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公府很大，比林清苒想象中的還要大很多，那領(lǐng)路的人帶著她們過了好幾個院子，估摸著是到了賀家二房這邊，走進去又走了不少路才到了二房少夫人的院子。

    此時這邊院子里并不顯熱鬧，熱鬧的是二房前廳那，正在洗三。

    領(lǐng)路的人帶她們到了門口，林清儀的貼身丫鬟看到是三位小姐，忙把她們迎進了主屋，不知怎么的，林清苒總覺得大jiejie這院子里比起剛剛路過的那邊，顯得冷清許多。

    林清儀看到她們很高興，上茶看座，靠坐在床上淡笑看著她們，“一年不見，小五變化真大，都快認不出來了?！?/br>
    林清妍看著她卻皺了眉頭，說話也直，“姐，你看起來怎么有些憔悴，他們是不是沒照顧好你?！?/br>
    “胡說什么，我吃好喝好的。”林清儀瞪了她一眼，讓她們吃端上來的茶點，問了些家里的事。

    林清苒看了好久，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大jiejie太瘦了。

    娘懷小六小七的時候人都是養(yǎng)的很豐潤，生后四五個月才慢慢退回去，大jiejie這臉色雖然說不上差，可卻顯得消瘦。

    哪有剛生完孩子的人消瘦成這樣的，更何況是頭胎，不是應該被照顧的很好。

    林清苒看了一眼守在大姐旁邊的貼身丫鬟桃喜，下了凳子對林清儀撒嬌道，“大jiejie，你這院子好大，不如讓桃喜帶我去看看。”

    林清儀噗一聲笑了，一旁林清妍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罵她，“你怎么就坐不住呢?！?/br>
    林清苒笑嘻嘻道，“我就出去看看，馬上回來，等會我們還去前面看洗三呢。”說罷走到桃喜的旁邊，桃喜得到自家小姐的點頭，遂帶著林清苒出去了。

    過了兩個走廊，桃喜倒是盡責的給五小姐說，林清苒卻都沒聽進去，直到這院子后方僻靜的花壇邊上，林清苒停住腳，轉(zhuǎn)身看著桃喜，臉上的笑意斂去，淡淡的看著桃喜，“桃喜，你告訴我，大jiejie這些天是不是受委屈了。”

    桃喜一怔，看這五小姐臉上那于年紀完全不符的成熟，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半響才笑道，“五小姐，您怎么會這么問呢，小姐在這過的好呢?！?/br>
    “你騙人！”林清苒不輕不重的呵斥住了她，“我們一路過來，都沒瞧見有別的人前來看大姐，賀家上下人并不少，大jiejie是頭胎，還是二房長媳婦，現(xiàn)在也不晚，怎么會沒人來看?！?/br>
    桃喜眼底一閃，也是穩(wěn)重的人，沒有被林清苒這一句話給問倒，而是笑的溫和，“五小姐，都在前院等著看小小姐洗三呢，你們來之前沒多久就有人來看過。”

    “沒多久才有人來看，怎么桌子上干干凈凈的不見一個碟子，一壺茶都沒準備著，直到我們來了才上茶上茶點?！绷智遘劭闯隽怂@是有心要瞞呢，直直地看著桃喜，“懷有身子本該是高興的是，大jiejie的回信中說賀家把她照顧的很好，吃的好睡得好，安穩(wěn)得很，照顧的好還這么瘦，這才生完幾天呢，桃喜，你還說你們家小姐沒受委屈？”

    ☆、016.賀家洗三宴

    “五小姐，小姐在這里確實是被照顧的很好，桃喜沒有騙您?！碧蚁灿X得五小姐的眼神太逼人了，換了個人似的。

    林清苒緊迫問她，“那這幾天呢！”

    桃喜頓了頓，卻還是按照那樣的說，“這幾天小姐自然也是被照顧的好好的，五小姐，您真的想多了?！?/br>
    林清苒沒等她說完直接要回去大jiejie的屋子那，一面走一面說，“你不說，我親自去問?！?/br>
    桃喜趕緊追了過去把林清苒攔住，臉上的神情糾結(jié)著，“五小姐，您這樣實在是太為難奴婢了?！?/br>
    “桃喜，你說了就不為難了?！绷智遘垩鲱^看著她，眼神緩和了一些，“你要知道，我們都是關(guān)心大jiejie，她這才生完幾天，人就消瘦了這么多，我都看出來了，難道二jiejie會看不出來，到時候娘那也知道了，大jiejie還能瞞住不成?！?/br>
    桃喜被她這么一說，眼睛微微泛紅，過去了好久，桃喜開口，“五小姐，小姐她心里苦著，沒處說。”

    林清苒心里咯噔了一下，靜等著桃喜繼續(xù)往下說，“小姐嫁進來第二天敬茶的時候就被拿來和賀家長房的兩個媳婦做比較，底下就有人說小姐身份沒有她們高，這些事小姐都憋著，姑爺那小姐一句都不肯說，有了身孕后還有閑言碎語說小姐一定生不了男孩，小小姐生下來的時候屋外等了許久的二夫人只看了孩子一眼這幾天就再也沒來過這里，這幾天小姐過的不好，心里難受，本來養(yǎng)的好好的人，忽然就瘦成這樣?！?/br>
    “大姐是不是還告誡你們，誰都不許說這些事?！背聊艘粫?，林清苒問她，桃喜點點頭，“這些事，夫人老爺知道了反而會替她擔心?！?/br>
    這就是大jiejie忽然消瘦的緣由么，林清苒看著桃喜，“大jiejie生女，賀二夫人沒有過來，那大姐夫呢。”

    “姑爺挺喜歡小小姐，這幾天都有過來。”桃喜這么說，林清苒心里微松了一口氣，還想說什么，身后不遠處有丫鬟叫了一聲桃喜，二jiejie她們等急了，要她快點回去。

    林清苒轉(zhuǎn)身欲回大jiejie的屋子，桃喜低喊了她一聲，“五小姐，奴婢說的，求五小姐不要向小姐提起。”

    看著桃喜臉上那擔憂，林清苒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回到了大jiejie的屋子，三個人一齊離開去了前廳看賀家二房嫡長孫女的洗三，一路上，林清苒只覺得滿心的無力感充斥了全身。

    大jiejie生女，賀二夫人冷漠對待，這種冷暴力比歇斯底里的指責和埋怨更讓人心寒。

    在這個人丁旺盛的賀家中，長房將來會席承爵位，二房看起來也挺有出息，任何一個時候，都好像是在進行一場比試，比試誰的兒子更有出息，比試誰娶的媳婦更得力，比試誰先得了孫子，將來還會有誰的孫子更聰明，更好學的比較。

    而大jiejie生下女兒，在賀二夫人看來，直接先輸了大房一步。

    過去的林清苒覺得祖母不斷讓爹納妾，言語刺激娘親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可再看賀家這樣的對待方式，林清苒忽然覺得祖母簡單多了。

    她之所以覺得無力，是因為即便是知道了大jiejie的情況，她也沒辦法去改變這些，大jiejie嫁人了，做的是賀家的媳婦，守的是賀家的規(guī)矩，一切的事情，不管苦還是甜，都要大jiejie自己去承擔起來，而其中的許多事，看起來是這么的憋屈。

    爹和娘也許是多方考量了這個賀家，對大姐夫的人品也是肯定的，但很多事，是需要一起生活過才會看明白的，單靠那一點接觸又怎么夠。

    一路上林清苒都沉默著沒有說話，林清妍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怎么了這是，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一下沒話了?！?/br>
    林清苒抬頭，看二jiejie，又看三jiejie，動了動嘴，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沒有啊，我就是在想，大jiejie院子好大，剛才都沒走過來呢?！?/br>
    大約是覺得一個七歲的小丫頭能想什么，林清研捏捏她的rou臉，“賀家是大家，沿襲好幾代了，自然豐厚?！?/br>
    “我看大家也沒什么好的。”林清苒嘟囔了一聲，過的沒法順心，再顯赫有什么用。

    “是沒什么好的?！币恢鄙僭挼娜齤iejie忽然開口，林清苒抬頭看她，林清璇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大家大族的太復雜了，不如小家來的簡單?！?/br>
    三個人說著，眼前是前院的拱門，熱鬧聲傳來，洗三到了尾聲。

    廳堂里站滿了人，領(lǐng)路的帶她們到了一側(cè)，通報了一聲，賀二夫人過來了，看到她們一家三姐妹過來，笑道，“招待不周了，小荷，帶林家三位小姐去那?！绷智邋春⒆右呀?jīng)被抱到隔壁了，拉著兩個meimei沒動，反是笑看著賀二夫人，“適才去看了jiejie，多時未見聊的忘了時間，這才來的晚了，錯過了小外甥女的洗三，真是太不應該了，還請帶路領(lǐng)我們?nèi)タ匆幌潞⒆樱覀兘忝脦讉€都為她準備了禮物呢。”

    她們幾個是代表陸氏代表林家過來的，賀二夫人自然不會怠慢，“小荷，帶林家小姐去廂房那兒，過會再帶她們出來去安排好的位子那?！?/br>
    目送了賀二夫人去招呼別的客人，她們?nèi)齻€跟著那個小荷去了隔壁廂房，屋子里一個奶娘和兩個丫鬟照看著躺在小床上的嬰兒。

    進去之后床上的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林清苒看了一眼軟糯糯的小外甥女，拿出雕琢精致的金鎖纏繞在她的手上，輕聲道，“這是五姨送給你的，要健健康康長大，要對你娘親好一點?！弊詈竽前刖?，輕到林清苒是貼著小家伙的臉說的。

    把幾姐妹送的東西放下，林清妍還想看看孩子，屋外傳來了一陣笑聲，轉(zhuǎn)眼兩個和林清璇年紀一般大的姑娘進來了，林清苒聽到這奶娘喊了她們一聲三小姐和表小姐。

    賀家三小姐看到林清妍她們，微微一笑，認出了為首的林清妍，自然也猜得到那兩個沒見過面的是林家還有兩位小姐，“我說怎么沒在外頭看到林jiejie，原來是到這看慧姐兒了?！?/br>
    “是啊，先去看了大jiejie，再來看看這孩子，回去也好和娘有個交代?！边@都碰到了，少不得說兩句，那就干脆都坐下來，提到林清苒的時候，她禮貌的沖著賀家三小姐叫了一聲賀jiejie，又對那賀家表小姐頷首說了聲你好，安靜坐在jiejie身旁，乖巧的減低存在感。

    只不過對面那賀家表小姐，似乎針對性挺強的，看林清苒淡淡的打招呼，抿嘴笑著，“原來是林家五小姐，這不是小神童么。”

    “秦小姐說笑了，都是別人虛夸的，哪里是什么小神童?！绷智邋尤チ怂脑?，笑著，“大人教的，她年紀小，就給拉上去出風頭了?！?/br>
    “原來是這樣。”那秦小姐拿著帕子呵呵的笑了聲，“我說呢，男孩子都沒這么聰明的，何況是一個小姑娘，也難怪了，你們一家子都是姐妹，也沒個兄弟能出來難為一下?！?/br>
    林清妍臉色微變，繼而跟著呵呵了一聲，“真沒想到林家的事兒連秦小姐都替我們cao心上了，真是慚愧，不過現(xiàn)在有了兩個弟弟，我想應該能讓許多人都放心了，真難為你們了?！卑烁妥哟虿恢叺年P(guān)系也能湊上來說兩句，真的是夠了。

    這個叫秦素婉的表小姐確實擔憂的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慧姐兒，“是啊，就是不知道慧姐兒將來嫁人了，會是誰來呢?！?/br>
    這話一出口，連著那賀家三小姐的臉色都不好了，林清妍這里早就憋氣了，陰陽怪氣的算什么，沒等賀三小姐勸和，林清妍這聲音便冷冷的響了起來，“秦小姐，你是不是管的太寬了，別人家的事兒你都cao這份子心，你該多辛苦。”

    秦素婉大概是沒想到林家二小姐是個這么不好說話的主，半響愣在那，卻是慢吞吞的開口，語氣里滿是委屈，“林小姐，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我不過是關(guān)心慧姐兒?！?/br>
    “表姐，慧姐兒將來嫁人了誰送，自然有她弟弟來了，你也不必cao這心呢?！辟R三小姐立即接上了秦素婉的話，繼而笑看著林清妍，“林jiejie別介意，表姐她說話就是如此，沒什么壞心的?！?/br>
    這里是賀家，林清妍她們是客，也不是真的來吵架的，賀三小姐這么做和事佬了，林清妍便沒再說什么，只是看秦素婉的眼神依舊沒能和善到哪里去，沒有惡意怎么了，這做人說話口無遮攔的，家里是什么教養(yǎng)。

    秦素婉這會也覺得委屈，她覺得自己沒說錯啊，林家一門子姑娘，到最后才有了兩個兒子，誰知道表嫂生下慧姐兒后會不會繼續(xù)生女兒，這表嫂出嫁的時候不也沒有弟弟送么。

    氣氛繼續(xù)尷尬，賀三小姐只得繼續(xù)打圓場，站起來拉了秦素婉一把，“看我們說的，都忘了時辰，這都開席了，熱鬧了一早上，慧姐兒也剛睡著沒多久，林jiejie，不如我們出去入了席再聊。”

    抬手不打笑臉人，賀三小姐笑盈盈的望著她們，林清妍拉上兩個meimei，這神情也舒然著擺上了一個笑容，語氣真摯，“對呢，說著不該說的，別讓人吵到慧姐兒睡覺才是?！?..

    ☆、017.祖母大變樣

    宴席散了，姐妹三人直接回林府，沒有去大jiejie那繞著道別，林清妍是怕自己氣的會直接和大姐說起這事，最后還是惹大姐傷心。

    回去的馬車上，林清妍好不容易把這情緒給平息了，告誡兩個meimei，“大姐那看到的，還有那個秦小姐說的話，都不能和爹娘說，知道了么？”

    林清璇和林清苒點點頭，林清妍掀開車簾看了外頭一眼，下午的時候日光正好，她干脆把簾子架起來，讓風吹入馬車內(nèi)，看著兩個meimei，嘆了一聲，“嫁了人就這么多煩心的事了么?！?/br>
    林清妍不懂的，做meimei的林清璇更是不懂，而本來以年紀來說應該懂一些的林清苒，卻是個真真實實的門外漢，上輩子只來得及暗戀過別人，別說結(jié)婚，正正經(jīng)經(jīng)戀愛都沒有一回，嫁了人的煩心事，她如今也是純看客。

    從大姐嫁了人這才一年多的時間里看到的賀家的態(tài)度，改變了林清苒不少的想法，爹和娘這樣的生活模式，恐怕在這洛都城中是極少有的。

    爹的出生和娘從小的境遇讓這一切都顯得與眾不同，林家的生活氛圍和那些世家本來就有所不同，倘若今天爹和娘都是另娶另嫁的，也不會是這樣的光景。

    姐妹三個人各有心思，一路上回去，林清妍偶爾感慨一句，話都不多，顯然是被大jiejie在賀家那并不愉快的心情所影響到了...

    回到了家里，簡單的和娘說了賀家的事，挑好的說，洗三很熱鬧，去的人也很多，賀家二房對新出生的嫡長孫女還是挺重視的，陸氏聽著放心了不少，讓她們早些回去休息，接下來的滿月酒可以讓丈夫前去，但這二月底大侄子的婚事就需要幾個孩子代替過去了。

    叫了王mama進來詢問了小侄子宅院那的情況，元宵后林旭嘉搬過來，如今書院也去了半個多月，每隔幾天她都會派人去打聽一下，看看缺什么要添的，及時的準備上。

    劉氏這些天也常常去那宅子里，算是陪孫子念書，林文錫還在那宅子里派人開辟了小菜園，這下劉氏有事情做了，這不馬上要臨了春耕農(nóng)作，劉氏還上街去選了不少種子，準備在小菜園里種一些自己吃。

    從陸氏生下兩個兒子，這家仿佛忽然間氣氛就變的很好，去婆婆那請安，陸氏再也沒聽到過半句擠兌她的話，反而是交代她好好養(yǎng)身子，還有兩個最小的在呢。

    有時候陸氏一個人過去了，劉氏還會和她說說相公的小時候，言語間那驕傲是掩藏不住的，而婆媳兩個人，從來都沒有過這樣友好的時候，可以說是十七年來的第一回。

    林文錫就常笑顏，來了兩個兒子，是來了兩個小福星，讓他們林家變的越來越和寧...

    一轉(zhuǎn)眼二月底，林旭濤的婚事，這回是一家老小都出動了，林文錫沒空回去參加大侄子的婚事，就由劉氏帶著四個孫女前去，小六小七年紀還小，去了也不好照應，二月二十六這天，林家大門口三輛馬車，陸氏親自送她們出去。

    這一輪下來，林清苒是最小的了，于是她就和祖母劉氏坐一輛馬車在前面，三個jiejie坐后頭的馬車，一路過去，林清苒和祖母都沒什么話說。

    也是真不習慣，雖然這些日子以來祖母對她們的態(tài)度是變好了，可過去六年留下的印象很難改變。

    不過等馬車跑出了洛都城，林清苒就沒空去想這些了，她開始暈車了。

    劉氏很快察覺了她微微發(fā)白的臉色，拉過她二話不說就把林清苒抱在了懷里，拍著她的背口中哄道，“難過啥，睡一覺就過去了。”

    林清苒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祖母的懷抱如此寬闊，不像娘親那樣溫柔，但卻厚實的很，包裹住了她。

    僵在那的身子沒能保持多久，隨著馬車跑的越來越久，林清苒就越發(fā)的不舒服，劉氏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沒一會，林清苒就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快到鎮(zhèn)上，想到馬上就快到了，林清苒精神好了不少，掙扎著想從劉氏懷里出來，劉氏摸摸她的頭發(fā)，“精神了？”

    林清苒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還有些茫然，劉氏忽然笑了，“這還像你爹，你爹小時候第一次坐牛板車都給晃暈了?！?/br>
    林清苒眼神一亮，注意力就給吸引過去了，劉氏換了個姿勢坐，靠在軟墊子上，把她和拉過去靠上，這才說起過去那些事，“你爹出生那兩年，恰逢旱年，收成減半，連米湯都快喝不上了，我也沒奶水了，還是東家借，西家湊把你爹拉扯到了一歲多，實在是沒法過日子了，你祖父他就想去山上挖點山貨拿去賣，想的是不錯，反正家里的地兒也都給旱死了，起初去的那幾回，還真挖出了點東西，都以為這日子能好了，你祖父他一趟進山，就沒能活著回來?！?/br>
    家里忽然少了頂梁柱，大兒子才五歲，小兒子才兩歲，這日子要怎么過，林清苒抬起頭看祖母，劉氏眼神看向晃動的簾子，似乎是在念想那些過去，“你爹從小就聰明，說話也早，什么事兒都是一教就會，你祖父活著的時候就老是和我嘮叨，將來一定要讓你爹去念書，得讓他有出息，給咱林家光宗耀祖，娶個城里媳婦，給他生一堆孫子孫女抱，要離開這村子，給咱林家掙臉面?！?/br>
    林清苒忽然心中一陣發(fā)酸，眼眶處漸漸有些濕潤，祖母的聲音不知為何，明明這么近，傳到自己耳中卻有些遠，“家里再揭不開鍋，我劉梨花砸鍋賣鐵，也得讓你爹去讀書，你爹也爭氣，沒有辜負你祖父和我的期望，也算是給咱老林家掙了大臉面了，如今兒女都有，你祖父在底下，我看是要樂的合不攏嘴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