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青巖點頭,“我盡快?!?/br> 巫邢看他信心滿滿的模樣,放松下心來,坐在青巖旁邊,安靜的看著他治療東方景明。 莊家地牢。 莊歡站在被割斷的鎖鏈邊上,彎腰看著切口鋒利整齊的精鋼鎖鏈,抿了抿唇。 然后他轉(zhuǎn)身,一躍跳下了寒潭,半晌之后冒出頭來,手中握著一個鴨蛋大笑的紅色石頭,在陰暗的地牢中散著幽幽的光芒。 他爬上岸,身上沒有絲毫濕意,將元力注入紅色石頭,眼中閃過一抹光,方才在地牢之中生的事情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莊歡將石頭捏碎了,面無表情的看了原本困著人的地方一陣,轉(zhuǎn)頭離開了地牢。 陽光之下,新上任不多久的莊家新家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突兀的,他眉眼彎起來,漂亮的桃花眼里流轉(zhuǎn)著輕佻溫和的笑意,他手中一翻,手中出現(xiàn)厚而古舊的家譜, 他瞅了那家譜好一陣,然后拿出筆,在莊歡的名字旁邊,一筆一劃無比認(rèn)真的寫上了四個字。 東方青巖。 70仙帝降神 東方景明一直沒有醒來。 而青巖小心的將他的元嬰調(diào)理得逐漸好轉(zhuǎn)了,卻對對方始終萎靡不振的精神束手無策。 東方景明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看上去就像一具保存良好的尸體。 而這具尸體卻擁有著絕不屬于尸體的濃郁生氣。 青巖滿臉憂郁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手搭上對方的脈搏探了一回兒,確定不是因為他醫(yī)術(shù)不精的緣故而導(dǎo)致東方景明昏迷不醒后,呼出口氣,走回桌邊拿起一卷翻閱到一半的書再一次閱讀起來。 修者的體質(zhì)不同于普通人,青巖不需要擔(dān)心東方景明躺得太久身體機能下降以及各種后遺癥,道修雖說修的是神魂,必要的身體淬煉卻還是有的。 所以他只需要隔上一段時間去檢查一遍東方景明的元嬰足矣。 只是在魔宮之內(nèi)每日除卻照看這人便只剩下了查閱卷宗,日子卻是過于平淡了些。 青巖瞅著手中握著的保存頗為良好的厚重書冊,嘆了口氣,放下書站了起來。 巫邢前幾日離開了魔宮,從他離開時的模樣來看,似乎是生了頗為嚴(yán)重的事情。 即便是巫邢不說,青巖也能隱約猜出如今川彌肯定是不怎么太平的。 要說魔界在川彌之上沒有什么勢力,青巖絕對不信,若是在川彌毫無根基,這魔宮之中的這些“重臣”,巫邢是絕不會如此放心的。 雖然心腹與普通的下屬有所區(qū)別,但這些日子魔宮諸人面上所帶的卻多有憂色。 能讓整個魔宮都愁眉苦臉成這樣的,只怕不是小事。 青巖拉開門,偏頭看著蹲在房門口當(dāng)門神的黑豹,半晌,蹲下.身揉了揉黑豹的腦袋,道:“知道巫邢去哪兒了嗎?” 黑豹瞅他一陣,耳朵微微抖動了一下,扭過頭趴在地上開始呼嚕。 青巖并不意外對方這樣的反應(yīng),略微停頓了一瞬之后,便轉(zhuǎn)身向藥園走去。 鄒安很有天賦,讓青巖忍不住就想多教教他。 青巖并不希望萬花醫(yī)術(shù)的傳承斷絕,但他也能意識到,川彌之上既然已經(jīng)不再有萬花弟子行走,必然是有原因的,在沒有弄明白原因之前,貿(mào)貿(mào)然的收徒自然不妥。 何況鄒安本身早已身具修為,雖說散去這身重修養(yǎng)心訣也無不可,但不論是鄒安還是青巖,對于這樣的做法都抱著一定的成見。 前者是因為不愿將他家的傳承葬送了,后者則是因為某種程度上的精神潔癖。 藥園清冽的藥香和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青巖深吸口氣,將心中滿滿的憂慮和烏七八糟的心思放下,靜下心來推開藥園的柵欄。 川彌。 巫邢面色陰沉的坐在主座上,看著下面跪伏的人群,眼神一轉(zhuǎn),看向一邊微微彎下腰,卻沒有跪下的人,微微揚了揚下巴,聲音冷漠:“再說一遍。” “是的,尊者大人。”那人恭敬的一拱手,腰彎得更低了,“仙帝降神到了莊歡身上,言道白澤已入莊家,廖大人恰巧在莊家附近,便……” “便被仙帝擊傷,下落不明?!蔽仔洗驍嗔怂脑?,手緊緊的扣著椅子上的扶手,目光落在廳下跪著的一人手中捧著的東西上,嘴唇緊緊的抿著,“他還送來了這個?!?/br> 先前說話那人又躬了躬身子,卻是不一語。 雖然他在這川彌之中獨占一隅,成為了道修極為忌憚的高階魔修之一,還統(tǒng)領(lǐng)了川彌不少魔修自成了一宗,但在這個真正的魔尊面前,卻僅僅只是對方一根手指便能碾死的螻蟻。 何況,他能夠到達這樣的地位,也多虧了眼前這個光憑氣勢便能將他壓垮的人。 巫邢目光落在那物件身上。 那東西安靜的躺在那個魔修手中,白色微微彎曲的骨骼散著淺淡的白光,并不多么精致,巫邢卻熟悉無比。 那是廖曉嘯的本命法寶,若不是廖曉嘯自己拿出來,想要取出來便要破了他的丹田,絞碎了元嬰才能奪取。 莊歡沒有對廖曉嘯動手的能力,但降神到莊歡身上的仙帝卻是可以的。 弄死一個合體巔峰的妖修,簡直就輕而易舉。 也難怪他之前派遣出去的幾人至今沒有信息傳回來,十有八.九是被仙帝動手送回了天地之間。 巫邢微微闔上眼,他方才已經(jīng)傳信回去,讓豹子去瞧瞧廖曉嘯的魂燈是否還亮著,此刻正等著回信。 廖曉嘯是上古存留下來的捲寶犬一族最后的血脈,魔界與妖界如今友好的關(guān)系,有極大部分是因為廖曉嘯的存在。 若是廖曉嘯真的出了事,接下來的事情就真的夠巫邢頭疼的了。 只是按理來說,若是想要接受仙帝的降神,莊家的動作該是極大才是,廖曉嘯聞著了不對的味肯定會馬上離開。 仙帝降神入川彌,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這件事,不管是他還是其他幾界,都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巫邢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白玉的扶手,出清晰的“噠噠”聲。 那樣的節(jié)奏擊打在所有人耳中,讓他們對主座上這個收了聲之后就不一語的魔界之尊的心意充滿了惶恐。 廖曉嘯這種對天地之間的氣運變化極為敏感的人都被蒙蔽了,也怪不得他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按理來說,廖曉嘯該是克死了莊家的。 不論是遮天大陣還是運道之術(shù),廖曉嘯都能找著空子鉆出去從而逃出生天,這一點,巫邢是完全相信著廖曉嘯的能力的。 可是事實卻告訴他,廖曉嘯除卻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回,再一次栽了。 這不是個好消息。 仙帝這次能悄無聲息的降神,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能夠悄無聲息的瞞過五界之人的耳目進入川彌——或者是直接來到魔界之中呢。 巫邢從來不憚以最壞的情況來推測接下來的事情。 “噠噠”聲陡然停了下來。 巫邢輕輕揉了揉眉心。 這種時候他就尤為思念在青巖身邊的時候,那種不由全身心都放松下來的感覺。 巫邢說不清為什么。 大概是從第一次見到那個在陽光底下雕刻著手中木塊的人開始,就有了這樣莫名的放心。 那時候他以為他就要死了。 重傷,并且極其虛弱,只要再有一道哪怕只是金丹期修者的攻擊,都能讓巫邢再也撐不下去。 但他又奇跡般的醒了過來,忍受著身上元力空虛而導(dǎo)致的劇痛扛了兩天,知道這人當(dāng)真是沒有惡意之后,才在元嬰的痛叫之中安心的沉入了黑暗。 再一次擠掉魔身掌控身體的時候,巫邢以為青巖會怨他或者是對他不假辭色,可這人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并沒有,即便是他厚著臉皮說要讓這人將他徹底醫(yī)好之后才準(zhǔn)離開,青巖也沒有對他抱有什么明顯的惡感。 巫邢覺得很新鮮。 尤其是在見過了來自全世界的惡意之后。 魔尊大人手一伸,在虛空中抓出一道符篆來。 上面寫著幾個簡單的丹砂紅字,歪歪扭扭的并不好看,卻讓巫邢著實松了口氣。 廖曉嘯還活著,并且也沒有受傷。 不過這也不容巫邢徹底放下心來。 因為廖曉嘯到現(xiàn)在還沒有聯(lián)系他,本命法寶都弄丟了,廖曉嘯沒道理不回來哭天搶地一番。 “派人出去找廖曉嘯?!蔽仔戏愿赖?。 雖然這么下達了命令,但巫邢對這些魔修找到廖曉嘯不抱什么希望。 因為廖曉嘯八成是被人軟禁了,而那個軟禁他的人,肯定就是莊歡了。 莊家人一向知道廖曉嘯在外面見著了他們就追著咬,大部分人應(yīng)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幾個能夠接觸到一些秘密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莊歡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莊家之主,自然是明白得很。 廖曉嘯留著,對莊家而言始終是個禍患,但也不能隨便死了。 尤其是顯而易見的能夠查出來,仙帝降神之時,廖曉嘯就在莊家附近——妖界對于上古遺族的維護相當(dāng)?shù)目膳?,莊歡和仙帝只要還有點兒腦子,就不會讓廖曉嘯出什么大事。 但軟禁嘛,好吃好喝供著就是不讓你出門,這還是可以的。 妖界對于自家未成年的幼崽雖然護短,但也絕對不會放棄讓他們自己獨立的機會,何況廖曉嘯已經(jīng)在外蹦跶這么多年了,只要不出大事,陰溝里翻個船反倒能給他一個教訓(xùn)。 妖界對于幼崽成長中遇到的小挫折還是樂見其成的。 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出人來幫廖曉嘯的忙。 巫邢知道廖曉嘯沒事,一時便也不急著將他從莊家挖出來了。 畢竟有些事是急不得的,說不定在地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你的對手正坐在墻頭上笑瞇瞇的看著你的好戲呢。 巫邢對于演猴戲沒有興趣,但他愿意看別人被當(dāng)成猴子耍。 他將手中的符篆碾碎了,起身幾步走下主座,將廖曉嘯的那根獸骨拿了過來,動作略微頓了頓,便帶著從魔界之中跟來的幾個魔修消失在了正殿之內(nèi)。 他們一走,廳中氣氛便陡然一松。 幾個修為稍低些的魔修撫著胸口喘氣,即便先前巫邢的威壓并不是向著他一個人撲來的,但也足夠讓他被駭?shù)妙^腦蒙。 “那便是魔尊?”那人抬頭看了主座邊上直起了腰的人一眼,見對方面色并無不妥,便喘著氣問身邊的人。 “是啊,沒想到尊者能夠隨意穿梭魔界與川彌?!彼磉叺娜舜鸬?,面上同樣露出心有余悸的模樣來。 問話那人微微頓了頓,又道:“整個川彌都在傳聞白澤現(xiàn)世,現(xiàn)在仙帝都降神來了川彌,還說莊家已經(jīng)得了白澤,莊家一貫與仙帝同氣連枝,你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