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軍中不同于別處，周圍日日夜夜見著的全是男人，個別眉清目秀的自然也就成了火氣旺的發(fā)泄對象，孟歧山偏偏又是個面若好女的，若非看在他跟著秦端的面上，怕是早在剛剛進(jìn)入定西軍時就被人給盯上了。

    若是他好端端跟在秦端身邊也就罷了，偏偏這個小廝還要主動來軍中，可以說……兵卒們從先開始的不屑一顧隨意揩油到后來的敬佩，當(dāng)真全是靠孟歧山一架架打出來的。

    也正是因?yàn)榇?，這些個軍中的老油子在邊境混了數(shù)十年，當(dāng)真說起來對匈奴的了解才是透徹，孟歧山也便從他們處得到了匈奴必然會反攻，而且就在這幾日的消息。

    秦端一眼瞧見孟歧山又是渾身大汗的模樣，他素來有潔癖，此時一想到方才被孟歧山碰到過登時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你又去和他們打架了？”

    “你怎么跟個娘們似的……”孟歧山嗤了一聲，“我今天從軍中聽說了一件事，你這會有沒有空去城墻上走走？”

    秦端卻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怎么，今兒個不用去廚房親手做饅頭了？”

    孟歧山方才還得意洋洋的臉蛋登時僵硬了，半晌才惱羞成怒道，“誰做饅頭了！”

    “嘖，現(xiàn)在可不流行做好事不留名，”秦端占了上風(fēng)頓時覺得心情大快，連后背上隱約的疼痛感都不明顯了。

    “本公子專門去問了，這段時間都是你在揉面，難怪覺得那面都咯牙，壓根都沒發(fā)起來……”秦端眼瞅著孟歧山那張嫩臉從白變紅，再從紅變黑，待到他最終要爆發(fā)前才不咸不淡來了句，“不過多謝了?！?/br>
    孟歧山登時僵硬了。

    秦端在這個位置上多少人盯著看著，雖然秦之言乃是他的族兄，所謂的定西軍被夏衍這么橫插一杠弄得更像是秦家的私軍，連帶著連原本置身事外的秦端一時間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可就像在朝上一般，這軍中不知混雜了多少勢力，秦端再怎么也占了秦家的一員這個名頭，自然有人就開始在他的病號餐中打起了主意。

    孟歧山正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了這個，這才親自動手給秦端做饅頭，這一做，就是一個月。

    眼見得孟歧山一張小臉蛋通紅，秦大公子登時笑了，“怎么，你在軍中聽到了什么，是不是我那便宜哥哥又干了什么……”

    孟歧山好歹才從腦中亂哄哄的情形中回過神來，皺眉道，“那些老兵都說了，匈奴那邊糧草快要吃完了，如果說要攻打陀蘭鎮(zhèn)，那么應(yīng)當(dāng)就在這幾天。”

    秦端雖然時常同情報打交道，說到政治敏感性可謂是繼承了秦家的天賦遺傳，一等一的靈透，但若是說到打仗……那簡直是七竅通了六竅。

    一竅不通。

    “秦之言現(xiàn)在還沒安排起來人選？”秦端打哈哈道，“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關(guān)系吧，糧草都不夠了，匈奴應(yīng)當(dāng)會退才是?！?/br>
    “陀蘭鎮(zhèn)再怎么也是軍事重鎮(zhèn)，瞧瞧那城墻多結(jié)實(shí)，匈奴最多只會騎馬，也沒有攻城器械，打不上來的?！?/br>
    孟歧山憂愁地看了他一眼，“若是當(dāng)真這么簡單就好了。”

    秦端忽然無端覺得似乎被鄙視了……

    “匈奴鐵騎向來號稱必不落空，此次雖然打敗了劉欽瑞取得了大捷，可實(shí)際的好處卻沒撈到什么，更別說這壓根就是個馬背上的民族，劫掠已經(jīng)成為了匈奴骨子里的本能?！?/br>
    “這樣的軍隊(duì)好不容易出來一場，眼下哪里還有比陀蘭鎮(zhèn)更香甜肥美的鮮rou？他們沒嘗到血腥味之前是不會回去的?！?/br>
    “但是……”秦端依舊不死心道。

    孟歧山簡直是有些頭大地晃了晃腦袋，無奈道，“你還是跟著我去看看吧?！?/br>
    秦端打死都不會承認(rèn)自己壓根弄不明白那些復(fù)雜的戰(zhàn)陣關(guān)系，也只能打腫臉充胖子，挺胸道，“看、看看就看看?！?/br>
    當(dāng)兩人來到高高的城墻上時，秦端看到城墻下的情形后，終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咬著牙輕輕“嘶”了一聲。

    “我cao?！?/br>
    103大軍壓境

    城墻外面是黑壓壓的匈奴鐵騎，一組組有秩序的在城墻下來回巡邏,一個個兵強(qiáng)馬壯,警惕心十足,配著匈奴人特有的高鼻深目,滿身凌厲的血腥氣，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群惡狼。

    瞧見了匈奴鐵騎的颯爽英姿,秦端下意識回頭朝著陀蘭鎮(zhèn)內(nèi)的守兵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登時覺得有些牙疼。

    大夏太久沒打仗,在軍中吃空餉找關(guān)系的情形一直都存在，也正是因?yàn)槿绱?，直養(yǎng)得大夏一幫子精兵強(qiáng)將成了酒囊飯袋,這樣一代代傳下來,軍隊(duì)的戰(zhàn)力可想而知。

    當(dāng)看到又一個打著酒嗝的軍士歪歪倒倒從小巷中走出來，衣衫凌亂，一副饜足的模樣，秦端哪還不知道這分明就是去找了野食，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就這群cao蛋的玩意也能打贏匈奴？”

    他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忿忿道，“劉欽瑞也不用他的狗腦子想想，先前匈奴聞風(fēng)而逃，明明連根毛都沒摸著也好意思聲稱斬?cái)硵?shù)百……”

    他和孟歧山心照不宣地避開了人頭究竟從何處來的問題……雖然殺敵數(shù)是假，可人頭可都是真真的，人頭哪來？

    還不都是殺的當(dāng)?shù)氐钠矫癜傩眨?/br>
    大軍過的地方，不止一個村落被連根拔起，只可憐了那些百姓本來以為盼來了救星，甚至眼巴巴的上去迎接軍爺，把全部身家都恨不得拿出來犒賞大軍，只為他們能替村子除掉匈奴這群殺千刀的禍害！

    可這幫子軍爺酒足飯飽之后轉(zhuǎn)頭就揚(yáng)起屠刀，將這群還對他們露出質(zhì)樸笑容的老百姓不管男女老少統(tǒng)統(tǒng)殺了個一干二凈！

    自古兵匪是一家，哪朝哪代都是如此，就算秦端有心阻止，可在劉欽瑞親自帶頭的效應(yīng)之下，朝上的封賞按照人頭的多少雪一般的來，這些個嘗到了鮮血滋味的鬣狗哪還能舍得下？

    遭屠殺的村落從一個兩個……逐漸發(fā)展成了一片，大軍的野心和需求越來越大，可卻偏偏不對著該死的匈奴，反倒統(tǒng)統(tǒng)向內(nèi)！

    大軍過處，如蝗蟲過境，生人統(tǒng)統(tǒng)被殺了個干凈。

    “這群狗東西，該殺！”

    孟歧山此時也顧不得再和秦端頂嘴了，他直勾勾盯著城內(nèi)的某處，連眼睛都燒紅了。那是城墻下的一個角落，一座破舊的四合院，外頭數(shù)個大兵嘻嘻哈哈的聊著天，手里卻毫不客氣的把先前戰(zhàn)時搜刮的人頭給堆在一處，準(zhǔn)備著以后再用。

    不管仗是誰帶著打，軍功總得按照這玩意算嘛。

    孟歧山眼睛尖，一眼就瞧見其中一個大兵腳下當(dāng)球踢的是個小男孩的腦袋，雖然為了防止腐爛這些人頭都用石灰處理過，可時間一長自然而然便變得有些猙獰。

    另外幾個人似乎被勾起了興趣，嘻嘻哈哈的從腳邊勾起幾個人頭，你傳給我，我傳給你，孟歧山看得清楚，那都是些老幼婦孺的頭，個個臉上都還是滿滿的驚恐，分明都是些漢人！

    這群畜生！

    秦端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月，劉欽瑞治軍不嚴(yán)，連帶著他天天眼中看到的都是這群在女人身上耗得腿軟腰軟的軟蛋，這會乍一看見外頭血腥氣幾乎要溢出來的鐵騎，初時自然震撼無比，可回過神來后，卻還得折過身來拉身邊這頭幾乎要炸了的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