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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修士真的恍惚起來,記憶中已故親友的臉浮現(xiàn)在腦海中,鼻尖泛起酸意。還有幾個嫉恨地看著歸荼,一時間竟真的有被冷霰說動的意思。 “冷霰。”鳴箏終于開口了:“楚楚一定不想看見你這樣?!?/br> “原來是鳴箏仙子啊,”冷霰笑了,語氣竟然莫名溫柔起來:“楚楚自然不忍心看修仙界一起覆滅,所以我不會再動你們……到時候大家一同回到百年之前,有什么不好呢?” “別跟他廢話了!”耿青陽高聲叫道:“管他玩什么陰謀,先殺了他!” “殺了我也沒用。”冷霰的聲音一變,頃刻從那溫柔的情緒中拔出,極為滲人:“血祭初成,大陣已啟,你們現(xiàn)在殺了我又如何,陣法還是會回溯天地時光……” 血海上空回蕩著他滿意的笑聲:“屆時,我們還會再見?!?/br> 他早已將逆流時光的血祭之陣布在血海之中,所有命喪于此的活物,都會成為陣法的養(yǎng)料,血祭的供品。 五十年日月,他終于開啟了這上古大陣。 冷霰轉頭,視線從歸荼身上掃過。若非這人生事,原本該是魔修與正道大戰(zhàn),他的計劃……早該成功了。 好在,如今也不晚。 耿青陽是一個字也不信,直截了當,一劍朝著陣法中央斬去。 而冷霰果然也不閃不避,靈力穿過他的左胸,心頭血泊泊涌出,低落在金色的陣紋上,陣符便又更清晰幾分。 冷霰癡迷地看著圓陣上一道道紋路,低聲道:“楚楚,我這就來陪你了……” 耿青陽見那陣法得了血,仿佛加速了幾分,不由懊悔道:“這陣法怎么打斷?難道真是開啟了就中斷不了嗎?” 現(xiàn)在血海上空還活著的修士,有不少已經(jīng)被冷霰蠱惑了心智,更多人要逃避九嬰的猛攻,自顧不暇。 幾名陣修匆匆瞥了眼法陣,紛紛搖頭:“無法中斷?!?/br> 雖然他們同樣看不懂這扭曲古怪的陣紋,但是還是能看出幾分門道,知道這是最兇險的一類法陣,只要達成了結陣條件,就絕不可能被中途打斷。 “別騙自己了?!便宕岛残Γ骸袄漩保阏娴囊詾槟苣媪鲿r光?” 冷霰已經(jīng)站不穩(wěn)身子,半躺在陣眼的位置:“如何不能……” 歸荼冷冷道:“你拿走的魔典只是一本,下半冊在我這里?!?/br> 他這些日子審問了所有當初為冷霰尋過典籍的魔修,又勒令他們將一切所知盡數(shù)告知。而歸荼口中提到的下半冊魔典,便是其中一名魔修獻給他的。 歸荼在這些日子里拿到了太多相關的古書,起初也并不在意這一本。直到如今看見了冷霰的陣法,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冷霰依舊是那個模樣,甚至都沒有任何動作,對歸荼口中的“下半冊”渾不在意。 “只是幻陣罷了。”歸荼喊道:“不過是借所有人的生命力,為你織造幻境,做一場大夢。待幻境中人的生命力耗盡,不過是同歸于盡,你也不能例外!” 冷霰是這幻陣的主人,也將帶著所有記憶進入幻境。而他們所有人都會變?yōu)闇啘嗀男惺遰ou,直至生命力枯竭之日,一同化為飛灰。 歸荼直接將這幻陣的本質叫了出來,之前被冷霰蠱惑的修士俱是一凜,唯有陣中的冷霰恍若未聞,依舊一動不動,唯有心口之傷還在滲血。他莫名地又笑了兩聲,又笑著,徹底昏了過去。 待他醒來,就能見到逐風樓如百年前靜謐美好,而他的楚楚言笑晏晏,一如從前。 “他知道?!便宕岛牰死漩钡男β?。所以他當初并不是沒有看到下冊,是即使知道一切,也甘心入陣,只為在幻境中和他的妻子再續(xù)前緣。 “不可中斷……”沐吹寒低低念著這幾個字,閉上雙眼。 冷霰睜開眼,躺在柔軟的床榻上,身邊的位置還余下幾分浮著幽香的暖意。 床邊,粉色的紗幔在微微搖動。冷霰不喜歡這顏色,不過楚楚喜歡,因此除了大婚那天,他們的床榻邊總是有幾抹粉紗的點綴。 房門被推開,玉鈴隨風而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穿著粉衣的女郎款款走來,面目溫婉,唇角掛著柔和的微笑:“夫君,既然醒了,還不起來么?” “楚楚……”冷霰忽然叫了聲。 “哎。”楚楚應道:“怎么啦?” “楚楚,楚楚……”冷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張口重復她的名字。 楚楚嗔道:“沒事叫個不停做什么。” “就是,好像很久沒見你。我很想你,”冷霰閉了閉眼,又叫了聲:“楚楚?!?/br> “想什么呀,天天看我都看不厭么?”楚楚笑了笑:“你慣會油嘴滑舌。快起,我做了糖蒸酥酪,你最喜歡的?!?/br> “嗯?!崩漩币哺α恕?/br> 楚楚在床邊坐下,柔聲道:“待會聽我彈琴,我又新做了支琴曲……” …… 沐吹寒垂頭,失力地靠在葉聽江懷中。 天空不再是殘陽般的血紅,而那片茫茫無邊的血海,連同長著九頭的兇獸,也都消失不見。 修士們?nèi)齼蓛傻乜孔?,魔修站到了歸荼身后。他們現(xiàn)在呈現(xiàn)出對峙的姿態(tài),只可惜都筋疲力竭,也僅僅能用眼神劍拔弩張。 “這,應當都結束了吧?”一名陣修小心翼翼地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