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幾年不見都長這么大了,這就是五兒吧?!绷智遘塾直慌e起來了,不過這一回沒像外祖父那樣高舉又放下她嚇一跳,而是直接把她抱在懷里,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長的像你娘?!?/br> 林清苒就近看著這個舅舅,在她眼底也不過是三十都不到的年紀,留著短短的胡渣,有著一股軍人的沉穩(wěn)味道,英朗的臉上還帶著些沙場經(jīng)歷的滄桑感,那一雙眸子深邃中飽含著寵溺的笑意,林清苒看了一會,心中篤定,嗯,娘和舅舅一定都是隨了外祖母... ☆、004.祖母的教誨 晚上的菜是舅母親自下廚燒的,那些野味被烹調(diào)的很好吃,但是林清苒年紀小,陸氏不讓她吃太多rou,她也就是嘗了個鮮。 她們吃的快,余下的時間就是外祖父、舅舅和爹一起那這些野味燒烤下酒聊天了,三jiejie帶著她去院子里散步,林清苒看到不遠處亭子里的表哥,拉了拉三jiejie的袖子,“jiejie我們?nèi)ツ??!?/br> 三姐妹走過去,亭子的陸向松和陸向易顯得有些緊張,他們兩個都隨著陸將軍他們在外生活,沒怎么接觸過女孩子,見林清苒仰頭看著他們,陸向易學著父親那樣,把她抱了起來坐在石凳子上,那石桌子上放了個籠子,里面有一只通體雪白的兔子。 “這兔子好可愛。”四jiejie林清韻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兔子露在籠子外的毛,再回頭看二表哥陸向松,笑靨著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 陸向松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fā),嘿嘿的笑著,林清苒干脆多了,“表哥,這個是要拿來吃么?!?/br> 陸向易搖搖頭,“抓過來養(yǎng)著。” “那送給四jiejie好不好。”林清苒小手一抓桌子上的胡蘿卜,往那籠子里戳,那兔子好似是吃飽了,對這胡蘿卜愛理不理,趴在那埋著頭,一動不動。 陸向易摸了摸她的頭,笑了,“就是抓來送給你們的,本來想多抓幾只的?!?/br> 林清苒搖搖頭,“那給三jiejie四jiejie好了,我可以去她們院子里看。”養(yǎng)小動物太費心思了,林清苒前世就是養(yǎng)一盆仙人掌都能給養(yǎng)死掉的,養(yǎng)個活物,她真的是沒準。 林清韻喜歡這毛茸茸的,一聽表哥是要送給她們的,說了聲些謝謝,拿著胡蘿卜想給兔子喂的動作,可比林清苒溫柔多了... 晚上在陸府留過夜,第二天下午,她們回林家去了。 上馬車的時候表哥又換了一個籠子把兔子送給她們,舅母讓她們帶了不少東西在車上,車后箱子里放的滿滿當當?shù)摹?/br> 林清苒上了馬車就想睡了,陸氏怕她暈車,讓丈夫抱著靠在門框邊,吹著些風,馬車一路顛簸過去,等她睡醒過來,已經(jīng)到家了。 林清苒迷迷糊糊的被爹叫醒,剛要下馬車,忽然聽到馬車外有人看到出去的爹,親熱的喊了一聲女婿。 這一聲叫的,林清苒還以為外祖父跟著她們一塊來了呢。 陸氏抱起林清苒,嘩一聲拉開了簾子,就在林家大門外,有一男一女懷里抱著包裹,農(nóng)村人的打扮,看到丈夫都一臉笑呵呵的樣子,牙都咧出來了。 把女兒一個一個抱下馬車,林文錫皺著眉頭看著兩個一直想上前套近乎的人,“你們是什么人?!?/br> “林女婿,還問我們是什么人,我們是丁香她爹娘啊,可是你的岳父岳母呢。”這頭上還包裹著毛巾的婦人說的是一臉的熟絡(luò),甚至想向前來拉林文錫,被車夫給攔住了。 眼前的人陸氏是不認識,可丁香她怎么會不認識,不就是去年年底,她生下小六的時候,婆婆給相公從老家找來的小妾么。 陸氏似笑非笑的看了林文錫一眼,抱著林清苒,拉起閨女的手,“我們進去?!?/br> 林清苒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人一臉討好的看著爹,再看娘的臉,今天晚上,爹又要睡書房去了... 第二天下午,娘帶著她們?nèi)デ鍟熢赫埌驳臅r候,又遇見了那兩個人,昨天是在林家大門口,這回是在祖母的屋子里了。 陸氏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不滿,帶著孩子給劉氏請了安,就要回去,劉氏卻要她們都留下,指著那兩個坐在那的一男一女給陸氏介紹,“沒規(guī)沒距,這是村上的丁七叔和七嬸,還不叫人。” 禮貌上,對長輩是應(yīng)該稱呼一聲叔嬸的,但是這兩個人昨天在大門口見著自己相公還喊女婿來著,陸氏現(xiàn)在一看到他們就膈應(yīng)的很,于是直接對劉氏說道,“娘,不知這是咱們家哪一戶的親戚。” “你丁七叔七嬸,當年幫了咱們林家不少忙,文錫能夠今天,也都虧了七叔他們幫忙,不是咱家的親戚,就不能喊了么?!碑斨距l(xiāng)人的面,劉氏聲音一往上抬,這可把婆婆的架勢給擺足了,一說當年就停不了,她當年是如何在艱苦中拉扯大兩個孩子,一個寡婦又是如何供著兒子讀書,要不是左鄰右舍幫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貼補,早就沒有他們娘三了。 這些話林清苒都聽了不下十遍了,更何況是陸氏。 過去確實不容易,也真是因為過去的不容易,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陸氏還是很敬重這個婆婆的,可以對她的一些話不計較,但這并不包括連那樣的話都可以不在意。 “算了文錫她娘,這可是將軍府的千金大小姐,咱承受不起,別喊了,咱給她行禮還差不多?!蹦嵌∑邒饠[了擺手,沖著劉氏說道,眼神還一閃一閃。 林清苒看的清楚,那分明就是火上添油么,以后誰再跟她說村子里出來的全都是淳樸善良的,她就跟誰急,也有極品啊,前有大伯母,后有這丁七嬸,都喜歡揣使人呢。 劉氏最聽不得的就是這些話了,臉立馬就黑了下來,一拍椅子扶手呵斥道,“什么將軍府千金大小姐,進了我們林家的門,就是咱們林家的媳婦,守的是我們林家的規(guī)矩,就得喊人!” 陸氏還什么話都沒講呢,那丁七嬸立馬就接上了劉氏的話,“說什么胡話,咱們就是賤命一條的人,昨個林女婿都不認我們,要不是你出來接的,咱們也不知道住哪,頭一回來落都城,這人生地不熟的?!?/br> 說著,竟然是要哭啊。 林清苒終于知道自己娘親為什么從來不和祖母爭辯什么了,這古代風氣極重孝道,祖母過去為爹付出這么多,但凡娘說不對了,這可就是不孝啊,要被御史臺打小報告的,再說了,和一個沒文化的婦人講道理,最后氣死的絕對是自己。 陸氏看著那丁七嬸抹眼淚傷心的樣子,也不多解釋什么,直接和劉氏說道,“娘,相公的岳父只有一個,那就是當朝的陸大將軍,有人在林家府外亂認親,說是相公的岳父岳母,讓有心人聽去了,往御史臺一告,相公可是要在朝中大臣面前丟臉的,到時候萬一影響了他的前途讓圣上不高興了,咱們?nèi)叶家B罪?!?/br> 陸氏把那圣上不高興五個字咬的尤其重,繼而慢悠悠的補充道,“說不準,今個上朝,就有人說相公的不是了?!?/br> 劉氏除了吃兒子這一套之外,還格外在乎這‘圣上的想法’,這可是一句話就能讓她們立刻就人頭落地的人,陸氏這么一開口,立馬把這三人全給唬住了。 丁七叔和丁七嬸是怕啊,御史臺他們沒聽說過,但是圣上他們知道啊,圣上不高興,那是要砍頭的,鎮(zhèn)上有戶人家,私底下和人一起販賣了鹽,就是圣上不高興,知道了以后全家拉出去砍了。 丁七嬸即刻止住了眼淚,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脖子,這會還有些手抖,拉了拉丁七叔,不哭了,“咱還是回去吧?!?/br> 劉氏畢竟是在這洛都城住了好幾年了,沒像他們這反映,但也關(guān)心兒子前途不是,和兒媳婦置氣重要還是兒子的前途重要,劉氏自然選了后者。 這下,人也不用喊了,直接取了些銀子給丁七叔丁七嬸,派人送了他們出去,趕緊回村去。 人一送走,劉氏這看陸氏,依舊是不順眼,去年年底還是在自己村找來的兩個妾,這身段豐腴的一看就是好生養(yǎng),兒子碰都沒碰一下,怎么給自己生孫子。 婆媳之間的矛盾,要么是性格不合,彼此看對方不順眼,要么是一方或者兩方都難伺候,撇開故意找茬,綿延香火這件事,是橫在中間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 從清暉院出來,陸氏又領(lǐng)教了婆婆的一頓教誨,關(guān)于納妾的,關(guān)于生子的。 她都照單聽了,晚上等林文錫回來,可就又是進不了門的結(jié)果。 林文錫再度去了女兒的屋子,這都兩個晚上沒進屋子了,林清苒表示沒轍了,無辜的看著林文錫,“娘說,這一個月都不準我去她那睡,打雷下雨都不行,要是怕黑,就讓奶娘陪著睡。” 林文錫看閨女這一臉同情樣,笑了,坐下把她抱到自己懷里,摸了摸她的頭,“今天祖父和你娘說了什么?!?/br> 林清苒復(fù)述的可清晰,祖母是怎么威逼娘勸爹去妾室那,又把女子七出,無后為大說了一遍,說娘是妒婦。 林文錫越聽越頭大,這真是閑著沒事情做,盡給他添亂。 “爹,反正娘那進不去,不如您教我認字吧?!绷智遘壑噶酥改切∽雷?,李mama替她把小桌子搬過來放好,又拿了紙筆放好。 看她這么好學,林文錫讓她坐在自己懷里,提筆在宣紙上先寫了她的名字教她認,林清苒學的很認真,學霸爹加上學霸女兒,兩個人挑著燈認字,這時間過的非常的快。 林文錫驚訝于女兒的聰慧,看她低著頭小手指著那書上的字一個一個念,念不確定了還抬頭看自己,林文錫更多的是驕傲,一看對面的沙漏,這都已經(jīng)過了她睡覺的點了,要抱她去床上睡覺。 林清苒其實早就困了,摟住爹的脖子,就這么幾步路,到了床上已經(jīng)半睡狀態(tài),不肯松手了,口中還喃喃著爹,他一拿開她的手,她就急著要哭似的,睡夢中就是不肯放,神情里很怕他走。 林文錫干脆抱著她躺下了。 過了半個多時辰,隔壁的陸氏聽王mama說老爺還在五小姐屋子里,不放心的過去看,李mama給她開了門,昏暗的燭火下,丈夫抱著女兒躺在床上睡著了,女兒小小的身影縮在他的包圍中,那光亮映襯著她恬靜的臉,睡的格外的安穩(wěn)... ☆、005.家有七仙女 從識字開始,林清苒覺得時間過的很快,每天爹都會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來教她識字,家中大jiejie二jiejie她們都是五歲才開始識字的,她三歲就學,爹教的格外的認真。 起先林文錫還擔心她年紀小,跟不上,放著步調(diào)。 教了兩個月之后發(fā)現(xiàn),女兒學的比他想象中快很多,家中幾個孩子其實都很聰慧,但小五更出挑,開口的早,兩歲的時候說話就利索的很,三歲能和你對上好些話,如今認了兩年字兒,她都能獨自捧著簡單的書,看上好兩個時辰。 五歲的林清苒扎著簡單的小翹辮,端坐在那寫字的樣子,格外的認真。 六meimei林清瀾乖巧的坐在她旁邊,仰頭看jiejie寫字,也不打攪,玩著手里昨天林清苒剛剛給她折的小紙鶴,口中發(fā)出‘咻’的聲音。 再一旁的圍起來的小床上,是才九個多月的七meimei,小家伙不喜歡閑著,雙手抓著欄桿,扶著走來走去,還沖著林清苒這邊啊一聲。 林清瀾拿起小紙鶴給meimei玩,小七抓起紙鶴,直接捏在手中,揉成了團,咧嘴一笑,嘿嘿的想往嘴里湊。 一旁照顧著的奶娘趕緊把紙鶴從她手里拿出來,小七還想抓,小手拍著欄桿,還蹬蹬腿,一個支撐不住,坐在了小床上。 似乎是被自己這忽然坐下的動作給嚇著了,小七愣愣看了看奶娘,又瞅瞅jiejie這邊,半響,嘴巴一癟,眉頭一皺,要哭了。 林清苒放下筆,朝著她喊了一聲,“悅悅?!?/br> 小七扭頭看過來,這眼淚水都已經(jīng)掛在眼里了,林清苒看著她,雙手捂住臉,放開,笑嘻嘻的看著她,又合上,再放開,幾回過后,小家伙就掛著淚珠子呵呵呵的笑了,露著小門牙,小手往欄桿上抓著又想起來。 林清苒也寫完一個字帖了,放在一旁等著晚上爹回來了看,到小床邊上拉了拉meimei的手,這一拉,小七更活泛了,手腳并用著,想要爬出來和jiejie一起玩。 家里姐妹多的好處就是不會寂寞,林清苒小的時候有四個jiejie陪著,現(xiàn)在的小七,有六個jiejie。 林清苒最佩服的還是娘,一生七個姑娘,都能湊成神話故事中的七仙女了。 門口傳來響動,娘回來了,跟隨進來的還有大jiejie,已經(jīng)定了親的大jiejie,上個月剛剛過了及笄,今天娘帶著她去買東西,成親的日子定在明年開春,這已經(jīng)九月了,要買的東西不少,還得做不少女紅。 和大jiejie定親的是爹的第一個學生,是洛都城賀家二房的嫡長子。 她從娘的只言片語中聽到過,林家和洛都城很多人家都不一樣,林家就是清湯掛面的,沒有世家名門望族的底蘊,祖上也沒有說得上名號的大人物,林家就一個,林大學士得圣寵,學識淵博,還有個粗漢子的岳父,腰桿子不是粗的,但夠硬。 想在爹門下做學生的,無非就是沖著圣上看中爹這一點去的,做爹的門生,好歹能混個臉熟不是,將來官場上頂著爹的恩師名號,也能順暢些。 而這洛都城六大家之一的賀家,抱的也不就是這心思,送了兒子過來拜師不說,現(xiàn)在還想娶恩師的閨女回去,親上加親。 小七看屋子里的人越多就越高興,咿咿呀呀的自說自話,陸氏把她抱起來,她就急哄哄的往陸氏臉上湊,涂了她一臉的口水。 林清苒走到大jiejie身旁,輕聲問道,“大jiejie,你見過賀家二公子么?” 林清儀臉一紅,不好意思,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斥她,“你問這個做什么?!?/br> 她就想知道,這不在中國上下五千年里的古代,是不是也是盲婚盲嫁的,成親前一回面都沒見過,雖然不至于遇到歪瓜裂棗,但怎么都感覺別扭啊。 林清苒甜甜道:“爹老說他的學生多好,多聰明,我才不信呢?!?/br> 全家都知道這五meimei好學的很,讀書的架勢一點都不比男孩子弱,于是林清儀告訴她,“遠遠的見過一回,并沒有說上話?!?/br> 林清苒略有些失望,她就是再融入這個世界,還是堅守著現(xiàn)代人某些觀念,婚前只見過一面都沒說上話的,萬一婚后不合適怎么辦,難道強求就這么過日子了,然后看著丈夫去真愛小妾那,自己當個深閨怨婦? 如果是她,真的辦不到。 五歲的林清苒看著jiejie臉上那絲絲羞澀的樣子,開始有些愁自己將來會嫁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九月底的時候,花園里的丹桂花開的正香,林家來了客人了。 大伯母帶著三兒一女,來看祖母。 正巧十月中是祖母的壽辰,大伯母就打算住到了祖母壽辰后再走。 大伯母這一家子到來,外祖母可高興了,一連帶來三個孫子,能不高興呢,左邊是親孫子,右邊也是親孫子,大堂哥已經(jīng)到了成親年紀了,這大伯母左挑右選的還沒看中意呢,等到林清苒她們?nèi)フ埌擦?,這字里行間的,說起了大jiejie的婚事。 陳氏也不是沒文化的,但也就認過一年的字,在林清苒看來,要么不認字,純文盲,要么認多點。像大伯母這樣,只認了一年,卻覺得自己有點學識,見誰都要展現(xiàn)一下的,真的挺好笑。 此時陳氏這不就掰弄起自己打聽來的一些對劉氏說道,“娘,這大姑娘定親的賀家,可是這洛都城里有名的望族啊,這小叔子給自己閨女找的親事可真是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