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莊崇先正欲起身解勸,張嘯林已經(jīng)站起身,沖著他一拱手,轉(zhuǎn)身推門而出。 莊崇先本也沒打算相送,就勢坐回了椅子,沖著門口一努嘴,“蘇州的事情是他和吳四寶一起做的,吳四寶如果想要全身而退,張嘯林是個不錯的背黑鍋的人選,你覺得如何?!?/br> 林笑棠故作咬牙切齒狀,“我和他已經(jīng)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既然他步步相逼,您說,我還能做些什么呢?!?/br> 莊崇先滿意的點點頭。 看著莊崇先臉上的笑容,林笑棠忽然意識到,今晚的一切或許就是莊崇先苦心布下的一個局,他先是提及了元劍鋒的事情,事實上,他已經(jīng)知道了元劍鋒夫婦和自己的關(guān)系,很清楚,自己看在夏之萍的面子上不會見死不救,接下來又說起蘇州的事情,將話題有意無意的往張嘯林身上引。 或許,莊崇先早就知道張嘯林會在這附近出現(xiàn),特意將自己的汽車放在顯眼的位置,吸引張嘯林過來,莊崇先很清楚張嘯林睚眥必報的性格,算準了他和自己見面必然會起沖突,這之后,他便順理成章的將自己拉進他策劃的對抗李士群、張嘯林的聯(lián)盟中。 一步接一步、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林笑棠對莊崇先的算計由衷佩服。 但,這個套他必須鉆,這個甕他必須入,因為張嘯林始終是存在在自己身邊一個極大的威脅,殺了他,不僅鏟除一個禍患,還能為最大限度的掌控上海乃至江浙一帶幫會勢力掃清障礙。 自己何樂而不為呢,關(guān)鍵是,要如何誘導(dǎo)日本人對張嘯林動手呢。 …… 微風(fēng)搖曳的福州路街頭,夜半時分已經(jīng)沒了行人,偶爾路過的巡捕夾緊了外套,行色匆匆,一邊咒罵著這鬼天氣,一邊加快腳步向著歸途走去。 而街角的一個小吃攤,卻依然沒有打烊,老板和一個伙計靠著墻邊打著瞌睡,陳宮途自斟自飲,眼神平靜,時而看看手表,時而瞄一眼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的黑影。 兩束燈光閃動,一輛汽車由遠及近,停在了小吃攤的對面,車門打開,走下兩個穿風(fēng)衣的男子,其中一個打開車門,一個身形高大的風(fēng)衣中年人從車上下來,豎起領(lǐng)子,慢慢向小吃攤走過來,兩個風(fēng)衣男子站在車邊,點上香煙,觀察著小吃攤的動靜。 風(fēng)衣中年人在陳宮途的對面停下腳步,摘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張國字臉,“陳站長,我沒有遲到吧。” 陳宮途一笑,放下酒杯,示意他在自己對面的位置坐下,伸手幫他滿上一杯酒,“李主任果然好膽色,竟然如約前來,還只帶了兩個人,你就對我如此放心,要知道,我們在上海灘已經(jīng)血戰(zhàn)連場,彼此的積怨已經(jīng)很深了?!?/br> 李士群拿起酒杯,沖著陳宮途一晃,“正因為如此才有見面的必要,不是嗎?!?/br> 上海的銀行大血戰(zhàn)已經(jīng)持續(xù)了兩個多月,軍統(tǒng)和七十六號因為偽中央儲備銀行的成立大打出手,四大銀行和偽中儲行都損失慘重,就連上海正常的金融秩序都受到了嚴重影響。 此時,英美法領(lǐng)事館出面了,他們居中調(diào)停,暫時壓制住了雙方在租界內(nèi)的爭斗,周佛海也趁這個時機向重慶方面拋出了和解的信號,畢竟他也想留一條后路給自己,不想將這件事情做得太絕,而重慶方面也想體面的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四大銀行撤出上海已成定局,關(guān)鍵是以何種方法撤出,于是乎,戴笠與李士群取得了聯(lián)系,促成了這次李士群與上海陳宮途的會面。 “上峰已經(jīng)來電,對于貴方提出的要求已經(jīng)全部同意”,陳宮途讓給李士群一根香煙,“我方將默認中儲行的存在,但現(xiàn)在并不會認購中儲券,畢竟這件事情的社會輿論會很大,只能暫緩一段時間,等待時機成熟再來運作,四大銀行將會暫時留守上海,營業(yè)區(qū)域只包括租界范圍內(nèi)?!?/br> 李士群吐出一個煙圈,滿意的點點頭,“出入不大,應(yīng)該沒問題,我會向上邊報告,相信很快會有答復(fù),我們之間也不必再劍拔弩張了。” 兩人一握手,陳宮途拿起帽子,就要和李士群告別。 李士群卻按住他,“陳站長,公事談完,現(xiàn)在咱們來談點私事吧?!?/br> “私事?!标悓m途放下帽子,“李主任的意思是?!?/br> “林笑棠,是不是你們的人。”李士群吸著香煙,忽然問道。 陳宮途一愣,但還是搖搖頭,“對不起,這個人我不熟悉?!?/br> 李士群笑起來,“陳站長,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對這個人很好奇,一直以來,很多事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使我不得不懷疑他是貴方的人,但卻沒有任何證據(jù)?!?/br> 陳宮途淡淡的回答道:“我也是實話實說,林笑棠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商界新秀,我認識他,他未必會認識我。” 戴笠之前給陳宮途來過電報,要求他嚴密關(guān)注林笑棠的動向,盡可能的遏制林笑棠的勢力在淪陷區(qū)內(nèi)的擴張,很顯然,戴笠也察覺到了林笑棠的野心,但此時,他在淪陷區(qū)內(nèi)已經(jīng)沒有多少可以動用的力量,只能借助于陳宮途來達到這個目的,戴笠給陳宮途的命令中有一句話:“必要時刻,可以對其采取雷霆手段?!?/br> 雖然戴笠下了嚴令,但陳宮途畢竟還分得清楚內(nèi)外之別,如果林笑棠一意孤行,那自然會有重慶以及軍統(tǒng)方面來制裁他,但如果要是七十六號和日本人想要從他這里打探林笑棠的底細,他卻只能說不,因為出賣同袍,是軍統(tǒng)最無法容忍的行徑,是要受到家法制裁的,陳宮途不想有任何把柄落到別人的手中。 “既然李主任問起這個,我也想起一件事,這也是戴老板的意思,有消息說,我們上海站的叛徒王天木已經(jīng)投靠了李主任,現(xiàn)在,既然雙方已經(jīng)和談,那么能不能請李主任將王天木交給我們處置呢?!标悓m途問道。 這也是戴笠下的命令之一,王天木在一個月前投靠了七十六號,但已經(jīng)處于保密狀態(tài),他本人也被七十六號嚴密的保護起來,戴笠策劃了多次行動,但還是沒有傷的了王天木分毫,作為戴笠的親信,王天木知道的情況實在是太多了,包括重慶方面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 李士群斷然搖搖頭,“不可能,王仁鏗已經(jīng)投效我們,這個人是個難得的人才,既然軍統(tǒng)容不下他,他來投靠我們,我們自然要對他的安全負責(zé),不然,以后還有誰肯為我們做事,請陳站長回報戴老板,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獨王仁鏗,請勿再提?!?/br>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壺 這個冬天對于張嘯林來說,注定是最難熬的,蘇州之行鎩羽而歸,連張嘯林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一批黃金就讓自己輕易的掉進了這個原本算不上高明的陷阱,包括在知道那批貨是日本人所有之后,張嘯林曾經(jīng)幾度想抽身而出,但面對吳四寶的威逼利誘,他選擇了妥協(xié),結(jié)果證明,這種妥協(xié)是多么的愚蠢。 從一開始,吳四寶就準備拿自己做擋箭牌,拿到黃金皆大歡喜,自己不過能分到其中的一部分;拿不到黃金,他有李士群做靠山,可以輕易的從困局中脫身,現(xiàn)在的結(jié)果無疑是張嘯林最不愿意看到、也是最為恐懼的,他無奈的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成了一枚棄子。 在得知參與行動的手下中有人被日本人俘虜之后,張嘯林動用了自己可以動用的一切關(guān)系,一面想不擇手段的將幾名手下滅口,一面瘋狂的聯(lián)絡(luò)偽政府和日本駐軍中的關(guān)系,想要全力的斡旋此事,為此,他拋灑了數(shù)不清的金錢和珍寶,終于,憲兵隊米多大佐同意過問此事,并答應(yīng)盡快讓這次“基于誤會的事件”有一個“體面的結(jié)局”。 張嘯林終于松了一口氣,多日來的奔波讓他心力交瘁,但他并沒有因此而輕松下來,他畢竟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絕對不會因為某個人的一句語焉不詳?shù)某兄Z而將所有賭注都壓上去,這期間,他將自己的家財集中了起來,將部分金銀細軟交給可靠的心腹,偷偷的送往香港,張嘯林還聯(lián)系了萬墨林,希望他看在杜月笙的面子上,幫自己一次,萬一上海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他希望可以到香港暫避一時。 萬墨林滿口答應(yīng),表示將立即與遠在香港的杜月笙聯(lián)系。 直到安排完這一切,張嘯林才真正的將提著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元旦就在眼前,按照往年的慣例,元旦這一天一大早,上海商界和上海幫會各個堂口的負責(zé)人都會到華格臬路張公館拜見張嘯林,雖然正值多事之秋,一些手下勸張嘯林就暫時不要那么過于矚目了,元旦那天,有人上門,由張嘯林的弟子代為招呼一下即可,也不要大擺筵席,引人注意了。 但張嘯林不這么認為,他想的是,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顯現(xiàn)出張公館的氣派來,讓上海人都看看,他張嘯林沒有倒臺,而且也不會倒臺,他張公館照樣是全上海一等一的焦點所在。 于是,元旦這一天,張公館打掃一新,門生子弟一大早就站到了門口迎接各路賓朋。 早上九點鐘,上門的人還是不多,而且沒有幾個重要人物,大都是在張嘯林羽翼下混飯吃的江湖人物,上海工商界和幫會大佬竟然一個也沒有出現(xiàn),這讓諸多門生開始議論紛紛。 張嘯林得到回報,也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對勁,已成驚弓之鳥的他隨即命令自己手下的兩大保鏢俄國人伊萬和綽號猴子的劉堅給自己的心腹侍衛(wèi)分發(fā)武器,讓他們提高警惕,隨時應(yīng)對可能來的危險,原本他手下有“四大金剛”,但長衫阿五死在了沈胖子手中,和尚則在臨安殞命。 侍衛(wèi)們不同尋常的舉動更是引起了眾人的猜測,一些已經(jīng)上門的賓客見勢頭不對,趕緊腳底抹油溜了,包括一些依附于張嘯林的門客也不見了蹤影,留下來的都是張嘯林多年來的老班底還有他的親家俞葉封。 但可怕的還在后邊,不一會,一連串的噩耗相繼傳來,張嘯林位于法租界、公共租界的煙館、酒樓、妓院,被同時查抄,大批巡捕行動迅速,一看便知是準備了許久;新亞和平促進會總部被查抄,負責(zé)執(zhí)行的是日本憲兵隊,同時搜到的還有一些秘密賬冊;張嘯林的門人弟子相繼被捕,他在上海幫會的勢力頓時被清掃一空;各處貨倉被查抄,大批的煙土、鴉片和貨物被查封,其中還搜到了一批軍火,證實和蘇州劫案中出現(xiàn)的武器一致。 聽完這一連串的消息,張嘯林已經(jīng)癱坐在椅子上,眾手下也都惶惶不可終日,俞葉封剛想上前解勸幾句,外邊人來報:憲兵隊米多隊長、特高課矢澤大佐和七十六號李士群主任登門拜訪。 眾人都是一愣,紛紛看向張嘯林,張嘯林猛的站起來,指著門口一大幫又哭又鬧的兒女妻妾,“滾,都給我滾,老子還沒死呢,嚎什么喪?!?/br> 說完,張嘯林似乎一下子平靜了,他整了整馬褂的衣領(lǐng),扭頭對眾人說道:“走吧,前廳見客?!甭曇糁芯谷粠Я艘唤z顫抖。 整個華格臬路已經(jīng)被封鎖了,矢澤慎一和米多帶著大隊日本憲兵,在李士群的陪同下走進了張公館。 張嘯林帶著門人迎到前廳,看著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站滿了整個庭院,張嘯林的心已經(jīng)落到了谷底,他向旁邊看了看,沖伊萬和猴子做了個手勢。 矢澤和米多、李士群來到廳里,冷眼看著張嘯林,并不說話。 張嘯林試探著的走到米多身邊,“米多大佐,您幾位今天來是……?!?/br> 米多陰沉著臉,“相信張老板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找到了你和反日游擊隊之間秘密往來的證據(jù),今天就是請張老板到憲兵隊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解釋清楚?!?/br> 張嘯林身子一震,“這都是誣陷、是栽贓啊,皇軍占領(lǐng)上海,是我第一個組織人員前去迎接,幫助皇軍穩(wěn)定上海的局面,又成立了促進會,幫助皇軍籌措軍需……”。 矢澤打斷了張嘯林的話,“這樣,才更可怕啊,張老板居然用這種方法獲得了我們的信任,其心可誅啊。” 張嘯林還不死心,他壓低了聲音對米多說:“米多大佐,您不是答應(yīng)我要給這件事情一個體面的結(jié)局嗎,你還收了……?!?/br> 米多一伸手,用蔑視的眼神看看張嘯林,“體面,最體面的方式就是張老板你自己了斷,可我等了好幾天,張老板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太讓我失望了,不過現(xiàn)在也不晚,只要張老板愿意,我可以說服矢澤君和李桑,讓他們等你幾分鐘。” 張嘯林的眼一黑,險些一頭栽倒,他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看向米多,米多則轉(zhuǎn)過了頭,不再看他一眼。 “李士群?!睆垏[林手指李士群破口大罵,“都是你和吳四寶干的好事,到了最好卻讓我來背黑鍋,你也不想想,沒有我和季云卿,你會有今天的權(quán)勢嗎?!?/br> 李士群慢條斯理的回答道:“季先生前日給我托夢,說他在下邊很寂寞,所以我今天特來送張老板下去陪他,早些上路吧,省得季先生久等啊,張老板?!?/br> 張嘯林咬緊牙關(guān),嘴角慢慢滲出血絲,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輕輕沖著猴子點點頭。 猴子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把勒住米多的脖子,手中的槍頓時頂在了米多的太陽xue上。 “都別動,都給我把槍放下。” 米多嚇得趕忙沖手下高喊,讓他們把槍都放下。 矢澤輕蔑的看看猴子,就像是在看一個必死之人,揮揮手,讓所有人都把槍放下。 “老板,您快走,這里有我和伊萬就行?!焙镒痈吆啊?/br> 張嘯林忙不迭的點頭答應(yīng),帶這俞葉封等幾個人趕忙向后院跑去。 矢澤大喊一聲,“今天我們只抓張嘯林,其他無關(guān)人等只要蹲下投降,我們絕對不會為難,包括張嘯林的家人?!?/br> 人群頓時挨了半截,所有人都蹲了下去,只剩下猴子、伊萬還有十幾個保鏢和日本兵對峙。 矢澤沖猴子一挑眉毛,“你呢?!?/br> 猴子搖搖頭,“我的命是張老板救的,我只能……” “呯”的一聲槍響,猴子的身子一抖,腦袋上頓時開了一個洞,一晃栽倒,其他的保鏢還沒轉(zhuǎn)身,立刻便被日本士兵一陣亂槍打倒。 伊萬吹吹槍口,對著地上死不瞑目的猴子說了一句生硬的中文,“真是迂腐?!?/br> 矢澤讓人照看米多,李士群則走到伊萬身邊,點點頭,“不錯,我沒白花錢。” 伊萬一低頭,“當(dāng)然,您就是我的新一任老板?!?/br> 張嘯林和兩個保鏢還有俞葉封跑到后院的秘道,這里是張公館修建時就已經(jīng)挖好的,直通華格臬路的后巷,密道中停著一輛加滿油的汽車。 張嘯林四人推開秘道的大門,趕忙上車,順著秘道向前開去。 但剛走出秘道,開車的保鏢就來了個急剎車。 張嘯林剛要罵人,可一抬頭,頓時愣住了,前邊的街道上,已經(jīng)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軍官一聲令下,士兵們抬起了手臂,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張嘯林等人。 俞葉封涕淚交流,拉住張嘯林的胳膊,“親家,你快和日本人說,咱們不跑了,咱們投降。” 此時的張嘯林萬念俱灰,他看著緩步從人群中走出的矢澤和李士群,眼睛竟然一時間有些模糊了。 他忽然間想到剛來上海的那個時候,那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可似乎那時的每一天都那么快樂;他還想到和黃金榮、杜月笙三兄弟意氣風(fēng)發(fā),稱霸上海灘的時候,那時候,是他人生中最巔峰的時刻,雖然一直以來他都很想超越那個時候的自己,但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不顧是做了一場春夢。 矢澤的手向下一落,幾百支槍口噴出火焰,那一瞬間,張嘯林猛然間想起了杜月笙曾經(jīng)跟自己說過的一番話。 “咱們這些人,在那些當(dāng)權(quán)者的眼中不過是一個夜壺,夜里有需要了,就拿你出來用一用,等到用不著你的時候,他就嫌你有味道,恨不得把你塞在床底下,或者扔的遠遠的,或者干脆換一個新的?!?/br> ☆、第一百一十九章 要出大事了 林笑棠和萬墨林并肩站在上海外灘的江邊,萬墨林沉默不語,林笑棠總覺得這兩天他好像蒼老了許多,正富盛年的他,看起來背部倒有些佝僂了。 沈胖子匆匆趕來,走到林笑棠和萬墨林的身后,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即說道:“張老板……,已經(jīng)上路了?!?/br> 萬墨林的身子忽然間一震,顯得有些搖搖欲墜,林笑棠和沈胖子趕忙一左一右扶住他。 萬墨林深吸一口氣,這才站直了身體,“小沈,務(wù)必將張老板的身后事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送筆錢給他的家人,具體的數(shù)目你看著辦吧,這件事之后,上海就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了,將他們送出上海安置吧?!?/br> 沈胖子點頭答應(yīng)。 萬墨林沒有回頭,“小七?!?/br> 林笑棠答應(yīng)一聲,“萬老板?!?/br> “和莊崇先這個人接觸,千萬要加點小心,這個人善于隱忍,但該出手時雷霆萬鈞,毫不留情,咱們這次和他聯(lián)手,雖說是杜先生的意思,但我知道,杜先生下這個決心也不容易,小爺叔落得這么個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和別人沒有關(guān)系……”。 萬墨林似乎思緒有些混亂,但林笑棠很明白他此時的心境,張嘯林雖然是臭名昭著的漢jian,但他也是杜月笙曾經(jīng)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對于萬墨林來說,張嘯林先是師長,而后才是對手,相信之前很多次他們都曾并肩作戰(zhàn),但命運卻讓他們最終成為了不死不休的對手,這種轉(zhuǎn)變,相信對任何人來說都過于殘酷和悲涼了。 “小七,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比f墨林忽然問道。 林笑棠一怔,趕忙回答道:“過幾天我要去北平,公司在那里有筆生意,需要我親自過去?!?/br> 萬墨林點點頭,“萬事小心些,之前那些事我也聽說了,我也知道你和重慶那邊有些關(guān)系,但你放心,不該問的我不會問,我只是想提醒你,現(xiàn)在這個形勢下,對誰都要留一份小心,做什么事都要先想著留條后路,畢竟,人心難測啊。” 說完,萬墨林示意手下拿過來一張白紙,用鋼筆在白紙上快速的寫下一個名字和一個地址,“到北平后,有難處的話,就去找這個人,他會幫你?!?/br> 林笑棠重重的一點頭,“多謝萬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