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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夫人面色稍霽,而葉家主眼中流露出一分惋惜,稍縱即逝,只道了聲:“哦。那將他和小少爺帶下去,妥善安排。” 他們被帶到一處小小的院落。安安實在驚懼交加,又哭得厲害,不久便又睡了過去。 沐吹寒靠在他床前,久久沉吟。葉聽江喪母之景已經(jīng)過去,如果幻境只是想復(fù)現(xiàn)這一段的話,早就已經(jīng)結(jié)束,該讓葉聽江重回起點,一遍遍在痛苦的記憶中輪回。 但現(xiàn)在他們來到葉家,幻境仍在繼續(xù)。這只能說明,這段記憶還未結(jié)束,葉聽江的痛也還未終止。 而他這次被尋回,和那名病重之人,又不知有什么關(guān)系? 既然幻境中的重要節(jié)點無法改變,喚醒葉聽江的方法顯然也與之無關(guān)。沐吹寒長嘆一口氣,看著熟睡的孩子,感覺累極。 前幾天還是師父帶小徒弟,他盡可以隨心所欲胡來,現(xiàn)在一不小心情況就倒置了過來。 沐吹寒覺得大概是他之前騙葉聽江騙狠了,如今這都是報應(yīng)。 他走到窗前,院子里站著幾名修士,名義上是小少爺?shù)淖o衛(wèi),但個個抱著劍兢兢業(yè)業(yè)盯著屋子,說不是來監(jiān)視的都沒人信。 這會沐吹寒的影子一出現(xiàn)在窗前,就引起了他們的高度警惕。 沐吹寒沒跟他們一般見識。也算是葉家主還有一點良心,起碼白天出現(xiàn)在飛鶯閣的那幾位一個都沒在。 修士站在月光中,沐吹寒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天上掛著一輪滿月,正散發(fā)著淡淡柔光。 如果沒有記錯,他進幻境前看到的水月也是圓月。 沐吹寒索性走出房門,那些修士身體都繃直了,朝他虎視眈眈。 他隨便挑了個最近的劍修:“大哥,今兒什么日子?” 那名劍修上上下下地看他,又將這句話放在心里揣摩了七八十遍,這才確定真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這人不像是要帶著小少爺潛逃。 “三月十六?!彼@才答了話。 沐吹寒點點頭。今天是十六,那昨夜就是十五,也是滿月當空。 那輪水月對應(yīng)著他進來時的日子,那是否也與他和葉聽江脫離幻境的時機有關(guān)? 沐吹寒原本僅將水月鏡花當作是幻境的指代,但現(xiàn)在想來,興許也是在暗示他如何破局。 沒有無解的幻境。既然破局的方法不在幻境里發(fā)生的事上,那水月鏡花就是唯一的線索。 如果真是如此,那下一次圓月之時,他就一定要帶葉聽江走。 葉家人好像就打算把他們丟在這里,幾日來沒有一點動靜,只不過看守嚴密,似乎很擔心他們跑了。 沐吹寒成日里陪著安安。孩子的情緒總是捉摸不透,只不過忽然就沒那么愛笑了,大多數(shù)時候安安靜靜地靠在他身邊。 沐吹寒看著粉妝玉琢的團子,實在很心疼。他每日變著法編故事逗他開心。沐吹寒看過的話本很多,但適合小娃娃的實在很少,翻來覆去就是些仙女下凡的俗套。 他最后就會哄安安,娘親是下凡歷劫的仙女,時間到了就要回天上,所以暫時和他分開。 安安總是很懂事地點頭,像是相信了。但偶爾早上醒來,還是會忍不住叫娘親,小臉上都是淚花。 沐吹寒覺得他也許都明白。 給他們送飯的是個小侍女,每次來去都步履匆忙。沐吹寒有心從她身上套話,前幾天侍女總是不回答,放下餐盤就跑了。 葉夫人叮囑過她,不能跟這小院里的人多說話。 但幾次下來,沐吹寒也從沒生過氣,下一次還是溫溫和和地跟她搭話。幾回下來,小侍女也有點不好意思,再加上沐吹寒長得好看,她見到同齡的少年人也不免有些臉紅心跳,到后來也肯偶爾回上幾句。 沐吹寒于是旁敲側(cè)擊:“安安,喏,就是小少爺,家里有沒有什么兄弟姐妹???” 侍女遲疑了會,在沐吹寒純真的笑容里敗下陣,小聲回道:“大少爺是夫人嫡子,只不過……” 她頓了頓,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 沐吹寒試探道:“大少爺病危了?” “你知道!”侍女很驚訝,轉(zhuǎn)頭看門外修士沒有關(guān)注太嚴,便語速飛快:“大少爺前段時間被人斷了靈脈,現(xiàn)在臥床休養(yǎng)呢?!?/br> 說完她不敢再多待,一溜煙就跑了。 安安沒精打采,卻又很乖地往嘴里送著飯菜。沐吹寒原本想喂,但安安被譚娘教得極好,吃得很安靜,也不挑食。 沐吹寒發(fā)現(xiàn)葉聽江的口味從小就養(yǎng)成了,從這個歲數(shù)就愛吃些清清淡淡的蔬菜。 他對安安笑了笑,自己走到一旁去思索。葉家那位大少爺靈脈盡斷,受傷那么重,按理不會有活命的可能。葉家不管怎么灌吊命的靈藥,請多少醫(yī)修,也都回天乏術(shù)。 這個節(jié)骨眼上把葉聽江找回來,難道是想及時培養(yǎng)下一位繼承人? 但葉家主這些天來不聞不問,沐吹寒覺得也不像。 沐吹寒一開始想了幾日,也想不明白。但后來他看著安安難有笑容的小臉,就改變了思路。葉家人行事,他必須要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 靈脈盡斷的修士,葉聽江的同父哥哥,還有滿月離開幻境的時機…… 沐吹寒一凜。正因為他看的雜書不少,這時突然想起以前一本書上記載的邪術(shù)。 十五月圓,血脈相連的兄弟以命換命,抽取一人靈髓予以兄弟填補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