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但現(xiàn)在,在沈高義凌厲的目光下,他不得不同意。 “師傅……您可以帶樂雅走。但是,三年……三年后我定會去接回樂雅?!敝懿┭怕曇粲行阂值纳硢?。 沈高義盯著周博雅,慢慢點頭,也好,先定下三年時間,說不定三年過后,博雅的心思會有所改變不定,畢竟三年啊,三年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會生! “師傅,我爹他……”周博雅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白,他爹周文德是否知曉? “你且放心,此事,我未曾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容和師叔,我也未曾說過半句。”沈高義說著,語氣稍微緩和了下來,看著周博雅,說道,“博雅……也許三年里,你會現(xiàn),你只是一時意亂情迷而已?!?/br> 周博雅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只是一時意亂情迷?若只是一時,他現(xiàn)在怎會痛徹心扉?! ***** 周樂雅坐在廂房的椅子上,看著外頭,外頭的夜色漸漸濃郁了。兄長和沈高義將軍已經(jīng)離開有一盞茶的功夫了,沈高義將軍說,他會和兄長說明,怎么這一說明還要跑到外頭去? 想著沈高義將軍和他說的話,周樂雅垂下了眼。 ——“你和你兄長從未分開過,所以,你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歷練。樂雅……人唯有獨自面對風雨,才能真正的得到歷練。你若想將來助你兄長一臂之力,那你就要學會獨自一人面對風雨雷霆!” 獨自一人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上輩子,他一個人過了很多年,那時候,他所經(jīng)歷的事情想不起來了,但他知道,他所經(jīng)歷的,大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讓他動了念頭的是——“你和你兄長從未分開過” 他不得不承認,因為兄長對他的疼愛,他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太過于依賴兄長了。 而還有就是……從沈高義將軍當時所說的話和神情來看,沈高義將軍讓他和兄長分開,似乎有更深層次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 周樂雅困惑的偏頭,總覺得好像跟自己有關(guān)?沈高義將軍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時候,有種深究感。 **** 當周樂雅困惑的時候,周博雅回來了。 周樂雅回過神,忙站起,迎向周博雅:哥,你回來了。 周博雅盯著周樂雅,慢慢的點頭,“回來了。” 此時的周博雅臉上平靜的讓人有些心驚,本來總是帶著笑的臉上此時沒有半點笑意,眼眸幽深暗沉的如平靜的湖水,可里頭卻是翻涌著洶涌的浪濤。 周樂雅此時心頭感受到的壓抑著憤怒和不甘的氣息,有些擔心的伸出手揪著周博雅的袖子:哥? 周博雅回過神,看著周樂雅,見周樂雅一臉擔心的模樣,那揪著自己袖子的手緊緊的,這讓他的心稍微舒服了一些。 周博雅抬手拉過周樂雅,攬抱在懷里,一邊低頭親了親周樂雅的額頭,一邊啞聲問道,“你要跟沈高義將軍走?” 周樂雅怔了一下,隨即嚴肅點頭:嗯!哥,我想早日獨當一面。 獨當一面?好離開我? 周博雅猛然用力,圈著周樂雅的手緊緊的。 周樂雅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胳膊好像被勒疼了,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現(xiàn)在翻騰在心里的憤怒的情緒。 周樂雅困惑了:哥? 周博雅低頭,在周樂雅的耳畔輕柔開口,“樂兒,你可是要離開哥?” 周樂雅掙扎著抬頭,不解的看著周博雅:哥?只是暫時離別啊。我和哥哥不是立下了誓約了嗎? 周博雅一怔,想起那日立下的誓約,幽暗的眼眸不由褪卻了不少,亮堂了很多。是啊,還有誓約…… 周博雅低頭凝視著周樂雅,看著懷里的人那干凈靈透的眼,周博雅的心頭軟軟的,也許對樂雅而言,這次離開,不過就是暫時離別而已,他卻是不知道,對他周博雅來說,三年的離別,也許是柳暗花明,也許就是絕境! 周博雅慢慢的再次將周樂雅抱緊,不讓周樂雅看到他此時苦澀難明的眼神,“樂兒……答應哥哥,不要忘記你的誓約?!?/br> 周樂雅重重點頭,他當然不會忘記。他可是言出必行的人咧! ***** 這日,廣濟府的城門口,周博雅正拉著周樂雅反復的叮囑著,“樂兒,不要逞強,不要冒險,到了淞南府,記得去看望外公,外公久居淞南,他對淞南很是熟悉,有他照應著,我才能放心,還有,記得每日要用藥膳,南雪和西福都是忠心的,你言語不便,不要一個人獨處……我會讓人暗中保護你,若有急難,你只需點亮這燭火……” 周樂雅聽著兄長周博雅的反復叮囑,只是揚著笑臉,一邊不住的點頭。 可站在一邊的沈高義就已經(jīng)開始臉黑了,他從來都不知道,他那穩(wěn)重深沉的徒弟,竟然也有跟婦孺一般的碎碎念! ——哥,東門的義診施藥? 待周博雅終于停下,周樂雅才問著廣濟府東門難民的事情,他走得突然,雖說之前就已經(jīng)找好了大夫,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周博雅抬手摸摸周樂雅的頭,柔聲道,“放心,哥哥會給你盯著?!?/br> 周樂雅這才放心的露出了笑臉,心頭有些不舍和不習慣,這可是第一次真正的和兄長分開呀。 ☆、62基情發(fā)展史(8) 沈高義看著那邊還在緊緊拉著周樂雅的手低聲囑咐的周博雅,忍不住開口催促了,“時候不早了,也該上路了?!?/br> 周博雅聞言,便慢慢的松開了手,心頭的不舍和不甘翻天倒海的,但面上只是強笑著,對沈高義恭敬拱手,“徒兒拜別師傅。” 沈高義微微點頭,剛剛周博雅眉梢間轉(zhuǎn)瞬即逝的不甘,他并沒有看錯,不過,竟然只有不甘,沒有怨恨倒是意外了……想來博雅是自己也知道,他的那個心思是不該存有的吧。只希望三年的隔離,博雅能夠淡忘他的那個心思,否則…… 沈高義卻是不知,周博雅不是沒有怨恨,只是他的怨恨針對的卻是他周博雅自己。 站在城門口,目送著馬車慢慢的遠去,周博雅的手慢慢的攥緊,如果……他夠強大,就不會讓人帶走他的樂雅了…… 是的,他不夠強大。他恨他自己不夠強大!在沈高義身后的,是樂雅的師傅藥王,是樂雅的老師李云鶴,是他父親周文德,是他的師傅鬼谷子!是這個世道,是這個倫理刑法! 同為男子怎么了?是血緣兄弟又是如何? 刑法為人所立,世俗倫理為人所造! 是人所立,就能廢除!是人所造就能摧毀! 周博雅的嘴角慢慢的扯出了柔和的,卻陰冷的淡笑,緊緊攥緊的手指縫里慢慢的滲出了血,站在周博雅身后的劍石和雨石都膽戰(zhàn)心驚,此刻,在他們跟前的主子,明明俊美如斯,笑若春風,可那一身陰冷狠戾,卻像從血腥地獄里走出來一般,讓人心頭寒。 “回去?!敝懿┭诺f著,將攥緊的手背負身后,便走回廣濟府,“讓墨石收拾一下,即可前往南和州!” “是!” ***** 馬車漸漸的遠離廣濟府了,沈高義盤腿坐在馬車里,看著周樂雅沉靜專注看書的臉,他心里著實喜歡這個孩子,稚童時期就遭受不幸,失語,中毒,卻還能有這么安靜平和的心態(tài),委實難得,他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與良人作伴也好,和姑娘成親也好,在他看來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只是,卻不能是兄弟啊。 大夏朝再開放的民風也容不下這等關(guān)系。 沈高義輕嘆一聲,慢慢的閉上眼睛??上а?,卻是兄弟。 周樂雅在沈高義閉眼嘆息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抬起眼,看了一眼沈高義,就垂下了眼,果然是有什么事吧。 和兄長有關(guān),也和自己有關(guān),但卻不能告訴自己,兄長是不愿自己離開,但卻不得不送自己走……想著這些,又想著早上起來,他想著離別時,想給兄長看一下面相運勢,卻怎么也無法看出兄長的面相運勢! ——這是頭一次,他無法看出一個人的面相運勢! 《心術(shù)》里,觀心者不能自觀,而和觀心者有非同一般牽絆的人,也不能觀心。 照此看來,他的兄長和他有非同一般的牽絆,所以他不能看出兄長的面相運勢,可是……他和兄長本來就是有兄弟情分,牽絆也自然不同與其他人,怎么的他以前能夠觀相,現(xiàn)在卻是完全不能? ——難道是生了一些事情,他和兄長之間的牽絆無端端的加深了? 周樂雅面上安靜專注的看著書,心里卻是疑惑深思著,可惜,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放棄,想著和他有非同一般的牽絆的人是兄長,不是其他人,那也沒什么,他只當是他和兄長之間的牽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加深了。 周樂雅卻是不知,因這一次的被迫分別,周博雅心里的執(zhí)念又是加深了幾分,也引得他們兩人間的牽絆越加勾纏難解! 而若是沈高義得知,他本欲分開兩人的舉動,卻引得兩人之間的糾纏加深,該不知怎么懊惱。 ***** 周博雅回了魚柳館,就立即召來單岳平,將廣濟府的事情仔細的吩咐了下去。單岳平一一仔細的記著,他今日起來,才得知,那藥王的傳人,源少主的弟弟周樂雅突兀的離開了廣濟府,他以為,這是為了周樂雅的安危著想的緣故,畢竟,如果要帶周樂雅一起前往南和州的話,那就太過于危險了,而如果留在廣濟府的話,那還故意拖延滯留廣濟府的宋鳳德和鄭侯這兩日可是都跑去東門守著的了。 ——聽聞京都溫家的最受寵的嫡女病重,溫玉很是著急,這兩人眼巴巴的守著藥王的傳人不走,看來是想找這藥王的傳人去醫(yī)治溫玉的女兒。畢竟帝君五十年一換,可帝師卻是只有溫家一家! 思及此,單岳平心頭一動,雖然源少主將他弟弟保護的極好,可難保其他人不會找到……與其讓其他人得了好處,倒不如……于是,單岳平低聲將事情仔細的說來。 周博雅聽著,嘴角勾起了嘲諷的笑,京都溫家的事,他早已知曉,溫家派人尋找藥王的事也不是什么機密,雖然這是個可以拉攏溫家的機會,但他卻是不愿樂雅沾上京都的那渾水! 不過,那些人不達目的不罷休,只怕他們會去糾纏樂雅。 “無礙……”周博雅想了想,說道,“藥王此前在睦洲看花,聽說會順道前往京都?!闭f到此處,周博雅笑了笑,笑容透出了幾分算計,“藥王前輩很是清閑,滯留京都幾日也不是什么麻煩的事?!?/br> 單岳平有些了然,看著周博雅的算計,也笑了笑,雖然不清楚生了什么事,不過似乎源少主對藥王前輩有些不滿?呵呵……不過也與他無關(guān)不是? 單岳平又和周博雅商議了幾件事,就恭敬的告退了。 而單岳平一走,周博雅就轉(zhuǎn)身看向他身后的屏風,淡淡開口,“出來?!?/br> 一灰色布衣的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走出,他單膝跪地,對周博雅恭敬一拜,“山風拜見主人!” 周博雅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五年前,他有了創(chuàng)建桃源社的念頭,便告訴了師傅沈高義,沈高義后來就給他送來了一批人,這些人有老有少,大部分都是壯年男子和青年男子,只是這些人,有的斷腿,有的斷手,都皆有殘疾,這些人都是戰(zhàn)場拼殺后因為殘疾而被逐出軍中的人,因為無路可去,而被沈高義送了過來。 當師傅沈高義送這些人來的時候,他就將這些人安置在他一次偶然出海時現(xiàn)的海島上,并建了桃花山莊,隨后,挑出里頭能干的起來主事,又讓他們訓練了一批暗衛(wèi),建立了只聽命于他的——七殺。 山風就是七殺的管理者。 “二少爺要一個人歷練,讓桃風和紫風暗中保護二少爺?!敝懿┭诺钪?。 山風恭敬拱手應下。 知道桃花山莊的,來過桃花山莊的,除了主人外,就只有二少爺周樂雅,別人或許不知,但他們知道,主人有多疼寵二少爺,有多重視二少爺,如今二少爺一個人出外歷練,主人心里定然是極為不快和擔心的。 于是,山風低聲建議道,“主人,不若讓茶風近身跟著?” 周博雅想了想,搖頭道,“不可,讓桃風和紫風暗中跟著就行。”師傅沈高義見過茶風,到時候讓師傅知道,定是不答應的,既然已經(jīng)說好,分開三年,那么,就干脆暫時斷了聯(lián)系,如了師傅的愿,也好讓師傅知道,哪怕是三年,五年,不管分開多久,他對樂雅都絕不會改變心意! “就這樣吧?!敝懿┭培?,越加深沉莫測的漆黑眼眸閃爍著陰冷決然。 ——只是三年后,誰也都別想著從他懷里搶走樂雅! ****** 當馬車走到田野小徑,周樂雅就下了馬車。 南雪一見,趕緊的攔著,“少爺,這路上臟,您還是上馬車里坐著。” 周樂雅搖頭,這田野小路不好走,盡是顛簸,且,他感覺自己好久沒有看過這鄉(xiāng)間的景色了,看著遠處的黃燦燦的麥田,他就極為歡喜。 隨意的比劃了一下,他就推開了攔著他的南雪,看也不看地上的泥濘,就朝那麥田走去。 南雪急了,想趕著去再攔一次,卻被沈高義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