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其中一人點頭,他緊緊盯著黑豹,聲音有些干澀,道:“出竅巔峰一人,出竅中期兩人,都……” 趙姓醫(yī)者眉頭一皺,神識掃過黑豹身上,“這黑豹的元力,連金丹期都比不上,腦后反骨也未曾煉化,怎能殺死三個出竅期?” “莫不是我們還要騙你不成?!”那宗派之中,心境修為不到家的一個金丹醫(yī)者提高了聲音,“這試煉之中,會出現(xiàn)有元力的妖獸本就不正常!” 這一次,那之前做主的元嬰巔峰的修者也閉上嘴不做聲了。 他心中幾乎完全沒了念想。 在這試煉之地里,一個團體沒有一個出竅期修為的人庇護,是絕對存在不了多久的。 然而他們這一群人同屬一宗,其他宗派與散修定然是不會愿意輕易接納他們的,就算他帶著同門弟子加入其他團體尋得了一時安寧,但若是有事,他們定然是要被推著走在最前方的。 這跟送死也沒有什么兩樣。 “這頭黑豹……”人群之中有人走了出來,細細看了那黑豹一陣,輕咦一聲,驚異的挑眉:“之前我邀請一人共同闖關(guān),被拒絕了,這頭黑豹當(dāng)時就在那人身邊。” 周圍的人齊齊看向他,等著他說出更多來。 “當(dāng)時這頭黑豹并沒有元力波動?!蹦侨艘活D,似乎正在斟酌話語,沒多久又道:“那是個散修,修為不過金丹中期,拒絕了我的邀請之后,便往第一層深處去了?!?/br> 聞言,趙姓醫(yī)者低頭看著手中光點閃爍不停的法器,眼神中疑慮與陰戾浮動,他抬頭看著那頭打量著他的黑豹,微微偏頭道:“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真,那人之前還說,在第一層方便逃命?!蹦轻t(yī)者說完便退回了人群,與他那個團體之中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身具修為之人皆耳清目明,他說的話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讓人都聽了去。 這話說起來,就像之前那人便知道試煉會出事一樣。 再聯(lián)系一下之前聽說的那青銅球一開始所在的位置,這些醫(yī)者們的想法瞬間就活絡(luò)了起來。 他們覺得,那人一開始便知曉青銅球之事,并且還有可能預(yù)料到了這試煉今日會出事,一進試煉便找到的青銅球,如今人是不是還在試煉之中,當(dāng)真是不好說。 至于那頭黑豹,是如何帶進來的他們不去猜測,只不過是一頭靈寵而已,離開之時扔在了試煉之內(nèi)并沒有什么可惜的。 然而不管事實如何,他們一定都要去里邊看看。 如果當(dāng)真如同那幾人所說的,那青銅球掌控著這個試煉……他們必然是要想辦法將之收服控制住。 想想,只要將那青銅球掌控于手中,開啟試煉便成了隨心之事,若真是如此,以后還愁找不到醫(yī)圣遺技與天材地寶不成? “這位道友,你覺得這事情如何?”趙姓醫(yī)者偏頭,看向一直緊緊綴在他背后不遠處的另一位出竅巔峰的醫(yī)者,問道。 “趙兄決定便好,老夫只求找到自己需要的藥材后,能夠盡快出去?!蹦侨艘琅f是笑瞇瞇的,看起來從容不迫。 那趙姓醫(yī)者神色一頓,眼睛微微瞇起來。 顯然與他想到一塊兒去的人不止一個兩個,人們對三個出竅期盡皆隕落的恐懼逐漸被想象中的那些美好所替代,臉上隱隱浮出貪婪的神色。 這試煉可是一座寶山! 醫(yī)圣當(dāng)初留下試煉之時便明言說過,試煉頂層通過之后,便能獲得他畢生所學(xué)! 而在這試煉之內(nèi)的天材地寶與煉制成器的法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運氣好的走在半路上都能被埋在土里的法器絆倒,而那些珍貴的藥材便更不用說了。 如果能夠?qū)⑦@一切都掌控在手的話…… 宗派的重視,世人的尊敬,醫(yī)圣弟子的名聲,女修的注目……這些榮耀和以往壓在心底的渴望都變得唾手可得。 這些人的內(nèi)心開始膨脹起來,他們帶著僥幸的心思,忽視了黑豹與地上猙獰的尸體。 不知是誰低聲嘟噥了一句,在安靜的氛圍中如同一聲震耳聵的炸響,讓所有陷入沉思之中的醫(yī)者都清醒了過來。 一個人率先沖出了人群! 一群人一怔,頓時吼了一聲,一個個紅著眼往那深處沖去! 趙姓醫(yī)者眼神一沉,卻并沒有動。 他身后的那個出竅巔峰也沒有往前沖,以及一些不被貪欲所制的人,也停留在了原地。 只是他們眼中的渴望并未褪去分毫,這讓他們彼此之間不禁心生警戒。 他們在等,等著看那頭黑豹到底有多強,他們動手能不能將之拿下。 黑豹看著向他沖來的醫(yī)者們,出一聲咆哮,如同被冒犯了一般。 那名出竅巔峰醫(yī)者卻是一手掐訣,看著這樣的景況,臉上掛著的輕松笑容頓時斂了起來。 他眼中,沖出去的那些醫(yī)者身上血光沖天,整體呈現(xiàn)出一股鬼魅的暗色,恰恰是將要離開陽世的征兆! 他終于還是沒憋住,氣沉丹田,吼道:“快退!” 聲音如同響雷一般傳遍了這塊地方。 然而除卻呆在后方的那些人之外,前方?jīng)_去的,僅有幾人被他的聲音喊醒,猶豫瞬間,便匆匆忙忙的退了回來。 而那出竅巔峰的醫(yī)者還嫌不夠,駕著腳下踩著的玉佩遠遠的飛遁而去。 趙姓醫(yī)者一愣,心一沉,便跟著也退了回去。 余下的二十幾人見狀,也紛紛跟上了趙姓醫(yī)者的腳步,匆忙的往回趕。 黑豹看著全然無視了他,只想往試煉深處沖的醫(yī)者們,心中頓時變得無比暴躁。 它的爪子在虛空中一按,就讓駕馭著法寶往前的諸醫(yī)者齊齊一滯。 黑豹的前肢向上抬,人立而起,漆黑的皮毛開始變成了土黃色的鳥羽,并且有了褐色的斑點,兩條后腿化作利爪,前腿一伸變作雙翼,有著利齒的嘴變成了尖利的鳥喙,雙翼張開,所籠罩的范圍極廣,體型十分龐大。 它光是站在地上,一揮翅膀,便足夠?qū)⑺袦粼诳罩械尼t(yī)者如同拍蒼蠅一樣拍下來。 但是它沒有,它并不滿足于這樣直白的殺戮。 巨大的鳥禽張開它尖利的喙,周圍的靈氣與光線開始扭曲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扯著那些想要逃離的醫(yī)者的腳步,讓他們一點點的后退回來,然后一個不落的拖進了它的嘴里。 被那道漩渦抓住的人驚恐萬狀,他們嘶叫著求救,卻現(xiàn)身邊的人都自身難保。 遠處,那些撤回來的醫(yī)者冷汗淋漓,目瞪口呆的看著不用神識也能輕易瞧見的巨大禽類,無比慶幸自己心境還算平穩(wěn),并未全然陷入貪欲的蠱惑。 “這……這是何物?”有人出聲,聲音極為艱澀,還帶著一絲顫抖。 “是噬風(fēng)鯤化作的禽類妖獸,噬風(fēng)鵬?!壁w姓醫(yī)者神色也相當(dāng)嚴(yán)肅,他將視線放在了那一位出竅巔峰的醫(yī)者身上,問道:“敢問道……敢問恩人姓名?” “當(dāng)不起?!蹦轻t(yī)者忙搖了搖手,“敝姓莊,不過無名之卒罷了。” 一聽他這話,留下了一命的那些人神色一肅,卻是恭恭敬敬的向他拱手鞠躬。 見此狀,趙姓醫(yī)者眼色愈見深沉。 “莊家不該只來道友一人才是。”雖然之前開口喊了恩人,但他并不領(lǐng)情,反而逼問道:“為何之前不提醒,反而要等到那些人都已經(jīng)沖向那畜生了,你才出聲提點?” 莊家醫(yī)者還未出聲,那趙姓之人又道:“憑莊家的手段,定然是能夠察覺出此次試煉有鬼的吧?為何不阻止?” 那莊家醫(yī)者聞言,原本一直溫和的表情頓時冷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看了那趙姓醫(yī)者一眼,道:“天命不可違,這運道之相隨意與你說了,若是道友命不夠硬,相關(guān)之人可是會遭天譴的。若是生什么本不會有的事情,道友可又擔(dān)待得起?” 趙姓醫(yī)者被他一噎,臉色也稱不上多好。 那莊家醫(yī)者見他如此,便笑了,聲音卻冷冰冰的:“再奉勸道友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莫要含血噴人,使得人心背離,最終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言罷,不再看那趙姓之人的臉色,駕著玉佩,往那通向上層的方向飛去。 52水澤禁地 黑豹將那些企圖進入第一層深處的人吞了個干凈。 即便化作了身軀龐大、力量也極為可怖的噬風(fēng)鵬,擬態(tài)化形這天賦也不能使其本身的體型有何更改。 在吃下了數(shù)十人之后,它掃了一樣遠處撤回去正在觀望的那些醫(yī)者,換回了原型。 只見黑豹肚皮鼓脹,像是撐下了一個大球。 幾道神識掃在他身上,黑豹伏下.身子,縮成一條細線的獸瞳往那方一瞪,眼中紫芒一閃,硬生生將那幾道神識逼退,它的一絲神識追了上去,狠狠的咬了一口對方的識海。 那幾道神識的主人臉色齊齊一變,霎時蒼白無比,分外駭人。 “這不可能!”那趙姓醫(yī)者便是被中傷了識海的人之一,他臉色蒼白,眼中閃爍著不可遮掩的暴戾,“這絕不可能是尚未煉化反骨的妖獸會有的力量!” 另外幾人識海同樣受了傷,看他一眼,贊同的應(yīng)了一聲,卻因為忌憚彼此而不敢打坐恢復(fù)。 黑豹收回神識,低頭瞧著自己只融合了一個前肢的影子,又看了看自己脹大得跑動的時候都幾乎能擦到地面肚子,耳朵微微動了動,似乎在傾聽,良久,喉嚨里咕嚕了幾聲,轉(zhuǎn)身竄進了試煉深處被稱作有去無回之地的那片水澤之中。 第一層試煉深處。 安靜凝望著那邊的阿甘眼中氤氳的白光又閃爍了一陣,看到那些逃脫了的醫(yī)者猶疑著不敢上前的模樣,這才放心的將視線收了回來。 青巖恰巧收了功,臉色比之剛才看到阿甘的時候要好了不少。 “師兄,我們快走吧。”阿甘跳到青巖腿上,催促道,“阿甘帶師兄去谷主在試煉里建立的藏書閣和藥房?!?/br> 青巖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袍上沾著的草屑和灰塵,心不在焉的想著是不是附個除塵陣法在這衣袍上。 其實現(xiàn)在相對起藏書閣和藥房,或者說想辦法離開這個試煉而言,青巖更加想要安心的找個地方修煉。 在這川彌之上,修為與實力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即便是醫(yī)者,大多也是需要尋求一個庇護之所的,散修醫(yī)者不只是很難找到一個好的師父教導(dǎo),人身安全上也相當(dāng)?shù)臎]有保障。 就比如青巖自己。 要不是巫邢那會兒醒得及時,把他的魔身擠了下去,青巖這條命,十有八.九是要折在噬風(fēng)鯤嘴里了。 然而,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青巖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也許就是因為那所謂的白澤之魂,他才有幸能夠碰到巫邢。 雖然對方的魔身讓他心驚膽戰(zhàn)了點,不過總體來說,這個人還是十分好相處的,至少他對自己信任的人,就相當(dāng)?shù)耐菩闹酶埂?/br> 只是不知道為何當(dāng)初在谷里遇到他時,卻是一副那般狼狽的模樣,甚至好幾天都沒有人來找他。 要知道,巫邢被仙帝追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按理來說,身為一界至尊的巫邢杳無音信消失好幾天,肯定會有人到處尋找,他的幾個心腹也定然是知道怎么定位他的位置的,就好比當(dāng)初他們剛踏入浪寧沒多久,就找過來的廖曉嘯。 可是近十日都沒有一個人尋覓到谷中,卻讓青巖一直十分疑惑。 他承認,他對于巫邢有種十分怪異的心理,他想擺脫這個綽號以魔開頭的人,卻又對他的安危相當(dāng)?shù)年P(guān)心。 也許是因為巫邢對他的恩情遠遠比他救下巫邢并且為之解毒要重得多,讓他無以為報的緣故。 也許又是因為這人是他如今能夠抱到的最粗壯的大腿,雖然這個大腿本身有些不太穩(wěn)固,但除他之外,青巖認識的地位比較高一點的人就只有莊歡了。 而莊歡顯然是不可能陪著青巖一塊兒在川彌闖蕩的,他的背景太過復(fù)雜,而且巫邢始終對莊歡抱有敵意。 按下這些不說,巫邢也曾經(jīng)提到過,若是青巖的修為高一些,也就不會讓他如此不放心他獨自在川彌上行走,以至于緊張的貼身護著他了。 甚至到后來直接提出了要將他安置去魔界的想法。 青巖收回神思,嘴唇緊緊的抿著。 他知道,醫(yī)術(shù)縱然重要,但沒有一身能夠讓眾人畏懼的實力,醫(yī)術(shù)再多么精妙,也守不住己身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