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下一瞬,羽魔手中的畫卷脫手飛出,直向包圍圈那處缺口卷去! 畫卷瞬間鋪開,山河鎮(zhèn)壓而下,直直砸向巫邢,畫軸相連,一下便將巫邢裹了進(jìn)去。 白光乍現(xiàn),一聲獸吼自那團(tuán)朦朧之中傳出,諸人只覺得腦中嗡鳴,識海翻滾,疼得厲害。 恍惚之中,布帛撕裂之聲清晰入耳。 羽魔壓下識海的動靜,抬頭便瞧見了畫卷粉碎的畫面。 畫中山河巨震,地動山搖,百獸皆伏。 這一瞬之后,便再也尋不見先前畫卷的痕跡。 羽魔心中一沉。 而后眼前猛地一晃,他竟是生生被巫邢從人群之中尋了出來,死死掐住了脖頸! 76白澤之力 青巖被迅接近的熟悉親切感所籠罩,一時之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他的目光還停留在巫邢身上,而當(dāng)他那朦朧而模糊的神思終于清醒了一些的時候,巫邢卻像是陷進(jìn)去了一般。 青巖偏頭看著席卷過來將他們裹住的巨大畫卷。 他看見了萬獸奔騰,禽鳥齊飛,山川與河流伴著轟隆隆的洪流一般的聲音翻涌而來。 他看見日月交替,時光更迭,大地扭曲變形,無數(shù)生靈死去了又重新在荒蕪的土地上降生。 天道將世間的一切都安排得僅僅有條,整個世界都順著既定的軌道行進(jìn)著。 由衰轉(zhuǎn)盛,由盛轉(zhuǎn)衰,輪回不停。 這一瞬間的感受仿佛一道轉(zhuǎn)瞬即逝的流光,消逝之后在青巖腦海中留下了嘈雜而紛亂的印象。 青巖心中似乎多出了一點明光,躍動著要將籠罩在周圍的迷惘驅(qū)散干凈。 巫邢看著白澤之身的青巖,一片淺淡的白色之中,白澤的輝光洗去了周圍濃重的腥氣,攜著一股子讓魔修渾身難受的神圣意味。 青巖身后,白澤的虛影極大,氣勢磅礴。 巫邢微微仰著頭,看著神態(tài)安詳滿目悲憫的白澤。 魔尊顯得很渺小——在這樣的氣勢面前,巫邢感覺自己好像直接對上了天道,而己身之力頓時顯得微不足道。 巫邢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受了,他的修為是能夠與仙帝比肩的,除卻名聲比不上那個經(jīng)營多年的仙道之主以外,各方各面都并不輸給那個人。 可如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 幾乎全然被壓迫住,毫無掙扎機(jī)會的壓力。 這并不是青巖,巫邢清楚地知道青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樣的程度,即便是接受了傳承,也不會成長到這樣的程度。 而且這龐大虛影的目光雖與巫邢相接,眼中卻并沒有巫邢這個人的存在,而是如同俯視著世間眾生一般,帶著讓人想要跪伏的悲憫仁慈。 巫邢不知道其他白澤是不是這般模樣,但他知道青巖絕不是這樣的。 這不是青巖,這是天道的力量。 巫邢與白澤虛影四目相對,巫邢始終放松的站著,略微仰起頭,毫無緊張感的打量著這巨大的虛影。 白澤的虛影動了。 它四蹄一屈,向這個人類擺出了跪伏的姿態(tài),而后低下頭湊近了這個對它而言極為渺小的人類,背后的雙翼展開,包圍而至。 雙翼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光、聲音與氣息。 巫邢在一片漆黑之中感受到了眉心帶著涼意的柔軟,有什么東西進(jìn)入了他的識海勾勾纏纏,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在識海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安定下來,最終逐漸的與這里的主人融為一體。 青巖終于走到了巫邢身邊,識海中陡然轟隆之聲大作,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極為吵嚷。 布帛撕裂的聲音如同劃破了黑暗天幕的光明,將所有一切的異常終止于此。 巫邢順著腦海之中被清晰反應(yīng)出來的源頭伸出了手,將羽魔從人群之中拽了出來。 他視線一偏,看向還有些沒回過神的青巖。 對方心中的茫然在此刻被巫邢清晰的感受到了。 青巖在自己都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就迷迷糊糊的將白澤之力交了出來,巫邢的視線在羽魔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多虧了這人迫不及待的將畫卷甩了出來,以至于一直沒露出什么苗頭的青巖沒能控制得住傳承之力,最終被他得了便宜。 雖然算得上是僥幸所得,但若是青巖心中沒有將白澤之力交托給巫邢的想法,傳承也不會默認(rèn)將這份力量直接交予了巫邢。 他將本該屬于他的東西提前拿到了,但到底還是得對這個推手表達(dá)一下感謝——雖然羽魔完全不是這個目的。 “可還有什么想說的?”巫邢看著目光之中透著驚恐的羽魔,松開了手,目光卻是與方才看向青巖時截然相反的冰冷:“自你覺醒之時,本尊便說過,若是想要有何動作,便必須是有奪了本尊這尊者之位的把握!” 巫邢向來不畏懼來自他人的挑戰(zhàn),甚至在魔界,他是相當(dāng)鼓勵那群城主向他起挑戰(zhàn)的。 魔修在不斷的戰(zhàn)斗之中進(jìn)步才是最快的,但巫邢已經(jīng)沒有了能夠酣暢淋漓的拼殺上一場的對手。 仙帝并不想跟巫邢面對面的打架,即便他想將巫邢引到他面前,但真正與巫邢動手的,十有八.九是仙帝的爪牙而并非仙帝本人。 因為他們都知道,修為平齊并不意味著在廝殺之時就能夠拼個不分上下。 道修與魔修比起來,魔修的手段要兇狠得多。 除卻這一點原因之外,便是這魔界之中的勢力因素了。 巫邢絕不會放下心去信任那些城主,他真正的親信,絕大部分都在魔宮之中為他做事。 而那些挑釁他之后卻沒有足夠的實力面臨魔尊之力的城主,他以及他的親系所面臨的便是滅頂之災(zāi)。 之后,所替換下來的必然就是巫邢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心腹了。 這種對無法握在手中的勢力的推翻和重建,像極了打擂一般的清洗方式,在五界之中也僅此一家了。 羽魔是知道那些挑戰(zhàn)失敗的人的下場的,他瞳孔略微縮了縮,聲音嘶啞,“尊者……” “羽魔,我一直以為你是這些城主之中最識時務(wù)之人?!蔽仔蠂K嘖了兩聲,說出來的話讓羽魔感受到了極深刻的折辱。 所謂的識時務(wù),就是在面臨其他城主的欺凌和壓迫時,極為乖順的彎腰垂。 這是整個魔界都知道的事情。 而在羽魔的聲勢日益低下的這幾年里,就連羽魔城中之人也敢直接譏諷他們的統(tǒng)領(lǐng)了。 這樣的城主,在魔界之中也是獨一份的。 羽魔的面色漲紅,不知是因為先前被巫邢掐的還是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所致。 他幾乎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己血液流動急的聲音,連青筋都開始鼓動起來。 周圍的魔修開始議論紛紛。 他們中有羽魔臨時召集而來的普通魔修,也有羽魔一手扶植出來的屬于他的勢力,更多的,卻是聞訊而來等著看熱鬧的本城人和外城人。 羽魔這個名字自今日之后,會徹底成為魔界之中的笑柄。 沒有人會再記得他榮耀的血脈,也不會有人在意他一個弱小城池城主的身份。 在掌握著整個魔界的尊者面前,羽魔的臉面不值一提。 沒有人會去在意小人物的想法和心情,即便這個小人物的身份在魔界稱得上是魔尊之后最有地位的人之一。 羽魔的面色在聽到周圍的議論聲之后更加難看了。 青巖看了看周圍,又將視線落在羽魔身上。 他莫名清楚的明白了巫邢的想法,巫邢本不用如此羞辱羽魔的,原本碰過傳承的羽魔在他們心中就該死去,給個痛快也并不是什么難事。 而青巖知道,巫邢此舉,便是在立威。 沉寂許久的,不僅僅是羽魔,巫邢除卻在初期登上魔尊之位的時候相當(dāng)活躍的清理各個不聽話的勢力之外,很少在魔界有什么特別重大的作為。 在魔界,巫邢這個魔尊當(dāng)?shù)么嬖诟邢喈?dāng)?shù)牡拖?,甚至巫邢這個名字在魔界出現(xiàn)的頻率還沒有在上鴻天界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多。 時間總是會麻痹很多人的神經(jīng)的,狂妄又肆意的魔修更是如此。 而巫邢必須要在自己的地盤擁有威信,因為在不久之后,他就要跟聲望和勢力都頗為強(qiáng)盛的仙帝正面對峙了。 巫邢將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重新提起來,便是有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宣布,他無所畏懼的意思。 天魔初期修為的羽魔,即便是有異寶相助,在他眼中也是可以隨便捏死的螻蟻,甚至面臨百般羞辱都只能硬生生的受著。 青巖看了巫邢好幾眼,感覺腦海之中的想法變得更加清明了不少。 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徹底跟巫邢綁在同一條船上的青巖踏了踏前蹄,覺得自己在拿回了傳承之物之后變得機(jī)智了許多。 傳承之物居然漲智商,這個設(shè)定必須點個贊。 巫邢察覺到青巖涌起的愉悅情緒,心中有些莫名,面上卻絲毫不顯,而是繼續(xù)譏諷著造反不成反被逮的羽魔。 青巖聽著,都覺得好想甩他一臉泥巴,更惘論被死命揭著傷疤的羽魔了。 被譏諷的人低垂著頭,突然猛地咆哮了一聲,眼中霎時紅光大盛,周身血氣彌漫,手緊緊的握成拳,帶著呼呼的風(fēng)聲揮向了巫邢。 青巖嚇了一跳,趕忙往黑豹身邊退了兩步,躲過那兩人的戰(zhàn)場。 巫邢同樣有意將戰(zhàn)場移開,于是且打且退,將羽魔拉到了城池正上方。 魔尊姿態(tài)極為悠閑,顯然對于羽魔毫無章法的揮拳應(yīng)付起來相當(dāng)游刃有余。 羽魔周圍的血氣隨著他揮舞的拳頭變得更為強(qiáng)盛,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團(tuán)紅色的光。 青巖看著那團(tuán)翻涌的血色,心中隱隱覺察出一絲異常。 巫邢閃躲著羽魔的攻擊,不時狠狠的捅一下后者的要害。 這簡直就是單方面的欺辱和碾壓,巫邢的強(qiáng)勢和實力讓圍觀的魔修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青巖盯著羽魔看了好一陣,直到對方身上的血氣幾乎凝出了實體,才恍然驚覺對方的目的。 “他要自爆!”幾乎與青巖的提醒完全同步,渾身被血氣所籠罩的羽魔尖利的哀嚎了一聲,眨眼之間便炸成了漫天血雨。 下方全然沒有防備的魔修們,被散落而下的血珠澆了個透心涼,接觸到那猩紅顏色的地方泛起了青黑色,竟是被那血氣生生侵入,渾身從內(nèi)而外的腐壞。 驚恐的尖叫和哀嚎四起,青巖卻緊張的盯著半空,尋找著巫邢的影子。 可別在這種地方翻了船! “在看什么?” 青巖順著聲音抬起頭,卻現(xiàn)巫邢正站在他身邊,微垂著頭看著他。 青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