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蔣信之沒再說話,抱著蔣阮朝花轎走去。懷中的少女是他看著長大的,從牙牙學(xué)語的嬰兒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即便她即將為人妻,在蔣信之心中,蔣阮永遠(yuǎn)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meimei。 待蔣阮坐進(jìn)轎子后,那迎親隊伍最前面的人才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蕭韶身居白馬之上,大約是他的寶馬良駒,渾身上下竟是白的一根雜毛也沒有,油光順滑,便是站在那處也有驕傲之感。而他手持韁繩,一身喜服簇新,實在是惹眼的很,幾乎立刻便奪了眾人的目光。 蕭韶此人行事低調(diào),平日里并不時常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又向來喜穿黑衣,從來不見穿過如此艷麗的顏色。如今一身大紅的喜服穿在身上,即便薄唇緊抿,神色淡淡,居然也就透出三兩分精致的魅惑來。他容顏出色,此刻高坐馬上,垂眸看向轎門,眸若點漆,眉如墨畫,竟不似凡間人的風(fēng)流優(yōu)雅,這美貌實在驚世駭俗,教人看的呆了去。 李氏瞧見他如此模樣,雖然眼中含淚,卻也是真心的高興起來。她早就對聽完錦英王性子冷清,原先還擔(dān)憂蔣阮嫁過去會受委屈,此刻看來卻是自己想的太多。蕭韶看那轎子的模樣卻不是全部無情,她是過來人,有些事情看的清楚。蕭韶模樣生的出挑,家世也在那里,一時間李氏對這個外孫女婿十分滿意。 正在人群中分發(fā)喜糖的錦二搖了搖頭,道:“錦衣衛(wèi)的四大首領(lǐng)都成了轎夫,少主也實在太重女色了?!?/br> 林管家聽到他說這話,立刻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腳:“說的什么話,這轎夫可代表著錦英王府的臉面,哪能跟別的府上一樣隨意找?guī)讉€人就成。你看看咱們找的人抬轎,那步調(diào)也一致,一看就是練家子,少夫人在里頭做的也舒服。臉盤也長得好,看著就招人喜歡,你這樣說,只怕是心中嫉妒別人,沒能讓你去抬轎子吧?!?/br> “謝謝你啊老林,”錦二一笑:“都怨我生的太丑了,實在代表不了咱們王府的臉面,慚愧的很。” “喲,挺有自覺的嘛。”露珠正忙著發(fā)銀裸子,一聽錦二這話便樂了:“人果真貴在自知了?!?/br> “那也比你好看啊?!卞\二笑嘻嘻回道。 “爭什么,”林管家搖了搖頭:“是誰都好,總之今日所有人不過都是為了襯托少主的美貌,少主生的這樣好,夫人和老爺在天之靈要是看到了,不知道有多高興?!?/br> 那全部都陪襯為蕭韶美貌的犧牲品眾人們渾然不覺自己在錦英王府這個老管家眼中和周圍的花瓶鎮(zhèn)紙一樣,依舊十分誠摯的鬧迎親。蔣信之隨轎,轎子繞了千歲坊和三發(fā)卿,取“千歲”和“三發(fā)”之意。這一路上錦英王府的中人們也顯出了財大氣粗的一面,一面走一邊撒銀錢,引得眾人紛紛去搶。 十里紅妝此言不假,怕是公主出嫁也不會有如此盛景。錦英王府的人本就生的周正英俊,加上林管家一手安排,竟然十分的秀色可餐,加之出手大方,京城里幾乎是萬人空巷,全部都跑來看迎親。女子都來看錦英王府的男子,男子都來看錦英王府的銀子。閨中少女碎了一地的芳心可以在建起一座京城,那無數(shù)艷羨的目光即使蔣阮身在花轎中也覺得芒刺在背。 這一天后,大錦朝便有了“寧做蕭家仆,不做官家女”的話,寧愿做蕭家的奴仆,每日見過的美人和銀子怕是比身為官家小姐見過的美人銀子還要多。 蔣阮并不知道外頭是個什么情況,只是聽那響動便也知道必然是十分張揚的。這樣張揚的舉動倒不像是蕭韶的手筆,想來也應(yīng)當(dāng)是林管家的安排了。林管家籌備親事籌備了整整一年,事無巨細(xì),如今終于到了大展身手的機會,到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蔣阮也實在是心中不解,蕭韶這樣一個低調(diào)的性子是怎么養(yǎng)出林管家這樣張揚的管家來? 此刻她坐在較中,轎子走的十分平穩(wěn),幾乎讓人感覺不到走動。里頭的甚至做了一個矮幾,匣子里全是一些精致的糕點,免得在路途中餓了肚子。她微微一笑,前生入宮便成了皇帝的女人,便也失去了穿大紅嫁衣的機會。如今這體驗?zāi)吧中缕?,倒也不算太壞?/br> 迎了京城整整一周,花轎到了錦英王府。門口早已候著一大波人,蕭韶沒有親人,錦英王府也沒有別的宗族。來的人都是蕭韶自個兒的友人,大約是蕭韶的同門師兄和一些朝廷的官僚,錦衣衛(wèi)收拾的整整齊齊,看著竟然也十分熱鬧。 關(guān)良翰一撩袍角開始放炮仗奏樂迎轎,停轎后卸轎們,一名五六歲的出轎小娘迎新娘出轎。蔣阮出門,在喜娘的攙扶下跨過馬鞍子,步紅氈,喜娘扶著新娘到了喜堂的右側(cè)。 喜堂里觀禮的人早已站到了一邊,便是行廟見禮,蔣阮和蕭韶站到一邊,手持香燭開始上香。趙光和李氏坐在高位上,目光皆是有些動容。蔣權(quán)和夏月神情卻是有些僵硬,大約是想要竭力做出一副感動的模樣,卻顯得尤為生硬。 人群中若說是別的人便也罷了,蔣信之正瞧著,目光卻落在人群中一個人身上。容貌秀麗的少年今日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絨錦衫,外頭披著一件雪狼皮的披風(fēng),整個人如玉一般俊秀,仿佛是哪家府上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那人正是宣沛。宣沛身邊站著的是柳敏,這倆人卻不知道怎么來了。林管家親自做的請?zhí)怯媒鹱幼龅?,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因此全部都記錄在冊,也十分珍貴。蔣信之之前也瞧過,記得并沒有這兩人。事實上,林管家擬定賓客的時候曾請過柳敏的,最后卻不知怎的又劃去了。 柳敏和宣沛也不知是怎地就不請自來了。柳敏便也罷了,之前蔣信之便聽人說過他待蔣阮似乎別有些心意,可宣沛又是怎么回事,一個皇子卻出了宮給蔣阮來見禮。他皺了皺眉,問一邊的林管家道:“十三殿下怎么會來?” “我怎么知道?”林管家摸了摸胡子:“大約是看在少主的面子上。說起來這十三殿下出手也實在是大方了,竟是送了何漢坊的六十六處商鋪給少夫人。這手筆,蔣家都比不上?!?/br> 何漢坊是做吃食酒樓的,大錦朝各地都有,有這么一處商鋪便是穩(wěn)賺不賠,更何況是六十六處,每年都有無數(shù)的進(jìn)數(shù),這輩子也能吃穿不愁了。且不說宣沛一個皇子如何有這般本事弄到這么多的商鋪,就是宣離手里也未必有這個能力。更讓人驚訝的是他便將這滔天的財富拱手讓人了。 蔣信之眉頭皺的更緊:“那鋪子都寫的阿阮的名字?” 林管家一拍手:“你這么說我也想起來了,的確是都寫的少夫人名字,這就有些奇怪了。若說是和少主好,大可不必寫少夫人的名字?!?/br> 這兩人正說得時候蔣阮和蕭韶已經(jīng)完成了三跪九叩首,六升拜正逢最后夫妻對拜。蕭韶轉(zhuǎn)過身來,蔣阮也側(cè)過身子,兩人面對面。蔣阮蓋著蓋頭什么也看不清,動作便有些遲疑,突然就覺得自己手被人握住了。蕭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修長冰涼,卻含著某種讓人安心的力量,穩(wěn)穩(wěn)的托住她的。 “夫妻對拜——”唱禮者高聲唱到。 兩人一同拜將下去,蔣阮隔著蓋頭只能看見自己緋紅的裙裾,她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這似乎是一個告別,又似乎是另一個開始。無論如何,眼前這個人,便是之后要與她一起生活的人了,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在身邊的都是這個人。 ------題外話------ 咳咳,好像群的公告放在評論欄里不太顯眼昂,俺這里就再說一遍,茶茶新建了個讀書群,群號是332796262~名字是二茶的后宮群~敲門磚是寫過文里的一個名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婚(下) 拜堂禮成之后,兩個粉雕玉琢的女童手持龍鳳燭將蔣阮引著進(jìn)入洞房,蔣阮雖活過一世,成親卻也是頭一遭,這繁復(fù)的花樣幾乎讓她差點手忙腳亂。待蔣阮和蕭韶被人簇?fù)碇謩e坐到了左右兩邊,人便悄然退去。 蔣阮心中微微不安,頭上蒙著蓋頭也不好去揭,想了想便道:“你快出去吧,外頭喜宴還等著你賀郎酒?!?/br> 說完這句,便聽到屋中傳來一聲輕笑,似是蕭韶笑了一下,然后蔣阮便感覺自己的手心被握了住,蕭韶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別緊張。” “我不緊張。”蔣阮打斷他的話,語氣稍稍急促倒顯得像是有些心事被揭穿的懊惱:“你快出去?!?/br> 蕭韶便直起身,吩咐連翹幾個好好伺候蔣阮,這才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待蕭韶走后,蔣阮便一把揭開了蓋頭,驚得白芷立刻又要將蓋頭給她蒙上:“姑娘,且快些蓋好,呆會別人撞見了可怎么辦?” “不過是成親罷了,何必做的這般謹(jǐn)小慎微?!笔Y阮無奈。這成親的繁文縟節(jié)幾乎要將人折磨瘋了去。卻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管家的手筆,大約她曾在宮里聽說過的公主出嫁也沒有這么多的花樣。今日這婚禮的確盛大而隆重,可著實也讓人吃不消了。 連翹心疼蔣阮,便附和道:“哎呀,總歸眼下也沒有人瞧見,等有人來了再將蓋頭蓋上不就成了?若非這頭發(fā)不好解開,并著鳳冠一起拆了才好,那鳳冠可沉了,頂在頭上我都替姑娘覺得累。” “天大地大,自個兒舒坦才最重要?!甭吨閺南蛔永锾统鲎龅男∏傻狞c心:“姑娘到現(xiàn)在也沒吃什么東西,外頭還要再等些時辰,餓壞了可不行,今兒一大早奴婢去費翠齋買的,做的精致,也不會弄花口脂,姑娘吃些填肚子?!?/br> 從一早起來除了吃了點喜果,的確是滴水未進(jìn),露珠不說還好,一說蔣阮倒也真的覺出些餓來。糕點本就做的小巧,蔣阮便捻了幾顆吃了,白芷倒了一杯茶遞上來:“再潤潤口。” 這一來一去,等到蔣阮將那一包點心吃了個精光后,竟也覺得有些乏了。天竺瞧見她的模樣,就道:“若是困了,小姐可以先歇一歇,少主應(yīng)該還等些時候才進(jìn)來。進(jìn)來的時候?qū)傧聜冊俳行研〗憔褪??!?/br> 蔣阮想了想,便依言照做,兀自尋了個鳳冠不會弄壞的姿勢伏在床榻上小憩了起來。 …… 外頭的席酒上,趙家人和錦英王府的人儼然已經(jīng)高興地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蔣權(quán)雖然身為蔣阮的父親,可蔣家如今孤零零的只剩他和夏月,一眼看上去極為冷清,似乎他坐在哪里,哪里便彌漫出一股腐朽之態(tài)。加之眾人只知道他與蔣阮兄妹的關(guān)系并不怎么好,今日來的眾人大多與趙家和錦英王府交好,自然對他敬而遠(yuǎn)之,這樣一來,蔣權(quán)便被人孤立了出來。 蔣信之如今是喝的有些多了,今日是蔣阮大喜的日子,他身為蔣阮至親的人,像是兄長又像是父親,同蕭韶的一眾師兄弟挨個挨個的敬酒。言語之間既有謙遜又有些強硬,大約是既有托人照顧蔣阮的意思,又有他在背后為蔣阮撐腰的意味。趙家趙毅三兄弟也與蔣信之同仇敵愾,蔣阮雖然同趙家往來并不多,可之前也好幾次幫了趙毅和趙飛舟一把。加之趙光的囑托,趙家到底也是蔣阮的一座靠山。 蕭韶便是一身紅衣,站在賓客中敬酒,他神情淡漠冷清,似乎和平日里沒什么兩樣,然而到底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大喜的日子生出幾分愉悅,眼眸間竟是溫和了不少。觥籌交錯間惹眼的很。 蔣信之敬過一圈酒后,終于還是忍不住走到了宣沛面前。宣沛此刻正坐在柳敏身邊,他微笑溫和而恭謹(jǐn),容貌又本是秀麗的很,加之一舉一動都有種沉靜的風(fēng)華,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是十分奪人眼球,若是長大了后,不知道該有多光華四射。 瞧見蔣信之走到身邊,宣沛看著他微微一笑,道:“蔣將軍?!彼ζ饋淼臅r候眉眼秀氣,實在是顯得無害而天真。然而蔣信之卻覺得這少年非池中物,當(dāng)下也并不繞圈子,開門見山道:“十三殿下來參加舍妹的婚宴,微臣實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