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我拆穿，這個身份她已經(jīng)不能用了。而在短時間里要找到這么個可以接近朝中重心的大臣家眷的身份，也不是這么容易的?！?/br>
    果如蔣阮所言，此刻再姚府中，姚總督身邊的管家有些詫異的看著姚念念，吃驚道：“小姐說要嘉林的月光石？嘉林……。南海好似沒聽過什么嘉林啊，月光石又是什么？很有名么？”

    姚念念手中的茶杯應(yīng)聲而掉，而她的神色突然有一刻的僵硬，身邊的丫鬟嚇了一跳，連忙蹲下去撿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脆片。管家瞧見姚念念神色不對，一時間也很是緊張的問道：“小姐這是怎么了？要不老奴再叫人去問問，指不定只是老奴才疏學(xué)淺不知道月光石的名聲?！?/br>
    地上的小丫鬟卻是知道事情緣由的，憤憤道：“拿一件根本不可能有的東西讓小姐去找，那錦英王妃也實在是真夠黑心的。若是小姐找不到，可不就是有話讓她指責(zé)了嗎。”她卻是沒留意到其中有什么不對。

    “無事，我先回屋去了?！币δ钅顓s是突然低聲道，第一次，她的臉上沒了微笑，只顯得有些冰冷。待回了屋，一人坐在梳妝鏡前，姚念念緊緊盯著銅鏡中的女子，自言自語道：“圈套？竟被識破了?！彼龂@息一聲，袖中翩然一閃，也不知是什么飄了出去，便直直的出了窗子，留下一陣蘭花的香氣。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夫妻聯(lián)手

    京城中隔著不遠(yuǎn)的某一處宅院中，元川負(fù)手而立，看著手下人發(fā)來的信號，嘆息著搖頭道：“暴露了?！?/br>
    “大人，何物暴露了？”身邊的屬下疑惑問道。這屬下大約也是元川的心腹了，是以問的也大膽。元川唇角依舊微微揚著，語氣卻是不怎么愉悅道：“圣女暴露了?！?/br>
    屬下大吃一驚，圣女在京城是他們私下里知道的事情，不是說一切都已經(jīng)順利，這些日子元川做事也是按計劃一步一步來的十分妥當(dāng)，可圣女怎么就暴露了？不僅屬下吃驚，元川戴著面具，別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得知消息后自己的驚訝也不小。圣女進(jìn)京城的來的隱秘，當(dāng)初連他也不知道，對姚念念取而代之也是一步好棋。誰都知道皇帝有意將姚念念許配給蕭韶，當(dāng)初若不是蔣阮橫插一杠，如今姚念念恐怕才是錦英王妃。姚念念這個身份本就十分自然，更何況姚總督也是這錦朝朝廷中舉重若輕的人物，無論哪一方面都是極為合適的，誰曾想到這天衣無縫的計劃如今卻是崩潰，而圣女居然暴露了。

    身份暴露，尤其是暴露給了蔣阮這樣的人，蔣阮最擅長利用時機(jī)，那她接下來會做什么，若是真拿此事對質(zhì)，未必就沒有給她動手的機(jī)會，元川想著想著不禁心中大駭，思索了一會讓突然對自己的屬下道：“去倉庫里將前些日子里死的那具女尸找出來，今夜里趁無人之時想辦法扔到姚家門口?！?/br>
    “姚家門口？”那人雖然心中驚疑不定，卻還是立刻起身執(zhí)行了。元川站在窗前，緊緊蹙著眉頭，真正的姚念念自然早已死了，如今的姚念念也不過是圣女假扮。圣女已經(jīng)表示要離開姚家，可若是姚念念突然消失不見，姚家想必也不會善罷甘休，必然要將整個京城掀開來搜尋，對他們來說也是大大的不利?，F(xiàn)如今只有證實姚念念死了，之前圣女讓他將姚念念的尸體拿去處理，元川留了個心眼，只用南疆秘術(shù)讓尸身暫時不腐，如今正好可解了燃眉之急。既然要從姚家脫身，確認(rèn)姚念念死去，姚家一團(tuán)糟，哪有心情顧忌別的，自然方便他們其他行事。

    這一夜似乎就在平靜中度過了，第二日，姚府門口守門的小廝起來檢查，猛地發(fā)現(xiàn)府門口的柱子上吊著一個人影，登時嚇得“啊”了一聲大叫起來，這一叫就將其與家丁也叫了過來，只見那姚府門口的柱子前，赫然正是一個直條條吊著的人影，一根繩索吊在了門口的梁上，另一頭卻是套在了那尸體的脖子上，腳下正是一張踩翻的板凳，顯然，這人是上吊自盡的。家丁們心有余悸過去后，隨即便是感覺到一陣晦氣，紛紛罵道：“怎么挑人門前上吊，這人誰??？”

    一名家丁繞到尸體前面去看，這一看不要緊，登時又是一聲慘叫溢出來，這次比之前的還要凄厲，聽得眾人心中都是一緊，不知道是究竟出了何事。那家丁一手指著上頭微微晃動的人影，張大著嘴哆哆嗦嗦的道：“小……小姐……”

    其余家丁聞言，皆是目瞪口呆。

    姚家小姐姚念念自縊在自家府邸門口了。

    此事幾乎就在當(dāng)天上去席卷了整個京城，畢竟京城提起姚家也是無人不知，而姚家小姐更是名門閨秀中資質(zhì)不錯中的佼佼者，卻是不知為何想不開自縊，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蹺。姚家的人請來京城中最為出名的仵作，驗出來卻也是姚家姑娘的確是自縊而亡的，這便是堵了眾人的嘴，令人實在是找不出什么問題了。

    雖然找不出問題，姚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哀聲，姚總督人到中年才得了這么個女兒，從來都是捧在手上的千金，卻是長到了如今香消玉殞，其中所受的打擊可想而知。甚至連朝中奪嫡之事都不想在參與了，只覺得心灰意冷，一心只為自己的女兒哀傷。姚念念從來溫和得體，行事也大方，就這么自縊而亡定是出了什么事，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查來查去，竟是什么也查不著，問起府里的下人，姚念念的貼身丫鬟倒是說起了近來姚念念有些奇怪，和往日不同，偶爾也看起來有些心事。眾人一聽，更是篤定了姚念念是因為什么事情而自縊的，一時間姚府上下更是痛不欲生。

    這消息傳回來的時候，蔣阮正在書房里陪著蕭韶辦公，蕭韶一邊看錦衣衛(wèi)發(fā)來的情報，蔣阮縮在蕭韶懷里，她其實生的也算高了，只是在蕭韶懷里卻顯得十分嬌小。這樣一來一方面暖和的很，一方面卻是方便和和蕭韶一起看那情報上記載的東西。蕭韶并不妨礙她，任由她看，蔣阮看著看著，突然道：“哎？姚念念死了？”

    話雖如此，語氣中卻是一丁點驚訝也沒有，仿佛早已料到此事發(fā)生一般。蕭韶也沒什么神情變化，只“嗯”了一聲。

    “動作真快，”蔣阮贊嘆道：“我看看……。自縊在姚府門口，這理由未免也太奇怪了些，誰會吊死在自家門口啊，又是這么一個大家閨秀，南疆人怎么想的？”換做是任何一名女子，即使是存了必死之心，也不會想要眾人看到自己死前的狼狽模樣，尤其是吊死，那模樣可不怎么好看，姚念念是名門千金，真的要自縊，也會選一個無人的房間，怎么會這般大喇喇的就在自家門口吊死了，讓那么多的人瞧見自己死后的丑狀？顯然，南疆人是欠考慮了。

    “唔，可能習(xí)俗不同，”蕭韶一本正經(jīng)道：“南疆民風(fēng)開放?！币娛Y阮瞪著他，蕭韶這才改了口：“姚府戒備森嚴(yán)，恐打草驚蛇?！?/br>
    “這么說也有道理。”蔣阮想了想，算是贊同了蕭韶的話。要知道姚府好歹也是一品朝臣的府邸，姚總督也是武人出身，府中高手如云，看來那姚念念是早已死了，并且是死在府邸外頭，對方怕進(jìn)了府邸后徒增事端，選擇了穩(wěn)妥的將姚念念仍在門口的做法，雖然粗暴了點，卻比較安全。

    “不過能讓仵作也看不出問題，南疆人倒是有些手段?！笔Y阮沉吟道：“當(dāng)初你與他們交過手，不會有什么邪法吧？”蔣素素的媚術(shù)她還記得，南疆人似乎擅長于這些巫蠱一類邪門歪道的東西。

    “雕蟲小技?！笔捝夭恍嫉溃骸跋那啾人呙鞯枚唷！毕那嗍墙鹆晔ナ?，自然就有解毒的辦法?！安贿^姚家已將姚念念尸身入殮，看不到毒，夏青無法解毒?！笔捝氐馈Ｒ艺粕厦髦樗懒?，自然要早些入土為安，這時候夏青再上去蹦跶，指不定別人會怎么想，可是醫(yī)術(shù)講究望聞問切，就是仵作也要先看尸體，看不到姚念念的尸體，夏青怕也解決不了南疆人的手段。

    “沒事，”蔣阮狡黠一笑：“早有準(zhǔn)備?！?/br>
    蕭韶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沒怎么吃驚，蔣阮不滿道：“你怎么都不驚訝？”

    “夫人如此聰慧，必然有應(yīng)對之法?！笔捝?zé)o奈道：“我也只能功成身退了。”

    他甜言蜜語說的越來越溜了，蔣阮瞪了他一眼，道：“雖說不能讓他落網(wǎng)，南疆人也不是沒有準(zhǔn)備而來，所以這件事不可能這般簡單就完了。不過世上斷沒有算計了別人就轉(zhuǎn)身走人的說法，那姚小姐好歹也是情敵，我還挺喜歡她的，至少也得與她報個仇。這一次，至少也要給南疆人添添堵。姚小姐既然被他們死的如此狼狽，不如也讓他們狼狽狼狽吧?！?/br>
    蕭韶：“……”

    蔣阮話是說的冠冕堂皇，可誰將什么“挺喜歡姚念念要幫她報仇”這種話說出來，實在是有些汗顏了。誰都知道蔣阮是個冷清的性子，面上倒是溫和的很，實際上對什么事都很冷淡，更不是菩薩心腸的爛好人，這般做也無非是發(fā)泄自己心中的不悅罷了。見蕭韶?zé)o語的表情，蔣阮恐嚇：“你不答應(yīng)？”

    “……不敢?！笔捝卮?。

    ……

    姚念念的死在京城中掀起軒然大波，原本清高聰慧的大家閨秀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偏還吊死在自家門口，這本就是一件惹人一輪的事情，誰都懷疑其中有什么隱情。百姓們談?wù)撻g更是爆出了不少可能，可是此事居然還沒完，在姚念念入殮的第二日，京城中便爆出了一則驚聞：姚家小姐是自縊而亡的，不過是被逼得，而逼死姚小姐的人，正是南疆人，南疆人混入京城中了！

    這驚聞也不知是從哪里開的頭，可是越傳越兇，越傳越兇，居然有了直達(dá)天聽的趨勢。而這則驚聞與從前漏洞百出沒頭沒尾不同，竟是詳細(xì)描述了姚念念被威脅的過程。原是那南疆人抓住了姚家的弱點，想要姚念念想法子改變整個姚家的政治立場，同南疆人里應(yīng)外合，成為南疆在大錦朝朝中的內(nèi)應(yīng)，可姚小姐性子忠烈，又怕南疆人將自己姚府至于烈火烹油之處，便咬了咬牙愣是自縊而亡，想要保全姚府。

    此種傳聞一出，滿京城嘩然。南疆人多年以前與大錦朝的一戰(zhàn)百姓都是知道的。而當(dāng)初錦朝滅了南疆國，南疆人野心不死，的確有可能卷土重來。而姚家小姐因為這個原因以最慘烈的方式自盡在府邸門口，也就說的通了。

    姚總督心中大怒，原先因為自己女兒的死一腔郁憤終于有地方發(fā)泄出來。原先姚念念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而死，姚總督雖然心傷，卻也責(zé)怪姚念念為何不向家人說明難處。如今這個傳聞一出來，姚念念成了要保全自己的府邸又不愿意通敵賣國的忠烈女子，姚總督對姚念念心中最后一絲的不悅便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正是無盡的愧疚，痛恨自己的無能，對姚念念的犧牲肝腸寸斷。原本有了退隱朝廷安度晚年的想法忽而扭轉(zhuǎn)，現(xiàn)在姚總督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逼死姚念念的人血債血償！

    姚總督在京城也是有些分量的，登時就讓自己的手下人聯(lián)系京兆尹那邊增補人手，再向皇帝請了道圣旨，封鎖整個京城，挨家挨戶的排查可疑人士，勢必要把那個害死姚念念的南疆人揪出來誓不罷休。一時間京城中的街道上每日都有士兵盤問好不熱鬧，倒是讓京城中的治安好了許多。姚家所做的不僅如此，不知道姚總督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南疆人在如今的奪嫡中也想插一手，而他們心中的帝王正是宣離無疑，或許南疆人進(jìn)京正是宣離的籌謀。

    姚總督當(dāng)初在濱海一帶練兵，雖然這么些年在官場上早已磨平了不少，可性子里的血性卻是沒有被完全磨滅。姚念念的死給了他重大的打擊，本來宣離也曾招攬過他，只不過姚總督是個聰明之人，一直在觀望保持中立，如今一聽宣離和南疆人可能有關(guān)系，愣是連宣離也一道恨上了，當(dāng)天夜里就托人想法子向?qū)m中的宣沛?zhèn)髁藗€口信，表示姚家站在十三皇子這一邊。

    京城中好不熱鬧，這些日子蕭韶反而是閑了下來，沒事就與蔣阮在一起看書喝茶，聽到錦三報來這些消息的時候，蔣阮眼角里流露出來的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那南疆人逼迫姚念念自縊的消息是她放出來的，錦衣衛(wèi)中能搜集情報，自然也能制造情報，找一些人有意向的引導(dǎo)一下這些流言蜚語，自然能達(dá)到不少的效果。不過回復(fù)的錦三倒是有些詫異：“那姚總督怎么如此輕易就相信了？竟連我們準(zhǔn)備的后手都沒有用上。莫非真的是因為姚小姐的死而昏了頭？”如此順利就達(dá)到了目的，實在是令錦三有些郁悶。

    “你真以為他是因為姚念念死了而傷心的昏了頭？”蔣阮反問。天竺不解，疑惑的看向蔣阮，蕭韶默默地在一邊喝茶，并不準(zhǔn)備插嘴。蔣阮便搖頭道：“姚總督自然傷心，不過他是聰明人，當(dāng)初姚念念死本就死的那樣蹊蹺，難免在京城中引來流言蜚語，而如今有了一個新的說法出來，將姚念念上升到了一個為國為家的奇女子名上，與姚府還是他自己來說，都是好的，便是這消息是假的，姚總督也會把它變成真的?！?/br>
    一個不知為何而選擇自縊的女子和一個為國為家被敵人逼迫自縊的女子來說，顯然后者更有價值。錦三一怔，道：“原來如此，沒想到姚總督這樣心疼自己的女兒，到頭來卻也還是要利用一回，看來這感情也并不如何真摯。”

    “那倒不是?！笔Y阮微微一笑：“對姚念念來說，死后落得一個好的名聲來是如今姚總督能為她爭取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所以姚總督的做法也沒錯，也是在為姚念念著想。只不過他更冷靜罷了?！笔Y阮說完，卻是看向一邊當(dāng)木頭樁子的蕭韶：“不過，南疆和宣離的關(guān)系是你放出去的吧？”

    她只讓人傳姚念念的死因，去沒讓人穿宣離和南疆人的關(guān)系，可如今姚家人卻是已經(jīng)同宣沛表示站在這一邊，宣沛寫信過來的時候語氣中也顯得有些驚訝。蔣阮想來想去，便只能想到是蕭韶這么做的了，這樣一箭雙雕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

    蕭韶看著她，疑惑道“難道我說錯了？”

    蔣阮：“……”

    確實沒有說錯，因為南疆人和宣離勾結(jié)在一起是事實，蕭韶只是將事實說了出來，連煽風(fēng)點火都算不上，可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說出來，怎么這么奇怪呢？怎么覺得這么……無恥呢？蔣阮默了默，原先還不覺得，如今越是了解蕭韶，看他除了在滅掉對手風(fēng)一般的果斷狠絕時，有的時候做出的決定又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對手被他滅掉之前一定是連最后一滴油都砟了出來。

    蕭韶見她不語，就道：“姚家現(xiàn)在喝宣離有血海深仇了，宣沛和宣離遲早有一戰(zhàn)，姚家在皇上心中分量頗重。爭取到了姚家不僅本身有利，皇上態(tài)度那邊也會有幫助?！?/br>
    蔣阮怔了一會兒，才明白蕭韶話里的意思，她道：“你這么做都是為了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