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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后來韓澈痊愈,認了白盞辛這個姐夫,白盞辛打心底里依然不會減去對他的敵意,處處防范。 因為阿澈啊,在佟陸陸心中,真的占據(jù)了一席。 無論是出于姐弟情,還是多年情誼,佟陸陸為他流的淚不假,傷心更不假。白盞辛救韓澈,并非真心想救這個小子,而是他極害怕韓澈死后,佟陸陸再不是原來那個佟陸陸。 他所作所為,并非為救一個殺手,而為護住佟陸陸的心。 “阿澈,我們說好的,回到京城,便一筆勾銷?!?/br> 那日,他傷勢痊愈,與佟陸陸坐于萬華殿的殿頂,俯瞰這偌大的金碧之宮。 萬千宮人忙碌不止,還有幾日,便是佟陸陸與白盞辛大婚的日子。 “嗯,”韓澈點點頭,“jiejie要趕我走了嗎?” “阿澈不想出宮娶媳婦嗎?”佟陸陸疑惑地別過頭,“在我身邊待著,日日只能對著一群太監(jiān)。就算是宮女,不到年紀(jì)也不能出宮。到時候你就只能老姑娘里挑媳婦咯。嗐,那多可惜啊,咱們阿澈長得又不賴,人也不錯?!?/br> “不娶了。”他笑著蹲下來,轉(zhuǎn)頭望她,“jiejie,我不娶了,我只想待在你身邊?!?/br> “哈?死小孩,你會后悔的。”佟陸陸一拳垂下去,打在他頭頂。 “哎喲,”他佯裝吃痛,嬉笑起來,“jiejie放心,若有一天我后悔了,我定會立刻離開,頭也不回。” 沒有那一天。 他心想,這輩子,也沒有那一天。 就算后來白盞辛退位,帶著佟陸陸游歷五湖四海,費盡心思也甩不掉暗中保護的韓澈。 很多很多年后,白盞辛還會酸不溜秋地用自家蘋果扔樹上的韓澈,冷笑譏誚:“呵,都這么多年了,還不知放棄,再過幾年,我倒要看看你還爬不爬地動樹。” “再過幾年,我也比你這個老頭子年輕!” “吵什么,吵什么嘿,一把年紀(jì)了都,”佟陸陸搶下白盞辛手中欲要再度投擲的蘋果,嘎嘣咬了一口,香脆清甜,“都給我回屋吃飯!”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不同于韓澈,昭云則從始至終,靜立于第三方的角度,旁觀整個故事大局。 他幼時,便經(jīng)常立在萬華殿的百年大樹上,望著母親是怎么對待哥哥,看盡了恩恩怨怨。他是默默守護之人,是黑暗中的隱匿者。 “昭云看似木訥,什么都不懂,但他實則心細,早已觀遍人間百態(tài),比誰都廓然?!边@是多年后,白盞辛對佟陸陸提起他,對他做出的唯一評價。 那些白盞辛經(jīng)歷的痛苦歲月,他都一同走來,不離不棄。 那些皇宮里的黑暗,社會的真實,戰(zhàn)場的無情,他一一嘗遍。 也許世上之人,通透到極點時,會以沉默、木訥、順其自然來應(yīng)對萬千世事。 昭云便用沉默是金,應(yīng)對周遭發(fā)生的種種不堪。 他從未真正參與任何一方的斗爭,他的唯一使命,便是暗中保護白盞辛。 朝堂的明槍暗斗,白盞辛極力讓他置身事外,燕家、孟家、白家的糾葛,白盞辛一力承擔(dān)。 昭云的存在,太過特殊,若踏足棋局,必得四分五裂,永不得救贖。 他總是坐在樹上,立于屋檐,以第三者的姿態(tài)觀望白盞辛的一生,觀望他與佟陸陸的愛情,觀望燕肇禎在權(quán)利的斗爭中越陷越深。 插手,也改變不了什么,他只做好分內(nèi)的事。 小時候,做殺手的師父傳授他的句句“真言”,他會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挑著學(xué)挑著記,因為母親告訴他師父是燕家的殺手,不是個好人,凡事都要替哥哥想。 他喜著藍衣,不喜玄衣,只因為他想成為白盞辛生活中尚有的色彩。 不圖功名利祿,只求盡力盡責(zé)。 這么多年,他很少言語,不善表達。 他逼自己養(yǎng)成與白盞辛相反的性格,至少在灰暗時刻不能被他影響,否則如何安慰那個陰戾可悲的靈魂吶?他生怕白盞辛?xí)S時自盡。 但越是通透的人,看了太多的人,越避免去涉足每一張?zhí)斓鼐W(wǎng),就越孤寂,越迷茫,越?jīng)]有人生的方向。 白盞辛有了佟陸陸后,他放下心來。 但他,似乎也無事可做,毫無歸宿了。 好在這迷惘的時刻,他吹散云遮霧罩,發(fā)現(xiàn)了人間的至美風(fēng)景。 早年在佟府,他便常常隱于葳蕤枝葉中,觀察那位為情所困的好小姐。 她很美,天上的皎皎明月般,散出的清輝落了他滿心。 他一看就看了她許多年。 昭云不明白,被鄒曲臨拒絕數(shù)次,佟杉姍為何還要執(zhí)迷不悟? 那天,他鼓氣勇氣給她搭把手,問她為何執(zhí)著。 “當(dāng)你有了喜歡的人,你就知道,但凡你心底有一點希望,便將執(zhí)著揪得緊緊的,放手,是那么難?!?/br> 聽了她的回答,他想,那她總有一天,會失了所有希望。 果不其然,他眼睜睜看著佟杉姍與鄒曲臨在竹林中斷絕一切過往,淚灑濕土。瘦弱的人兒踉蹌地回到春分院,風(fēng)吹便倒般,憔悴神傷。 她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拒不見客,吃得少喝得少。 真正地放手,正如她所說,是那么難。 這一切均烙印在昭云的眼中,他每日都抽空來看她,就連春分院的樹都快被他立出兩個腳印。