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夏研聽到“庶子庶女和嫡子嫡女一視同仁”,臉色青了青,當(dāng)初趙眉沒還沒死的時候,蔣權(quán)便待蔣素素兄妹比蔣阮兄妹要好得多,如今當(dāng)著下人的面,蔣信之這般說出來,令她心中一緊。待抬頭去看時,蔣信之仍是一副端正輕松地表情,絲毫沒有流露出一絲半點的嘲諷。 夏研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蔣信之兄妹嘴上rou如此不饒人,真令人恨不得撕爛了他們的嘴。 “可是,眼下確實尋不到馬車了?!毕难袩o奈道。 蔣信之一笑:“無妨,”招了招手,便見幾輛馬車悠悠的駛來,俱是和“特意”為蔣阮準(zhǔn)備的馬車一模一樣,一共三輛。蔣信之道:“我尋來的馬車,請幾位meimei一道坐上去吧。” 夏研一愣,心中突然有些發(fā)冷,便去瞧蔣信之的臉色,蔣信之神情沒什么異常,夏研勉強笑道:“哪能讓你這孩子破費?!?/br> 蔣信之一笑:“母親不必如此,這些車夫都是頂好的,駕起馬車來又快又穩(wěn),幾位meimei大可不必忍受顛簸的滋味,也能快去快回?!?/br> 蔣阮也跟著笑道:“母親就別推辭了,難不成是不想接受大哥的心意?” 眾目睽睽之下,夏研被蔣阮這一句堵得啞口無言,拒絕不得,只能咬著牙同意了。蔣素素蒙著面紗,看不清楚表情,率先走向后面的馬車。蔣儷自然是求之不得,不用和蔣素素蔣丹同坐一輛馬車。蔣丹咬了咬唇,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蔣信之,這才慢吞吞的下來。 待幾名姐妹坐上蔣信之為他們準(zhǔn)備的馬車后,蔣阮才帶著露珠他們上了馬車,夏研勉強維持著微笑的表情,只聽蔣信之揮了揮手,不知從哪里走來兩個高大的侍衛(wèi),蔣信之道:“保護好小姐?!?/br> 兩個侍衛(wèi)領(lǐng)命稱是。夏研一愣:“信之,你這是……” “阿阮幾個姐妹獨自去那樣遠(yuǎn)的地方,二弟又不會武,府里的侍衛(wèi)怕是有些不頂用?!笔Y信之笑道:“我這兩個兄弟都是軍中出來的粗人,見過血,殺氣很重,有他們保護阿阮幾個,我也放心。” 他說到“見過血,殺氣很重”的時候,聲音刻意放緩了些,只聽得夏研脊背發(fā)涼,有些不敢抬頭去看蔣信之的表情。 蔣超坐在馬車中,一直盯著蔣信之的一舉一動,待聽到蔣信之說他不會武還特意找了兩個侍衛(wèi)的時候,只覺得受了極大的侮辱,更是惡狠狠地盯著蔣信之,心中將他詛咒了幾百次。 蔣信之吩咐好一切,蔣阮從馬車簾中伸出頭來對他笑:“大哥回去吧?!?/br> 蔣信之拍了拍她的頭,神情待她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路上小心?!?/br> 蔣阮笑著將簾子放下,待看不見蔣信之后,才靠著馬車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對不起,大哥。” 蔣素素將這兄妹倆的動作看在眼里,眼中閃過一絲嫉妒。蔣信之如今就如蔣府里的一尊殺神,煞氣極重,人人都不敢招惹他,生怕激起了這戰(zhàn)場上回來的軍人的怒氣。蔣素素厭惡蔣信之,心中又嫉妒蔣阮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哥哥護著。曾幾何時,她也有蔣超護著,那時候蔣超春風(fēng)得意,人人都稱他是狀元郎的才華,她自然也驕傲無比,然而眼下蔣超成為京城的笑柄,蔣信之卻搖身一變成為副將,他越是護著蔣阮,蔣素素就越是嫉妒。 她重重的放下簾子,想起昨日夏研與她說的那些話,面紗下的臉不禁露出一個快意的微笑。 蔣信之出色又如何,護著蔣阮又如何,今日蔣阮插翅難逃,就算有十個蔣信之也救不了她。 蔣丹若有所思的看著夏研與蔣信之,突然將馬車簾子一拉,簾子后怯生生的表情不見,慢慢的揚起唇角來。 馬車踏在下過雨的石板路上,濺起淺淺水花。目送著蔣阮的馬車離去,蔣信之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夏研笑著問蔣信之:“信之,今日不用去軍中嗎?” “將軍今日有公務(wù)在身,不用我去?!笔Y信之道。 夏研心中焦急,道:“那信之,怎么不去院子里呆著?” “今日天氣甚好,想在府門口多待一會兒,”蔣信之微笑:“母親有什么事嗎?” 如今天空陰郁,雨水不停,哪里來的好天氣,夏研咬緊了嘴唇,咬牙道:“無事?!币娛Y信之半晌都無回去的意思,心中急的不行,一咬牙,回頭就往屋里走去。 待夏研走后,蔣信之臉色一肅,招手叫來兩個侍衛(wèi),吩咐道:“好好看著府門,有什么人出來,一路跟著,打暈?!?/br> 兩個侍衛(wèi)領(lǐng)命離去。 蔣信之想起昨夜蔣阮讓露珠過來與他說的話,只說要備三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和找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wèi)一路跟著,最后再去趙家。 他不知道蔣阮要做什么,蔣阮真的想要隱瞞的事情,身為大哥他也毫無辦法。而蔣信之不會逼迫蔣阮說出不想說的事情,他相信自己的meimei。 但不知為何,今日的他眼皮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fā)生。他勉強壓抑出心中的不安,翻身上馬,朝將軍府的方向奔去。 夏研回到了妍華苑中,小廝過來說蔣信之已經(jīng)離開,夏研立刻站起身來急道:“快,找兩個人快去告訴他們,第二輛才是蔣阮,別弄錯了人?!?/br> 小廝忙應(yīng)著出去了。夏研這才坐會椅子,長長舒了口氣,琳瑯給她遞上一杯茶,夏研喝了幾口茶,才將心中的驚惶壓了下去。想起蔣信之今日的一舉一動,總覺得有些不安,問身邊的李嬤嬤道:“嬤嬤,你說,他們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否則怎么會突然換馬車?” 李嬤嬤安慰她道:“夫人寬心,老奴看那大少爺必然是狡猾無比,想要防著夫人才故此這般做,但夫人的計劃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道的,否則怎么會讓大小姐跟著去寶光寺,還只撥了兩個侍衛(wèi)?!?/br> 聽李嬤嬤如此說,夏研這才靜下心來,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哼,的確是狡詐,不過今日那個小賤人卻是非得栽了不可。軍中人又如何,到底只有兩個罷了,無異于螳臂當(dāng)車,說起來這都是蔣阮自作孽,與李家結(jié)了如此的深仇大恨,李安此人錙銖必較,又怎么會輕易饒了她?” 她秀麗的臉上泛起一個森冷的微笑:“寶光寺路途遙遠(yuǎn),蔣信之就算得了消息,再趕過去,也來不及了?!?/br> 就在昨日,她突然接到一封信,竟然是李安的。李安在信里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要除了蔣阮,需要她的幫忙。夏研心中雖然膽怯與李安這樣的罪臣扯上干系,但李安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幾句話就撩撥的夏研心動不已,只恨不得立刻就將蔣阮撕成碎片。 夏研本來準(zhǔn)備在去寶光寺的途中動點手腳,讓蔣阮吃些苦頭,李安卻說了他的計劃,夏研聽了,只覺得妙不可言。便將這個機會讓給了李安,仍舊按計劃讓蔣府的幾位小姐去寶光寺,可計劃,卻不是原來的計劃了。 成了,自然是好的,她只管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不成,也與她夏研沒有一點關(guān)系。 李安的計劃大膽瘋狂,但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一個罪臣的突然出現(xiàn),也與她扯不上干系。本來安排的萬無一失,誰知道中途出現(xiàn)了一個蔣信之,愣是將馬車換了下來,四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難免李安帶的人會認(rèn)錯。 若是錯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隨即又安慰自己,不會的,派去的人很快就能通知到。今日寶光寺一行,蔣阮勢必在劫難逃,過去都是因為她運氣好才躲了過去,可是如今在寶光寺等待蔣阮的,卻是天羅地網(wǎng),便是有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wèi)也無妨。 因為,李安帶去的,不是一人兩人,而是一隊士兵。 真正的,宰相府養(yǎng)在外頭的,精兵?! 【┲羞@場春雨,眼見著就要停了,突然雨勢加大,原先的希望便如破碎一般,教人失望不已。百姓們整日求神拜佛,希望上天不要在繼續(xù)懲罰大錦朝,然而天不從人愿,雨勢依舊沒有減緩。 夏研提出想令蔣府女兒家前去寶光寺祈福,一來是每年恰逢這個時候,蔣家的確會去寶光寺捐些香火錢,來尋求佛祖庇佑。二來則是,寶光寺作為京中最有名的寺廟,本身十分靈驗,尤其是頭柱香。每年無數(shù)人為了頭柱香爭執(zhí)不已。今年則是因為雨水的原因,倒是沒有往年那般爭執(zhí)的局面。 夏研提出這個要求時,蔣阮十分爽快的就應(yīng)了。露珠緊張道:“姑娘,她定是不安好心,姑娘怎么就應(yīng)了?” 寶光寺山高谷深,一路上不乏險路,如今雨水沖刷,更是泥濘不堪,行路如此艱難,原先的富貴人家都望而卻步,夏研卻提出去上頭柱香,必然不是那么簡單。 “無事?!笔Y阮微微一笑:“蚌殼過于嚴(yán)實,自然無從下手,如今主動打開,怎么能不抓住機會?” 露珠打聽到夏研上午曾出去過一趟,直到晚上才回來,回來的時候神色似乎有些異樣,徑自去了素心苑,與蔣素素說了大半天話才回了屋。 “蚌殼?”露珠一愣:“姑娘是要……” “明日你也跟我一道出去?!笔Y阮令她附耳過來,低聲吩咐幾句。露珠聽了,神色變了幾變,道:“姑娘不可,這太危險了!”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蔣阮道:“況且,這也不是全無把握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