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夏研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轉(zhuǎn)頭看向蔣阮,她們方才想讓蔣阮去廟里呆個三五年,現(xiàn)在蔣阮就原樣奉還,讓蔣素素去廟里待幾年,好狠的心思! 她哀戚道:“可有別的辦法?大師,我就這一個女兒?!?/br> 慧覺大師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蔣權(quán)心中雖然掙扎,可蔣素素呆在蔣府里,只會讓府里生出更多的事端,而蔣素素在廟里,自己身上的晦氣也可以清除。雖然不舍,但蔣權(quán)心中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 瞧見蔣權(quán)的表情,夏研心中更急,蔣超已經(jīng)不管不顧的大聲對慧覺吼了起來:“你這個沽名釣譽的禿驢!分明就是打著幌子來騙人!看我不撕爛你的嘴?!?/br> 慧覺心中雖懼怕,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往后退了幾步,不言不語。 “攔住他?!笔Y權(quán)的幾個侍衛(wèi)便攔住蔣超。蔣超平日里眾人眼中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此刻這樣雙目猙獰,又出言不遜,在場有幾個想為自己待嫁女兒選夫婿的夫人見狀,心中又有了別的打算。 蔣權(quán)有些頭疼,這一雙兒女,平日里最是讓他驕傲,可是近來卻屢屢讓他失望,心浮氣躁,目光短淺,連蔣阮也不如。 蔣阮?他一愣,看向蔣阮,見蔣阮仍與來之前一般,含笑站在原地。明明她就置身與整件事情之中,可瞧著就像是與整件事情都無關(guān)一般輕松自在,就好像掌握了一切的人,在局外靜靜的看著事態(tài)發(fā)展,冷眼看著別人的爭執(zhí)。 蔣權(quán)心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只聽得蔣阮開口道:“二哥這話可就說錯了,大師是阮娘請回來的,二哥懷疑大師,就是懷疑阮娘。那二哥認為,大師這樣的人物,為何要受阮娘的差遣,為了錢?每月二錢的月銀,連普通寺廟的香也比這貴得多呢。” 人群又是一陣嘩然,每月二錢的月銀,就是一個普通的二等丫鬟的月錢,蔣阮時蔣府嫡出小姐,竟然也節(jié)儉自持,教人無端猜疑,究竟是蔣府如今囊中羞澀,還是夏研這個當(dāng)家主母苛刻繼女。 蔣權(quán)只覺得老臉都丟盡了,怒視著夏研,強自壓抑著怒氣。只聽蔣阮又道:“二哥認為慧覺大師是騙子,阮娘還沒有說那虛空道長是騙子。既然二妹是被妖魔附身,阮娘也就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之命,五年前的道長可是給阮娘算了一卦,那么阮娘也就是白白的在莊子上呆了五年么?這一筆賬又要如何算,算來算去都算不清楚,不如找京兆尹來問一問,我與京兆尹府上的小姐交好,或許還能通融一番?!?/br> 她面上笑容溫和,偏偏每句話都帶有強烈的攻擊性,咄咄逼人直教人退無可退,那虛空道長早已冷汗涔涔,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夏研。 夏研僵硬道:“道長是故人,其中必然有什么誤會,阮娘你年紀小,許多事情并不怎么清楚,還是別往下決算。” 蔣權(quán)終于忍受不了眾人看好戲的目光,低喝一聲:“夠了!” 夏研連忙噤聲,慧覺道:“老衲會讓小徒將寫好的佛經(jīng)送來,此事已了,老衲也該告辭了?!?/br> 蔣阮笑笑:“非也,大師忘了一事?!被塾X微微一愣,只聽蔣阮又道:“阮娘今日是請大師來為祖母祈福的,不想大師卻為蔣府驅(qū)了邪,大師若是方便,便請為祖母祈??珊??” 眾人微詫,蔣阮這個時候還不忘了為蔣老夫人祈福。蔣老夫人面上卻是沒什么表情:“不必了,今日大師與我都乏了,替我蔣府肅清了這些魑魅魍魎,就是對我最好的福氣?!闭f罷便道:“彩雀,扶我回房?!本故菑阶宰吡?。 見此,那些夫人也連忙趕緊起身告辭,今日看了這樣一場好戲,眼下也不便久留,不過明日起,京中關(guān)于蔣家的流言勢必又要多了一則。 霎時間客人走的干干凈凈,蔣阮微微一笑:“大師是否要走了,我去送送大師?!?/br> 慧覺頷首。 待走到府門口,蔣阮看著他笑道:“今日多謝大師出手相助?!?/br> “小姐當(dāng)初所言當(dāng)真?”慧覺低眉斂目,仿佛一尊慈祥的佛陀。 “自然,”蔣阮含笑道:“若是大師能多像今日這般幫一幫阮娘,佛祖看大師積德如此豐厚,也不會薄待了幼兒?!彼溃骸按髱熃袢照娼倘碎_了眼界?!?/br> 慧覺行騙這么多年,若說真只憑一張嘴也是不成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還有當(dāng)初那游僧教他的花樣。今日也不過是在經(jīng)過蔣素素屋里的時候,順便撒了一把豬血粉。 蝙蝠喜豬血,這個世界蝙蝠還不會出沒,那豬血粉中還調(diào)了別的藥粉,與正院中燃起的香混在一起,蝙蝠也會在白天撲出來。這場景知道的人便覺得沒什么大不了,不知道的人卻覺得是妖魔現(xiàn)形。 蔣阮微笑:“母親疼愛二妹,定不會輕易教二妹去家廟。” “蝙蝠白日里會散去,夜里卻會來敲門,二小姐自己心中擔(dān)憂,自然不會反對。”慧覺淡道。他在蔣素素的門上也抹了許多藥粉,夜里蝙蝠飛來撞門的聲音夠大,待蔣素素開門時卻又發(fā)現(xiàn)無人,幾次三番,蔣素素自己也會疑神疑鬼,不出多久,就會主動提出進家廟。 “大師高明?!笔Y阮挑眉,這個慧覺有些腦子,也懂得留后手,若是牢牢把握住……她笑一笑:“大師如此幫我,我也有個人情要送還大師,再過些日子我會再去登門拜訪,我的話,大師一定不要忘記?!?/br> 慧覺怔怔看著眼前少女,那雙美麗的眸子中是一種冷冽的笑意,她年紀如此輕,心思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后院女子還要深沉,多智近妖?;塾X收回思緒,與蔣阮別過便離開了。 總兵大人府上。 辜夫人方一回府,外頭的辜易便蹦進來,三兩步走到辜負人面前道:“娘,你可見到那蔣家大小姐了?怎么樣?” 辜夫人笑道:“模樣出挑,性情溫和,知書達理,行事也規(guī)矩?!?/br> “那就是不錯了?”辜易笑道:“我就知道娘會覺得她不錯的。”說罷便撓了撓頭:“您看……” “啐,她才多大,趕緊回屋去,等會你父親回來了見你這般又要責(zé)罰了,此事改日再說。”辜夫人笑罵。 一聽辜大人要回來,辜易立馬一溜煙跑走了。待他走后,辜夫人才深深嘆了口氣。 “夫人可是覺得蔣大小姐不好?”身邊丫鬟輕聲問道。 “今日你也見到了,蔣家的水不淺,蔣大小姐剛回府就掀起這么大的風(fēng)浪,今日還能全身而退,心思也不是面上那么簡單。”她搖了搖頭:“我只想找個單純些的姑娘給易兒做妻子,那姑娘,戾氣太重了?!?/br> 第七十七章 李家二少 京城的雨淅淅瀝瀝一直下個不停,接連快下了一個月,許多農(nóng)田已經(jīng)遭到澇水禍害,京中的糧價也開始上漲,哪怕是陳糧??蛇@個世界的糧食本就不多,除了富裕人家還能以高價從外頭買些新鮮的糧食,日子過得普通些的人家,家中糧食日趨減少,有的竟然開始吃不上飯。人們紛紛禱告望這一場春雨快些停止,然蒼天非人愿,雨水沒有停歇的時候。 蔣權(quán)已經(jīng)安排好家廟的事情,在過幾日蔣素素就會被送到廟中,雖夏研和蔣超一直試圖說服蔣權(quán),然蔣權(quán)主意已定,夏家人因為夏俊的原因也并未為蔣素素說情,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蔣老夫人壽辰那日一過,果然京城關(guān)于蔣家的傳言便多了不少,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虛空道長捏造蔣阮天煞孤星的命格,蔣阮自五歲起便被送入莊子上,平白無故的多受了五年的災(zāi)禍。京中上流人便不是瞎子聾子,自然有聰明的看得清楚其中的門道,關(guān)于夏研溫婉賢淑的才女之名便有了別的注解。不過蔣阮那一日的表現(xiàn)也能看出心思不淺,一時京中人知道蔣家這個嫡長女不能小覷。 蔣阮坐在窗前瞧著窗外的雨簾出神,屋頂上的破洞倒是被修好了,那一日后,不僅破洞,連月銀也變回了原先的模樣。想來是蔣權(quán)自覺在貴夫人面前失了臉面,警告過夏研此事。 露珠捧著一盆新鮮的月季放在院中的門前,笑著走進屋:“姑娘,奴婢今天聽人說,那虛空道長被巡捕房的抓了起來,說是招搖撞騙,是個大騙子,如今被送進大牢里吃了好一頓板子,聽說一條腿都廢了?!闭f著她便啐了一口:“活該,誰讓他黑心腸的,竟編寫天煞孤星的謠言來詆毀姑娘?!?/br> 蔣阮不置可否,那一日在場夫人眾多,難免有人將虛空道長泄露出去,虛空道長這么多年想必也不只做夏研一家生意,有請他上門的人家聽到此處,必然氣恨難平,一狀紙告到巡捕房也是自然。 連翹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窗外,沉沉嘆了口氣:“這雨不知何時才能停了。”她突然小聲道:“姑娘,如今城中糧食稀缺,何不此時將糧食拿出販賣,必然能賺的盆滿缽翻?!?/br> 蔣阮搖頭,露珠道:“姑娘是想再等些日子?可這雨不知何時就會停,如今時機正好?!?/br> “買的糧食不是拿來賣的?!笔Y阮微微一笑。 “那有何用?”露珠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