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蔣阮點頭,見蔣信之微微遲疑一下,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蔣信之不瞞她,道:“昨夜我與表哥一起的時候,將軍也到了,他沒問我私自調兵的事情,還帶了些人幫我?!彼櫫税櫭迹骸澳切┤瞬幌褴娭腥耍幚硎w處理的很熟練,像是專門的殺手?!币庾R到不該在蔣阮面前說這些血腥的事情,他道:“阿阮,你不必理會這些?!?/br> “關將軍既然幫了你,自有他的道理。他不主動問起,你也不需管?!笔Y阮雖然也不解關良翰的意思,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哥,方便的話,幫我找些人可信的人,讓他們在市井中傳這句話便是?!笔Y阮將手中的紙條遞給蔣信之。 蔣信之疑惑的接過來,一看就愣住了。他想了想,道:“阿阮,李家對你做了什么?” 他原以為這一系列事情,蔣阮做的無非就是為了扶持趙家,甚至再進一步,就是削了宣離的勢力,讓他在短時間里失了元氣??墒侨缃窨磥?,蔣阮的所有矛頭,卻是指向了宰相府。越想越令人心驚,他心中驚駭,轉念一想,勢必是宰相府里對蔣阮做下了什么,否則何以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他自回到蔣府,雖打聽蔣阮的事情,可蔣府里人人噤聲,許多事情丫鬟婆子也不甚清楚,更勿用提說出個子丑演卯。 蔣阮淡淡道:“李楊欲輕薄于我,我閹了他,李家對我恨之入骨,若是活著,遲早有一日會于我為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不覆了李家滿門,我無法安心?!彼f的輕描淡寫,蔣信之卻是聽的心念急轉。先是驚訝至極,而后緊緊握起雙拳:“欺人太甚!” 他將紙條揣進懷中:“此事交給我便是,”他看向蔣阮:“阿阮,大哥要是早回來一日,你也不必受如此屈辱?!?/br> 蔣阮微微一笑:“無事?!?/br> 侮辱不可怕,可怕的受了屈辱還不自知,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悲慘的過完自己的一生。就如她的上一世。 蔣信之大踏步的走出門。 八皇子府上,宣離狠狠摔碎了面前的九龍紋琉璃茶盞,茶盞掉在地上濺起晶瑩的碎片,他的肌rou緊張的繃起,整個人面上的溫和之色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刻入骨髓的憤怒。 “怎么回事?不是說堤壩沒有問題?沒有問題怎么會塌了?”他將手里的冊子啪的一聲砸到離他最近的一個幕僚身上。 幕僚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向來溫和的八皇子第一次對幕僚發(fā)脾氣,他向來情緒控制的極巧妙,即便心中恨之入骨,面上也能對敵人笑的如沐春風。 無人知道宣離此刻心中的惱火。 為什么偏偏是這時候! 在他功德即將圓滿,百姓中有了聲望,皇帝對他青眼有加,只要再加上這一筆功勛,朝中風向更加明顯,一大部分臣子自然會是識時務的跟著他,如此一來,手中人力更多,日后的籌碼也就更重。 這些日子,他一心撲在水庫此事上,自以為萬無一失,怎么偏偏在這時候,功虧一簣! 宣離自來便是個不愿意認輸?shù)娜?,此次出了這樣的事情。猶如眾目睽睽之下給了他一個耳光,他表面寬和,實則心高氣傲,怎么能容忍這次的失??! 他怒不可遏:“把李安給我叫過來!”突而又想起了什么,道:“找?guī)讉€人把那和尚守住,帶過來。” 屬下領命離去。 一夜之間,風向便顛了個個兒。原本英明神武,治水有功的八皇子在百姓口中,突然成了一個剛愎自用,罔顧數(shù)千百姓性命,還對高僧不敬的無才之人。 波昌水庫全部倒塌,下游房屋盡數(shù)傾毀,若不是前天夜里,將軍府上的城守備趙毅和剛剛班師回朝的關良翰連夜帶著百姓撤離,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命要毀在這場水災里。 百姓們稱趙家軍和關家軍簡直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瞬間便得了京中百姓們的稱贊和愛戴。 而那一語成讖,預言波昌水庫即將傾塌的慧覺大師則被奉若神靈,誰能想到呢,眼見著前些日子京中雨水已經漸漸小了下來,甚至即將雨停,誰知就在這天早上,猛地降下瓢潑大雨,若非趙家軍和關家軍,京城必然又多了幾千冤魂。 這樣的消息流言一般的傳過大街小巷,傳過貴人府邸,傳過大錦朝京城的上空,最后到達九五之尊的朝廷之上。 擁立五皇子一派的人趁此機會抓住由頭,狠狠批駁了八皇子的做法,御史彈劾八皇子宣離的奏折雪花片一般的飛向皇帝案頭。 然后事情卻沒有結束。 京城中已然悄悄開始了一則傳言,原是那堤壩當初真是李棟宰相提拔的一個手下負責修建,那手下污了許多修建堤壩的銀子,一大部分都落入了宰相府。正是因為宰相府的二少爺李安怕事情敗露,才極力掩飾此事,甚至不惜要賠上下游上千百姓的性命。八皇子與李安一向交好,便也為他遮掩。 水至清則無魚,天下江山的主人也明白這個道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貪墨一點也無關系,可波昌水庫本是大錦朝京城最大的水庫,關系京城百姓吃水用水的東西,也是上千畝良田灌溉的水源。若是貪墨小則罷了,可貪墨得多了,就是國家的蛀蟲。 尤其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李安這樣的做法,與殺人滅口無異,而且一殺就是上前百姓的性命。舉朝震驚,皇帝大怒,二話不說便下了旨意,宰相府貪贓枉法,堤壩損毀罪無可恕,押入牢中待審。 彼時李安正在八皇子府上與宣離說話。宣離怒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和尚說的怎么會是真的?” 李安也是頭一次有些迷惑,想了想,道:“必然是留了一手準備,此事肯定與趙家脫不了干系。昨夜殿下的侍衛(wèi)全部消失無蹤,想來全部都糟了趙家和關良翰的毒手。只是這些士兵到底是軍中人,怎么會一點痕跡也未曾留下?” “留下痕跡又有何用?”宣離道:“我必然不能將此事說給別人聽,便只能吃個啞巴虧。況且對方既然敢肆無忌憚的殺人,就一定有應對的辦法?!彼站o了拳頭:“趙家?竟然也投了老五一邊?!?/br> “殿下,我還是覺得此事大有蹊蹺,未必是五殿下所為?!崩畎驳?。 宣離目光不善的看著他:“李安,本殿已經相信了你許多次,這次卻栽了?!?/br> “任殿下責罰?!崩畎裁蛳抡堊铮皖^間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罷了?!毙x擺擺手:“此刻父皇定然大怒,我須得請罪,否則更沒有出路?!?/br> 正說著,突然從外面匆匆忙忙走進來一名侍衛(wèi),見了宣離,忙跪下道:“殿下,出事了?!?/br> 宣離一皺眉:“怎么了?” 那侍衛(wèi)看了李安一眼,宣離道:“說罷?!?/br> “陛下下旨抓了宰相府中人關進大牢候審?!?/br> “什么?”李安忽的站起來。 那侍衛(wèi)忙將來龍去脈說了一番,宣離緊緊皺著眉頭,此事瞧著是宰相府倒霉,可與他八皇子府上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皇帝眼下雖未說什么,心中怕是已經對他起了不喜之心。 李安有一瞬間的愣怔,不知為何,心中突然起了一層不詳?shù)念A感,宰相府這些年在京中如何,皇帝不是不知道,全都睜一只閉一只眼過去了,只因為朝中局勢需要平衡,宰相府有存在的必要,一旦打破了這個平衡,如今一派大好的局面就會被破壞?;实壑廊绱耍紫喔仓廊绱耍灰蟹执绲挠兴翢o恐,便無關大礙。 可如今,皇帝竟然要將宰相府的人關進牢中,對于榮光無限的人,關進大牢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永遠不可能恢復從前的位置?;实凼氰F了心的要處宰相府,接下來該怎么辦? 宣離皺了皺眉:“如此荒唐的事情,父親也就信了?” “外頭傳言很兇,”侍衛(wèi)小心翼翼道:“說的十分可信?;实叟扇サ娜瞬榉庠紫喔?,確實在府里搜出珠寶無數(shù)?!?/br> 李安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波昌水庫的確是李棟提拔的人修筑的,到底有沒有貪墨,自然是有的,但也不至于一碰就碎,至少達到了一定的穩(wěn)定根基,朝中對于這些工程的銀兩都心照不宣,堤壩的突然傾毀本就是意料之外,卻在此起了無數(shù)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