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馬啟祥撓撓頭,“也許吃過飯,誰記得住???” “那你還答應(yīng)他?” “廢話,每天那么多人找我堂哥,大部分都是走我的路子,辦的事有大有小,這小子我也有點印象,他是在軍情處那個冷衙門混飯吃,被七十六號擠得快關(guān)門了,想跳槽去財政部而已?!?/br> 馬啟祥說著用胳膊肘一捅林笑棠,“行了,就一初戀,回頭去我的英雄夜總會,大把初戀等你挑。” 林笑棠臉一黑。 馬啟祥的意思很明確,他察覺到林笑棠和大頭的來歷并不像沈胖子說的那么簡單。他和沈胖子掌管的產(chǎn)業(yè)不少,他自己是甩手掌柜,沈胖子一個人難免有些獨木難支,馬啟祥也想趁這個機會給兩人找個幫手,最重要的是,沈胖子也有這個打算。 萬府的一名管家匆匆走到馬啟祥的身邊,“萬先生找你,書房!” 林笑棠見狀轉(zhuǎn)身要走,馬啟祥卻一把拉住他,“一起來,今晚上的事,我們?nèi)比耸?。?/br> 書房中,萬墨林不停的踱來踱去。今晚從南京來了兩個重要人物,攜帶著機密文件,準(zhǔn)備投誠到重慶方面,香港的杜月笙下了指示,要萬墨林務(wù)必將這兩人安全送到香港,為此,萬墨林調(diào)動了手下的十三太保中人,也就是外號眼鏡的沈胖子和少爺馬啟祥。 今晚的酒會本就是個幌子,想要趁著人多混亂一舉將人送上船,但沒想到張嘯林和李士群突然到來,他們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死死的盯住萬墨林,不讓他有分身的機會。 剛剛,法租界巡捕房的總探長金九齡來過電話,隱晦的告訴萬墨林,日本人已經(jīng)和英美法領(lǐng)事館打過招呼,英美法允許七十六號和日本人在租界內(nèi)展開行動,前提是不允許發(fā)生大規(guī)模槍戰(zhàn)。而且,張嘯林已經(jīng)壓制住上海幫會的勢力,嚴(yán)令他們不許插手今晚的事情,所以,萬墨林等人等于是在孤軍奮戰(zhàn)了。 局勢惡化成這樣,讓萬墨林心煩意亂,黃金榮、杜月笙不能露面,上海就沒有人能夠壓制住張嘯林,很多人脈和關(guān)系都無法利用,從公館到碼頭這一路,不用問,一定有大批的日本特務(wù)和七十六號的人馬堵截,那要如何才能將人安全的送上船呢? 馬啟祥和林笑棠推開門走進書房,萬墨林心情本就不好,此時看到馬啟祥身后的生面孔頓時眉頭一皺。 馬啟祥搶先說道:“自己人,信得過,師傅您放心?!?/br> 萬墨林看向沈胖子,沈胖子微笑著點點頭。 屋里除了萬公館的大管家,就剩下萬墨林、林笑棠等四人,萬墨林將事情說了一遍,看向沈胖子和馬啟祥,“怎么辦?鴻運碼頭夜里三點鐘的船,只此一班!” 沈胖子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桌面,“張老板的手下和吳四寶、段白虎都沒出現(xiàn),不出意料的話,一定在外邊守著,本來以師傅的面子還能硬闖一下,但李士群和張老板在此就不妥了!” 萬墨林點點頭,“現(xiàn)在我們無人可用,學(xué)生去了南京,煙嘴、浪子他們跟著杜先生在香港,教頭可以用,但他一直跟著軍情處莊崇先,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驚動他?!?/br> 三個人將所有情況都重新梳理了一遍,竟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無計可施,三人頓時相對無言。萬墨林看看表,“時間不早了,我這么長時間不出現(xiàn),張嘯林那兒會注意到的,我先下去。大不了撕破臉,斗個魚死網(wǎng)破!” 一直默不作聲的林笑棠忽然站起身來,“我有一個辦法!” 萬墨林一愣,隨即站住了腳步,看看沈胖子。沈胖子一指林笑棠,“師傅,這是我的兄弟,林笑棠,改了名字叫林七。” 萬墨林猶豫了一下,“說說看?!?/br> 林笑棠走到茶幾的旁邊,用手指著桌面上的一張上海地圖,“我們現(xiàn)在是在法租界,去鴻運碼頭的話,要穿過公共租界,萬先生剛才已經(jīng)說了,這一路必然險阻重重。而法租界向西是日本人控制的區(qū)域,雖說危險了點,但未必不是燈下黑?!?/br> 萬墨林眼睛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是個好辦法,但我現(xiàn)在沒有可用的人,這里的人,七十六號、張嘯林的手下都熟悉……”。 沈胖子和馬啟祥忽然笑了。 林笑棠站直了身體,“如果萬先生不嫌棄,我愿意走這一遭?!?/br> 晚上十點鐘的時候,酒會結(jié)束,各路賓客相繼告辭離開,熱鬧了一天的萬公館重新歸于平靜。半個小時后,萬公館的大門洞開,開出四輛嶄新的龐蒂克轎車。 車隊剛走出兩個路口,便被攔了下來,看樣子是租界的巡捕在這里設(shè)卡攔截。車上的司機很不耐煩,指指身后的三輛汽車,大聲告訴巡捕,萬先生就在車上,要去萬國夜總會捧場。 巡捕點頭哈腰的道歉,但就是不肯放行。黑暗中突然沖出大批的人影,頃刻間就將四輛車堵在了中間。 張嘯林和李士群笑呵呵的從人群中魚貫而出,“木林哪,這么晚這是要去哪兒啊,這么巧,又遇上了,要不,咱們一起?” 第三輛車的車門打開,沒等保鏢開門,萬墨林自己就從車上走了下來,臉上顯現(xiàn)出驚奇的表情,“小爺叔,李主任,你們怎么在這兒?” 李士群冷笑一聲,“萬老板還真是俠肝義膽,非要親自來送人嗎?” 萬墨林不解。 李士群朝后面喊了一聲,“金總探長,這是你的地盤,我們不好插手?!?/br> 人群中鉆出身著警裝一臉尷尬的金九齡,走到萬墨林身邊,“木林兄,實在是對不住,我這也是公務(wù)在身?!?/br> 萬墨林嘆口氣,擺擺手,“請吧?!?/br> 巡捕一擁而上,但搜查了半天一無所獲。 萬墨林笑嘻嘻的說:“小爺叔,李主任,公務(wù)忙完了,不如一起到萬國夜總會樂呵樂呵,兩位大概知道,那兒的老板娘就是我的人,在我面前嘮叨了好幾次,要請兩位過去。相請不如偶遇,您看……?” 張嘯林和李士群臉色鐵青。 一個手下跑過來,“李主任,公館后門沖出兩隊車,分兩個方向開出,弟兄們上前檢查,被他們打傷了好幾個……”。 李士群反手一個耳光打過去,“飯桶,還不快追!” ☆、第三十四章 元劍鋒的告密 李士群和張嘯林的大隊人馬呼嘯而去。萬墨林也冷笑一聲,轉(zhuǎn)身登上汽車離開。萬公館的大門并沒有關(guān)閉,十幾個工人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清理打掃工作,大袋大袋的垃圾被搬上板車,一會兒功夫,居然裝了六七車。 管事招呼著工人推上車,走向這片富人聚集區(qū)外的垃圾站,路上照例有巡捕和七十六號的人檢查,但明顯心不在焉,隨意翻了翻垃圾袋,看了看眾人的面孔,揮手放行。 一行人來到垃圾站,卸完垃圾袋,管事的長出一口氣,掏出香煙分給工人們,眾人正在吞云吐霧間,幾輛車下卻迅速鉆出幾個黑影,隱入夜色中。 管事回頭看看,未動生色。 那幾個黑影正是林笑棠、大頭和萬墨林的要求護送的兩位重要人物,一位姓高、另一位姓陶。還有一個是杜月笙的門客,萬墨林派來的向?qū)А?/br> 看著那個慵懶的小眼睛年輕人,林笑棠心中說不出的怪異。杜月笙人稱“春申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是出了名的喜歡招賢納士,門下既有文人政客,也不乏雞鳴狗盜之輩,而這個人顯然不被萬墨林待見,如果不是真的無人可用,看樣子是絕對不會派這個人來協(xié)助自己。但林笑棠卻感覺他絕不簡單。 這個人叫做火眼,真名除了杜月笙,沒人知道。 出發(fā)的時候,林笑棠在萬公館中找了些材料,幫助高陶二人進行了簡單的易容,從那個時候起,這個火眼就一直盯著林笑棠不放,萬墨林等人看著林笑棠的手藝只是驚嘆,而火眼的眼神中更多的則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好奇和興奮,從那時起,林笑棠就暗暗對此人留意起來。 至于護送高陶這件事,林笑棠則是有大部分的私念在其中,雖然很認(rèn)同萬墨林等人的做法,但更多的則是想利用這個機會使自己從中獲益。 林笑棠、大頭和火眼每人配備了一把毛瑟m1932手槍以及彈夾,還有一把匕首,就連高陶二人也每人帶了一把轉(zhuǎn)輪手槍防身。 半個小時后,五個人出現(xiàn)在虹口,這里已經(jīng)是日軍占領(lǐng)的區(qū)域,由于已近新年,日本人為了粉飾太平,慶祝占領(lǐng)上海后的第一個節(jié)日,組織了大批民眾上街慶賀,所以表面上看來,這里倒要比租界更加繁華熱鬧。 元劍鋒陪著太太夏之萍坐在路邊的一個小吃攤里,自己點了一小壺酒自斟自飲。原本今天他是沒資格參加萬墨林的酒會,只是軍情處的老板莊崇先為人低調(diào),不喜應(yīng)酬,所以才將請柬交給了他。 元劍鋒滿心歡喜帶著太太來參加酒會,希望能在這里結(jié)識一些達官貴人,找機會調(diào)出軍情處這個冷衙門。 元劍鋒的家族原本在上海有些名氣,家中還有長輩在市政府任職,也算官宦子弟。但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后,局勢紛亂如麻,家人漸漸失勢,到現(xiàn)在他也只能在軍情處里擔(dān)任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員。 但到了酒會才知道,上層社會遠不是目前的他能夠觸及的,很多人就算認(rèn)識他,現(xiàn)在也是敬而遠之,更別說那些洋人和剛剛嶄露頭腳的新貴了。 還有偶然間遇見的那個林笑棠,上學(xué)的時候如果不是為了夏之萍,他連理都懶得理他,就是這么一個窩囊的窮小子,居然有馬啟祥這樣的人來為他圓場,可見兩人的關(guān)系的確不一般。 元劍鋒的心里又是妒忌又是憤恨,大口大口的喝著悶酒。夏之萍看出丈夫的郁悶,用手輕拍他的胳膊,“劍鋒,不要再喝了。咱們現(xiàn)在總算是衣食無缺,失意只是暫時的,以你的才華,我相信一定可以出人頭地的。實在不成,我們籌些錢去香港,那里是英國人的地方,也許機會更多些,總好過在這里仰人鼻息啊。” 夏之萍的這番話讓元劍鋒更感到一陣煩悶,他撥開妻子的手,拿起酒杯剛要喝,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元劍鋒的手不由僵在半空中,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人群中左顧右盼的林笑棠。他身邊還跟著幾個人,一行人的行蹤顯得謹(jǐn)慎莫名。 元劍鋒的心里忽然一動,想起從莊崇先那里聽到的一件事情,“萬墨林、馬啟祥、林笑棠,這三個人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莫非真的與那件事情有關(guān)?” 元劍鋒突然激動起來,他意識到自己或許正面臨一個千載難逢的升遷機會。現(xiàn)在這個世道,哪管他什么朋友和同學(xué),只要有錢有權(quán),他元劍鋒什么都做的出來。 他趕忙站起來,叫住街邊一輛黃包車,不由分說將夏之萍推上車,自己卻向著林笑棠等人的方向跟蹤下來。 林笑棠的策略很簡單,眾人由虹口進入閘北,再從閘北回轉(zhuǎn)到公共租界,兜一個大圈子直奔鴻運碼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三個鐘頭之后,就能將人安全的送上船。 正走著,林笑棠忽然站住了腳,在一條弄堂口停下,眾人一愣,林笑棠卻不慌不忙的掏出香煙,站在石庫門旁邊(注一)點著,并示意其他人繼續(xù)向前走。 元劍鋒見狀,立即在一個雜貨攤后隱藏起來。 稍后,元劍鋒探出腦袋,看看幾人的背影,隨即又跟了上來。 剛走到弄堂口,黑影中伸出一只手,將他拖拽進來。 林笑棠一拳擊在元劍鋒的小腹上,元劍鋒頓時一聲悶哼彎下腰來,街上的行人見狀立刻躲得遠遠的,生怕惹禍上身。 林笑棠抓住元劍鋒的頭發(fā),將他的腦袋抬起來,驀然一愣,“是你!” 元劍鋒捂著肚子嘿嘿敢笑了兩聲,“你這么激動干嘛,我只是過來和你打個招呼而已?!?/br> 林笑棠松開手,看看他,“你在跟蹤我?” 元劍鋒站直了腰,“你想歪了吧!” 林笑棠用手指點指他的鼻子,“咱們兩個事早就過去了,沒再提的必要,之萍既然嫁給你,我沒話說。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少管閑事,回家好好過你的日子去,這種游戲你玩不起!”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元劍鋒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走到弄堂口,卻發(fā)現(xiàn)林笑棠等人全都消失無蹤,他只得訕訕的向回走去。 段白虎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今晚的大事件明顯與他無關(guān),吳四寶那個家伙,剛到七十六號沒幾天,就深得李士群信任,遇到這樣的大行動竟然只讓他跟在身邊,這不是擺明了要抬舉吳四寶嗎?那今后還有他上海之虎的立足之地嗎? 幾個手下看出段白虎臉色不善,所以都躲得遠遠地,生怕觸了霉頭。 段白虎手拿著茶壺,目光森然的看著茶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這里是虹口,日本人的老巢,在這里守衛(wèi),能抓到個屁?。?/br> 段白虎忽然看見不遠處無精打采走過來的元劍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幾個,把樓下那個姓元的給我抓上來?!?/br> 元劍鋒一看見雅間里端坐的段白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腿一軟,險些跪在樓板上。 段白虎猙獰一笑,“元公子,欠我們賭場那一萬塊,您打算什么時候還哪?” 元劍鋒趕忙作揖,“虎爺,你再容我?guī)滋欤@不是個小數(shù)目,給我一個禮拜時間,一定連本帶利還給您!” 段白虎翻著白眼看著他,腦門上的抬頭紋清晰可見?!霸?,你腦子是不是有點不清楚啊,你以為現(xiàn)在還是你舅舅做政府高官的時候嗎?是,你也是官,還是軍情處的官,可在我們特工總部的眼里,那就是個屁,你他媽還敢和我講條件,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段白虎一笑,“其實也簡單,沒錢也行,你太太長得不錯,來我的舞廳客串一下,我保管她一個月之內(nèi)紅遍上海灘,怎么樣,一年準(zhǔn)保你還清賭債,說不定還能小賺一筆?” 元劍鋒徑直跪了下來,哭喊著求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么辦,今天要是不說出個章程來,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茶樓!” 元劍鋒心一橫,“虎爺,我可以告訴你一件大事,但你得做主把我的欠債一筆勾銷!” 段白虎大怒,“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種時候,還敢講條件!” 元劍鋒舉雙手討?zhàn)垼晃逡皇膶⒃诰茣蛣偛庞龅今R啟祥、林笑棠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段白虎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手掌緊緊的按住紅木座椅的扶手,“你確定?” “沒錯,那小子和馬啟祥過從甚密,現(xiàn)在又帶著人鬼鬼祟祟的出現(xiàn)在這里,一定有什么不尋常的事情?!?/br> “好!”,段白虎一拍扶手站了起來,“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我可以考慮一筆勾銷,還會讓你立功受賞,要是……,哼哼,你就可以準(zhǔn)備好自己的棺材了!” 元劍鋒臉白如紙。 段白虎馬上行動,命令手下立刻嚴(yán)查虹口大小街道,務(wù)必要找到元劍鋒說的這幾個人。同時,為了避免其他人得到消息搶功,他嚴(yán)令部下嚴(yán)密封鎖消息,直到抓到這幾個人為止。 注一:石庫門。二十世紀(jì)初,社會動蕩,大量人潮涌入相對穩(wěn)定的上海租界,導(dǎo)致住房緊張。英國人設(shè)計了這樣一種住宅形式,有點像歐洲的聯(lián)排住宅,加上中國式的合院建筑。高密度的土地利用率解決了一屋難求的局面,由于這類民居的外門選用石料作為門檻,故稱“石庫門”。這種中西結(jié)合的建筑形式在中國近代建筑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它的出現(xiàn)是上海這種極具特色的城市生活的必然產(chǎn)物。目前還有相當(dāng)一部分上海市民居住在這種有一個多世紀(jì)歷史的石庫門建筑中。 ☆、第三十五章 偶入戶田津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同一時間,軍統(tǒng)上海站同樣在調(diào)兵遣將。站長王天木雖然早就收到高陶二人來到上海的消息,但面對著日本人和七十六號咄咄逼人的緊逼,他還是感到有心無力。 迫于上面的壓力,他一早安排了行動隊的柳乘風(fēng)帶領(lǐng)部分隊員待命。出乎他意料的是,高陶二人來到上海,并沒有和軍統(tǒng)方面通氣,而是直接與萬墨林方面取得了聯(lián)系,這讓王天木不由松了一口氣。但他也不敢就此甩手不管,畢竟這是戴笠親自下達的命令,如果出了差錯,他照樣是罪責(zé)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