他忙取出手帕,輕輕為眼前的人擦拭不斷涌出的淚水。 “怎么了?”花千宇柔聲問。 安明熙低下頭,艱難出聲:“沒……風太大了?!?/br> 思念不會有盡頭,但總有一天,他能成熟到不再為此落淚。 第24章 024 收到邀請的花千宇在三十三的帶領下來到了明豐樓。在進廂房前,樂洋識相地與三十三留在了廂房外,等候吩咐。 坐在桌前久候的安明鏡聽到人來,將視線投向大門,見到他的第一句便是:“發(fā)生什么?” “是問何事?”來人走近。 “聽聞那日你與安明熙一同出宮?!?/br> 花千宇坐在他對面的位置,笑笑道:“哥哥這時才來找我,可真沉得住氣?!?/br> “我在等你找我。” “我也在等你找我。” “何時?” “束發(fā)禮的時候,作為我的表哥,名正言順?!?/br> “因何有意避嫌?” 花千宇將始末道來。 “怕是那日我在大庭廣眾下動武,事情傳到陛下耳中了?!被ㄇв钜贿呎f著,一邊給安明鏡斟茶,也給自己倒了杯。 “所以父皇知曉你會武……看來父皇的耳目也不少?!?/br> “若陛下是因為忌憚花家而派我遠走,那么在面圣后見你,并不明智?!?/br> “呵,”安明鏡冷笑,“如若這都使他介懷,那他對我確實不存父子情?!?/br> 花千宇沉默。對于當今圣上,他的了解也不多。 “為何是安明熙?” 花千宇搖頭:“這我也想不通?!?/br> 安明鏡的右手食指抬起,指尖在桌上叩了一下:“讓你隨行也許不是為了削弱花家,畢竟你尚年幼,便是十年再歸也不遲……想是為了讓花家出最大的力保護他的無虞。” 花千宇聽著有理,只是——“陛下真有如此疼愛四皇子?”這與他耳聞的大有不同。 “……現(xiàn)在看來,確實是了。” 花千宇飲了半杯茶,思索后道:“太子曾說四皇子在十一歲就不再有夫子教導,這么看來,陛下應無意培養(yǎng)他。” 作為非皇室中人他十一歲才能入大學堂,因此與大他一歲的安明熙恰好錯過。 安明鏡一口將茶飲盡,放下茶杯,面有慍色:“父皇的心思,誰能盡透?” 花千宇將安明鏡的茶杯斟滿:“派四皇子南下不也是有意讓他遠離儲君之爭?陛下一連串動作便是暗示,暗示他無意讓四皇子接替皇位?!?/br> “呵,只怕他表面上是這么做,心中想的又是另一回事?!?/br> 安明鏡定是比他更了解陛下——花千宇不好再說什么,但也不希望安明鏡對安明熙的積怨加重,于是他叉開話題:“太子為何討厭四皇子?若是為儲君之事,大皇子不是更具威脅嗎?” “為何討厭……” 安明鏡將視線投向了窗外,今日陽光明麗,閉上眼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一片炫白,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幼童一聲嬌氣的“父皇”……他想起了那個早晨也是這樣的晴天。 “我忘了,”他回頭對花千宇道,“也不重要?!?/br> 花千宇嘆氣:“即便是對陌生人,也不該輕意出拳,何況他是你弟弟?!?/br> “哦?”安明鏡眸子一暗,“聽起來,你和他親近了不少。” “如果我說是,”花千宇停頓了會,“太子會以為我與他勾結嗎?” “原來我在你心里這般小氣?!?/br> 他面露微笑卻不予回應。 安明鏡嘆氣:“你若是心疼他,我以后不欺負他便是了?!?/br> …… 臨近中午,天大熱,日光灼灼讓洛京在今日有了盛夏的氣息,在這樣的天氣里,街上的行人都少了不少。 花千宇從小攤買來兩把油紙傘,一把交給了樂洋,又將留在手上的那把撐開,遮住了自己和安明鏡。 樂洋將傘撐開,拉著三十三一起遮陽,三十三受寵若驚。 “路途尚遠,哥哥真不坐馬車?”花千宇問。 “馬車狹小,悶熱?!?/br> “這大太陽底下何處不熱?”他以為馬車里反而要涼快些。 安明鏡笑著搖了搖頭。 他難得外出,平頭百姓的生活常態(tài)對他來說也是一道不錯的風景——走馬觀花可無法像現(xiàn)在這樣,成為百姓生活寫畫的一部分。 老乞丐端著碗和拐杖坐在屋檐的庇蔭下;蔬菜攤的小販汗津津地等著能買去最后幾棵白菜的客人;包子鋪的老板正在收攤;小酒館的老板娘拿著一把團扇坐在館外的長椅上扇風;一個少年提著晃晃蕩蕩的空酒壺過來…… 一人一事一物,都是在宮里感受不到的“人氣”?;蕦m的陰冷,就算是這樣的烈陽也照不散。 正當安明鏡望著那攜手走來的父女失神,一個衣裳襤褸的小孩當面撞了過來,說了聲“對不起”后與他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