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jié)
她沒說話,蕭韶就只當(dāng)她是默認了,當(dāng)下話也不說就湊近捏住她的下巴,蔣阮一怔,倒是沒想到他這樣做,蕭韶就一下吻了過來。 林管家說過的,女人總是心軟的,若是好話也哄不了,便只有親一親了,親的越用力,大約也就越好了。 蕭韶這強勢的攻勢直將蔣阮的話都堵了回去,始作俑者見此還十分滿意,果真,林管家倒是沒有騙人,這個法子真的不錯。 ……。 京城中某處不起眼的宅院中,此刻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不同,奴仆在院子外小心的掃灑,做繡活的做繡活,看上去和有些小富之家的生活一樣滋潤。只是若是此處有高手,細心觀察的話,便會發(fā)覺這些下人似乎又不是那么簡單。 屋內(nèi)三人,正座上的高位上坐著的女子模樣有些憔悴,容貌也只是普通,不過即便是普通的面貌,此刻看上去又有些不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尚書府的大姨娘憶霜,或者說是,前南疆國公主,琦曼。 若是此刻有尚書府的人見到琦曼,必然會大吃一驚。容貌仍舊和以前一般無二,可那氣質(zhì)竟好似活脫脫變了一個人般。一副普通的容貌,可面上的神情卻好似會勾人,一舉一動皆是魅惑,然而魅惑中又含著一絲說不出來的陰冷,和往日那個和氣不愛說話的憶霜判若兩人。 “姑姑,接下來當(dāng)如何?”坐在琦曼右下首的女子問道。這女子聲音顯然更年輕,露在面紗外的一雙眼睛靈動無比,只看一眼似乎就嬌媚的能滴出水來。她穿著一身紅衣,渾身上下自有一種神秘的美麗,不過這美麗中卻是讓人感覺危險得多。 “不必心急?!辩?。 “姑姑說的不錯,可姑姑慣會忍耐,十幾年如一日的呆在大錦朝的京城中,怕是已經(jīng)忘了南疆國公主的身份。然而如今我們回來,是為復(fù)仇而來,怎么能如過街老鼠一般被人追的狼狽逃竄,我南疆國的臉面又往哪里擱?”這番話說的似乎是沒有什么,可仔細一聽便不難察覺到其中帶著的刺。 琦曼沒有說話,坐在丹真下首的面具男子元川卻有些忍不住了,他不安的看了一眼琦曼,才慢慢道:“公主可有籌謀?” 南疆國對琦曼是什么心思,大錦朝固然是他們的仇人,當(dāng)初滅了南疆國的元兇,可追其根本,一切都是琦曼造成的。若她不去招惹洪熙太子,或者是對向小園做的不那么趕盡殺絕,如今南疆國又何止如此。當(dāng)初大錦朝的皇帝下令滅掉南疆,固然是為了擴大疆土,可更為重要的原因,恐是是為洪熙太子報仇吧。 琦曼對于南疆國來說,說是禍害也不為過,南疆人對她頗有微詞,可這么多年,琦曼都消失不見,自然也沒什么說法。丹真是琦曼的侄女,若非琦曼,如今她仍舊享受著皇室的待遇,可如今南疆國滅,她只有做一個終身不嫁的圣女,雖然地位高,可日子單調(diào)乏味,丹真對琦曼心中又何嘗沒有怨恨。 更重要的是,如今兩人在京城中,就相當(dāng)于南疆國有了兩個主子,手下的人應(yīng)該如何差遣,這頭又是誰,必然有一番揪扯。論起資歷,自然是琦曼為如今南疆主子才是,可這么多年來,手下的人都聽從丹真的差遣,若是就這么讓給琦曼,丹真心中有如何甘心。 元川看的清楚,琦曼深不可測,丹真卻絕不服輸,可如今的關(guān)頭,卻萬萬不是起內(nèi)訌的時候,所以他出聲緩和了兩人之間暗地里的鋒芒,問起琦曼的部署。和丹真不同,丹真性子到底是隨意了些,此番上京城來,雖然說著是要大錦朝付出血的代價,可她的心思一直在那個人身上。而琦曼,一開始的目的就沒有變過,那個可怕的目的,要整個大錦朝付出血的代價。 “錦朝人腦子魯莽,慣會自作聰明,前些日子你們被人借刀殺人,傷了自家一局,”琦曼緩緩地說道,丹真的神情一變,姚念念的身份被揭穿,在京城中四處逃竄是她的恥辱,琦曼就是在狠狠地羞辱她。琦曼繼續(xù)道:“這一次,就由我們借刀殺人,”她微微一笑,眼中目光似乎很是愉悅:“不對,應(yīng)該說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br> 琦曼說完這句話后,就起身走出了屋子。待琦曼走后,丹真才狠狠地握住拳心,咬著牙道:“什么東西!” “圣女慎言?!痹ǖ溃骸熬o要關(guān)頭,凡是盡量克制?!彼f的簡短,相信丹真也能聽懂。 丹真冷哼一聲,表情雖然仍舊有些不甘心,卻是順著他的話道:“自然。” …… 與此同時,八皇子府上,宣離靜靜的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同前幾日的焦躁不同,此刻的他一臉氣定神閑,竟是說不出的悠然,好似早已成竹在胸。一邊的幕僚靜靜的坐著,直到侍衛(wèi)飛快來報:“殿下,信已經(jīng)送到宮中?!?/br> 宣離動作猛然一頓,一下子坐直身子,只叫了一聲“好”,目光陡然間變得有些興奮,這在一向克制的宣離身上表現(xiàn)的極少,好似心中籌謀許久的事情終于完成了一般。 “恭喜殿下。”幕僚起身作揖道:“此次一出,必然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連連作戰(zhàn),大業(yè)即可在望?!?/br> 宣離揮了揮手,面上又恢復(fù)了平靜,可即便如此,眼角眉梢還是止不住的流出些得意來:“處于被動,讓對手掉以輕心,再攻其不備,有萬全準備,錦英王又如何,還不是無可奈何?!?/br> “殿下英明,早早的與南疆那幫人劃清關(guān)系,如今利用他們牽制錦英王府的目光,錦英王如今著力南疆,十三皇子這邊無暇顧及,殿下大可放手去做。”幕僚適時的稱贊。 宣離搖頭道:“南疆人野心極大,也想與我分半杯江山,南疆不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倒不如替我做餌,引了錦英王府的注意,如此一來,兩虎相爭,兩敗俱傷,于我正是有利?!?/br> “只是殿下,”幕僚微微猶豫了一下:“宮中那邊,十三皇子恐怕留了后手,十三皇子天性狡詐,怕是沒有這么容易上當(dāng)?!?/br> 宣離微微一笑:“這是自然,若非有完全把握,我又豈敢做到這一步。如今事情都在照我的計劃一步一步走,足以說明他并未發(fā)現(xiàn),將目光放在外頭,籠絡(luò)大臣的身上本就是愚蠢。這條流血的爭斗,終是要在宮中解決,而最后能做主的,只有父皇一個。舍本逐末,宣沛這是犯了大忌。”宣離還有心思在此教訓(xùn)宣沛的漏洞,以他謹慎的性子來說,如今大約也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自信的狠了。 “如今,只等著結(jié)果就好?!毙x道。 ……。 這一日,皇帝如往常一般上朝,這些日子,皇帝上朝的日子越來越短,批閱奏折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積在御書房的折子越來越多,群臣中也有開始郁悶的,紛紛猜測皇帝這是出了什么問題??捎腥讼胍獜幕实凵磉叺亩迌x嘴里打聽消息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卻是皇帝一切安好,并無什么問題。 另一個能挨近皇帝身邊的寵妃穆惜柔是個冷美人,自然是不指望能從她嘴里打聽出什么消息了??啥迌x越是如此說,群臣的猜測就越是泛濫,不過至少在表面上,前朝還是一片平靜的,只有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才能從其中敏銳的嗅出一絲不同來,預(yù)感到即將有一場巨大的暴風(fēng)雨席卷整個大錦朝。 于是這一日,大錦朝的暴風(fēng)雨驟然而至,將幾十年平靜的日子喜歡悉數(shù)打亂,一來就是掀起了一陣巨大的風(fēng)浪。 皇帝,一國之君,在上朝的時候,正聽著禮部尚書上折子的時候,從龍椅上一頭栽了下去,昏迷不醒,至今還未醒來。大醫(yī)院的所有太醫(yī)全部出動,如今也是束手無策。 朝廷一片嘩然,在這個奪嫡幾近白熱化,外頭又有南疆人混進京城,內(nèi)憂外患的時候,一國之君竟然倒下了,更讓人恐慌的是,這個一國之君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看見太醫(yī)院那些太醫(yī)面上沉重的表情,所有的大臣不約而同的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若是…。不能醒來呢? 那這大錦朝的江山,怕是要就此打亂了。 朝臣不敢將此事到處說道,即便是親眷也不能說,但凡是有可能造成百姓一丁點恐慌,讓人知道大錦朝皇室岌岌可危的現(xiàn)狀,就可能帶來無限的隱患。所有的朝臣那一日回府后,都開始認真的思考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若是皇帝就此不醒,八皇子和十三皇子之間勢必要發(fā)生一場惡仗,而這一場惡仗中,押上的是自己的身價,得到的是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京城中的官僚們紛紛開始商量籌謀,宮中卻是在一片低沉中顯出了一種細小的混亂。這種混亂和慌張被各種各樣的宮規(gu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可即便如此,恐慌的情緒還在飛速蔓延。皇帝的倒下,意味著一個時代可能就此結(jié)束,新的時代也許要重新開始。 可,太子還未立,儲君還不祥。 這才是所有恐慌的根源,每一次奪嫡之間的爭奪,到了最后無不熟踏著無數(shù)人的尸骨血流成河,百姓們可能看不到,可宮中人諱莫如深的,那些可怕的場景會深深的植入每一個宮人的心中。 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束手無策,懿德太后大怒,下了拼死令也不成,關(guān)鍵時候還是宣沛得知了此事,向懿德太后建議或許可以找金陵圣手夏青來。夏青和蕭韶是師兄弟,懿德太后讓人請夏青進來,夏青倒是來的很快,在看了皇帝的病情之后,在懿德太后期待的目光中卻是搖了搖頭,只說了八個字:“中毒已深,藥石無靈?!?/br> 藥石無靈,此話一出,便是宣布了皇帝剩下的生命也許沒有多久了。中毒?懿德太后卻是抓住了這話的關(guān)鍵,皇帝從哪里中的毒。讓人將宮中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之后,卻愣是沒有查出是哪里來的毒,而見多識廣如夏青,也看不出這毒究竟是什么來頭。毒中的太深,毒性又兇猛,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手段去救了,恐怕在他找出那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皇帝便已經(jīng)沒了性命。如今好歹是用藥吊著,可那也不過是一時的辦法,總歸是沒有辦法的。 懿德太后大怒,當(dāng)著太醫(yī)院族所有太醫(yī)的面便說了,要是皇帝就此駕崩,后宮中的所有女眷要全部殉葬。這就是皇室的殘忍了,生前這些女子可能過的錦衣玉食讓眾人羨慕,可事實上,她們只是皇帝附屬的一樣玩意兒,皇帝死了,她們的命也沒有活著的必要。 懿德太后是當(dāng)著太醫(yī)的面說得,可即便如此,宮眷中的女子們還是意識到了什么。她們不是第一日進宮,前朝也不是沒有妃子陪葬的規(guī)矩,皇帝這么突然的倒下去,后宮中立刻就彌漫起了恐懼的氣氛,每個人都惴惴不安,幾乎是第一次這樣同心的祈禱皇帝能早日安康。 在這一眾慌亂的宮眷中,卻有兩人不同尋常。一人便是穆惜柔,穆惜柔自然就是冷美人,平日里對什么都漠不關(guān)心,便是皇帝的寵愛也不能讓她的臉色好看一些。另一個就是董盈兒,董盈兒進宮以后心情溫和穩(wěn)重,有些過于老成。這兩人不如別人慌亂,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如今的平靜,到底又能掩飾的了多久呢?所有人都知道,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而此時的南苑,宣沛正坐在桌前,一筆一劃的練著字,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思練字,若是別人瞧見了定然會很是驚訝。可令人驚訝的并不如此,由字觀人,宣沛的字寫的很穩(wěn),顯然,他根本沒有受到皇帝倒下這件事情的影響,他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的,就好像早已經(jīng)料到會發(fā)生這件事一般。 “殿下,八皇子如今正蠢蠢欲動。”明月道:“此事是他所設(shè)陷阱,如今方一開局,勢必要開始攻勢,殿下如何解?” 皇帝的毒是宣離讓人下的,這幾乎是不用懷疑的事情,宣沛心知肚明,對于這個哥哥,有了上一世的了解,他可以說比皇帝還要理解宣離的多。這個溫和淡然的兄長心地就是如此殘忍,云淡風(fēng)輕的就使出了這一招弒父?;实鄣瓜碌拟Р患胺?,可是這個毒,卻是在很早之前就下了的。 宣離以為這樣就掌握了主動,在皇帝還沒有明確立下太子的時候,亂中取勝,或許這是宣離的戰(zhàn)術(shù),可對于宣沛來說,順其自然,也是他的戰(zhàn)術(shù)。宣離狠辣,宣沛心腸也不軟,譬如這一世,他就是眼睜睜的看著皇帝被宣離下毒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