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阮美云從我手里搶過手表,把表往我腰上那黑匣子旁邊湊去。只見表在接近黑匣子后再次跳動了。 我恍然大悟,之所以小鬼子們身上都掛著這黑色的匣子,原來這黑匣子能夠抵擋遠山里巨大的奇異能量。我猛拍了一下腦袋:“難怪九日研究所大門后面的cao場墻壁上鑲嵌了很多個這黑東西,看來這黑東西里面真有點玄機?!?/br> 陸旭也皺上了眉,他伸手把我腰上的黑匣子摘了下去,仔細端詳了一會。和我一樣,他壓根看不出什么毛病,甚至一條縫隙也找不到。陸旭看了一會,接著把黑匣子往地上一放,抬起腳就要往上面踩,應該是想看看里面藏著什么物件。 我連忙攔住了他:“別弄壞了,咱需要這玩意來知道時間。”說完我從地上撿起黑匣子,把它和我的手表放到了一起。我想了一想,接著把表調到了九點,這大概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段。 陸旭瞪大著眼睛:“邵德,你們在這遠山里究竟發(fā)現了什么?從見到你到現在,你都好像在顧忌著接下來會要發(fā)生的什么事情,究竟你們有著什么一個計劃,說給我聽聽,我可是越來越迷糊了?!?/br> 我遲疑了一下,抬頭望著陸旭沉默了一會,接著我對他沉聲問道:“為什么蒙面?” 陸旭一愣,接著扭過頭望了望他身后站著的另外五個同樣蒙面的灰衣人。他嘆了口氣:“邵德,我和我這幾個同志都是秘密戰(zhàn)線的戰(zhàn)友,我們每一個人身后都隱藏著各自的使命和任務,互相間都只知道對方的代號。中日戰(zhàn)爭現在已經陷入拉鋸,我們每一個人都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一旦落入到劊子手里面,彼此也都不是神人,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在嚴刑拷打下屈服。可是這趟任務來得太匆忙,所以才派出了已經扎進敵人內部的我們幾個人過來。邵德,我希望你理解?!?/br> 我死死地盯著他:“我理解!但是前提是你們幾個能不能活著走出遠山。陸旭,我需要看見你的臉?!?/br> 陸旭猶豫了一下,再次扭過頭去望另外幾個灰衣人。那幾個灰衣人張了張嘴,可都沒出聲,最后,他們其中一個轉過了身,背對著陸旭。另外幾個灰衣人也都會意,轉過了身子。 陸旭嘆了口氣,抬起手解開了腦袋上黑布的活結,然后把黑布一圈一圈地放了下來,一張我所熟悉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阮美云一直沒有說話,她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往陸旭臉上探去。陸旭沒有動彈,閉著眼睛任由阮美云來回地按了幾下。最后阮美云扭過頭來對我點了點頭:“沒有化裝?!?/br> 我“嗯”了一聲,幫陸旭把黑布重新纏到臉上,接著探頭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萬里長城萬里長?!?/br> 陸旭眼睛一亮,望向我的目光一下熱切起來:“邵德,你真的成長起來了?!?/br> 我沒有搭他話,只是冷冷地望著他,陸旭嘴角往上微微一揚,接著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對上了暗號:“是英雄識英雄?!?/br> 我再次張開了雙臂,摟住了這個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漢子。我眼眶里一下模糊了,不爭氣的眼淚都快要滴下來了。陸旭輕輕推開了我:“邵德,你受苦了?!?/br> 我抹了一下眼睛,扭頭對另外幾個灰衣人喊道:“都是自家兄弟,轉過來吧!” 那幾個漢子也都扭過了身子望著我。我清了清嗓子,把我這些天在遠山里經歷的一切挑重點給他們說了一下,他們聽得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接著我頓了頓,又把今晚會要開始的戰(zhàn)爭計劃給他們說了一下。 聽完這一切后,陸旭對我豎起個大拇指:“邵德,你真的成長起來了,看來我爹沒有看錯你?!?/br> 我點了點頭,然后低頭望了一眼床上并排放著的手表和黑色匣子:“我們現在的工作就是等,等到晚上,攻大門的弟兄們第一聲炮響,然后開始發(fā)動攻擊?!?/br> 包括陸旭在內的灰衣人都重重地點頭,陸旭搭著我肩膀對我說道:“邵德,你現在也算是獵鷹團的成員了,有一個習慣我希望你改正一下?!?/br> 我歪著頭望向他:“什么習慣?” 陸旭嘴角再次往上揚起:“以后對戰(zhàn)友不要用弟兄這兩個字了,我們是同志,是一起抵御外族侵略的同志。” 我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他。在我的潛意思里,壓根就對“同志”這兩個字沒有任何概念,自然也不可能接受這個泛著酸味的稱謂。我再次望了下手表,已經走到了十點,距離天黑還有快十個小時。我對著身旁的士兵們喊道:“身上帶的干魚晚點再嚼吧!留著下午填飽肚子好打鬼子?!?/br> 士兵們都自顧自地吞了口唾沫,接著點了點頭。陸旭從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物件出來打開,從里面拿出幾塊深灰色的糕點模樣的東西遞給我:“這是壓縮餅干,你吃幾塊吧?!?/br> 我搖了搖頭,對著他笑道:“不用了,要吃就大伙一起吃,我還熬得住。”接著我對他發(fā)問道:“你們?yōu)槭裁催M遠山的?也給我說說吧?” 陸旭再一次扭頭去看另外五個灰衣人,灰衣人依然沒人出聲,但都對著陸旭點了點頭。陸旭轉過頭來,把手里的壓縮餅干重新包好放到背包里,接著對我說道…… 其實我?guī)啄昵半x開東北,就是被我父親陸正海派到了延安。在那里,我有了信仰,并加入了延安的革命隊伍。接下來的幾年,我的身份是一個行走于敵占區(qū)與后方的商人,實際上是從事情報工作。我主要負責兩塊,一塊是策反偽滿國里的高級官員,畢竟這些官員里很多以前都是大帥下面的軍人,骨子里還是和大帥一樣有那么一絲血性的。而我的另外一個工作就是——我是獵鷹團計劃里延安方面的總負責人。 我們延安的隊伍還只是起步階段,人手并不多,也沒有像國民黨政府一樣有專門的情報人員訓練機構。不得不承認,重慶派出來的獵鷹團成員都個頂個的是些好漢,為了搗毀這偽滿國里面的九日研究所,他們做了很多工作。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優(yōu)勢,那就是我們有蘇聯紅軍的支援。雖然重慶方面有美國人在背后撐腰,可美國人與小日本這么多年來外交關系也還過得去,所以美國人并沒有像蘇聯紅軍支持我們一樣下大力度。再說了,偽滿國挨著蘇聯,真正人力物力上,蘇聯要投入進來,也并不是不甚可能。 邵德你現在看到的我們這支六人小分隊,其實也是臨時集結的。組織上從住在遠山外的獵戶們那知悉了戰(zhàn)俘營被突然夷為平地,便猜到應該是伍月森攪的局。但是伍月森同志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讓遠山里的鬼子雞飛狗跳,肯定是潛伏進遠山的全部獵鷹團成員都順利匯合,并開始了動作。當然,我并沒有想到邵德你也加入了進來,并且這么短的時間快速成長起來。之前我和我爹陸正海有對伍月森說過你是個值得信任,也絕對好用的人。現在看來,伍月森也把你真用到了刀刃上。 接到組織上突然下的命令后,我們六人在遠山外那個獵戶家匯合,彼此都心照不宣地蒙面,甚至我們連多余的寒磣都沒有幾句。這是個亂世,亂世里的同志不敢和戰(zhàn)友太多深交,害怕自己的失足連累到對方。同樣的,也害怕對方的失足連累到自己。并不是我們怕死,我們肩上的膽子都很重,在雙眼永遠閉上之前,依然想要為這個民族多付出一點。 我們帶著組織上給我們準備好的裝備潛入進了遠山,一路上我們都很小心,害怕被敵人發(fā)現。當然,之所以只派出這么六個人的小分隊進來,也是因為害怕大隊伍容易暴露目標,影響到你們這些同志在遠山里正在執(zhí)行的任務進度。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我們完全沒有遇到鬼子的暗哨或者巡邏兵,進入遠山的過程非常的順利,我們甚至有一種錯覺,以為整個九日研究所和遠山戰(zhàn)俘營都是被你們端掉了。為了印證這一點,我們決定找到遠山里有的這個村莊,看看情報里說的那些只有在白晝在出現的村民在不在。 我們找了有快兩天,在那天凌晨終于發(fā)現了這個村子。村子里一個人都沒有,但我們沒敢下去,決定在山坡上先掩護好觀察一會。結果我們看到的相信你們都知道,從井里翻出來幾十個穿著村民服裝的鬼子兵,然后他們假裝若無其事地在村子里四處走動著。 我們靜靜地趴在那,希望在他們看似平常的行動中瞅出什么端倪。大楷是中午時分吧,村里那些鬼子剛吃完午飯,天空中隱隱約約地傳來了轟鳴聲。我們忙抬起頭,只見遠處一架飛機朝著這邊開了過來。我躲在草叢里摸出了望遠鏡,朝著那架飛機望了過去。最初我以為是小鬼子的飛機,用來配合地面部隊的。誰知道那一眼看過去,我的心也跟著一顫,那架飛機上居然掛著一面紅色小旗子,旗子上清晰地出現了蘇聯紅軍那柄鐮刀和鐵錘。 蘇聯人的飛機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遠山深處?據我所知,蘇聯人對我們國共合作的這個秘密計劃獵鷹團不甚了解,之前有希望和他們合作,可他們并沒有表示出太多興趣,畢竟對于遠山里這九日研究所,我們掌握的情報也非常有限??墒牵F在我們頭頂出現的就是蘇聯人的飛機??!難道他們看似對我們調查遠山的計劃無甚關切的表面背后,實際上已經對這遠山展開了調查? 飛機圍繞著村子盤旋了幾圈,然后飛走了。村子里的鬼子壓根沒人理睬頭頂的飛機,甚至在飛機在頭頂轉圈時,他們還刻意地做起了農活。我心里暗暗思考著:這些村民如此這般,很可能就是為了麻痹蘇聯人,想要讓蘇聯人認為這遠山里壓根就沒有任何古怪,生活在這里的山里人安穩(wěn)得很。 我們繼續(xù)趴在草叢里,到天黑時候又親眼目睹了這些小鬼子鉆進水井消失。然后我們進入村莊搜索了一圈,沒有得到任何新的發(fā)現。接著,我們再次進入叢林繞了幾圈,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地方休息了一會。到天蒙蒙亮,我們才決定再次潛到村子繼續(xù)觀察,接著就是發(fā)現了你們的人…… 陸旭說完這一切后,又一次回頭望了下那另外幾個灰衣人。那幾個灰衣人的臉被黑布包著,壓根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可是我注意到,陸旭三番五次的扭頭望,目光其實都是落在其中一個肩膀很寬的人身上,好像是在征詢他的意見。我心里隱隱察覺到了一些什么,包括陸旭在內的六人小分隊里,真正重要的人物可能并不是陸旭,而是這個肩膀很寬的家伙。我盯著這個寬肩膀看了很久,他的頭型與他的身材,都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這個身形的人。 陸旭見我死盯著那個灰衣人發(fā)呆,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幾下:“喂!邵德,你在想什么?” 我忙回過頭來:“沒啥!我就在想你說的這一切?!闭f完我站了起來,對著營房里的士兵們喊道:“都過來看看這鐵門,一起想想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把這鐵玩意弄開?!?/br> 第十章 陷阱 19 我話音一落,身邊一下過來了二十幾個人,都壓低著聲音圍著鐵門議論著,圍繞著弄開這鐵門,扯出了好幾個不靠譜的土辦法。有個河南兵說他們鄉(xiāng)下有種叫昆吾蟲的玩意,像水似的,只要滴在這金屬做的門上,門就會被腐蝕出巨大的洞。問題是這昆吾蟲他自己也沒見過,更別說在這深山老林里找出一些來。還有個湖南兵說只要是門,就有門縫,用小鋸條伸進門縫找到鎖舌,然后不急不躁地鋸上一會,這鐵門不就給咱弄開了。他還有模有樣的卸下步槍上的刺刀,對著門縫里塞,可刺刀壓根就只能插進一個刀尖,這辦法也是白搭。 一個矮矮壯壯的四川漢子站在那鐵門邊一直沒吭聲,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這道門。我好奇地望向他問道:“這個兄弟,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這四川漢子一愣,接著對我說道:“邵長官,我們家祖上是幫皇帝老爺修墳墓的,墳墓里的門一般都是死鎖,本就沒有機關弄開??赡鷳撝?,很多王族貴人還是害怕修墳的工匠監(jiān)守自盜,所以咱祖上必須在修墳墓時給自己留條后路。話又說回來,一般留下的后路都是暗道,可暗道也是路,不保不被人發(fā)現。所以啊,最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在鎖死的門框上用些手段。” 說到這,四川漢子走到了鐵門邊上,伸出手在鐵門旁邊的墻壁上輕輕地敲了幾下,然后扭過頭來對我說道:“這堵墻和古墳的墻壁大同,我懷疑當時被小鬼子抓過來的工匠也是我們祖上那種營生的苦命人。但是剛才我一直盯著看,始終覺得這堵墻又不像是我們祖上那種工匠建的,不對!應該說像是我們祖上建的,只是……只是這年代看上去有些日子,最起碼有個一兩百年以上,甚至更久,難不成小鬼子幾百年前就來這里建好了這堵墻?;蛘呤菐啄昵氨恍」碜幼淼墓そ持苯佑惺炙嚹茏屵@墻整得跟老墻一樣?” 我用心聽著他所說的,然后對他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張鐵門的門框是可以弄開的?” 四川漢子點了點頭,再次去敲打鐵門旁邊的墻壁。敲打了一會后,他捏著的拳頭又展開了,改成用手掌在那墻壁上緩慢地撫摸起來。我們都瞪大著眼睛看著他這一系列動作,仿佛我們弄出一點點聲響都會打擾到他的思考一般。四川漢子折騰了有十幾分鐘,最后從旁邊一個士兵手里拿過一把刺刀,對著墻壁上一個微微有點塌陷的小凹點戳了下去。 他戳得很用力,可刀尖在那墻上壓根就沒有一點點穿透的跡象。我在旁邊看得有點急了,想著難道是這家伙力氣不夠,看來還是要我親自上。我跨步走了過去,從他手里拿過那柄刺刀,然后對準了他之前戳的那個小點。四川漢子也明白我的用意,對我點點頭:“刺下去吧,里面應該是空的。” 我咬了咬牙,把眼睛閉上,把全身的力量都集結到了手臂上。到我再次睜開眼后,低聲悶哼了一下,那個小凹點上的水泥往旁邊一濺,刺刀居然真的進去了將近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