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周博雅抬眼看著李繡娘,“娘親,此事我已經(jīng)知曉,娘親不必為我擔(dān)憂,我自有主張?!?/br> 李繡娘聽了,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博兒,此事不必勉強?!?/br> 周博雅點頭,微笑道,“博兒,知道,娘親放心。” ☆、22兄弟竹馬(10) 周文德在進陶然居前,就聽說了沈高義掉進池塘的事情,他頭一個念頭想到的是莫非他們家池塘里有什么東西?等進了陶然居,周文德客客氣氣的寒暄了幾句,就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柫顺鰜怼?/br> 卻不想,沈高義面無表情的說,“非也,是沈某走路不長眼,跌倒了?!?/br> 周文德一時噎住,半晌,輕咳一聲,轉(zhuǎn)開話題,“博兒孩子心性,不夠穩(wěn)重,若是有輕浮不當(dāng)之處,請沈?qū)④娗f要嚴厲責(zé)罰?!?/br> 沈高義挑眉,“我倒是覺得他是穩(wěn)重過了頭,若是多些孩子心性,反而更好?!?/br> 周文德聞言,只是點頭,并不接話,他對博兒從小就一直嚴厲教育,或許他管束過嚴,讓博兒失去了孩童心性,但他卻是并不后悔,博兒不是一般的孩子。 “我見過貴府的二少爺。”沈高義突兀的轉(zhuǎn)開話題。 周文德一愣,樂雅自從回了華夷州,就一直在清蘭苑里,沈高義會見到樂雅,那就是說,樂雅來了前院? 沈高義好像沒有現(xiàn)周文德的怔愣,自顧自的說道,“貴府的二少爺是個聰慧的孩子,可惜,失語了?!?/br> 沈高義這話一出,周文德就垂下眼睛。 沈高義似乎沒有察覺尷尬,反而依然繼續(xù)說道,“北疆藥王谷,周兄可曾聽聞?” 周文德猛然抬頭,眼里帶著期翼的看著沈高義。他當(dāng)然聽過,但是藥王谷在哪里?!柳一針曾經(jīng)向他建議去找藥王谷的藥王來為樂雅治病,但是,至今就沒有人能說出來藥王谷的確切地方,哪怕有人說出來了,也都是不對的,但現(xiàn)在還未曾聽聞有人進過藥王谷?,F(xiàn)在沈高義說出藥王谷,莫非沈高義他知道藥王谷在哪里? “……藥王醫(yī)術(shù)高,但是脾氣古怪,就算找到他,他能否為你醫(yī)治還是個問題。不過,藥王當(dāng)年贈予了我三個玉牌,我剛剛將玉牌給了博雅,周兄帶著玉牌去找藥王,藥王一定會為貴府的二少爺治病?!?/br> 周文德一聽,心頭一喜,但接著,想到那根本就不知道在哪的藥王谷,周文德皺起雙眉,“可是,藥王谷……” “藥王谷我從來沒有去過,不過,藥王每年都會來華夷州看放燈,而且必定會住在望海樓?!鄙蚋吡x繼續(xù)說著。 周文德聽了,心頭了然,起身,恭敬拱手道,“謝沈?qū)④??!?/br> 沈高義搖頭,擺手,說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說是舉手之勞,但對周家來說,卻是天大的恩德,如果樂雅這次能夠恢復(fù)說話的能力,周家定會一輩子銘記沈高義的大恩! 但這些話,周文德沒有說出來,他向來就是做多過于說的人。他只需記在心里,將來某日在沈高義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就行了。 于是,周文德轉(zhuǎn)開話題,說起了放燈節(jié)的事情,說著說著就繞到了和李家結(jié)親的事情,當(dāng)然,周文德沒有明說,只是隱晦提了提,如果真的要促成這件事的話,還需讓沈高義出面才行,一來,沈高義是博雅的師傅,二來,沈高義和李云鶴的交情匪淺,由他去試探比較好。 但周文德沒有想到,當(dāng)他說完后,沈高義高深莫測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了一句,“你很著急抱孫子嗎?” “……” “聽說你還有一對剛滿三歲的龍鳳胎?” “……” “如果你不急著抱孫子的話,那就讓博雅自己拿主意吧。在我看來,哪怕將來博雅他娶君帝的女兒也是擔(dān)得起的?!鄙蚋吡x慢吞吞的說著,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著周文德,“我聽云鶴說起過定書的事情。周兄,在我看來,你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何必急于聯(lián)姻?” 周文德聽了,沉默了下來,繡娘也隱晦的提過,博雅的婚事無需著急,但定書的事情……只怕會成為他在仕途上的絆腳石,李家和他雖然因為有繡娘的緣故,算是有了一點聯(lián)系,但,到底他姓的是周,而不是李,如果博雅能夠成為李云鶴的女婿,那是最好不過的,可……沈高義的話讓他沉默了。 妄自菲?。克拇_是妄自菲薄了。但,他周文德后無大樹可以遮蔭,前又有阻礙重重。 沈高義見周文德沉默著,也不再開口,但在送走周文德時,沈高義說了一句,“周兄,我聽云鶴說起過,當(dāng)初你在天都無依無靠,是一篇策論讓李家老爺子提攜了你?” 周文德一愣,隨即點頭,“沒錯。” “如此,你還擔(dān)心什么?” 周文德一怔,隨即像想通了什么似的一震,是啊,他還擔(dān)心什么?李家當(dāng)初看中的就是他周文德的本事能力! 周文德嘴角微微揚起,看向沈高義,拱手道,“多謝?!?/br> ****** 此時,周博雅回了清蘭苑,本想再去老師那里請教幾個問題,但定親一事讓他沒了那個心情。 雖然現(xiàn)在定親一事尚未確定下來,但是,周博雅了解周文德,如果不是已經(jīng)大約確定了,他爹周文德是不會對娘親提起,而對娘親提起,也不過是想借著娘親之口來轉(zhuǎn)達,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罷了。 周博雅走進清蘭苑,穿過小橋,踏進圓拱門,當(dāng)看見圓拱門門口的大樹上掛著的小木板,還有小木板上的小紅花,周博雅頓住腳步,仔細的看著那小紅花,周博雅嘴角微微揚起了笑,樂雅真是孩子心性,但,仔細琢磨樂雅的這個小紅花獎勵的方法,倒真是不錯,也許他可以拿過來用一用,也可以給爹提一提。 而想起樂雅,周博雅的本來緊繃的臉柔和了下來。 走進廂房,見軟榻上樂雅正睡得很熟,周博雅就示意紅石等人退下,走到軟榻邊,周博雅低頭看著周樂雅,雖然紅石等人退下的時候都幾乎可以說是悄然無聲,但周樂雅還是被驚醒了,模模糊糊中感覺身邊有人,周樂雅睜開迷糊的雙眼,當(dāng)看見是周博雅時,周樂雅挪了挪姿勢,對著周博雅咧嘴一笑,周博雅見了,也不由微笑起來。 “哥哥吵醒你了?” 周樂雅搖頭,順便坐起身。 周博雅看著周樂雅坐起身,就抱起周樂雅放在自己腿上,低頭親親周樂雅的額頭,說道,“樂雅,哥哥問你件事?!?/br> 周樂雅歪頭:兄長大人請說。 “有一件事,你不怎么想去做,但這件事又挺重要的,你說該怎么辦?”周博雅斟酌著詞語問道,說問樂雅也是一時興起,這件事讓樂雅知道了沒用,但是,他突兀的就脫口問出來了。 周樂雅瞅著周博雅,他看出來了,自家兄長大人似乎真的很猶豫不決,但以兄長大人的脾性,他不應(yīng)該是這樣優(yōu)柔寡斷的人,其實事情早就有了決斷,不過兄長大人需要一個人來堅定他自己的看法罷了。 周樂雅抓過周博雅摟著他的手,一筆一劃的寫著:哥哥不是已經(jīng)有主意了嗎? 周博雅一見,先是一愣,隨后笑起來,低頭蹭蹭周樂雅的額頭,笑道,“你怎么知道哥哥有主意了?” 周樂雅繼續(xù)寫著:不知道。寫完,抬頭看著周博雅,一副嚴肅的模樣。 周博雅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他還以為樂雅天賦異稟能夠看透人心知道自己的看法呢,卻不想原來是小孩子自己亂說。想想也是,雖然樂雅很聰明,很懂事,有時候還給他一種不是六歲孩童的錯覺,但到底,樂雅也才不過是六歲而已。 周博雅抬手揉揉周樂雅的頭,就轉(zhuǎn)開了話題,問起了其他的事情。 ****** 而是夜,周文德站在書房門前,負手而立,沉思著。四周的仆人已經(jīng)屏退,周博雅過來的時候,守在書房外頭走廊的周福就趕緊的上前,恭敬彎腰做禮,“周福拜見大少爺?!?/br> 周博雅微微點頭,看了眼不遠處站在書房門前沉思著的周文德,低聲問道,“我爹可是在等人?” 周福忙搖頭,“這個小的不知。老爺吩咐過了,不要打擾?!?/br> 周博雅一聽,微微點頭,對周福道,“那你在此候著,無論是誰,都不許打擾?!闭f罷,周博雅就朝周文德走去。 周福愣了愣,想著是否要攔一攔,但看大少爺毫不猶豫的坦然向前走去的模樣,想著一定是老爺吩咐過的,也就不敢攔著了,而且……大少爺也不是他周福能攔的人啊。 周博雅走到周文德身后五步外站定,恭敬拱手作揖,“兒子拜見爹?!?/br> 周文德回過神,微微點頭,沒有轉(zhuǎn)身,只是淡淡問道,“來了,你娘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周博雅依然保持拱手作揖的姿勢,恭敬回話道,“回爹的話,兒子仔細想過了,兒子以為,此時定親與我們周家不利?!?/br> 周文德聽了,挑眉,這話拒絕的可真是有意思。 “你說來聽聽?!敝芪牡罗D(zhuǎn)身問道。 周博雅低眉順眼說道,“兒子以為若我周家和李家定親,只怕將來會被李家桎梏,其次,定親一事為的就是分家定書,雖然分家的真正理由上不了臺面,但是外頭的人只要有心打聽誰人不知?且,分家定書雖然李家出了不少力,但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兒子以為,若就此定親的話,未免顯得我周家太沒底氣,也顯得兒子我——卑微了。”說到最后三個字的時候,周博雅一字一頓。 ——話外音:你兒子我就值這個價嗎? 周文德頓時笑了。 周文德負手而立,看著拱手作揖,表情恭順,但雙眼卻是銳利桀驁的周博雅,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值得了。 他周文德有此子,當(dāng)真是值得了。 ☆、23兄弟竹馬(11) 大夏朝五洲二十五府四百五十縣里,華夷州并不是最繁華,但也是不容忽視的,而在五洲里,華夷州可謂地杰人靈,大夏朝里有幾位大儒都是出自華夷州,且華夷州有每年都會吸引不少人前來的放燈節(jié)和花朝節(jié)。 而在放燈節(jié)前幾天,從華夷州下屬的府縣會有不少小販趕來,還有五洲四海各地過來參加放燈節(jié)的人,為了安置這些人,周文德采納了周博雅和方元靜的建議,特意將東街空置出來,讓小販在放燈節(jié)這幾天就在東街擺攤,一來避免了這些小販和華夷州當(dāng)?shù)匦∝滛[矛盾或者無意義的爭執(zhí),二來也好管束一番,官府統(tǒng)一派位,一視同仁,往年為了爭奪攤位的斗毆和吵鬧也就可以避免了。三來,集中在東街,府衙巡捕也可方便巡視。 另外,為了減少往年各地來客在華夷州找不到客棧酒樓或搶奪客房引的矛盾,周文德提前貼出告示,讓有空余房子的百姓自愿空出房間來租賃。告示一出,不少人都跑來官府領(lǐng)取租賃房的木牌,只有拿到官府蓋章的木牌才能空出房間租賃。 如此一來,往年在放燈節(jié)前幾天必定亂糟糟的華夷州街面上倒是熱鬧有序了。 此時,在華夷州最大的酒樓——望海樓的三樓廂房里。 這是一間比較大的廂房,布置很舒適,也很安靜,外頭的喧鬧都被很好的隔絕了。 廂房里,坐著三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還有兩個約莫五六歲左右的孩童。 伺候的仆人都恭敬的退到了外頭,因此,廂房里只有這三個少年和兩個孩童。 其中一個眉眼俊秀笑容溫和的少年坐在面容可愛的眼睛透澈的孩童身邊,不時的低聲哄說著什么,時不時的就夾點飯菜過去, 而坐在孩童身邊的另外一個胖圓圓的孩童就一手抓著鳳爪一手抓著rou包,左一口右一口的吃得滿臉油膩。胖圓圓孩童對面的少年忍無可忍的一把抓過手帕,起身,按住胖圓圓孩童的臉,就粗魯?shù)牟亮似饋?,胖圓圓孩童就哇哇怪叫起來,“疼!疼!二哥松手!松手!” 胖圓圓孩童身邊的那眼睛透澈的孩童側(cè)頭看去,眨了眨眼,就笑了起來。 ——真是有趣,這胖圓圓的是林秀大哥的弟弟林墨,貪吃,好玩,就跟一個福娃娃一樣,而事實上,將來也肯定是個有福的。 林秀終于松開了手,嫌惡的丟掉手帕,教訓(xùn)道,“人家樂雅也和你一般大,他都吃得多好看,就你!吃得跟豬一樣!” 林墨委委屈屈的嘟嘟嚷嚷道,“樂雅都有一個好哥哥……我都沒有……” 林秀瞇起眼睛,盯著林墨,磨牙,“你說什么?” 林墨哼了哼,卻也不敢回嘴,心里打定主意,回家后一定要跟娘說。 一旁的方舒就一直憋著笑,這林墨也見過,就是被林家夫人寵壞的孩子,但好在不是那種跋扈的世家子弟,想來林大人也不容許自己家里出一個頑劣跋扈的少爺。 ——但是,林秀也還真粗魯?shù)模纯戳帜樕媳涣中闶箘挪梁蟮募t印子,方舒心里嘆氣,林秀回家肯定要被林夫人嘮叨幾句了。 再看看,同樣吃著飯菜,卻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吃著,動作不大,輕輕的周樂雅,方舒心里有些心疼,同為六歲的孩子,一樣都是世家子弟,可周樂雅卻似乎沒了孩子的任性,和一旁的沒心沒肺的林墨比起來,周樂雅過早的不像孩子了。 ——他記得叔叔方元靜說過,只有被人寵愛著的,沒有經(jīng)歷過苦難波折的人才會擁有孩子的活潑任性天真單純。 周樂雅……到底在清河縣周府經(jīng)歷了什么,本該被千寵萬愛的孩子失語了,被磨去了任性活潑,只留下了單純。 這樣想著,方舒忍不住就想對這個很可愛的孩子好一點,就開口,“樂雅……你喜歡什么?” 正努力的吃著兄長大人夾來飯菜的周樂雅抬頭,困惑的看著坐在對面的方舒,喜歡什么? 他喜歡的可多了,書啊上好的毛筆啊小金魚啊…… “你喜歡什么東西,待會方舒哥哥送給你?!狈绞婧图依锏氖苁貌⒉辉趺从H近,實在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周樂雅說話,語氣有些局促的問道。 周樂雅偏頭看向周博雅:他該怎么回答呢?兄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