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蘇笙從未站到過這樣高的位置上,也沒有感受過這些位置帶給她的風險,她將茶盞捧到圣上唇邊,“孟子言,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您雖然艱難些,可如今也是天下共擁的圣可汗,長公主與東宮仍在您的身畔侍候,您還有什么不足意的呢?” “朕居天下之高,他們想從朕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會柔順屈從。”圣上就著她的手飲了幾口茶,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阿笙,你想在朕這里得到什么呢?” 他的手掌極熱,蘇笙不知道圣上到底是何處被傷,即便圣上并沒有花費力氣,她亦不敢掙脫,只得順勢坐在了床榻之上。 “您這是做什么?”蘇笙與圣上肌膚相貼并非一次兩次,圣上并非會輕易放棄的人,但這樣的情況之下,反倒是圣上比她更弱一些,她得顧及天子的傷口,不能輕舉妄動,“臣女想要什么,您是知道的?!?/br> 圣上無奈輕笑道:“朕送你鸚鵡,本來是盼著能博美人一笑,誰料到你會是這般作想?” 雖道長安樂,爭如在隴頭。林間祝圣主,萬歲復千秋。這本來就是司馬相公為了皇帝放鸚鵡而賦詩,她不愿意做他金屋里的嬌娥,也不喜歡這籠中鳥雀的日子。 “為什么?”圣上問道,“太子有意另娶,你離了太極宮,又能到哪里去呢?” “天下的女子也不是個個都做過太子妃的,”她揚起頭,對圣上坦然一笑:“她們?nèi)绾芜^活,臣女也是一樣?!?/br> “朕待你還不夠好么?”圣上默然片刻,“連太子都比不得?” “您對我很好,可是人總是不足的?!爆F(xiàn)在的天子對于蘇笙而言更像是一個弱者,她現(xiàn)在莫名生出幾分耐心來勸哄,“您的喜歡就像是蜜糖一樣,我得到了一點短暫的甜,就會想要更多?!?/br> “可是您總有一天會喜歡上別的女郎,不愿意再分一點愛幸給我了?!碧K笙回答得磊落,“與其一開始就知道會失去,還不如從未得到過。起碼不會有太多的奢望,叫自己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 人得到過那些甘甜,就不會再滿足于無味的平淡,能被圣上寵愛垂憐是后宮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然而繁華過后的凄冷最是難耐。 天子的愛能有多久呢,男子承諾的時候每一個是真心的,可到了心意改變的時候,做不到也是真的。 “朕為天子,一言九鼎,可在阿笙的心中,竟無半點可信之處?!痹谔K笙看來,圣上是該惱怒的,然而皇帝并沒有變了神色,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你當朕遇見一位娘子,就想著強占入懷,是這樣的么?” “您替我換履的時候,臣女相信圣上一定是很喜歡我的?!彼皖^一笑,似牡丹不勝清風拂過的溫柔,像是想到了當時的情景?!拔蚁耄羰前⒁贋槲覔褚晃焕删?,也不會遇見一位您這樣肯折腰待我的人了?!?/br> “可您也不是沒有過妻妾的人,那些女子當年一定也是極鮮妍明媚的姑娘,她們?yōu)槟?,可是您現(xiàn)在還會惦念她們嗎?” 她這樣問實在是太過放肆,這樁事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一個女子因為得不到東宮太子的垂青,就設法污蔑知道這件事情的東宮妻妾,能被人傾慕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然而被一個宮婢得逞,讓東宮血流成河,也讓天子面上無光。 這些女子無辜遭到報復,自然是可憐得很,可是她們的夫君,卻未必記得她們。 蘇笙察覺到他手上的力道松卸,但仍是虛握了她那羊脂玉一樣的手腕不曾放開,圣上默了默,這原本是他心頭上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仍覺得不堪回首,“其實并沒有……” 她心頭微顫,稍稍別過頭去,“我知道,您是個長情的人?!?/br> “朕是說……”承認這樣一件事情對于君王而言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圣上素來皎然的面頰亦有些紅,不知是高熱又燒了起來,還是因為羞赧,“她們其實算不得朕真正的妻妾?!?/br> “那時文皇帝與順圣皇后新喪,朕在他們膝下最久,理應按照典儀,服喪三年?!?/br> 按照儀制,天子不必服喪三年,能守二十七個月也就算得上是至圣至孝了,然而當時的圣上卻是要守孝的。 “祖父與祖母都很疼朕,當年順圣皇后薨逝后,文皇帝的身體也就一落千丈,撐了不過兩年,便追隨祖母而去了。”圣上想起當年的事情,淡淡一笑:“那時幾位側妃入宮也只是在宮院里住著,東宮有許多政務要處置,朕除了宮宴,很少見到她們?!?/br> 他從前并不明白,為什么祖父那樣一個連突厥數(shù)度兵臨城下都絲毫不懼的男子會因為祖母的逝去而心灰意冷,最后在與祖母一同居住過的云麓殿內(nèi)溘然長逝,但現(xiàn)在卻也初初明白,情之一字是何等擾人。 出身名門的正妃未曾過門,疼愛圣上的祖父又駕崩,圣上也不好叫這些女子生育,正好因為服喪不能近女色,便將她們悉數(shù)留在了東宮的宮院中,等到服喪期滿再說。 但是那次入宮,卻被大圣皇后身邊的宮婢鉆了空子,圣上已經(jīng)記不起那些孺人的面龐,她們都是極守規(guī)矩的女子,被孝皇帝和大圣皇后挑選入東宮,知道圣上的兄弟也在覬覦東宮的位置,不敢在喪期勾引儲君,左右大家都無寵愛,她們平常待在閨閣之中,也算相得,“后來的事情……宮中都傳遍了,想來英宗貴妃與你說的應當不差?!?/br> 男子遇上這種事情,向來被認為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然而不愿就是不愿,這無關乎男女,只是圣上對這些無辜遭禍的女子仍舊是心存愧疚,御極之后提拔了那幾位孺人的娘家,她們的埋葬之處被宮中記檔隱去,已然是無處可尋,圣上便為她們修建了衣冠冢。 他那位未過門的正妃本來就極得大圣皇后喜歡,后來阿娘知道自己之錯,雖然不肯承認,但也封了那家的爵位,聊作補償,將尸骨賜還給她家中,破例允許入家中祖墳安葬。 如果說順圣皇后是天底下難尋的賢妻,那大圣皇后應該就是一個無情的皇后,權力賦予她為所欲為的資本,她也為權力而瘋狂。 文皇帝中意自己的長孫,但他平日在政事上卻和母親的意見相左,文皇帝與順圣皇后在世時阿娘還有所收斂,等到祖父祖母先后辭世,圣上彼時失去一大助力,會被阿娘借機責難折辱,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 自那時起,他便沒有什么心思留戀女色,直到那日,一個醉酒的女子仰躺在了湖石之上,她像是山中的精怪一樣,只需要一點香氣、一個眼神、一句磨人的話語,就足以叫人一見傾心。 “您同我說這些做什么?”蘇笙似乎有些心亂,她有些惶惶不安,又不知道怎樣做,“這是您的私事,與我又有何干系呢?” 她才不過十幾歲,卻在這里聽天子講那些隱秘之事,紅意蔓延到了頸項,手腕已經(jīng)被松開,她坐在圣上的身側,低頭道:“明年的選秀一開,我想您總能遇到叫您動心的女子。” 太極宮的女子是皇帝已經(jīng)瞧厭了的,等到九州大地的靈秀美人齊聚太極宮,圣上也不會再執(zhí)念于她了。 外間的陽光順著窗屜投射進來,微塵在光影里浮動,她的側顏在光里顯露出純真無措的美麗,圣上抬手去撥開她額間的碎發(fā),蘇笙的身子輕顫了一下,末了也沒有避開。 日影微斜,有美對坐,當真是一幅極美的畫卷。 “不必了?!?/br> 圣上欣賞著這個如同從畫上走下來一般的美人,低聲言語,如同情人之間的喃喃訴情,“最好的已經(jīng)在這里了,朕何必舍近求遠。” “即便是甄宓這樣的絕色,也會有郭女王后來居上?!彼苏?,內(nèi)心中最柔軟的一處被人輕啟,有一種隱秘被人發(fā)覺的不安感,“臣女去替您請?zhí)t(yī)院使過來,您面上的熱雖然退了,倒是還在說胡話。” 圣上不免失笑:“阿笙,一個人如何,不是看他說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姑娘,”他們相距咫尺,在這種時刻,即便是責備也有幾分繾綣的意味,“連半分機會都不肯給人,就憑那些史書上的君王來定朕的罪過嗎?” 第40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您是圣人,我怎么敢來定您的罪呢?”蘇笙被迫與他對視,“您說侍奉您的人都對您有所求,我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您賜給我的,我又有什么是值得您求的?” 圣上這樣的男子,叫人動心,也叫人煩惱,她起身欲走,卻被人按住了手。 “阿笙,你……”圣上也覺得這樣說難以啟齒,“便不肯試一試么?” “或許這樣說有離間陛下與東宮之嫌,”他的唇齒離自己這樣近,蘇笙一時亂了神,竟用手指輕輕抵住了圣上的唇,指尖感知到那片柔軟的溫熱,她側過頭去,“臣女做一日太子的未婚妻,便不可能污了陛下的圣名?!?/br> 圣上重新倚回枕上,含笑望她,“原來你在意的只是這個?!?/br> 他的手指在榻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fā)出篤篤之聲,“于朕而言,這也不是什么難事?!?/br> 皇帝恐怕早就生出了廢立之心,蘇笙搖了搖頭:“東宮之位由您賜予,您要將它收回也是易如反掌,只是朝野難免猜測是因為我一人才致使天家父子失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難道真的能名正言順嗎?” “民間常有帝王將相的話本,說的是英雄愛美人勝過江山,‘慟哭六軍皆縞素,沖冠一怒為紅顏’,可那些寫話本的人本身也不曾做過君王,怎么會知道君王的想法。”她望著外面緊閉的宮門,“圣人,若是換作您,您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嗎?” 那些沉溺于美色的君王為了得到美人不惜與自己親近之人反目,一旦真到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誰不是害了美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她有一句話,仍然不敢去問皇帝。 就算是那個傳說為了絕色美人而起兵倒戈外族的男子,也是在經(jīng)過斟酌之后的決定,不是單單為了那個女子,等到外族封他為王之后,照舊是納了許多側妃,那個絕色的美人年老色衰之后也不知所蹤。 若是今日反叛的不是襄王,而是太子,一旦他們攻進來,太子因為此事向皇帝發(fā)難,圣上會不會將她作為替罪的羔羊推出去。 圣上默然片刻,“朕不會有這樣一日?!?/br> 蘇笙一笑置之,應了一聲是。 這樣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沒有君王認為自己會有被篡位的那一天,但大唐的歷代君主,幾乎都曾經(jīng)過數(shù)次宮變,誰能說君王就會一直坐在那張御椅上? “朕若是連心愛的女子也保護不了,那這個君王做的才叫失敗?!笔ド锨扑坪跏遣恍抛约旱臉幼?,輕聲問道:“阿笙,你不信嗎?” 她的眼神真摯而純粹,像是天邊的明月,皎然無瑕,“我不是不信您,只是覺得您好不容易坐到這個位置上,也不該為了我失去賢君圣主的美名?!?/br> 蘇笙見圣上頰邊的紅暈微有退散,又斟了一杯茶水與他,關切道:“您現(xiàn)在看著氣色倒是好些了,不過臣女以為,還是該叫院使過來瞧一瞧的?!?/br> 她似乎是個烏鴉嘴,才剛說過這話,圣上便又咳了幾聲,蘇笙聽著這刻意壓低的聲音心中有些莫名的波動,此刻只有她與皇帝,沒有其他服侍的人,便也只有她能輕輕拍打圣上的后背替他順氣。 “您這究竟是怎么了?”蘇笙疑惑不解,她沒有觸碰到包扎傷口的凹凸處,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哪里傷到了,手不自覺地搭在了他的被角,“臣女能否瞧一瞧?” 圣上卻說不必,他的咳聲暫止,笑她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果真要瞧么?” 兒媳在舅姑的病榻前親侍湯藥還說得過去,要是傷在羞人的地方,她當然是不能看的,蘇笙見圣上仍有心情這樣說笑,忍不住大膽嗔道:“臣女又不是沒有見過?!?/br> 他們兩個情熱的時候,圣上外面的衣裳也是松散開了的,她的好意反而成了圣上取笑的談資,一時就松開了那片被角,“圣上既然無事,臣女便先告辭了。” 他搖響了床邊的銅鈴,內(nèi)侍魚貫而入,“蔡國公的傷口可是已經(jīng)包扎好了?叫他過來,朕有話要問。” 皇帝召見臣子,大概是要說起今日遇刺的事情,這是前朝之事,又涉及了皇帝的同胞兄弟,這些內(nèi)侍雖然是皇帝的人,但他們站在這里,也會讓蘇笙覺出些不自在來,她知道自己也不該留在這里,她輕輕掙脫了圣上的手掌,隨著領命的內(nèi)侍一同退出門外。 圣上這一次卻沒有留她,只是將空了的茶盞放到了元韶手中,元韶瞧著床榻上因女郎坐過而產(chǎn)生的褶皺,面上的愁色一掃而光,躬身笑道:“看來蘇娘子對陛下也是極為關心的?!?/br> “朕現(xiàn)在這樣,與她能做得了什么?”圣上瞧他那樣一副神情,心底覺得好笑,隨后想起了什么,眉頭漸蹙:“襄王怎么樣了?” “回圣人的話,奴婢差人在外面打聽了,襄王勾結禁軍,他們一時半刻尋不到這處,便試圖沖入行宮,將里面的女眷一并帶走?!?/br> “他倒是也不算太蠢,知道用女眷來威脅朕身邊的臣子。”圣上微微一哂,“四郎一擊未中,朕在四周調(diào)動守軍也不是什么難事,現(xiàn)下不過是困獸猶斗,成不了什么氣候?!?/br> 元韶立在皇帝床榻邊,圣上這次也不過是被箭矢誤傷,身上的皮.rou傷真論起來還不如那高熱來得嚴重,但圣上這次卻秘而不宣,反而在長公主面前一副十分嚴重、幾乎不久就要山陵崩的樣子。 蔡國公當時護著皇帝離開,圣上是最大的目標,他也不免被流矢所傷,但好在沒有傷到肺腑,稍微包扎過后知道圣上召見,也就不歇腳地趕到了皇帝的榻前。 “臣請圣安?!?/br> 蔡國公剛跪到一半就被圣上叫了起來,“朕躬安,這個時候了,你也不必拘禮。” 內(nèi)侍為蔡國公拿了木凳過來,他見皇帝這樣靠在枕上,心中也有些酸楚:“臣已經(jīng)派了兩三路人去感業(yè)寺請?zhí)诱{(diào)兵勤王,想來不出兩日,叛逆即可剿滅?!?/br> 蔡國公見這處宮室雖然華麗,用度卻遠不如南薰殿,嘆氣道:“恐怕還得請圣駕在此處再委屈些時日?!?/br> 圣上躺了一會兒,那熱癥只持續(xù)了一會兒,他心中卻是清明得很,他住過比這更凄苦的地方,在這里駐蹕也不算委屈自己,“再派幾路人去,襄王不知道勾結了多少人,朕這身上若不見好……” 話音未落,蔡國公已經(jīng)從凳上起身跪了下去,圣上見狀失笑道:“你這樣子做什么,朕也只是說萬一,朕現(xiàn)在的身子到底不如年輕時硬朗,三郎作為東宮,總得在朕身邊才好?!?/br> 圣上要東宮留在自己身邊,不外乎是存了要傳位的心思,蔡國公不敢多言,“圣上,那獵場里諸府家眷可要調(diào)守軍過去?” “有茂郎在外邊調(diào)度,出不了什么大事?!笔ド系溃骸芭扇コ氐娜艘矐斣诨貋淼穆飞狭?,謀逆是什么樣的罪過,四郎不是不清楚,大圣皇后在日常說起四郎仁孝友愛,心慈面軟,可現(xiàn)下竟做出這種事情,對他的妻子竟半點也不顧惜?!?/br> 常人謀逆一般是禍延三族,而襄王本屬天家,自然也就只能問王府眾人與一同謀逆者的罪過,襄王游獵中途發(fā)難,天家那層溫情脈脈的面紗被撕開,他這個做兄弟的行出大逆不道之事,皇帝這個長兄當然不再會顧及他的妻兒,蔡國公小心問道,“不知圣上想著如何懲處襄王妃與世子?” “四郎近些年育有多少子嗣?” 蔡國公主管宗正寺,對這些事情還是清楚的,“臣記得上了玉碟的有四位公子,三位縣主,府中有名號的孺人共計九位,其中崔側妃與張側妃的父親都在禁軍中任郎將。” “他在荊州過得倒是逍遙?!笔ド衔㈥H了雙眼,“王妃與縣主循舊例囚禁在太極宮東門,供給衣食。崔張二氏褫奪官職,交由尚書省議罪,至于那些孺人罰沒入掖庭為奴?!?/br> 蔡國公小心翼翼問道:“臣愚鈍,不知那幾位公子……” 圣上望向他,目光仍舊冷冽,蔡國公暗自嘆了一口氣,十五歲以下的男子本來是當鞭笞三百杖,刺青流放三千里,但皇帝的意思怕是不肯通融了。 天家無情,圣上雖未趕盡殺絕,但卻不肯為襄王留下嫡親血脈,蔡國公頷首行禮,領了天子的口諭,“臣知道了?!?/br> …… 太子留在感業(yè)寺中已經(jīng)幾日,雖說佛寺清苦,然則他作為東宮,也沒什么人能夠約束住他,除了需要避忌主持慧明法師外,像是葷戒、酒戒這些清規(guī)戒律與東宮并無干系。 英宗德妃與那位惹了事的孺人去后,太子并沒有心思同蘇月瑩與另一位孺人尋歡作樂,不過寺中粗茶淡飯,到底是不合東宮胃口,有時也會有黃門從外間夾帶了一些佛寺不該出現(xiàn)的飲食呈給太子與良娣。 蘇月瑩下午正在佛前替英宗德妃誦經(jīng),這算是她婆母的頭七,她這個做妾室的總該盡一份孝心才好。 她偶爾敲得累了,也會放下木槌,低頭瞧瞧自己的手掌,這一雙潔白如玉的手,不久前才將一些細微的粉末倒入在圓空禪師服用的藥中,現(xiàn)在卻又在沾了葷腥之后,替她誦經(jīng)祈福。 蘇月瑩正走神,忽然聽見門外太子那極重的步履聲,連忙搭了侍婢的手從蒲團上起身相迎,東宮這幾日除了同她一道用膳,幾乎很少白日過來,見他滿面喜色,還有些琢磨不透。 “殿下,瞧您這樣春風滿面,這是發(fā)生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