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宮里資格最老的仵作吳明對著弘安郡主的尸體深深嘆息了一聲,這才取下了手上戴著的布套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回大人,這和怡郡主是被人腹部捅了一刀,失血過多而死的,時辰也與四殿下說的沒錯?!?/br> 主管刑部的廷尉羅大人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吩咐身邊人道:“你去將仵作檢驗結(jié)果寫進(jìn)案宗,剩下幾個隨我再去一遍現(xiàn)場。” 皇帝已經(jīng)下了死命令,三日后便開堂審理,偏生這一次還不是普通的案子,弘安郡主一案看似只是一個皇家見的兇殺案,背后實則涉及多方勢力,一個不小心判決的不對,造成朝中勢力失衡,與他都是無盡的災(zāi)難。 況且弘安郡主一案,一邊是皇帝、淑妃、四皇子,一邊是懿德太后,趙光,蕭韶,那一邊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一想到要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羅大人就忍不住嘆息一聲,心中思慮重重。 而八皇子府上,宣離正把玩著手中潔白的瓷酒杯,輕輕搖晃著杯中美酒,笑道:“事情辦得如何?” 底下的人忙恭敬回到:“回殿下,都已經(jīng)辦妥了,那仵作也驗過了,沒有問題。” 宣離在宮中把握風(fēng)向多年,也不是全無本事的,每個地方多多少少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和怡郡主的尸體要想在其中動些手腳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與他而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用些障眼法瞞過仵作,便沒有人不會相信他的話。仵作驗完尸便是物證,再有宣朗這個人證,罪名要訂下來也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世上最難以容忍的就是求而不得,對于他看上的位置求而不得,終有一日他會得到。他看上的人求而不得,不過只是一個女人罷了,求而不得,便棄而殺之。無毒不丈夫,蕭韶既然要與他搶,不如便毀了蔣阮。 可不知怎么回事,宣離的心中突然掠過一絲些微的不安,這感覺十分微妙,幾乎要被他忽略,他定定神,竭力令自己忽略那絲異樣的感覺,慢慢的握緊了手中的酒盞,淺淺酌了一口。 “實在對不住,郡主。” ------題外話------ 金玉良緣最近開始大虐特虐了,好傷感,電視劇太虐就讓故事甜一會兒補(bǔ)個血,蕭美人又傲嬌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御前親審 三日后。 這一日日頭甚好,便是已入了深秋也是難得的好天氣,懶洋洋的日光撒在有些還未凋謝的大朵大朵波斯菊嫵媚的花瓣上,越發(fā)顯得姹紫嫣紅十分好看。淑芳宮中,眉目美艷的女子一身華服,高高在上,從前的異域風(fēng)情似在一瞬間一掃而光,只剩下**裸的殺氣。 身邊的宮女遞上茶水:“娘娘,喝過茶,便該前去觀宮中御前公審了?!?/br> 淑妃慢慢接過宮女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她今日也是精心打扮過的,越發(fā)顯得眉目艷美如畫,與之相對應(yīng)的還有咄咄逼人的氣勢,一身大紅衣裳無疑令她的氣勢更加十足。和怡郡主的死與淑妃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這么多年,淑妃在宮中除了和怡郡主再沒生出兒子,奪嫡之事這些年便也不再肖想了,憑借的便是皇帝的寵愛?;实垭m然當(dāng)初對她不及陳貴妃疼愛,可正因為她生了個女兒,和怡郡主對江山不構(gòu)成威脅,皇帝對她沒有戒心。 和怡郡主平日里雖然飛揚跋扈,可到底也是她肚里掉下來的rou,這么多年也是錦衣玉食的嬌養(yǎng)著,卻不知如何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淑妃骨子里是一個極為傲慢沖動之人,知道宣朗證實是蔣阮殺了和怡郡主的時候,就恨不得沖出去將蔣阮撕個粉碎。然而蔣阮已經(jīng)先被刑部的人關(guān)了起來,她倒是不好下手了。 然而世上從沒有她淑妃斗不過的人,她憑借心機(jī)和美貌在宮中四妃中謀奪一席之地,自然也不是軟柿子。就連跟她斗了一輩子的陳貴妃,如今還不是處于下風(fēng)。蔣阮算什么,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官員之女,殺了和怡郡主,便是她一輩子都還不起的罪孽。淑妃冷靜下來后,反而不急了。 此案牽連甚廣,她去皇帝那里哭鬧了一番,皇帝也答應(yīng)要為和怡郡主做主,夫妻了這么多年,皇帝的情緒淑妃到底也能把握一兩分,自然是看得出來,皇帝對蔣阮已經(jīng)有了不喜之意。況且人證物證俱在,淑妃甚至不用自己打理,也能讓蔣阮死無葬身之地。 正因為此案牽連之人都是皇家族人,甚至有懿德太后插手,皇帝同意御前親審,自開國以來,御前親審的事情也不過出了一兩件,還都是涉及前開國元老的朝中大事,如這樣的皇家糾葛入御前親審,這是第一次。淑妃自己知道,為蔣阮求情的,除了趙光一家和懿德太后,連錦英王蕭韶,太子太傅柳敏和總兵大人府上小公子辜易也在其中。每每想到其中,淑妃就恨得咬牙切齒。 當(dāng)初和怡郡主在宮中的時候,因為頗得皇帝寵愛,倒也結(jié)交了一群公子哥兒小姐,而今和怡郡主慘死,卻沒有一人站出來為她說話,便是從前那些交好的人,也都做了縮頭烏龜。誠然,這其中也許是受了別人的警告,可是卻也能看出,和怡郡主所交往的不過是一群酒rou朋友,反觀蔣阮,不過一介官員之女,又不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偏偏這么多人上趕著護(hù)著她,果真是小小年紀(jì)就是個狐媚子! “錦英王也在吧?”淑妃放下茶杯,語氣陰狠的問道。 “回娘娘,錦英王已經(jīng)先去了?!睂m女回道。 淑妃慢慢捏緊雙拳,和怡郡主究竟是怎么死的,淑妃不得而知,卻知道一切都是以蕭韶引起的事端。和怡郡主既然為蕭韶丟了命,那蔣阮作為蕭韶的心上人,無論如何都要給和怡郡主賠命。在朝中權(quán)勢頗大又如何?眾目睽睽之下蕭韶未必還能抗旨不成?這樣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慘死的畫面,只要一想到蕭韶憤怒的眼神和蔣阮絕望的模樣,淑妃心中便感到一種深切的快意。 …… 蔣丹隨新進(jìn)的秀女已然一道入宮,居住在秀女們一起居住的小院內(nèi)。院中俱是如花似玉的一群二八少女,鶯鶯燕燕,好不熱鬧?;蛴形桓邫?quán)重之家的庶女,或有小門小戶家的嫡女,將女兒送到宮中,無非就是盼著有朝一日飛黃騰達(dá),拉扯一把娘家,自古以來這樣的事情不在少數(shù)。只是如今這些少女尚且不知宮中險惡,天真爛漫的模樣,險些晃花了人的眼。 蔣丹靜靜的坐在屋里前廳里,看著熱鬧興奮地少女們興高采烈的交流,面上始終維持著活潑又有些羞怯的笑意,這樣的模樣最是不容易讓人心生防備,所以即使她能插上的話極少,也不妨礙這群少女很快便將她看做了自己人。 其中侍郎家的庶女便道:“哎,姐妹們,不知你們可聽說沒有,今日便是弘安郡主,蔣家嫡女殺害和怡郡主的案子公審的日子。” “啊,正是,這么一說我倒是想了起來,可不就是今日?!绷硪幻勇勓愿胶偷溃骸爸豢上覀冊谶@里不能出去,倒是不能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聽見她語氣中頗覺得遺憾,這群女子俱是年輕好奇的年紀(jì),對這些事情也是充滿興趣,一時間也都有些失望,興致泱泱。 蔣丹微笑的看著面前的一切,神色如常,仿佛沒有聽到這個消息一般。 “不過是殺人的案子,有什么可看的?!闭f話的女子父親在刑部供職,想來平日里也知道一些,點了點頭道:“我聽我爹說過,和怡郡主這案子幾乎沒什么可審的了。仵作也驗了,又有四殿下這樣的人證,幾乎沒什么可以翻供的。就算弘安郡主頗得太后娘娘寵愛又如何?謀害皇家子嗣便是殺頭的大罪,誰也保不了他?!?/br> “弘安郡主膽子也忒大了,沒想到竟是敢殺人的。”一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蔣丹:“咦,她不是你的嫡姐么?你瞧著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蔣丹微微一愣,隨即搖頭道:“這事…。我也不甚清楚,我不過是一介庶女,又哪里有資格插手這些事情?” “那她平日里在府里也是這般兇悍的?”有人好奇的問:“你可被她打罵過?” 蔣丹搖頭,目光卻是飛快閃過一絲惶恐:“沒有,大jiejie從未打過我?!?/br> 她越是這么說,那閃躲的眼神越是顯得有幾分可疑,眾人瞧著她這樣膽怯的模樣,幾乎是談蔣阮色變,心中頓時了然。一時間嘰嘰喳喳的說著的全是蔣阮的不是,本來同為女子便是有些嫉妒心的,這些年來,蔣阮模樣生得好,運氣更是好的出奇,得了懿德太后的庇護(hù),又有一個戰(zhàn)神哥哥,本就已經(jīng)惹得人嫉妒,如今落水,這些原先心懷妒忌的人自然會毫不留情的上來踩一腳。 屋中不起眼的角落,此刻還靜靜坐著一人。她模樣生的嬌美,神情卻是有些淡薄,甚至有幾分不屑,聽著眾人對于蔣阮的談?wù)?,面上便帶了幾分厭惡。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董盈兒。 到底還是進(jìn)了宮,如今看來,董盈兒卻覺得原先無比排斥的事情,眼下也顯得沒有那么困難了。宮中紅顏如此之多,便是皇帝記住她也要些運氣,又何必說什么受寵。若是皇帝永遠(yuǎn)不注意到她,就是在宮中這樣安然到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蔣阮殺了和怡郡主的事情董盈兒之前便聽自家父親說過了,她自是不信蔣阮會殺和怡郡主的。倒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她覺得,就是蔣阮要殺一個人,卻也不會蠢到當(dāng)著四皇子的面。京兆尹是個聰明人,分析利弊的時候董盈兒也曾聽到一二,只是這也是她鞭長莫及的事情。 現(xiàn)在坐在這里,聽著這些人對蔣阮的貶低,蔣丹惺惺作態(tài)的污蔑,董盈兒只覺得胃中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若是依照往常的性子,依照她與蔣阮的交情,自是要上前理論一番的。不過如今卻只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眾人的議論,并不上前。 腦中想起的卻是當(dāng)初她要被送進(jìn)宮時,哭著懇求蔣阮的時候,蔣阮卻道與她何干。 世上之事大抵無常,董盈兒心中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絲些微的痛快,譬如此刻蔣阮身陷囹圄,被人污蔑殺了弘安郡主,如那些秀女口中所說的難逃一劫,又與她何干? …… 然而宮中事實到底如何變遷,殿中的公審還是要審理的。 皇帝一身明黃龍袍,高高在上,望著觀審的一眾文武百官,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