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最難將息
二月廿七。 鐘蔚看著日歷,明明只是幾個字而已,卻讓人心生百感。 一年了,她在成川身邊已經(jīng)一年了,她被自己親生母親用來做交易已經(jīng)一年了。 還有兩年,她才能重獲自由。 想想去年這個時候,似乎也是忽冷忽熱的天氣。 她記得那天母親為慶祝她順利考上A大的研究生,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她愛吃的菜,雖然和母親感情很淡,但鐘蔚還是有點高興的,畢竟母親為她做飯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若不是那輛車劃破夜色,鐘蔚以為這頓飯真的只是“慶祝”這么簡單。 如今想來,簡直諷刺。 她和母親租住的房子本就不大,突然多出來叁個男人,更顯狹小。 鐘蔚看著突然闖入的叁個陌生男人,沒有說話,沒有表情,沒有舉動,只是靜靜看著。 為首那個男人身形頎長,眼神清冽,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轉(zhuǎn)回去了。 “想好了么?” 聲音也冷。 男人問的是鐘蔚的母親。 “我......我......”母親無措地搓著手,偷偷向她投來了眼神,鐘蔚說不清里面暗藏著何種情緒。 似乎有不舍,有猶豫,有不安。再仔細品品,或許還能品出一絲竊喜。 男人瞧著女人吞吞吐吐的樣子,心中了然:“李女士不會還沒告訴您女兒吧?那我來替你說吧?!?/br> 只見那男人腳尖一轉(zhuǎn)變了方向,直朝著鐘蔚走來。踱步到桌前站定,卻只是低頭看著她,并沒有說話。 鐘蔚抬頭迎上男人的目光,眼神堅定,毫無畏懼。 竟然不怕他,有意思。男人輕輕勾了勾嘴角, 直到身前人微微俯身時,鐘蔚才看清他的五官。 冷毅。 這是鐘蔚對成川的初印象。 薄唇輕啟,好看的嘴巴偏偏吐出來令人發(fā)寒的話:“我替你mama還債,條件是,你跟著我?!?/br> 最后她是怎么跟著成川一步一步走出家門的,鐘蔚有些忘了,但依稀記得母親上前去拉她的手,哭著求她原諒,說自己也是迫不得已。 鐘蔚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將手腕上的手掰開,轉(zhuǎn)頭看著淚眼朦朧的母親,覺得她媽不當(dāng)演員真的是可惜了,明明剛才簽合同時沒有一絲猶豫,現(xiàn)在卻又跟自己上演年度親情大戲,切換自如,幾乎看不出一點表演痕跡。 鐘蔚笑了,陪著母親演最后一場戲:“媽,您親自準備的鴻門宴,我豈有不吃的道理?!?/br> 成川高出鐘蔚一個頭還多,從他角度看去,鐘蔚的笑容未達眼底,反而寒意四濺。 從家門出來到坐上成川的車,這一路上鐘蔚都不曾回頭看一眼。 被同學(xué)嘲笑沒有爸爸時她沒有哭,被母親按在地上打時她沒有哭,被追債的人堵在路口時她沒有哭,那么現(xiàn)在即便被賣給別人,她也不會哭。 哭能怎樣呢?世界會善良么? 鐘蔚坐在后座上看著窗外,忽然覺得如果自己的人生能像這倒退的街景便好了,一閃而過,不會為了誰的車窗而停留。 車上很靜,跟著成川來的兩個男人坐在前邊,她和成川坐在后座,他們明明坐的很近,卻又覺得很遠,遠到鐘蔚根本不在意她身邊坐的是誰。 車不知開了多久,終于停在了一棟別墅的門前。鐘蔚只知道這邊是富人區(qū),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以這樣的身份住進來,還真是可笑。 下了車,鐘蔚才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她應(yīng)該穿件外套的,可她出來時只拿了手機,現(xiàn)在有點冷了。 果然是乍暖還寒時,最難將息。 一路上身邊的男人都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現(xiàn)在領(lǐng)著她朝門口走,仍然不發(fā)一語。 鐘蔚懶得猜他的心思,她現(xiàn)在想死的心都有,男人的心思又算個狗屁。 突然,前邊男人停了下來朝身后扭來,緊隨其后的鐘蔚來不及剎閘一頭栽進了男人懷里。 成川低頭看著跌過來的女人,只覺得她身上的香氣好聞,伴著月色就能扣人心弦。 “我叫成川,來日方長?!?/br> 鐘蔚迅速站好時,便聽見了這句話。 呵。 來日方長,最浪漫的話偏偏聽著最惡心。 今晚日星月耀,鐘蔚覺得這么好的風(fēng)景不煞實在是可惜了。 “我叫鐘蔚,去你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