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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br> 回到臥室,夏楓把何子秋放在床上,揭開他頭上的外套隨意一披。 她坐到何子秋身邊,按捺下心頭的困意。 此刻,體內有兩股氣息正在打架,一股寒一股熱,打得冷熱交替,難舍難分。 夏楓深吸一口氣,攬過身旁的何子秋,借他的力撐住身子,以防懈力。若在這時候倒下,豈不氣勢全無。 何子秋耳尖紅得像櫻桃,他瞄了眼墨松,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緊張與妒火。 夏楓借何子秋的肩膀撐直腰桿,吐冰渣似的道:“跪下。” 墨松心里咯噔一聲,放下茶盤,默默下跪。 “磕頭,向何子秋道歉?!?/br> 他愣了愣,竟遲疑片刻不動。 咣當! 夏楓掀翻手邊的銀盆,用來凈手的水稀里嘩啦倒在地上,濺了墨松一臉。 “你聾了么?” 下唇被咬出了血,墨松側向何子秋,極不情愿地磕了一頭。 何子秋神色一動,倏哽咽起來,偏頭冷不丁補了一刀:“楓jiejie,你可知蘇純成人禮那日,我就見了墨松,你我本可那日相認,誰知我被一人用匕首敲暈了,隨后方被拉去塵巢……打我的人,就是他?!?/br> 啊,夏楓懂了。 她知道何子秋一旦叫她“楓jiejie”,戲就上來了。 該配合演出的夏楓,當然義不容辭:“再磕?!?/br> 墨松不知道自己磕了多久,直到頭疼欲裂,雙臂顫顫巍巍,沒了支撐的氣力。 夏楓怕他的血臟了地毯,唯恐陸乘元見了要叨叨,還“好心”地從倒在地上的盆里挑出方巾給他墊著磕:“繼續(xù),別停。” 咚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聽得夏楓昏昏欲睡。 她聽夠了,朝門口喚道:“來人!把墨松送去塵巢吧?!?/br> 塵巢?! 墨松瞪大眼睛,一想到何子秋剛被帶回來的樣子便驚恐萬分。他四肢并用爬過來,拽住夏楓的褲腳:“主子,主子!你才從塵巢接回何公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你不會把墨松送過去的!” 開什么玩笑,夏楓虛捏他顫抖的下巴,眉梢一挑:“哈?你還真以為,我是個軟心腸的好人么?” 她自欺欺人也就罷了,怎么大家都以為,她是行俠仗義的正義之士么? 喂喂喂,別搞錯啊,她欺師滅祖的勾當干地可順手了。 再者,你可朝我下藥了,三倍計量搞不好是會死人的。 “塵巢不適合何子秋,”夏楓輕蔑地勾唇,“但挺適合你?!?/br> 兩個家丁恭敬走進來行了個禮,架住墨松的胳膊便往外拉:“主子!主子!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是主君最寵愛的,主君不會同意的——” 別說什么仁者愛人冤冤相報何時了,夏楓最喜歡的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你殺我,我不殺你?噗嗤,我是圣母嗎?沒親手殺了你讓你多活幾天已經(jīng)是菩薩轉世了,你該磕頭謝恩的。 了卻一系列瑣事,夏楓登時卸了力,仰躺在床上。 她渾身發(fā)熱,迷迷瞪瞪掀開被子鉆進去,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嗯,發(fā)燒嘛,多喝水,出了汗就好。 她勉強睜眼:“叫下人給你安排小桃園的客房?!?/br> 何子秋“嗯”了一聲,等一切塵埃落定,方察覺出身上撕扯皮rou的疼痛。 他艱難起身,骨節(jié)分明的手拿走夏楓脫落在地的外裳,掛到衣架上。 夏楓很快就被席卷而來的熱意占領,仿佛置身沙漠,意識登時出走游離天外。 何子秋挪了幾步,回身望著床上那個把客廳鬧得沸反盈天的人。 他摸了摸側臉的傷疤,忽想起這么久以來,夏楓都沒提過他毀容的事,只默默給了他一盒藥膏。 對了,藥膏。 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藥膏被放在一小櫥柜上,和其余藥瓶碼得整整齊齊,如果你身有小尺,還能量出每個藥瓶間距如一。 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陸乘元的手筆。 他伸手取下“雨花舒痕膏”,誰知笨手笨腳的毛病是刻在基因里的,他這一抽,稀里嘩啦,所有藥瓶像多米諾一排排放倒,叮鈴哐啷統(tǒng)統(tǒng)撒落在地。 干了壞事似的,何子秋心虛又機械地轉過頭,對上夏楓看賊一樣的眼神。 何子秋:…… 夏楓:…… 正應了夏楓那句話,何子秋陰謀算計搞得厲害,四肢卻像廢了一樣,雖然現(xiàn)在比起從前在無名村,好了太多,但仔細一想,這都是血淚換來的。 夏楓嘆了口氣,人的成長果然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別撿了,讓下人收拾吧?!彼裏媚X子昏昏,忽大腦一滯,很好奇地喃喃喚了他一聲,“何子秋……青龍癥是什么?” 何子秋捏著膏的手一頓。 原來,夏楓沒反應,是因為她壓根不知道什么是青龍癥。 他指甲摳進盒蓋的縫里,默默走向門口。 夏楓以為他不會回答。 待他走出房門,關門前,方難以啟齒地低啞道:“傳言,青龍癥克妻可親,斷子絕孫,是大不詳之兆……青龍癥……就是……” 門吱呀一聲關上,何子秋以為夏楓聽不到了,方哽咽地背著門,無助地抬頭,望著天上孤獨的飛燕。 “就是,陽鋒下無恥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